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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许你去的?”
“他是我哥呀,就是真监狱我也有权见他!就是真犯人,他也有权出来放放风什么的!连家人都不准见,也太不人道了。这样住不到十年,他准死!您还不如现在就枪毙他得了……”
程司令站起身,眼变得十分伶俐。他走向那张有十只抽屉的巨型写字台。霜降见程大江的神色渐渐紧张起来,两眼机警地跟踪着父亲的一举一动。他中等个头,方方肩膀,全身上下布满见棱角的肌肉。他甚至连鞋都没穿,一双脚的肤色与全身差异颇大。当他发现霜降那样用心打量他,他翘起一只嘴角笑了。似乎任何女性对于他的好感都在他预料中。似乎他为所有不例外的由他而生发的爱慕感到乏味;抑或由于太习惯这种优势而变得疲惫。惟有这一种笑,能使人看到这家兄弟的同一血缘,虽同一种笑各有意味:四星笑出了顽世不恭;东旗的笑显示了她的超拔,不留意人间烟火,还像是她怀着满腔高人一等的怜悯与宽容、而大江,当他同样翘起一边嘴角笑时,你只会感到他被宠累了;他对不出所料的宠爱所生发的逆反情绪,以及一个始终被宠爱包围的人想冲杀出去,却无法冲杀出去的绝望。对了,霜降一下找准了那感觉,大江的笑,就是一种绝望。刚进程家,霜降就常听小保姆们议论大江。大江是一群小女佣的童话。一个高等军事学院的有少校军衔的博士生:一个名将之后,最要紧的是他还是单身,似乎也没有正经八百,稍长久的女朋友。
霜降脸顿时作烧,被心里点痴心妄想吓的。
父亲不发一言,猛地拉开一只抽屉,寻找什么。大江愈发紧张,身体重心完全移到一条腿上。那姿势给人的感觉是,只要一触他,他就会弹射出去。后宋霜降知道,大江是惟一敢激怒父亲,也是惟一能从父亲盛怒下逃脱的人。他还有个本事是,无论父亲与他反目多少次,他依然能在父亲心目中维持最得宠的地位。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名字。”他对霜降道,同时仍全力警诫父亲。
“霜降。”
“双将?好家伙,我们家一个将就够我们受了!”他似恭维似挑衅,朝父亲一呲呲嘴。
“霜降是个节气。”她答。脸上的红仍褪不掉。她知道自己收缩了下颏,让眼睛从下方朝上瞅是很好看的。她此时就那样瞅他。
父亲沉默得像铁,手捺在什么东西上。
“你还不滚?”老头声音竟十分地柔。
“那钱呐?爸,您要不给钱,六嫂再来,我就叫门口警卫押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