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傲轩小说网www.axxsw.net),接着再看更方便。
几乎使人不耐烦了,人人觉得困倦。祥子一清早就出去,转转到四五点钟,已经觉得卖够了力气。太阳可是还老高呢。他不愿再跑,可又不肯收车,犹疑不定的打着长而懒的哈欠。
天是这麽长,祥子若是觉得疲倦无聊,虎妞在家中就更寂寞。冬天,她可以在炉旁取暖,听着外边的风声,虽然苦闷,可是总还有点「不出去也好」的自慰。现在,火炉搬到檐下,在屋里简直无事可作。院里又是那麽脏臭,连棵青草也没有。到街上去,又不放心街坊们,就是去买趟东西也得直去直来,不敢多散逛一会儿。她好像圈在屋里的一个蜜蜂,白白的看着外边的阳光而飞不出去。跟院里的妇女们,她谈不到一块儿。她们所说的是家长里短,而她是野调无腔的惯了,不爱说,也不爱听这些个。她们的委屈是由生活上的苦痛而来,每一件小事都可以引下泪来;她的委屈是一些对生活的不满意,她无泪可落,而是想骂谁一顿,出出闷气。她与她们不能彼此了解,所以顶好各干各的,不必过话。
一直到了四月半,她才有了个伴儿。二强子的女儿小福子回来了。小福子的「人」是个军官。他到处都安一份很简单的家,花个一百二百的弄个年轻的姑娘,再买份儿大号的舖板与两张椅子,便能快乐的过些日子。等军队调遣到别处,他撒手一走,连人带舖板放在原处。花这麽一百二百的,过一年半载,并不吃亏,单说缝缝洗洗衣服,作饭,等等的小事,要是雇个仆人,连吃带挣的月间不也得花个十块八块的吗?这麽娶个姑娘呢,既是仆人,又能陪着睡觉,而且准保乾净没病。高兴呢,给她裁件花布大衫,块儿多钱的事。不高兴呢,教她光眼子在家里蹲着,她也没什麽办法。等到他开了差呢,他一点也不可惜那份舖板与一两把椅子,因为欠下的两个月房租得由她想法子给上,把舖板什麽折卖了还许不够还这笔账的呢。
小福子就是把舖板卖了,还上房租,只穿着件花洋布大衫,戴着一对银耳环,回到家中来的。
二强子在卖了车以后,除了还上押款与利钱,还剩下二十来块。有时候他觉得是中年丧妻,非常的可怜;别人既不怜惜他,他就自己喝盅酒,喝口好东西,自怜自慰。在这种时候,他彷佛跟钱有仇似的,拚命的乱花。有时候他又以为更应当努力去拉车,好好的把两个男孩拉扯大了,将来也好有点指望。在这麽想到儿子的时候,他就嘎七马八的买回一大堆食物,给他们俩吃。看他俩狼吞虎咽的吃那些东西,他眼中含着泪,自言自语的说:「没娘的孩子!苦命的孩子!爸爸去苦奔,奔的是孩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