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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抬起头了,而我一旦看向天空,我便察觉到他笼罩着万物。
阿公在我小时候跟我说起一个很有趣的事情,阿公说,只是埋头种地,埋头找草药是没有用处的,你得时不时看看天,看看今天会不会下雨,看看明天会不会放晴。如果只是低头种地,那么天上下大雨就会冲了粮食,数月干旱又会让山林田野寸草不生。
所以不要嫌直起腰太累,总要记得抬头看看天才是。
不知道站了多久之后,宫殿外传来通传的声音,过了好一会,便听到有些迟缓的脚步声自身后而来,我看见圣上的龙袍,于是匆忙跪拜在地:“臣女许氏,参见圣上。”
“都是半个自家人了,何必如此拘礼?胡诚,为许大人赐座。”
我站起身恭恭敬敬地一拱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也学着那帮侍从的姿态,弓着身把头埋下去,结果大约是平日里就没怎么做低伏小过,才低头不过一会儿功夫,脖子便已经扯得生疼了:“多谢圣上。”
这次我们之间并没有隔着帷幔,但是也不像是当初在泰山那样和颜悦色,在影影绰绰的灯光中,他的目光从我身上上下逡巡而过,可惜那目光中并不带有长辈的慈祥,而是略带些不耐烦与愤怒,临到需要说话了,才勉强从话语中挤出一丝和蔼:“多年间政务繁忙,疏于关心你们这些小辈,你可不要怪罪朕啊。”
我心里有些惴惴不安,面上倒是温顺地拱手:“何谈疏于?臣女微末之身,能得圣上关怀已属三生有幸,哪里还能因此斤斤计较?”
“今日月色正好,乃是团圆佳节,这些年那些孩子都各自闯荡去,每逢团圆时节,朕心中便倍感思念。”圣上说到此处,不由得叹息一声,“尤其想到温贤阁中曾经种下两棵梨树,树下梓潼领着孩子们嬉笑玩耍,不由得感慨物是人非、沧海桑田啊。”
说罢,他忽而叹息一声,目光中满溢温情:“这恪法不在京城倒也罢了,恪己却也不愿来宫中赴宴,真是叫我寒心。方才才与恪礼与妻子唐氏在家宴小叙,席间多亏了小九儿,他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能给我带来不少宽慰。”
这话说得我没头没尾,也不好应答,只能继续姿态顺从地听着。
“我知恪己对我颇有怨怼,尤其是去年太师之事,想来你们大约也听了不少流言蜚语,觉得仿佛是我在背后刻意要陷害太师似的。”圣上微微叹息,“你们对朕报以敌意,朕却难对你们生出狠心,到底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朕如何舍得伤害尔等性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