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定睛一看,叶楚悦差点没站稳,后退几步。
老天奶,这、这像过头了吧。
除去被薄纱挡住的双眸,鼻梁挺直的角度,不厚不薄的唇,还有下颚扬起的弧度。
很难不怀疑,此人是段南萧孪生兄弟。
孪生兄弟,双生子……
他、他难道就是那段南星。
心惊之余,她忽地记起,方季青给她这张图纸时的神情。戏谑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原来在那时,他就想到这般情形。
细细琢磨,段南星确不该出现在段府。
双子生得相像,但站在一块对比,一眼便能将两人分出。
好啊,原来那方季青打的是这主意。
瞧见自家夫郎被偷梁换柱,依照原身冲动的性子,怕早就同段家闹得个天翻地覆。届时段叶两家接下梁子,再闹到朝堂之上。
最终受益的,唯有只手遮天的方家。
好一招坐山观虎斗。
空气凝滞半晌,段南星轻咳一声,淡淡道。
“可是吓到姑娘了?”
如檀木燃尽,碎香满地。
思绪回笼,叶楚悦连连摆手。
“非也,公子仙人之姿,岂会可怖。”
想着此地不宜久留,她匆忙转身,道了句。
“多有叨扰,我先行告退。”
言罢,她紧着步子踏出门槛,将木门合拢,耳边突地响起一声轻唤。
“姑娘。”
她微怔,冷风卷起他一身衣袍,夹带着丝丝缕缕的药味,从鼻尖钻过,脑内冲上一道极艳的画面。
一少年躺在雪地之中,浑身冻得发红,蜷缩成一团,他颤抖掀起沉重的眼皮。
那双眼眸宛如黑曜石般清亮,清澈地倒影出一张小脸。
站在他跟前的,是个小女娃。
生的粉粉糯糯,眨着小鹿般的眼眸,好奇地蹲下瞧他,戳了戳脸颊。
“咦,你怎么冰冰地,是雪人嘛?”
想要再看清那女娃的样貌时,画面突然一转,便再也看不见,黑乎乎的。
叶楚悦凝神,缓缓睁开双眼。
一阵风穿过胸膛,掀起玉佛前半透明的帷幕,薄纱扯得松动,一路向上盘旋飞舞,轻巧落在他身前。
他嘴唇轻启,一抹苦笑挂上眼角。
“忆昔相逢负霜寒,梅花笑语映粉鸾。”
话音刚落,不知为何,她胸膛一热。
扑通扑通……
这声心跳,不是她的。
叶楚悦从段府出来后,便一直魂不守舍,洗漱后便躺在床上,连兵书都未碰。
原身究竟与段南星是何关系,为何一想到他方才破碎不堪的模样,胸口便疼得慌,好似被一块巨石压着。
一夜未眠。
翌日。
花窗半开,朝阳的余晖整整齐齐地铺躺窗沿,梧桐叶影照进屋内,一阵风扬起湛蓝蓝色袍边。
林洋见叶楚悦的马车匆忙离去,便翻身入院,推门进入一间小房,段南萧正起身开窗。
他抱拳,“都督。”
段南萧手一顿,缓缓回头,面色比平日还要苍白几分,嘴唇毫无血色。
他眼下一点淤青,捂着头。
不知昨晚具体发生何事,许是喝多了酒,总觉头晕目眩。
今早见叶楚悦时,她的眼神十分怪异,闪躲中带着几分怯意,就连平日的颔首问候都未有,便急着回房收拾。
见林洋上前要扶,他摆摆手。
“我无事,说吧。”
林洋顿了顿,眉头越拧越紧,“沛洲来信,轩国已开战数日,铸造局的兵器提前送达,只是……边城那边兵微将寡。”
“怕是顶不过半月。”
眼下这战打得正紧,朝廷派出的武将不过五人,且都是新任职位,还未有实战经验。
如何抵得过对方十万精兵精将。
尤是那轩国摄政王时玄,骁勇善战,从小便在军营中长大,手中沾的人命更是不计其数,只是鲜少出征。
他本次亲征战场,听闻是要寻回被歹人劫走的二皇子时钰,而那歹徒竟是翼国人。
“真是荒唐,若非有人故意为之,一个要即将被立为储君的皇子,怎会被一群山贼强盗掳走,还未有半点下落。”
这些,不过是他轩国攻打翼国的借口罢了。
彼时,窗外的光线霎时昏暗,一阵凉风刮过树梢,沙沙作响,好似野兽咆哮。
乌云压顶,风雨欲来。
思付片刻后,段南萧起身,眸子瞬间冷了下去,反复敲打桌面。
“十日,十日内我一定要到沛洲,等不到下月了。”
不过,得想法子从这公主府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