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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小弟果然好为人师,他家常在家读书寂寞,偶尔也感枯燥乏味,兄长又是野马一样的脾性,对读书认字兴趣缺缺,只求半解,不求甚解。
阿萁却是个虚心好学的,饶是江泯与阿豆年岁仿佛,她却恭敬地视之为师,认真请教,郑重求解。
江泯见猎心喜,捧出一卷《太公家教》挺着肚,背着手,充作先生,摇头晃脑教阿萁念书。
阿萁更是大喜过望,自感再难遇到这般机遇,往常她请教卫老秀才,学得有一句没一句,卫老秀才又垂老糊涂,哪管她懂不懂、知不知,兴起教她几句,兴败连声轰她归家,偶因不知哪处的言行失当,惹得卫老秀才大发雷霆,难免又要受些闲气。
哪里如江泯这般,教得认真,一字一句翻来覆去,生怕她没记下、未曾听懂。
阿萁当下将万物抛诸脑后,全神贯注地跟着江泯念书。
江泯煞有介事地夸道:“阿姊好生聪慧,记性又佳,还知举一反三,若是生做男儿郎好生进学读书,再得名师指点一二,不定就成了天子门生。唉!可惜,可惜。”斜眼去瞄江石,皱皱秀挺的鼻子,“有些人较阿姊,有如朽木,不可雕琢也。”
江石坐在窗前,后背残阳镀金,他笑道:“日后打雷电闪,你只别哭鼻子,硬要与我挤在一道睡。”
江泯气得跳脚,扑到江石膝前,要拿手去捂他的嘴:“我……我……男子汉大丈夫,几时又怕打雷?”又偷看阿萁,生怕她也嘲笑自己胆小。
阿萁识趣地当作不知,只笑得知足道:“我却没这些野望,我只盼:得一卷书时,翻开来,上面的字字句句我都认识。长者说的理,我能明了;书上说的理,我也能明了。我知得多一些,有了比较,便能多知对错。”
江泯皱着眉,思索良久,颓丧道:“阿姊念书是为明理,当得返璞归真。比之阿姊,倒显我之浅薄。”他挠挠头,很有点难为情,“我大半为着功名利禄、出人头地。”
阿萁想了想,疑惑问道:“小郎将来要应科举?这哪里便是浅薄?农家春时种下稻禾,不就是图着秋时收谷?”
江泯还在懊恼,被阿萁说了一句,又觉在理,重又高兴起来,待阿萁又亲近几分。推阿萁坐在书案前,要教她执笔写字。
阿萁虽无比渴望,却将手背在身后,摇了摇头:“纸笔价高,我不能碰。”
江泯一愣,高昂的兴致消下几分,他年小,却非无知顽童,纸张笔墨珍贵,自家供他念书本就不易,不好随性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