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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老金才觉出不对。
他忽地站起身,去推那病房门。门却从里头锁了。老金扯开腿,将自己镶铜头的靴子照门上甩去。他“畜牲畜牲”地咆哮引得全体护士都跑来了。很快的,各病房的床全空了,连下肢截瘫的都推着轮椅挤在走廊朝文秀门口望。老金被几个护士掐住,嘴里仍在“畜牲畜牲”!只是一声又一声嘶哑。张三趾出来了,人给他闪开道。他一甩油腻的头发,俨然是个颇帅的二流子。他对人群说:“干啥子?干啥子?要进去把队排好嘛!”他指指文秀的房门,然后又指老金:“老金排头一个,我证明。”老金抬起那铜头靴子朝张三趾仅剩两趾的那只脚跺去。张三趾发出一声马嘶。护士们吆人群散开,同时相互间大声讨论:“弄头公驴子来,她恐怕也要!”“血都淌完了,还在勾引男人上她床!”
老金静静坐回那板凳。半夜,起了风雪。老金给冻醒,见文秀房门开着,她床上却空了。他等了一会儿,她没回。老金找到外面,慌得人都冷了。他在公路边找到她,她倒在地上,雪糊了她一头白。她说她想去找口水来;她实在想水,她要好生洗一洗。老金将她抱起来,贴着身子抱的。她脸肿得透明,却还是好看。那黄蜂一样的小身体小得可怜了,在老金两只大巴掌中瑟瑟发抖。老金抱着文秀,在风雪里站了一会。他不将她抱回病房,而是朝马厩走。那里拴着他的马。风急时,他便把脊梁对风,倒着走。文秀渐渐合上眼,不一会,她感到什么东西很暧地落在她脸上。她吃惊极了,她从没想到他会有泪,会为她落。第二天天放晴。场子上的草都衰成白色。
柞树也被剥尽了叶子,繁密的枝子上挂着晶亮的冰凌。老金坐在柞树下,看着文秀在不远处摆弄枪。她已对他宣布,她今天要实现自己的计划。那是从张三趾那儿学来的。老金看她将那杆枪的准星儿抵在右眼边,枪嘴子对准自己的脚。老金烟卷叼在嘴上,已熄了。他等枪响。文秀尚未痊愈的身影又细又小,辫子散了一根。不知怎的,她回头看着他。他不言语,没表情,唇间土炮一样斜出的那杵熄灭的烟卷也一动不动。他见她笑一下,把枪摆在地上。“我怕打不准。”她说,“自己打自己好难——舍不得打自己”她嗓音是散的。他表示同意地点一下头。她又笑一下,把枪口抵住脚,下巴翘起,眼睛闭上:“这样好些——哎,我一倒你就送我到医院,噢?”她说。老金说:“要得。”“我要开枪了——唉,你要证明我是枪走火打到自己的,噢?”老金又说:“要得嘛”她脸跟雪一样白,嘴唇都咬成蓝的了,枪还没响。她再次对老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