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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个惨痛时代的开始,否则爷爷何必那般惊恐?他面色惨白,下巴上的焦黄胡须像火焰中的茅草根儿一样卷曲着颤抖,颤抖着卷曲,高大的身躯摇摇摆摆,仿佛随时都会瘫倒,分裂成一堆垃圾。
哥,嫂子,想个法子吧!爷爷可怜巴巴地向家族中的最高权威也就是最高智慧求救。大爷爷面色深重,微微眯着眼睛,显然是在沉思。家族史上那些与蹼膜直接或间接关连着的鲜血和烈火淋漓在他面前燃烧在他面前,要不然他为什么下意识地哆嗦起来?哥、嫂子,快想个办法吧!爷爷软软地瘫在一把椅子上。大奶奶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他,说:“老三,甭着急,先吃点草压压惊。”她递给爷爷一束焦黄的茅草,也顺便递给大爷爷一束。兄弟二人咀嚼着茅草,神色渐渐安定。大爷爷咳嗽一声,问:她娘怎么样?爷爷说:已经死了。大奶奶说:果然是个讨债的。大爷爷沉吟着:时代毕竟不同了,过去的酷刑不能再用。罢罢罢,怎么着也是条性命,我看,找块被单子,裹上二十块钱,扔到红色沼泽边缘那个虫巴蜡庙前,兴许有不嫌的捡了她去。是死是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爷爷求救似的看着大奶奶,大奶奶说:老三,就照着你哥说的去办吧,想来想去,这就是最好的法子了。
爷爷抱着二姑姑,越过围子墙,进入村南那辽阔无边的原野,抬眼望见半人高的黄草一浪逐一浪地滚到遥远里去,间或有狐狸和野狗在草间闪现身影。秋雁声声,金风飒爽,正是农历八月中的时令。
一条灰白的道路延伸到红色沼泽附近。爷爷沿路往前行,很快就看到虫巴蜡庙青色的瓦顶从黄草中鲜明、冷峻地凸现出来。他站在庙前,看着破烂的庙里情景,当年那金碧辉煌的蚂蚱塑像早已没了踪影,方砖铺就的地上,砖缝里挤出野草,野草上沾满鸟屎。二姑姑安静地睡在襁褓里。爷爷把她放在庙门口的枯草上,她照旧酣睡。爷爷打量着这个红扑扑的小东西,心里很不好受。狐狸在沼泽里呜叫起来,野狗在草丛中狂吠。爷爷省悟到大爷爷定下的放生计实际上绝无一线生机。爷爷想:只要我一离开这儿,野狗和狐狸立刻就会包围上来,把这个手脚生蹼的女婴吃掉,连骨头渣儿也不剩。他犹豫着,但最终还是用理智战胜了感情,撇下女婴,一人独自离去。他的背感受到了沼泽里刮来的凉森森的霉变空气,心中忐忑不安。走出了几十步,他似乎听到了蚆蜡庙附近草梢晃动的声音,还有野兽们咻咻的喘息。
他回头观看,见草梢波动如水,庙前寂静如初,沼泽的气息扑面而来,见只高大洁白的仙鹤单腿站在湿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