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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们儿,我也不去当八路,要当我也去当国军了。当国军神气,国军吃得好,穿得好,还能关到银两。八路,不是正头香主,爷们儿,说起来好像在撒谎,一直到了1947年咱们这块地方还不知道八路的头是谁,后来才听说八路的头是朱毛,后来又说朱毛是两个人,还是两口子,朱是男的,毛是女的。但那时谁都知道蒋介石,蒋委员长……”
我说:“那你说说国军为什么被八路打败了?”
杜大爷说:“依我看,八路的人能吃苦,国军的人不能吃苦。八路的人没有架子,大官小官都没架子,国军的人架子大,国军的大官架子倒不大,小官反倒架子大,官越小架子越大。俺家东厢房里住过国军一个少尉,连洗脚水都要勤务兵给端到炕前,但八路的团长还给俺家扫过院子。还有,八路的人不跟女人粘糊,我看他们不是不想,是不敢;国军的人就不一样了,见了漂亮娘们儿,当官的带头上。就这几条,国军非败不可。”
我说:“你既然看出国军必败,为什么还不去当八路?”
“那会儿谁能看出来?那会儿我要看出来肯定当了八路。”他说:“我要是当了八路,熬到现在,最次不济也是公社书记,吃香的,喝辣的,屁股下坐着冒烟的。不过也很可能早就给炮子打死了。人的命,天注定,这辈子该吃哪碗饭,老天爷早就给我安排好了,胡思乱想是没有用处的。人不能跟天对抗,我是很知足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
我们天上一句地下一句地胡扯着,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往前挪动。我们说累了,就沉默。在沉默中我们昏昏欲睡。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一幅很有情调的画面:一轮艳阳当头照,沙石路在阳光下变成了金黄色,一个头戴草圈、斜背书包的老头子,迎着阳光眯着一大一小两只眼,肩膀上背着牛缰绳,神着黑色的脖子,一步一探头地往前走着,像我后来看到过的在江上拉纤的船夫。在他的身后,是被缰绳拉得仰起来的牛脸。牛脸上有泪水还有苍蝇。再往后是弓起来的牛背,夹起的牛尾。牛蛋皮太难看,就不要画了。重点应该画画我。我很丑,我很丑却缺乏自知之明,喜欢扮鬼脸,做怪相,连我的姐姐都曾经质问我的母亲:娘,你说他怎么这样丑?简直是气死画匠,难描难画。母亲对姐姐的质问当然不高兴。母亲说狗养的狗亲,猫养的猫亲,你们不亲他,所以就觉得他丑。当然母亲生了气时也骂我丑。我趴到井台边上看自己的模样,确实有些问题。譬如说我嘴里生着一颗虎牙,姐姐说我锯齿獠牙。我一怒之下,找了一把铁挫,硬是一点点地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