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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只能这么做。
正是烈日灼人的盛夏,酷暑使她虚弱的身体显得更加疲惫,午后的街道有一种神秘的沉寂。那些歪歪的店铺,一片连着一片的行将坍塌的黑瓦,堆砌在黑瓦上的一朵朵白云,无精打采的卖水人,瓜摊下亮着大肚皮熟睡的肥汉,还有街角抖着空竹的孩子(那空竹嗡嗡地叫着,使人联想到寺院空旷的钟声),都使她感到新鲜而陌生。
她还是第一次正视这个纷乱而甜蜜的人世,它杂乱无章而又各得其所,给她带来深稳的安宁。她一个人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东瞅西看,左顾右盼,实际上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除了一群飞舞的苍蝇,没有人注意到她。
在梅城和普济之间,横亘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村庄。现在,在正午的烈日下,她还能偶尔回忆起一两座村庄的名字。这些名字属于儿时歌谣的一部分,属于记忆中柔软而脆弱,不能触碰的一部分。那时,她的妈妈带着她,坐在轿子或手推车上,坐在挑夫的摇篮去梅城走亲戚,她一边掀开红色轿帘的一角打量着那些陌生的人、房屋和树木,一边听她妈妈唱歌:
出了东厢门,
就是西厢门。
前溪村、后溪村,
中间隔着八里坟
……
不知是熟悉的歌调儿,还是这种一阵阵朝她袭来的似曾相识的感觉,或者是她母亲在重重叠叠的树林中呈现出来的那张模糊的脸,使她突然流出了悔恨的泪水。她不是革命家,不是那个梦想中寻找桃花源的父亲的替身,也不是在横滨的木屋前眺望大海的少女,而是行走在黎明的村舍间,在摇篮里熟睡的婴儿。她悲哀地想到,当她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可以在记忆深处重新开始的时候,这个生命实际上已经结束了。
她在一个名叫窦庄的村里讨水喝的时候,村里人毫不怀疑她是乞丐或哑巴身份。她的夸张的手势引来了一大群围观者,其中大部分是孩子。他们用土坷垃砸她,以试探她的反应。她的柔顺和沉默刺激了孩子们的好奇心,他们向她做各种鬼脸,一路跟着她,在她的身前身后蹿来蹿去。他们尖叫着,用毛毛虫、水蛭、蚂蟥、死蛇和各种不知名的昆虫吓唬她,用弹弓打她的脸,甚至企图从背后将她推入路边的苇塘。
秀米依旧不紧不慢地往前走,既不加快步伐,也不停下来观望;既不生气,也不露出微笑。最后,孩子们累了,他们垂头丧气地站在苇塘边,迷惑不解地目送她走远。
当她孤零零一个人的时候,她就站在路边发呆。她想起了小东西。他的身体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