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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说。
她谎说有人等在楼下,她不能再耽搁了。珊珊看着她,看着她举着天鹅受伤的脖子走出门去。随身带的一块丝巾被遗忘在椅背上,她弄不清自己是不是有意遗忘的。这样珊珊可以有个借口追出来,追到夜深人静的马路上。然而这却是她最害怕最不愿意发生的。
珊珊果然在夜深人静的马路上喊住了她,却没拿她的丝巾。她形影相吊。她也形影相吊。
她追来做什么?来灭口?来灭那个巨大的秘密的口?
“我送送你。”
“真是的,送什么。”
“送你一截儿。”
“回去!那么多客人!”
“是他的客人。”
珊珊擦着她的肩与她并肩向前走。然后拿过她手里的三两轻的行李,替她背着。第一个公共汽车站到了,珊珊说,再走一站。她没话,接着往前走。她还是习惯听珊珊的。
第三站了,两人停下来。风一下吹乱珊珊一头短发。现在这种短发很时髦,叫“张瑜头”。她情不自禁抬起手,替她把发型还原。她伸过如旧日那样清凉的手指,抹去她皱纹里的泪水。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触碰对方了。
她要上公共汽车了,见她还站在那里,手插在裤兜里,愣小子那样微扛着肩。徐群山,她心里唤道。
as ada, as eva 也是亚当,也是夏娃
一天,我在密歇根大道上碰见了他。我正在横穿马路,他迎头出现在我一步登陆的地方。他原意也是要横穿马路,很可能是要进入我刚刚走出的地方,去看我刚看过的若内·马格利特的终生画展。他看见我之后改变了计划。我背后是一竿多高的夕阳,于是他看不见我宁死也不要见他的面部表情。
我说:“hi,亚当。”
他给了句一模一样的问候,纯属条件反射。就像三年前街心公园的会面,他和我的第一次碰头。那时两个人差不多就这么垂死。雨细而密,铺天盖地的一片沙沙的蚕食声。银灰色的奔驰碾在鲜湿的路面上,擦过皮肤般的。远近能看见的就是这个穿红大衣的女人。
红大衣是电话里事先说好的,我提出来的,之后心里马上十分反对。银灰色奔驰纸船一样无声无息地向前又滑一段,然后泊下来。那样是要获得打量的优先权。他在无声降落的车窗内侧转头来,进一步审视七成湿的女人。中国女人,三十二岁,或者更年少些,更年少些。不记得红大衣是否在六十年代入时过,这时红得很绝望。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