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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点东西,几根羊肉串,两块烤豆腐,半根鸡翅膀,不管是否油腻、是否干湿,都塞进他那个从装钞票手绢到装写给女人的求爱信的口袋里。月圆之下,春城凉风习习,骑着自行车载舒菲菲回家,一路只有车轮撩人动听的“唰唰”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在路灯昏暗的小巷,在月色愈浓情更浓的浪漫时刻,石板路上自行车如河中小船,颠簸而行。舒菲菲会伸出纤纤玉臂,勾住赵迅的腰,还一路嗔怪,你为什么不往平坦地方走?你为什么不往光亮的地方走?你向往光明,却身陷黑暗;你一腔诗情,却沉默无言。世上最困难的事,莫如有爱不能言,世上最浪漫的事,也是有爱不能言。而世上最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就是命运了。短短数年,故人四散,沧海桑田;浩渺天涯,关山万里,人各一方。赵迅竟然抑制不住自己感慨,随手引陶潜《饮酒》诗一首以作结尾——
<i>衰荣无定在,彼此更共之。邵生瓜田中,宁似东陵时。寒暑有代谢,人道每如兹。达人解其会,逝将不复疑。忽与一觞酒,日夕欢相持。</i>
(多年以后赵迅才知道,他的这封绞尽脑汁挑好话说的家书,还是让舒惟麒血压升高,心率过速。倒不是因为他自作主张娶了舒淑文,而是这些看上去很光鲜的劳动人民话语,让那个在法国留过学的老泰山捶胸顿足:我舒家前清进士,世代书香,什么时候需纳鞋底打补丁过日子了?)
在接受审查的那段日子里,赵广陵被单独囚禁,门口二十四小时都站着两个持枪的士兵。他的囚禁室有十平米大小,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上两沓信纸一瓶墨水一支笔。有一扇开得很高的窗户,上面装有铁栅栏,可以透过窗户看到自由的天空。审查干部隔天来提审他一次,企图从他那里得到更多其他漏网反革命的信息。但赵广陵总是让他们失望,而他们也总是声色俱厉地说:“别想再隐瞒、狡辩、抵赖。你要知道,你们国民党反动政权的残渣余孽,落网的不只是你一个人。你顽抗到底不揭发别人,别人总会想戴罪立功揭发你。到最后,只有你判得最重。在监牢里,任何人都只有一个想法:早点出来。你要再跟我们耍滑头,我们会改造你一辈子。直到你真正认识到自己的罪孽,成为一个新人。所以,你唯一的出路,只有老老实实地交代,写出你的全部反革命历史来。”
在经历了多次政治审查以后,赵广陵才慢慢醒悟出来,有一种历史是后人用生命秉笔直书的,如司马迁写《史记》;而有一种历史是自己交代出来的,需要用余生去偿还;更有那么一种人,他们被迫写的交代材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