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殿中静得落针可闻，唯有日冕在摇摇晃晃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皇帝的眼前有光晕在流转，他觉得一切变得虚幻，也有些看不明白。

一切都不真实起来，内心深处涌上来一阵虚空和酸涩。

他的儿子、他的臣子第一次对他流露出一种名为失望的情绪，这样的不加掩饰，甚至不再惧怕他的威严。

皇帝有些颓丧地后倚到坐垫上，长长的叹出一息。

他注视着自己的儿子良久，突然自嘲一笑，“你从未真正信服过朕这个父亲。”

不是问句，是带着点遗憾的确定。

庄王原本俊逸的脸上泛出淡淡的青色，一夜未睡，显而易见苍老了几分，但他脸色很寡淡，甚至能读出几分不以为意。

“那您呢？有真心把我当作您的儿子吗？还是说，只有他们，”他抬手指着阶上跪着的太子和槐王，“只有他们这些身份高贵的人才配站在您身边？才配得上您那个位置？”

死一般的寂静之下，谢恒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的鼓跳声，他有些惊慌地抬眸看向庄王，他鬓发散乱，整个人如同疯了一般丧失理智。

皇帝看他半晌，突然垂头，声音苍老如暮鼓，“庄王设计陷害太子，意图不轨，着撤黄带子，打入地牢，家眷按例流放，抄没全部家产。”

崔大监知皇帝正在怒火头上，一句不敢劝，应了一声就要站起来去宣旨，哪知又被皇帝叫住，“等等。”

崔大监腿都在抖，垂着头一动不敢动，良久才听见皇帝说道：“幽禁家中，永不得出。”

崔大监神情一怔，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皇帝疲惫至极，明黄色的袖口外翻着，手撑着无力的额头，正在阖眼假寐，到了此时，大家才真正意识到，曾经不可一世的帝王已是垂垂老矣。

而年老的人则更在意父子亲情，也更容易被亲子伤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