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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的长安,已经是初夏的时令,宫中都换上了轻薄的夏衫。
曹皇后身孕七个月余,十分受不得热,就在坤仪殿摆了冰盆。白婉仪每日晨昏定省后,便留下来陪她叙话。
虽然身怀六甲,皇后每旬还是要听奉昌汇报六宫的状况,也算十分尽责。
果不其然,她怀孕之后,贵妃与德妃走得近,想必是在结盟;德妃也不安分,上至八夫人,下至九嫔婕妤,统统都在笼络——面对着德妃,钱昭仪摇摆不定,白昭容暧昧不明,武修仪是个异类,几个婕妤都对德妃颇为亲近。
听了奉昌的禀报,曹皇后一阵烦闷,她抬手猛然一拂,将案几上的杯盏扫落在地,碎瓷断片在阳光下破裂流离。
其实她这几日没感受到胎动,本就有些郁郁,她小腹隆起比寻常有孕的女子还要明显些,性子更是起伏不定,忽喜忽怒。此刻听了奉昌的信,更是心思郁郁了。
白婉仪坐在她身边,重新倒了杯安神茶,捧给了她:“娘娘何必在意这些,您如今有龙嗣在身,贵妃德妃她们再怎么笼络后宫,也翻不起多大的浪。”
她的话总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点出了利弊后,曹皇后那股子孕期的燥气也消下去了。皇后呷了口安神茶,望着窗外风中馥郁的姹紫嫣红,握了握白婉仪的手:“本宫这段时日脾气不好,也叫你难受了吧?”
白婉仪轻笑着摇了摇头,抬起眼睛:“娘娘有孕,性情不定都是正常的。臣妾若往心里去,就是不懂事了。”
听她体贴的话,曹皇后就轻叹一声,感到白昭容的手有些凉,想起她自幼贫寒,身子骨养差了点,而今坤仪殿放着冰盆,大概是觉凉了。皇后叫抱翠找了块厚披帛,给白昭容搭上。
忽然又想,其实当初灌白昭容喝下那碗避子汤,是有些激烈了。那时她在宫中仿佛孤立无靠,贵妃有家世,德妃有声势,连白昭容都想借着宠幸生下长子。她举目四顾,生出四面楚歌之感,一时情急灌了药。现在白昭容在身边,看着她的时候,时不时想起那事,又有丝丝懊悔。
不过事既已出,也没必要再重拾,徒增尴尬不快。她安慰地想,以后若生下皇子,就叫孩子多亲近白昭容也罢;或者日后宫里哪个妃嫔又生了孩子,她就命令抱给白昭容养着,也是弥补了白婉仪的无子之殇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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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立夏后,宫中每日请安的时辰,就提前到了卯时三刻。
这差不多是谢令鸢有限的人生里,活得最有规律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