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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1 / 2)

第31章

校庆后的第一个周末,秦诀坐在自家花园的草墩上,捏着个小梳子给躺在地上的大狗梳毛。

天气格外晴朗,将地上的草尖染成了浅浅的金色,阿拉斯加摊着身子任由秦诀捏圆搓扁,舒服的白眼都翻出来了。

忽地,大狗警觉地支起脑袋,抬头看向前方的小路,目光一瞬不瞬。

秦诀停下手里的动作:“怎么?梳疼你了?”

几秒种后,一阵拉风的摩托车声由远及近,穿着帅气骑行服的男生摘下头盔,单手挂在反光镜上,抬起下巴冲院子吹了声口哨:“阿南!”

阿拉斯加早已挣脱主人的束缚,高大的身躯极为灵活地越过障碍桌椅,一下子扑到铁门前,热情又谄媚地摇着尾巴,嘴里撒娇似的哼唧着,十分没出息的模样。

“阿南,”许沉星隔着铁门去揉阿拉斯加的脑袋,“你怎么又胖了!”

秦诀跟在后面给许沉星开门:“天天大鱼大肉,吃的比我爸妈他们加起来都多,能不胖吗?”

正门一开,阿拉斯加疯了一样扑在许沉星身上,硕大的狗脑袋拼命往他怀里挤,许沉星费劲地扶住阿南的两只前爪,差点没站稳:“慢点慢点,哥撑不住你这强壮的身躯。”

秦诀及时出手,从后面拽住阿拉斯加的脖子,将它强行薅出许沉星的怀抱:“下来,去玩球。”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狗玩具,随手丢了出去。

阿南眼睛一亮,立刻忘了许沉星的存在,挣扎着下地后,朝着球消失的方向飞快跑去。

许沉星拍了拍手上残留的狗毛,扭头看向身侧的人:“洛洛还没到吗,他不是刚才就出门我靠,才几天没见,你怎么黑了这么多。”

原本白皙的皮肤黑了不止八个度,头发也跟着剪短,只留下贴着头皮的薄薄一层,看上去硬朗又野性,和之前那个清爽帅气的形象大相径庭。

秦诀抬手摸了摸脸,有点不自在:“有吗?”

“有,”许沉星严肃点头,“黑了不是一点半点。”

都快赶上何泽宇了。

秦诀抬头望天:“晒的吧。”

许沉星:“我记得你这次去的研讨会是在港城,不是非洲啊。”

秦诀装没听见,转身往花园走:“刚才在给阿南梳毛狗东西越长越大,光伺候它就得费半天功夫。”

正说着,阿拉斯加叼着球跑回来,停在两人面前欢快地摇着尾巴。

秦诀重新坐在小草墩上,拿起梳子朝大狗招手:“阿南,过来。”

阿南明显不想继续梳毛,探头将嘴里的球吐在许沉星手里,退后两步,昂着脑袋期待地看着他。

许沉星握着球的手一扬,绿色的玩具球在半空划出一条线,滚落在远处。

阿拉斯加离铉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很快消失在花丛角落。

许沉星转过头,挑了个顺眼的草墩坐下,单手托着腮看向面前的人,一言不发。

秦诀莫名有些心虚:“你看什么。”

许沉星:“看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秦诀咽了咽口水:“我能打什么鬼主意。”

许沉星直截了当地问:“你喜欢洛洛啊。”

之前秦诀对苏洛安想谈恋爱的事那么大反应的时候,许沉星就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只是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嬉戏吵闹这么多年,他没想过秦诀会有这样的心思。

直到这次,苏洛安前脚刚说要重新找个黑皮肌肉男,后脚秦诀就把自己弄成了块炭。

目的性这么明确,他想猜不到都难。

秦诀僵了一下,脖颈以上的皮肤肉眼可见的迅速变红:“没没没没有,你别瞎说。”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不打自招。

许沉星沉吟:“你只有把自己弄黑这一招吗?”

秦诀呆了一下:“那还能怎么样?”

“阿南!”

苏洛安从车上跳下来,一路小跑到院门口,朝玩球的大狗张开手臂:“好久不见,想我了没!”

阿拉斯加愣了片刻,看清远处的人后立刻原地扑棱了一下,甩着四肢跑过去,直接将苏洛安扑倒在地,整只狗压在他身上疯狂蹭来蹭去地撒欢。

苏洛安昂倒在草丛里,缩着脖子咯咯地笑。

“阿南松开!”秦诀立刻快跑几步上去抓狗,“松开,别踩,不许舔!”

阿拉斯加的体型巨大,哪怕是秦诀,短时间控住它都有点费劲。

许沉星及时上前,刚要伸手拉人,动作忽然顿了一下,手掌换了个方向,接过秦诀手里的大狗指挥道:“把洛洛扶起来。”

秦诀:“”

要不要这么刻意啊。

苏洛安已经撑着地面爬起来了,眼底的笑意未散:“阿南也太猛了,这要是个贼,不得直接被踩死嘶,老秦!你怎么黑了那么多!”

秦诀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装蒜:“有吗?”

“有啊,”苏洛安立刻转向许沉星求证,“不信你问阿星,对吧,真的黑了很多。”

“是有点,”许沉星装模作样的打量了一下,小声问身边的苏洛安,“老秦黑了以后,是不是更帅了。”

“帅也是帅的。”

苏洛安摇摇头:“不过有点不像他了。”

苏洛安抬起手捏了捏秦诀的脸,自言自语道:“还是以前的你更好看,唇红齿白,秀色可餐等会给你推荐几款面膜,好好敷一下,争取赶紧白回来嗷。”

秦诀有点无措:“以前好看吗?”

“好看啊,超帅的好吧!”

“芒果麻薯做好了,”保姆阿姨将盘子放在凉棚下的藤桌上,招呼院子里的几个小辈,“快来尝尝,一会该凉了。”

“来了!”苏洛安撒开秦诀的脸,转身朝小凉棚跑去。

秦诀慢半拍的回过神,立刻跟了上去:“那现在呢,现在不好看了吗?”

两人一前一后走远,许沉星停在原地,顿了几秒,抬脚踢了一下身边的狗:“我怎么觉得咱俩都有点多余呢。”

“阿星,阿姨还做了糯米藕!”苏洛安坐在花园的藤椅上叫他,“再不来被我吃光了啊!”

许沉星应了一声,牵着阿南走到藤桌旁,随便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苏洛安和秦诀正闲聊,说到明晚的宴会,许沉星灵机一动,一本正经地转向秦诀:“明晚你是不是代替秦叔叔过去,那还挺重要的吧?”

秦诀咬了口甜点,没怎么在意:“是吧。”

“那你应该带一个伴侣才对,显正式,也稳重一点。”许沉星说。

秦诀顿了一下:“是这样,但”他上哪弄去伴侣。

“欸,这个是芒克的全球巡回演唱会门票吗?”

许沉星话锋一转,忽然将视线转向麻薯盘子下压着的暗红色信封:“好像还是内场票,这买都买不到吧。”

秦诀:“”

不是,这票不是你自己拿来的吗?

苏洛安啃麻薯的动作顿了一下,立刻坐直身子:“什么?!在哪里,芒克!是我知道的那个芒克吗?还是内场票!你哪里弄来的!”

芒克是意国首屈一指的多人乐团,出道短短几年,斩获各类奖项无数,不仅风靡全亚,在国内也有很高的知名度。

苏洛安从高一时就开始听他们的歌,妥妥的小迷弟一枚。

这次芒克的巡回演唱会在京都有分站,许沉星和秦诀早早打听到了售票信息,蹲着点抢票,只可惜手机屏幕都快戳出火星子了都没抢到。

最后还是唐泽帮忙联系了主办方,才辗转弄到这么一张票。

他俩一直压着这件事没说,就准备演唱会之前给苏洛安一个惊喜,内场票本来压在麻薯盘子下面,想等苏洛安吃完了自己发现,没料到早早被许沉星拽了出来。

秦诀只好解释:“对,是小唐哥帮”

“洛洛想要吗?”许沉星扯出那张暗红色的信封,捏在手里晃了晃。

“想想想!”苏洛安立刻点头。

“但是我也有点想要,毕竟我也挺喜欢芒克的。”

“啊,”苏洛安有点失望,“只有一张吗,那怎么办”

秦诀忍不住插话:“不是”

“你我都想要,但票只有一张,”许沉星提议,“要不我们赌一场吧,谁赢了,内场票就归谁,怎么样?”

苏洛安问:“赌什么啊?”

“简单点吧,”许沉星胸有成竹地靠在椅背上,“就神庙逃亡怎么样?”

苏洛安有点犹豫:“还有别的选项吗?”

“没有,”许沉星问,“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秦诀再次开口:“不是,我们”

“不过,这票是老秦抢到的,就这么让我们俩分了,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许沉星像是才注意到秦诀的存在,略一思索:“要不这样吧,赌约再加上一条,赢的人那个除了得到内场票之外,再作为伴侣,陪老秦一起参加明晚的宴会怎么样?”

秦诀愣了两秒,忽然就懂了。

借着身体的遮挡,他朝许沉星递了个感激的眼神。

大恩不言谢了,兄弟。

苏洛安:“还要一起参加宴会啊。”

“那当然了,”许沉星说,“这毕竟是老秦辛苦抢到的,我们当然要帮他这个忙你不愿意?那我去好了,反正我正好想要这张票”

“别,你让我考虑一下,”苏洛安抓了抓脑袋,“但是这次宴会是华耀董事长做东,他们两夫妻都认识我,也知道我和老秦的关系,我去了也帮不了忙啊。”

“没关系,”许沉星认真点头,“只要你在他身边待着,就足够了。”

秦诀觑了苏洛安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附和似的点了下头。

“不对啊,”苏洛安醒悟过来,“我还好,毕竟我是beta,但你可是alpha,哪有alpha跟alpha做伴侣的。”

“怎么不行,你歧视双A恋啊?”许沉星理直气壮地反问。

“没有没有,恋爱自由,你就是喜欢桐林食堂的打饭大爷,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苏洛安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边蓦地抿出一抹坏兮兮笑:“要不这样吧,我赢了,门票归我,我和老秦一起出宴会。你赢了,门票归你,你扮成Omega陪老秦去宴会,怎么样?”

许沉星下意识反对:“为什么要扮成Omega?”

他比秦诀还高出一点,让他扮成Omega站秦诀身边,这谁能信?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喽。”

许洛安学着许沉星的样子靠在椅背上:“怎么样,敢不敢比?”

秦诀立刻转过脸看向另一边的许沉星,眼里带着几分期待。

答应吧,答应吧,反正你肯定有办法输。

许沉星暗骂一声没义气,认命地掏出手机:“比就比,开始吗?”

两分钟后,围坐在一起的三个好友同时炸锅,脸色各自精彩纷呈。

苏洛安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去,没抓住绳子!”

秦诀瞪大眼睛:“不是,这就死了?!”

许沉星刚拐过第一个路口,还没跳崖就听到这噩耗,整个人彻底呆住:“什么!”

苏洛安一脸生无可恋:“我太紧张手滑了”

“”

许沉星按灭手机,抬手扶了扶额头。

千算万算,没料到苏洛安能死在起点。

“不过也好,”苏洛安自己劝自己,“虽然不能去演唱会,但是能看阿星酷A装甜O,也算有得有失。”

许沉星缓慢地坐正身子,试图挽救:“其实刚才逗你呢,门票是老秦给你的惊喜,本来就是送你的。”

“真的啊!”

苏洛安一喜,随即想起什么,狐疑道:“你不会是想反悔,不想装O陪老秦去宴会,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怎么可能”许沉星嘴硬,“不就是扮成Omega,这有什么。”

“那好,”苏洛安打了个响指,笑眯眯的,“明晚宴会我也去,在旁边督促你哦。”

苏家本来就在受邀范围内,苏洛安原本只想在家打游戏,但现在他改主意了,只想赶紧去现场凑热闹。

许沉星:“”

秦诀:“”-

次日下午,唐园听雨楼。

许沉星坐在椅子上往后躲了一下,一脸拒绝:“这都什么啊?”

“化妆品啊,”苏洛安捏着个小粉扑,一本正经地数落,“你看看你自己,哪点像Omega,不包装一下怎么能行。”

“不像,那是因为我本能来就不是啊,”许沉星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再说了,化个妆就像Omega了吗?”

“你不要小瞧我好不好,”苏洛安很有自信,“我前段时间刚学了一个淡颜甜妹妆,保证化完之后,能让你完美A变O。”

况且许沉星本来就属于甜A那一挂,眼睛很大,瞳孔颜色稍浅,颊边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再适合甜妹妆不过了。

苏洛安早就手痒,想给许沉星试试这个妆容,如今好不容易逮住这个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来,”苏洛安捏着粉扑在粉盘里用力按了按,精神抖擞,“开始吧!”

许沉星:“”

忽然有点后悔是怎么回事。

“不是,等一下,”许沉星按住苏洛安的手腕给他讲道理,“华耀张总跟我舅舅太熟,他邀请的人也大都知道我的性别,我这忽然改口说自己是Omega,怎么会有人信?”

“没打算让你在熟人面前装。”苏洛安早就想好了,许沉星毕竟是唐许两家的接班人,在外自然要保持内敛稳重的形象。

“是华耀小儿子的那帮外国同学,说是来国内旅游,一个个拽的要命他们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真实性别。”

许沉星勉强又坐了回去:“行吧。”

一个小时后,秦诀拎着个超大的袋子走进唐园,顺着石阶路拐进听雨楼内。

“衣服拿来了,”秦诀推开三楼主卧的门,“店员说,除了衣服,你还定了配饰,我一块拿来了”

秦诀怔在原地,目光直直地看向坐在化妆镜前的人,许久才蹦出一句脏话:“我艹。”

许沉星十分不爽地靠在椅背上:“艹谁?”

苏洛安单手叉腰站在一边,满脸自豪:“怎么样?我就说阿星适合甜妹妆吧。”

苏洛安的化妆技术很好,许沉星脸上几乎没有太多的妆感,但偏偏看上去柔和了不少,配上一头微微卷曲的浅栗色短发,看上去倒真有几分像Omega。

还是那种甜美柔弱的Omega。

“这虽然能看出是你,但又不太像你”秦诀不知该怎么形容,只好用了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好像,我忽然间多了个妹妹。”

“妹你个头,”许沉星满脸烦躁,“我看你是想被揍成妹妹。”

一开口,氛围感瞬间消失,立刻恢复成那个熟悉暴躁的许小爷。

“没有没有,”秦诀立刻清醒,“我是说,很帅,也很漂亮。”

“废话,这可是耗费了我一个多小时才完成的妆容,”苏洛安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看上去像是没化妆,但每一处都透着精致,你以为很容易哦。”

末了,还不忘夸一波兄弟:“当然,这得模特好看,才有我的发挥空间,还有还有,再配上这个亮闪闪的小项链,更出彩了。”

“怎么还要换衣服,”许沉星皱眉,“我有礼服,不用换。”

“不一样,”苏洛安取过珠宝盒里的项链帮他带上,“我定的是秋冬季新款,alpha和Omega都能穿,既不会让你在熟人面前别扭,又能在生人面前出彩。”

许沉星面无表情地站起身:“那谢谢你啊。”

“客气啥啊,”苏洛安仔细地帮他整理脖颈上的项链,“待会换衣服的时候记住,领口第一颗扣子不要扣紧,要把小项链露出来。”

许沉星抬手往许洛安衣兜里塞了个东西:“知道了。”

苏洛安低头:“这是什么门票!芒克的演唱会门票?!”

“嗯,算是给你的谢礼,”许沉星磨了磨后槽牙,说的十分违心,“感谢你帮我做造型。”

“这多不好啊。”苏洛安假意推辞,“你辛苦得来的票,怎么能给我呢?”

“要不要,不要我送别人了。”

“要要要,我要,”苏洛安捧着门票重重地亲了一口,亲完还嫌不过瘾,又踮起脚尖抱住许沉星的脖子,照着他的脸颊就是一口,“阿星,我爱死你了!”

“诶诶诶,”秦诀立刻上前,从后面薅住苏洛安的脖子,把他从许沉星身上拽下来,“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嘴呢。”

苏洛安抱着门票笑得眼睛都乐成一条缝:“我高兴嘛。”-

晚宴定在了东区的铂予庄园,入了夜,周围一片漆黑,唯独庄园内外灯火辉煌,一辆低调的黑色劳斯莱斯驶入园内,停在主楼前。

唐苏秦三家的小辈依次从车上下来,在服务生的带领下一起走进宴会厅内部。

因为是半商务的聚会,参加的大多都是有些年纪的总裁或经理人,忽然出现这么几个年轻的身影,颇引人注目。

尤其三个人的外貌身形一个比一个出挑。

“孩子们,你们来啦,”华耀的张总握着酒杯过来跟他们打招呼,“小秦又长高了吧,这是洛洛?我一下都没认出来,阿星,前几天还听你舅舅说起你。”

“张叔叔,”几个人乖巧地打招呼,苏洛安说,“我爸和小唐哥还在忙,他们等一下就过来。”

“好,好。”张总和几个孩子寒暄了一下,知道年轻人不喜欢这边严肃的氛围,便让服务生带他们去偏厅。

那边同龄人多,他们相处起来也自在。

和张总告别之后,三个人顺着花廊拐进侧厅,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舞台中间弹吉他的金发帅哥,旁边还有一群叫好声和口哨音,气氛的确比隔壁轻松很多。

“老秦!”有人隔着很远的距离跟秦诀打招呼,“阿星也来了?来这边喝酒!”

苏洛安踮起脚尖朝他挥手:“我也来啦!”

对方是熟人,见状笑道:“哈哈哈,你太矮了,一眼没看到你!”

苏洛安立刻挥拳:“我打你哦!”

“他们叫你老秦?”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扭头看过来,“你就是凯越的秦诀吗?”

是张总那个在国外长大的小儿子,张焱。

秦诀点了下头:“你好,我是秦诀,这两位是我朋友苏洛安,许沉星。”

“你好。”

“你们好。”张焱和两个人点头示意,视线落在许沉星身上,眼底有一丝好奇和探究,“你是Omega吗?”

他自小在国外长大,国语说的不太好,意思表达的也很直白。

许沉星没什么表情地看回去:“是。”

“那你是秦诀的Omega?”张焱猜测。

“是,”许沉星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张焱立刻道,“你很漂亮,但是又很高,真的很特别。”

许沉星抿了抿唇,片刻后,才勉道了声谢。

“不客气,我带你们去见我的朋友,”张焱很热情地带着三个人往舞台方向走,“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苏洛安走在许沉星身边,拽了拽他手臂上的布料,小声嘚瑟:“我就说吧,这傻子肯定看不出来。”

许沉星:“”

人家就在旁边,你要不要再大声点。

“Rowen,这边!”张焱冲台上的人挥手,“给你介绍几个新朋友!”

舞台上弹吉他的金发alpha看过来,目光顿了一下,随即将挂在身上的吉他丢给同伴,两步跳下舞台走过来:“怎么了?”

男生是西方面孔,但中文说的却很流利:“有新朋友吗?”

话是对着张焱说,但视线却一直停在许沉星身上,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很大胆。

“是的,这是秦诀,苏洛安,还有许星星。”张焱没记清许沉星的名字,但依旧非常尽责地介绍着,“这是我朋友,Rowen。”

“你们好,”Rowen朝许沉星伸出手,“我是Rowen,来自伦代。”

“你好,”许沉星不怎么情愿地回握,毫无感情地念出自己的台词,“我是秦诀的Omega,许沉星。”

Rowen的目光转向旁边的秦诀,顿了一下,笑着说:“你很幸运,能遇到许星星。”

“哈哈。”秦诀干笑。

“是许沉星。”许沉星没什么耐心地纠正。

“幕澄!过来认识我的新朋友,”张焱继续朝旁边挥手,“一个超可爱的Omega,快来!”

幕澄?他怎么也来了

许沉星的眼睛不自觉大了一圈,来不及作何反应,张焱拉着他热情地介绍:“幕澄,这是许沉星,秦诀的Omega,这位是幕澄,目前在京大读书。”

许沉星喉间不自觉吞咽了一下,抬眸对上了幕澄的视线。

幕澄站在两步外,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三件式西装,扣子规矩的扣到最上面一颗,领口系着纯黑色的领结,帅的有点扎眼。

他看着许沉星的眼睛,瞳底缓缓凝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你是Omega?”

“”

许沉星僵了一下,本能地强势回怼:“怎么,你有意见?”

“没,”幕澄唇角微弯,语气一本正经,“分化学一直有奇迹,你是Omega自然没什么奇怪的。”

第32章

秦诀和苏洛安对视一秒,立刻整齐划一地站出来。

一个打着哈哈将已经炸毛的许沉星拉走,另一个留下善后,继续和张焱他们周旋。

苏洛安选了个安静的卡座,拽着许沉星坐过去,随手叫住服务生要了两杯白葡萄酒。

“幸好你反应快,唬住了那几个人,”苏洛安想起刚才的情况,还有点想笑,“早知道幕澄会来,就不让你胡说了。”

不过还好,幕澄不仅没当场揭穿,还替许沉星找了个分化学奇迹的理由。

也不知道是真信了,还是在帮他鬼扯。

许沉星气得口渴,接过高脚杯仰头喝了一大口,含在嘴里才知道是酒,想吐又不能吐,只好硬生生吞下去。

眼泪都快呛出来了。

“你好,”许沉星哑着嗓子叫住路过的服务生,“麻烦给我一杯气泡水。”

“好的,请稍等。”

“来聚会,怎么能只喝气泡水呢,”身侧响起一个含着笑意的声音,“不来点酒吗?”

许沉星低头按了按微微发胀的额角,靠在沙发靠背上没动。

“麻烦给这位先生一杯威士忌,”Rowen招手冲服务生笑了一下,“辛苦了。”

“不了,”许沉星没心情跟人闲聊,“我是未成年Omega,不能喝酒。”

Rowen挑了下眉,似乎有点意外:“真的吗?看上去不像。”

眼前的Omega长相十分甜美,性格却格外张扬,像烈酒,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Rowen犹豫了一下,握着酒杯坐在许沉星身边的空位上:“就算未成年也没关系吧,一杯酒而已。”

“这里是华国,”许沉星提醒他,“哄骗未成年Omega喝酒,可是要坐牢的。”

Rowen顿了一下,眼里的笑意更浓了,胳膊支在膝盖上微微靠近许沉星:“你刚刚不是已经喝过了吗,那杯白葡萄酒,现在再跟我喝一杯,应该没什么吧?”

许沉星鼻息间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轻笑:“恐怕不行。”

Rowen:“为什么?”

许沉星弯了弯唇,笑意未达眼底:“因为,我不和没分寸又惹人厌的人一起喝酒。”

苏洛安放下手里的杯子,默默挽起袖子,随时准备应战。

“哈哈哈,你很可爱,”Rowen没有预料中的恼怒,脸上的笑意反而愈发灿烂,“不过我不会轻易放弃的,我不比那个秦诀差,不信你可以试试。”

最后半句话,语调很低,带着几分暧昧的暗示:“试过之后,我保证你会爱上的。”

“试什么?”许沉星瞥他一眼。

“当然是一些有趣的事,”Rowen笑得意味深长,“想知道的话,我带你去楼上房间,慢慢告诉你。”

“是吗,刚好我也有一些事想让你知道。”

“什么?”Rowen很有兴致,“要不要先去房间,再慢慢交流?”

“不用这么麻烦,我直接在这里就能教会你。”

许沉星捏了捏拳头,刚要动手,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阿星,”幕澄站在一步外的钨丝灯下,眉目沉静,“小唐哥叫你,在露台上。”

许沉星转头看向身后的幕澄,微怔了一下,拳头不自觉松开。

“小唐哥是谁,”Rowen微微皱眉,“是我先约的星星,那个人应该在后面排队”

话没说完,后领一紧,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人从身后拽起。Rowen本能地挣扎了一下,手里的半杯酒随着动作尽数洒在颈间,胸前陡然一片湿腻。

幕澄垂着眼收回手,语调依旧平和:“抱歉,你挡路了。”

“你干什么!”Rowen扯着衣领站起身,张嘴就要骂人,抬头对上那双冰冷沉默的眼睛,卡在嗓子里的质问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苏洛安靠回沙发上,慢悠悠地将挽好的衣袖重新放下。

幕澄缓步行至沙发前,握住许沉星的手将他从沙发上带起。

许沉星还沉浸在Rowen就这么被酒泼了的震惊里,一时不察,被幕澄牵着离开沙发,等意识到不对劲想要挣脱,拉着自己的人忽然停住。

Rowen抬手抹了把湿漉漉的下巴,不甘心地拦住幕澄:“你不能走,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们华国还有一个规矩,”幕澄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人,“Omega已经明确拒绝的情况下,alpha如果还继续纠缠的话,会被判定为性骚扰,情节严重,还有可能面对七到十五天的行政拘留。”

Rowen一怔,眼里的愤怒陡然僵住。

“我记得你刚才说过,三天后要去参加北城音乐节吧,”幕澄顿了一下,“打算被驱逐出境,顺便失约音乐节的话,我倒是可以继续奉陪。”

“你”Rowen捏紧拳头,脸色涨红,“我们是好歹也算是朋友,你就算不顾及我的面子,难道也不在乎张焱他们吗?”

幕澄:“无故骚扰Omega的是你,不顾及朋友为非作歹的也是你,你觉得张焱他们还会帮你吗?”

“你”Rowen气得语调都变了,却也知道幕澄说的是事实,只好蹩脚地替自己辩驳着,“我只是想请他喝杯酒,又没想做什么”

“这些话,留着跟张焱解释吧。”幕澄似乎已经耐心告罄,转身带着许沉星离开。

许沉星被拽着走了两步,又回过头,举起自己的左手,朝留在原地的Rowen竖起中指-

露台外的门被推开,幕澄先一步走出去,待身后的许沉星跟过来,才松开了抵着门的那只手。

玻璃门缓缓合上,彻底隔绝了侧厅杂乱纷扰的人声。

沉星越过花台,靠在实木围栏上深吸一口气,才觉得呼吸顺畅了点。

这年头,真是在哪都能碰上傻逼。

鼻息间飘过一阵甜糯的清香,许沉星下意识低头,看向幕澄手里的烤地瓜。

“来之前路过仓房街,在路边买的,”幕澄将烤地瓜的盒子打开,往前递了递,眉眼间早没了刚才怼人时的冷冽,声音微低,“吃吗?”

许沉星瞥了他一眼,还不忘正事:“不是说我舅舅在吗。”

“小唐哥刚到没多久,应该还在正厅和张总他们聊天,”幕澄坦然承认错误,“抱歉,我刚才说谎了。”

许沉星冷嘁一声,接过幕澄手里的烤地瓜,转身坐在花台边的长椅上,小心地剥着皮:“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烤地瓜一直被幕澄煨在暖炉边,刚才过去的时候才又重新拿出来,此刻正热乎着,地瓜皮剥开时细小的热气莹莹散开,露台上的香气更浓了。

“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先想办法跟身边的人汇合,或者找机会悄悄报警,不管什么问题,都尽可能拖到警察来再处理。”

幕澄俯身坐在长椅另一边的空位上:“不要直接和对方起冲突,也不要贸然打架,记住了吗?”

今天这样的正式宴会还好,如果是环境杂乱的酒吧,谁也不能确定真打起来,会不会从暗处飞出酒瓶子。

孤身一人应对冲突,就算拳头再硬也容易吃亏。

许沉星低头咬着烤地瓜,没怎么在意地哼了一声:“我又不是打不过。”

幕澄偏过头看着他,没说话。

许沉星吃人嘴软,只好配合地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不随便跟人动手,不过谁会和那个傻逼一样,出门不带脑子。”

连对方是alpha还是Omega都没弄清,就凑过去胡乱发情。

幕澄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慢吞吞补了一句:“毕竟你是Omega,在外面要好好保护自己。”

许沉星喉间噎了一下,扶着扶手咳了好一阵才顺过气儿,再扭过头时,眼睛里泪汪汪的:“幕澄,你故意的吧!”

他们从小打到大,他是alpha还是Omega,幕澄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那个什么分化学奇迹,骗骗那几个傻子还行,怎么可能骗得过比猴还精的幕澄。

“小心,”幕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装着牛奶的玻璃瓶递过去,“喝点东西顺一顺。”

许沉星瞥了他一眼,抬手接过牛奶:“你是哆啦A梦吗,怎么什么东西都能变出来。”

幕澄应了一声,又问:“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故意的?”

许沉星仰头喝了口牛奶,眼尾一撇,眸光落在幕澄身上:“你真觉得我是Omega?”

幕澄眨了下眼:“这还能有假吗?”

许沉星沉默地和他对视,许久,偏过头轻笑出声:“没,没假。”

算他判断失误。

猴精的幕澄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身后的花坛边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片刻,一只膘肥体壮的橘猫从花丛中挤了出来,尖着嗓子冲许沉星喵呜一声,很不见外地拱起身子蹭他的小腿。

许沉星低头看了一眼,橘猫立刻抬起两只前爪搭在许沉星膝盖上,探着脑袋嗅了嗅装着烤地瓜的包装盒。

“嘿,还挺不见外。”

许沉星只好分出一块,放在一张空纸壳上,猫咪立刻竖着尾巴蹭过去吃,巴塔巴塔舔得很香。

“你怎么这么肥,”许沉星顿在地上摸了摸橘猫油光锃亮的后背,“快赶上老秦家的阿南了。”

“阿南?”幕澄问,“也是猫吗?”

“不是,是狗。”

许沉星用瓶盖倒了点牛奶,推到橘猫面前让它舔:“一只很大的阿拉斯加,超级肥,站起来快有我高了,有机会带你认识”

后半句话没说完,又被许沉星咽回肚子里。

这段时间虽然和幕澄的关系有所缓和,但还远没到互相去朋友家里闲逛的地步。

估计幕澄也没想跟他凑这个热闹,只是顺着话随口一问。

“好啊,”幕澄却点了下头,“我爷爷也喜欢狗,到时候拍照片给他,估计他都没见过这么大只的狗。”

许沉星唇边抿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心情没来由的变好:“幕爷爷也喜欢狗吗,那你们家有没有养一只?”

长椅旁的地灯洒在一侧的灯柱上,映在许沉星眼里,带了点细碎的光,在夜空下,显得清澈又明亮。

“有,”幕澄垂眼看着他,“一只黑色的田园细犬,我爷爷从救助站领回来的。”

许沉星:“有照片吗?”

“有,”幕澄拿出手机,点开相册递给他,“这些都是,回家的时候拍的。”

许沉星接过幕澄的手机,低头翻看着。

幕澄的拍摄手法很直男,很多照片都模糊不清,勉强能看到细犬奔跑的身影,只有一两张对准了正脸,能看出漆黑的眼睛很漂亮。

其中一张照片,拍照的人伸出一只手挠着黑狗的下巴,冷白修长的指节陷在漆黑的狗毛里,拇指一侧的小痣若隐若现,看上去有点性感。

许沉星摁了摁屏幕,想保存原图,操作了一下才意识到手里拿的不是自己的手机。

啧。

他是昏了头吗。

干嘛保存幕澄家的狗照片,长得也没多好看。

橘猫吃饱喝足,又来蹭他的腿,许沉星腾出一只手敷衍地撸着猫,看完了所有的狗狗照片,末了,还不忘发表一下观后感:“喂得挺好。”

“你喜欢的话,下次遛狗的时候带过来给你看,”幕澄说,“它很能撒欢,每天都要拽着我爷爷跑很久。”

“也就那样吧,没多喜欢。”

许沉星撒开手里的猫,矜贵地坐直身子,半晌,还是没忍住:“我能发两张你家狗的照片给我自己吗?”

幕澄弯下腰收拾着橘猫吃剩的垃圾,早习惯了他的口嫌体正直:“可以。”

许沉星握着幕澄的手机捣鼓一阵,随便选了两张图,连同那挠狗下巴的照片一起发到自己手机上,又趁着幕澄丢垃圾的间隙,将他手机上的那张发送记录删除。

做完一切后,才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点开自己的手机,将所有图片一一保存。

屏幕上方跳出一条信息提示,是秦诀,问他在哪里。

还说幕澄好像跟张焱说了句什么,随后那个Rowen就被单独叫走,估计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张家的宴会上了。

许沉星点开秦诀的对话框,回了句还在三楼露台上,抬眼看到某个走近的身影,慢吞吞收回手机。

幕澄停在许沉星身边,随手递出一颗包着透明玻璃纸的星星糖,浅粉色,桃子味,看上去很小清新。

刚喝完牛奶,刚好觉得嘴里淡,许沉星伸手接过,三两下剥开含在齿间,鼓着一边脸颊问:“Rowen被叫走了,是你让张焱这么做的吗?”

幕澄坐回刚才的位置上:“我只是把这件事告诉张焱,具体怎么执行,是他自己的选择。”

张家毕竟是京都有头有脸的家族,不会允许自家宴会上出现宾客被骚扰的情况,况且那个Rowen本来就只是张焱在国外时的朋友,和张家没有任何商业利益往来,张焱自然不会对他手软。

好歹也是张总培养的集团继承人,就算看上去不着调了些,也能在短时间内看清局势,做出选择。

处理事务时,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刻在骨血里的雷霆手段。

许沉星嘬了一下嘴里的糖:“你还挺贼。”

露台上的玻璃门从里面被人推开,苏洛安扶着门框露出半个脑袋:“阿星,秦宇哥在找你,说是小唐哥让你过去一趟。”

秦诀跟在后面探出头,将下巴搁在苏洛安脑袋上:“你一个人在露台上干嘛”

视线瞟到旁边的幕澄,后半句话直接卡了音。

片刻,他低下头小声说话:“你不是说幕澄没在这儿吗?”

苏洛安也用气声回:“刚才我确实看见他跟张焱说话来着。”

因为距离过近,被迫听完全程的许沉星:“”

实在不理解自己的两个朋友是怎么能把一段正常的对话,说的如此鬼祟。

“幕澄也在啊,”秦诀干笑着打了声招呼,“那什么,今天月亮挺好啊。”

幕澄微顿一下,接住了他的尬聊:“是。”

忍住了没去提醒露台这边的角度,根本看不到月亮的影子。

秦诀说完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笑声更干巴了:“这里的灯也挺好看哈。”

幕澄瞅了一眼错落在花台地面上,不怎么明显的小地灯,再次点了下头:“是。”

许沉星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朝橘猫和幕澄摆了摆手:“那我先走了。”

语毕一手一个,将挂在门上的两个人拽离露台。

走出好远一截,才忍不住回头问:“你们两个怎么了,好端端的,说话一个比一个奇怪。”

“欸,别带上我啊,”苏洛安立刻撇清关系,“是老秦一知道你跟幕澄在一起就紧张兮兮的,弄得我也跟着紧张。”

秦诀扭头看了一眼露台的方向,犹豫了一下,问:“我之前在客栈跟你说过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许沉星愣了一下:“什么?”

“就是”秦诀不放心地往旁边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就是关于幕澄的事啊。”

苏洛安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气息,立刻凑过脑袋:“什么什么,加我一个。”

“我就是觉得,幕澄对阿星,跟对别人不太一样。”秦诀小声说。

苏洛安呆了一秒,然后点头:“那肯定啊!”

秦诀立刻像找到了知音:“对吧对吧,你也这样觉得吧!”

苏洛安不假思索:“他俩从小打到大,能一样吗,这还用你说?”

秦诀:“”

为什么没人懂他。

难道除了他之外,就没人看出幕澄对他兄弟的不轨之心吗?

“总之,记住我的话,以后在他面前小心一点,”秦诀像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别让他占了”

“阿星,”秦宇停在两步外朝他示意了一下,“唐总在前面等你。”

“哦,”许沉星应了一声,“来了。”

秦诀默默将话补齐:“便宜。”

苏洛安听了一耳朵:“便宜?什么东西便宜?”

秦诀:“”

他麻木地揉了柔苏洛安的脑袋:“没什么,玩去吧。”

第33章

立冬之后,天气一日冷过一日,明明前一天还艳阳高照,次日温度就能骤降至零下。

一点缓冲都没有。

这样强烈的温差下,很多同学都出现了轻微的感冒症状,A寝301里四个人病了一半,谭元元和孟钒轮流吊点滴,只剩下许沉星和秦诀还在继续坚守。

“你们俩也小心点吧,”谭元元裹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阿星不是昨晚就有点感冒吗,提前喝点板蓝根啥的预防一下,不然太难受了。”

“我好像没事了,”许沉星认真感受了一下,没再觉得头晕不舒服,“可能症状较轻,自愈了。”

谭元元抱了抱怀里的被子:“本老弱病残,实名羡慕你们的抵抗力。”

“慢慢羡慕去吧,”秦诀拾起椅背上的外套,“走了,午餐给你们带回来。”

“谢谢,”孟钒躺在床上点菜,“我要西红柿鸡蛋盖浇饭,最近感冒,特想吃那个。”

“知道了。”

上午的课在光线不怎么充足的阶梯教室,许沉星坐在最后一排,旁边的窗户不知是生锈还是什么原因,常年敞着巴掌大的一条缝,打不开也关不上。

夏天还好,偶尔有风吹过还算凉爽,但冬天坐在这里,简直就是灾难。

许沉星搓了搓冰凉的手指,几次尝试关窗都以失败告终,只能硬生生忍到下课。

“你没事吧,”从教室里出来,秦诀偏头看了他一眼,“脸怎么这么白。”

“没事,”许沉星第一句话有点哑,清了清嗓子才恢复正常,“回去喝点水就好了。”

“能行吗,”秦诀微微蹙眉,“要不下午回去休息吧。”

“没听过水治百病吗,”许沉星托着手里的书,半开玩笑道,“你放心走就行,我这抵抗力,光白开水就能杀死所有感冒病毒。”

秦诀请了两天假,要陪秦总去一趟港城,机票早已经定好,午饭后就得走。

“那中午回去先吃点药,”秦诀拐向食堂的方向,“我去买饭,你先回寝室休息。”

许沉星应了一声,抬手揉着发胀的脑袋慢吞吞地走回另一边的小路。

即便中午已经喝了一大杯水,外加从谭元元那要来的一包冲剂药,许沉星的感冒症状依旧不减反增,下午去教室的时候,他甚至隐约觉得脚底下在瓢。

最后一节是大课,许沉星晕头转向地找到自己的教室,将书搁在后排桌面上,倒头就睡。

身边有人走近,紧接着有书本放在桌面上的声音。

许沉星没睁眼,皱着眉用手腕掩住眉眼,一副谁也不要吵小爷睡觉的模样。

一只手从一侧探过来,轻轻拨开许沉星额前乱翘的头发,掌心贴住脑门,顿了一下。

许沉星烦躁地“啧”了一声,哑着嗓子开口:“手不想要了”

“你发烧了,”幕澄收回手,将两个人的书摞在一起,单手握住,“起来,我带你去医务室。”

听到熟悉的声音,许沉星已经炸开的刺才一点点收了回去,他将脑袋埋在臂弯里咕哝了一声:“不去,我睡一会你别吵。”

“别睡,”幕澄伸手去扶他的胳膊,“先去医务室。”

许沉星不耐烦地搓了搓脑门上的头发,却没甩开幕澄的手,单手撑着桌面站起身:“帮我请假”

“知道了。”幕澄应了一声,扶着他的那只手依旧撑着,“能走稳吗?”

“能,”许沉星抬手抹了把脸,已经清醒了不少,“走吧。”

因为忽然降温,医务室有不少感冒的学生,幕澄从护士那里领了个体温计,给许沉星量了□□温。

39.1度,需要输液。

许沉星一脸拒绝:“吃药不行吗?”

“已经高烧了,最好还是输液,实在没时间的话,肌肉注射也行。”医生提议。

许沉星僵了一下,立刻摇头:“不不不,还是输液吧。”

比起肌肉注射,他宁愿输液,虽然都是针头扎进皮肉里,但两者的疼痛程度完全不一样。

在捅一刀和划一刀之间,许沉星果断选择后者。

医务室人满为患,没有空着的床位,许沉星坐在注射区的休息椅上,严阵以待地等着被扎针。

中途还不忘瞥一眼跟在身边的人:“你走吧,我自己在这儿就行。”

幕澄从墙角接了杯热水,递到他手里:“我也请假了,下午没事。”

许沉星接过纸杯,没什么底气地说:“可可是我能照顾自己。”

能不能照顾倒是其次,主要不想让幕澄看到他怕针的怂样。

毕竟一个185的alpha害怕打针,说出去也是挺丢脸的。

幕澄应了一声,转身走出输液室,许沉星低头喝着水,眼睛不自觉往门口瞄。

不一会,幕澄捏着个扁扁的纸盒走回来。

“这是什么,”许沉星看着他打开包装袋,取出一个白色的厚纸片,“暖宝宝吗?”

“别动,”幕澄撕掉退热贴上的底纸,拂开许沉星额间的碎发将退热贴贴正,“退烧的。”

许沉星费劲地抬起眼往上看,只能隐约瞄到一条模糊的白色边缘,与此同时,脑门上缓缓传来一阵凉意。

“好冰,”许沉星伸出两根手指蹭了蹭自己的脑门,忍不住嘟囔,“我感觉现在整个脑袋都在漏风。”

冷飕飕的,好没安全感。

护士拿着个细长的注射器走过来确认姓名:“许沉星是吗?做个皮试。”

许沉星立刻扭过头:“什么?还要做皮试!”

“怎么,”护士看出了他的抗拒,拿着注射器半开玩笑道,“怕针啊?”

“怎,怎么可能,”仿佛为了证明什么,许沉星偏开脸不去看眼前的注射器,单手用力掐住一侧的座椅扶手,毫不犹豫地将另一只手递了出去,“打吧。”

护士好笑地握住他的手腕,用沾了碘伏的棉签在腕侧擦了一下。

冰凉的触感让许沉星控制不住地头皮发麻,他紧紧咬住下唇,喉间无意识呜咽了一下。

下一瞬,一只手从身后伸出,挡在了他眼睛上,与此同时,后脑勺轻轻抵在了某人的腰腹处。

发梢擦过外衣的布料,发出很轻的摩擦声。

幕澄站在他身后,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许沉星的呼吸一顿,只觉得眼皮微凉,周身都被一股清冷的薄荷气息包裹,那颗从走进医务室就乱七八糟的心,因为身后的力量,悄无声息地安稳下来。

直到听到护士说,等十五分钟后看结果,才知道皮试针都打完了。

幕澄放下手,转身坐回原来的位置。

许沉星眨了眨眼,因为暂时不适应光线,眼珠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雾气,他捏了捏手指尖,毫无底气地给自己找台阶:“我其实没怕,你不捂眼睛也没事”

“嗯,”幕澄说,“我想捂的,不是因为你怕。”

许沉星:“”

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他总觉得幕澄跟他说话这语气,有点像在哄小孩。

幕澄垂手外套口袋里掏了一下,片刻,递过来一颗浅粉色的星星糖。

嘶。

更像哄小孩了。

许沉星被重感冒折磨的嘴里发苦,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那颗糖,随手剥开含在舌间。

桃子味道清甜可口,缓缓压下了喉间的苦涩。

磨蹭半天,好容易喝完了那杯水,还没来得及把纸杯丢掉,抬头就看到了拿着静脉注射器和药袋走过来的护士。

许沉星动作僵住,喉间不自觉吞咽一下。

那种头皮发麻的紧张感,又来了。

“许沉星是吗?皮试结果没问题,可以注射了,”护士核对了一下药袋上的名字,问,“打哪只手?”

许沉星无意识地搓着手背,因为发烧微红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变白,连呼吸都乱了半拍。

护士将药袋挂好,熟练地导出药水,拿起托盘上的静脉止血带,再次问:“哪只手?”

许沉星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四肢不受控制地绷紧,眼前的注射针头逐渐模糊,像是被加了多重滤镜一样,根本辨不清本来面目,只觉得四周一片恍惚。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不管他多不愿意,这一针都躲不过去。

“幕澄”许沉星几乎下意识地抓住身侧的衣袖,指节微微泛白,声音又低又轻,“我不想打了”

幕澄反手握住许沉星发着颤的指尖,轻轻捏紧,另一只手扶着他的后脑勺搭在自己肩膀上,用身体挡住了许沉星的视线,同时朝护士点了下头:“左手,谢谢。”

护士配合的快速绑带扎针。

许沉星低头抵在幕澄肩窝处,轻轻嗅着萦在鼻息间的冷香,除了信息素,还有一丝熟悉的,属于幕澄特有的味道。

很轻很淡,几乎难以捕捉,却能舒缓情绪,抚平不安。

“阿星,”揽着他的人忽然开口,因为距离过近,有细微的气流划过耳畔,“前几天学姐让填的报名表,你写了吗?”

许沉星松开紧咬着的下唇,一时有些茫然:“什么?”

“二十四号的大学生汉服节,我们都要参加的,你忘了吗?”

“好好像写了,”许沉星从慌乱里抽出一丝心神,“前几天洛洛替我写的,一起交上去了。”

“嗯,”幕澄应了一声,“那就好。”

护士直起身子,抬手调节了一下点滴:“这个不能滴太快,如果有不舒服的情况,要及时通知我们。”

幕澄:“好,谢谢。”

许沉星依旧靠在幕澄身上,听到护士的声音,小声问:“好了吗?”

“早好了,”护士利落地收拾着托盘里的东西,声音带笑,“说到汉服节的时候就扎完了。”

许沉星悄悄偏过头瞄了一眼,确认已经顺利扎完了针,才微微吐了口气,缓缓坐直了身子。

怔愣了一会,才扭头看向身侧的幕澄:“你刚才忽然提到社团的事,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吧?”

幕澄没否认:“嗯。”

连续经历了两次“惊吓”,许沉星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也太贼了。”

幕澄没为自己辩解,重新翻开搁在一侧的书,垂眸看着。

紧绷的情绪逐渐放松下来,许沉星后知后觉的有点不好意思,他掩饰地轻咳一声,试图给自己找回面子:“我前几天一直在练举铁,现在已经能举到60kg,教练都说我进步很快。”

幕澄从书里抬起视线,顿了一下,点头:“很棒。”

许沉星脑门上的头发被幕澄的衣服蹭得翘起一撮,搭配一脸认真的表情,看上去有点懵:“所以我不是胆子小,只是不喜欢看针头”

幕澄压了压唇角,再次点头:“是。”

许沉星:“是吧,我就说我不算太弱吧你笑什么,不信我?”

“没,”幕澄清了清嗓子,眸中的笑意更加明显,“没不信你。”

“你还笑,”许沉星有点恼,“再笑我打你了。”

“别,”幕澄按住他的手腕,确认针头没有异样之后,才解释道,“我笑不是因为你怕针,真的。况且,怕针不是什么缺点,更和弱不弱没有直接关联。”

“就算再强大的人,一样有软肋和弱点,这是造物主留给所有生物最后的公平。”

许沉星愣了一下,一时忘了生气:“那你呢,有软肋或者弱点吗?”

幕澄点了下头:“有。”

许沉星好奇地问:“是什么?”

幕澄抬手揉了揉他的脑门,将那根翘起的呆毛捋顺:“都说了是弱点,当然不能随便说出来。”

“切,”许沉星单手抱臂,“不说就不说,我还不想知道呢。”

幕澄垂下眼继续看书,几秒钟后,许沉星再次蹭过来:“你都知道我的了,我还不知道你的,这不公平。不行,你也要说。”

幕澄微叹了口气,只好交代道:“我很排斥有触角的硬壳昆虫,甲虫和七星瓢虫之类都很难以接受。”

有时候只是远远看到都很不舒服,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头晕呕吐。

“怪不得小时候自然课你怎么都不肯看书上的昆虫图片,”许沉星恍然大悟,“原来你怕虫子。”

幕澄捏了捏手里的书脊:“是啊,明明没什么,但就是很怕。”

“没关系,就像你说的,每个人都有弱点,”许沉星反过来安慰他,“你也很强的。”

毕竟他从小到大都没打赢过他。

幕澄压了压唇边的笑,问:“还要不要喝水?”

“不喝了,”许沉星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哈欠,“喝多了容易上厕所,输着液太麻烦。”

哈欠打完,眼皮有点睁不开,许沉星后脑勺下意识地往后椅了一下,没靠到东西才想起医院的休息椅靠背太矮,没有发挥的空间。

偏头看了一眼身侧认真看书的幕澄,许沉星心念一动,悄悄挪了个舒服的姿势,脑袋一歪,靠在幕澄肩膀上,假装睡得很熟。

好在幕澄没有跟他一般计较,反而微微调低了坐姿,让他靠的舒服点。

许沉星本来还在装睡,结果没两分钟呼吸就平稳了下来,身上的力道也一寸寸松懈,彻底倚在幕澄身上。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如果不是被尿意憋醒,估计能睡到点滴打完。

许沉星皱了皱眉,坐正身子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垂眸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盖在身上的黑色外套。

幕澄放下手里的书:“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没有,”许沉星摇头,没打针的那只手无意识抠了抠掌心,显得有点心不在焉,“没事。”

幕澄没再说什么,起身去治疗室领了个温度计:“再量一下。”

刚才许沉星睡着的时候,幕澄已经帮他量过一次,温度低了一点,但还是有点烧。

“不用,”许沉星清了清嗓子,“我没事了,已经不头晕了。”

就是有点憋。

很想上厕所的那种憋。

幕澄沉默了一会,在许沉星一直绷着的脸和微微别扭的气氛里察觉到了什么,主动问:“你想去厕所吗?”

许沉星抬头看了看已经扁下去的药袋,不答反问:“还要多久啊。”

“滴完这袋,还有个100毫升的小包,”幕澄估算了一下,“加起来,大概还需要四十五分钟。”

四十五分钟。

许沉星无声地吸了口气,别说四十五分钟,就是再等五分钟,他都不一定能受得住。

“走吧,”幕澄取下盖在许沉星身上的外套,先一步站起身,“去卫生间。”

许沉星难得的有点不好意思:“你送我到门口就行,其他的我自己来。”

幕澄应了一声,低头将输液架上的固定轮放开,单手扶着跟在他身边:“左手尽量别乱动,解不开衣服就叫我。”

许沉星:“好。”

卫生间内的空间很狭窄,容纳两个alpha显得有点挤,幕澄将输液架放好,转身走到门口,背对着他:“试试看一个手能不能解开衣服。”

“”许沉星没动,“能,你出去就行。”

幕澄顿了一下,只好推门走出去,在卫生间外等着。

十分钟后,身后的门被推开,解决完问题的许沉星浑身舒畅地出现在门口:“好了,回去吧。”

幕澄接过他手里的输液架,垂眼看向许沉粘着输液贴的手背。

手背上皮肤白皙平整,淡青色的血管舒展延伸至纯白色的医用胶布下,显得单薄脆弱。

“没鼓针,”许沉星注意到幕澄的视线,抬起手给他看,“你看,我左手一下都没动。”

“手别抬那么高,”幕澄按住他的手腕压下去,“小心回血。”

回到休息椅上之后,许沉星还是试了一下温度,37.3度,基本已经恢复正常,脑袋也比之前清醒了很多。他悠闲地靠在椅背上拿出手机,随意地刷着。

不知不觉点进学校论坛,闲话区依旧很热闹,【致远楼前的奶牛猫体重已经严重超标,为了它的健康,请广大学生停止投喂。】

配图是一张墩在草丛里休息的黑白花猫,体型比普通猫大了两倍不止。

这个

确实不应该再继续投喂。

再往下翻,【我只是想晒一下我的玩具熊,路过的同学,可不可以不要再给它盖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配图有好几张,躺在栏杆上的棕熊身上一会是报纸,一会换成美妆杂志,最后一张,不只谁在小熊的肚脐眼处搁了片巴掌大的树叶。

评论区一片哈哈哈,许沉星也翘着嘴角点了个赞。

继续翻,【因为感冒让我头昏脑涨,因为磕糖让我神清气爽!!!】

标题有点奇怪,许沉星好奇地点进去,然后僵在原地。

是一张模糊的侧拍照,图片里环境熟悉,正是他们所在的这间医务室。

休息区的座椅尽头,吊着点滴的男生歪着脑袋倚在旁边人的肩膀上,睡得很放松,被靠着的alpha单手握着书,视线却落在身侧男生上,侧脸线条优越流畅,鼻梁上的细框眼镜遮住了眸底的情绪。

即便如此,依旧能透过屏幕感受到两人之间不寻常的氛围。

许沉星眼睛一点一点变大,从惊讶逐渐变成了不可置信。

不是,明明他俩都正常无比,怎么一进镜头,就他妈这么暧昧呢。

不对。

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许沉星迅速收起手机,警觉地四下看了一圈。

周围有不少问诊的学生,男女皆有,拿手机的也不少,但看上去都很忙碌,实在难以分辨是谁偷拍了这张照片,更无从知晓帖子的始作俑者还在不在。

许沉星视线顿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向身边认真看书的人:“幕澄,我忽然分化成Omega的事,你没告诉别人吧?”

幕澄:“”

他以为宴会那天之后,“分化学奇迹”这件事就过了。

没想到时隔几天,居然还有后续。

幕澄握着书摇头:“没有。”

“幸好你没出去乱说,”许沉星颇为含蓄地叹了口气,“像我这种忽然分化的Omega,真的很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我的秘密,更不想被人围观议论。”

幕澄:“哦。”

“但是你知道吗,我们俩刚才又被偷拍了。”

许沉星将自己的手机屏幕亮给他看:“这样的帖子太多的话,可能会有更多的人因此关注到我,从而发现我的真实身份我不想这样,唉。”

幕澄将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看向身边的人,猜测他的真实目的:“你想让我找人帮忙删帖?”

许沉星眼睛一亮,嘴上仍不动声色:“可以吗?”

幕澄:“应该不太容易,这种类似的帖子很多,操作起来会很麻烦——”

许沉星有点失望:“哦。”

幕澄把后半句话补齐:“不过,我可以找人试试。”

许沉星惊喜地睁大眼睛:“真的吗?你不是说一直麻烦别人不太好吗?”

“嗯,”幕澄想了想,作势收起手机,“也对。”

“别啊,”许沉星连忙拽住他的衣袖,不自觉地软下语调,“毕竟里面不止有我,还有你嘛,一直被他们传来传去多不好。”

说着,探头看向幕澄手里的屏幕,这才发现他的手机根本没息屏,页面也一直停留在和管理员的对话框。

又坑他。

许沉星捏了捏手指,忍住了抬手揍他的冲动。

算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么多帖子,都能清理干净吗?”许沉星有点不放心地问。

“带图的应该可以,至于其他,”幕澄一贯保守,“我试一下吧。”

许沉星已经非常满足了,天知道能得到幕澄这个许诺有多不容易。

早知道Omega的身份这么好用,他早装上了。

还用得着跟他互掐这么多年。

“对了,还有件事,”许沉星得寸进尺,“咱俩一起打了那么多次架,我一次都没赢过,每次都被你按在地上摩擦。”

按在地上摩擦有点夸张,但打不过也是真的。

许沉星不在意这些细节,继续说:“等我好了,你能站在那里不动,让我打一顿吗?”

幕澄:“”

许沉星欠兮兮地问:“可以吗?”

幕澄抬手摸了摸许沉星的脑门:“温度还没下来吗,都开始说胡话了,医生,麻烦过来看一下我同学”

“行行行,你赶紧坐下吧。”

许沉星单手拽住幕澄的衣袖,靠在椅背上笑得肩膀直抖:“不知道的,以为咱俩都有病呢。”

幕澄的动作很快,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短短几个小时后,论坛里关于他们的帖子果然少了大半,连输入他们的名字去查,都搜不到相关内容。

许沉星看着清新干净的校内网页,唇边缓缓漾起一抹心满意足的笑。

只可惜笑了没俩小时,页面上再次涌出一大批新帖。

【啊啊啊啊过年了,我嗑的cp是真的!!!】

许沉星满脑袋问号,帖子都删成这样了,怎么还能是真的。

点进去,里面是一大段文字分析,先将下午在医院被拍到的图片添油加醋形容一遍,又肯定了两人之间暧昧不清的情愫,再将帖子大量被删的事实摆出来,最后得出结论——

只有真情侣才会避嫌,所以幕星是真的!!!

下面满屏的“啊啊啊”和“磕到了”。

一群人欢天喜地,一个个比中了头彩还喜庆。

“”

许沉星用力眨了眨眼,不理解为什么上面的每一个字单拎出来他都认识,组在一起却怎么也看不明白。

什么叫真情侣才会避嫌,他就不能是因为打假才删帖的吗?

许沉星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再次登上之前注册的小号,点进那个过年的帖子。

【医务室那张图我有幸看到了,这么说吧,哥哥看弟弟的眼神直接拉丝。】

许沉星评论:有没有可能,这都是你们的错觉?

【呜呜呜,我明白,哥哥是不想弟弟被打扰,才想办法删了帖子,这是哥哥对弟弟的保护啊!!!】

许沉星评论:呵,你想多了。

【弟弟在哥哥面前真的好傲娇,啊,这神奇的糖点!】

许沉星评论:这纯属诬陷。

【内部消息,哥哥下午最后一节课请假,然后就带着弟弟出现在了医务室,你品,你细品!】

许沉星评论:朋友之间的互帮互助啊喂。

【熟悉哥哥的人都应该知道,他从不轻易请假。】

许沉星打字:也没有吧

许沉星顿了一下,盯着屏幕愣了两三秒,才确认最后一句话没发出去,页面上只剩下一行小小的系统提醒——

[您被贴主禁言,请稍后再试。]

许沉星丢下手机,捞起桌面上的降火茶吨吨吨喝了大半杯。

对面床上的谭元元好奇地扭头瞅了一眼:“你不是在打游戏吗,怎么还打出火来了。”

许沉星重重地靠在椅背上。

半晌,有气无力地回答:“对方人多势众,我甘拜下风。”

第34章

秦诀回来的时候,许沉星的感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端着甜点盒坐在寝室电脑桌前,一边啃着秦诀从港城带来的凤凰酥,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拉着电脑里的一份项目企划案。

这是唐泽交给他的任务,一些简单或者和他专业有关的项目让他学着接触,以后不管是想自己创业还是进唐翱,都算是一种历练。

这些工作他暑假时就做过,不算难,略过简单的概述,直接找到重点,细细地翻看着。

秦诀叼着半个凤凰酥,歪着自己的椅背凑过来:“周五下午的交流会你去吗?”

“去,”许沉星松开鼠标,“小唐哥上周就把行程发给我了,说是让我给他当一天助理。”

唐泽看了许沉星的课表,知道他周五下午没课,早早给他安排好行程,连当天穿的衣服都提前送来了。

“我也得去,”秦诀没什么味道地啃着手里的凤凰酥,语气幽怨,“我爸太剥削了,一点休息的时间都不给我,就想着赶紧毕业,他好把产业丢给我,然后学唐爷爷他们去周游世界。”

尾调一转,委屈荡然无存,秦诀忍不住笑出声:“不过看你也一样被小唐哥压榨,我忽然就平衡了。”

许沉星翻了个白眼,抬手扶住对方的脑袋,毫不客气地将人推了回去,顺便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继续翻看着电脑里的资料。

周五下午,许沉星和秦诀一起从学校出发,赶往世贸大楼。

会议定在了29层的南厅,他们到的时候唐泽和秦总已经在位置上低声聊天,抬头看到两个小辈,各自招手,示意身边的位置。

“堵车了吗?”秦总问。

“没有,”秦诀在秦总身边坐下吐槽,“那司机可能是新手,开的贼慢。”

“之前发给你的资料看完了吗?”唐泽伸出手,将许沉星露在西装外的半截衣领塞回去,顺手递给他一个小保温瓶。

“这是什么?”许沉星接过瓶子。

“雪梨汤,”唐泽说,“润嗓子的,感冒不是一直没好全吗?”

许沉星拧开杯子喝了一口,清甜润口,味道不错,一连喝了小半杯,才回答道:“看完了,表面上没什么问题,但第十三条第二点和第六点的内容跟前几天下达的政策相悖,可能需要改,还有就是最后提出的市场调研报告不够严谨,内容也不够全面。”

唐泽满意地点了下头,不待再说什么,前排响起一个声音:“幕总,好久不见啊,来,你的位置在这边。”

幕允礼貌回应:“张总,好久不见。”

许沉星也跟着起身打招呼:“幕允哥。”

“阿星,你也在啊,”幕允回过头,眉眼带了一抹温润的浅笑,“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许沉星笑:“挺好的。”

唐泽不满意了:“怎么叫哥,应该叫叔叔才对。”

幕允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你自己都让阿星叫你哥,我比你还小几岁,倒让孩子叫我叔,你也好意思。”

“叫哥我也是他舅,”唐泽摆谱,“照样比哥长一辈。”

幕允冷哼:“幼稚。”

唐泽嗤笑:“无趣。”

两人同时轻嘁一声,片刻,双双挪开视线,一副谁也愿意搭理谁的高冷模样。

许沉星默默抿了口雪梨汤,假装自己不存在。

几分钟后,会议正式开始,许沉星靠在椅背上转着签字笔,偶尔有听不明白的地方,凑到唐泽耳边低声询问,再随手记录记录在纲要上。

下午三点,会议过半,中间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位置上的人纷纷站起,或三两齐聚低声聊天,或散步至休息区喝茶饮水。

许沉星也和秦诀从位置上起身,南区与会人员太多,两人便一起溜达进北区的卫生间。

秦诀懒人屎尿多,直接进了隔间,许沉星冲完水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

洁白的水柱轻柔地冲刷着修长的手指,在壁灯的照耀下,带出一抹莹莹的光。

身旁有人走进,紧接着,另一个水龙头也被打开。

“我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是你,”身旁的人哼笑一声,“跟你舅舅一起来的吧?”

许沉星继续慢条斯理地洗着手,没搭理他。

许亦瑜站直身子,皱眉:“许沉星,我在跟你说话,你是聋了吗,每次都装听不见,这什么态度!”

“既然知道是装听不见,还每次都自找没趣,”许沉星关掉水,抽出一张纸巾擦着手指,“就该想到别人会是这个态度。”

“你!”许亦瑜啪的一下关掉水源,“你就非得这样跟大哥说话吗,你舅舅就是这样教养你的?”

“再敢说一句我舅舅的不是,”许沉星将擦手的纸巾丢在一侧的垃圾桶里,抬眼看他,“我就把你摁进面前的洗手池里。”

“你”

“我什么?”许沉星提醒,“别忘了,我可是你嘴里那个性格古怪又脾气不好的坏孩子,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许亦瑜虽然也是alpha,身高却比许沉星矮了一截,真对峙起来,气势上就已经输了。

况且这里除了他们两个没别人,许沉星真疯起来,不一定能做出什么事。

许亦瑜咽了咽口水,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听说,去年成人礼时,你舅舅就把原本属于你妈妈的股份全转到了你的名下,是真的吗?”

许沉星抱着手臂站在原地:“这些和你有关系吗?”

“那么多产业和股票,还有唐翱未来继承人的位置,这些你全都拥有了,为什么还非要回家讨好老爷子,非要处处跟我争?我们好歹是兄弟,你就一定要和我作对吗?”

许沉星母亲去世之后,他就一直由唐家抚养,中间很长时间都没回过许家,多数时候,连过年都和唐泽一起守岁。

可自从高中以后,许沉星回许家的次数明显比之前多了不少。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看出许老爷子身体不如从前,命不久矣,所以急着才回来争夺家产。

明明已经拥有了那么多常人不能及的东西,却偏偏还不满足,又来惦记许家的产业,怎么能让他不恨。

许亦瑜越说越气,早忘了刚才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打算:“当初要不是你妈执意要去做什么婚前财产公证,现在属于你的那些资产,至少有一半都是我的!如今你一个人独吞也就罢了,还恬不知耻的去记挂不属于你的东西,你还真跟你妈一样不要脸”

话没说完,左脸就挨了一拳。

许亦瑜不受控制地往后摔去,挣扎的时候不小心带倒了身后的观景花瓶,半截身子都压在碎瓷上。

他顾不得叫痛,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许沉星你疯了吗?!”

“嘴里再敢不干不净,”许沉星垂着眼看他,眼底看不出一丝情绪,“下次碎掉的,可就不止花瓶了。”

“许沉星!你”

“阿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随着一阵冲水的声音,紧挨着出口的隔间门被人从里面推开,高大的alpha慢悠悠走出来,“该等我出来再动手才是啊。”

“你”许亦瑜没料到厕所里还有人,一时有些语塞,“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都听到了什么?”

“你猜啊。”

秦诀慢悠悠踱到卫生间门口,将正在打扫的牌子放门外,随手关上了洗手间大门。

啪嗒一声,落下内锁。

“你你想干什么?”许亦瑜这才意识到不对,他四下看了看,确定唯一的出口已经被堵住,心里的恐惧直线飙升,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许沉星,我我好歹是你大哥,你怎么能如果被爸爸知道,你在外面联合这些不三不四的人”

“说谁不三不四呢?”

秦诀不客气地一脚踢在许亦瑜的小腿上,再次将人踹翻在地:“都几岁了,遇到事情还找爸爸,丢不丢人?”

许亦瑜张嘴:“我”

“我什么我?你也挺牛啊,自己都没活明白呢,就开始惦记别人的东西了?”

秦诀蹲在地上,手肘搭在膝盖处,学着许亦瑜的语气说:“‘阿星的财产一半是我的’,不要脸的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我还挺好奇,许家那一家子老老小小,知道你这么惊世骇俗的想法吗,啊?”

“谁,谁说许沉星的财产是我的了,”许亦瑜往后缩了缩,肩膀抵着冰凉的墙砖,矢口否认,“我没说过,你别想诬赖我。”

“哦,”秦诀点头,顺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你没说过是吧,那这个录音里说话的,难道是鬼吗?”

语毕,他挪动拇指点了下屏幕,一阵细微的电流声后,属于许亦瑜遥远但清晰的声音在封闭的卫生间内响起——

“当初要不是你妈执意要去做什么婚前财产公证,现在属于你的那些资产,至少有一半都是我的”

许亦瑜惊恐地瞪大眼睛,几乎没有犹豫,奋力往前一扑,想要抢夺秦诀手里的手机。

秦诀抬高手臂,躲过了他的偷袭,另一只手猛地摁住他的脑门,重重地推倒在墙上:“还想抢东西,挺能耐啊你!”

许亦瑜狼狈地用手撑住地面,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秦诀,你我无冤无仇,我们兄弟俩的事,你就别掺和了吧……前几天邵氏的发布会上,我还和你爸爸打过招呼”

秦诀冷笑:“我爸要知道你私底下这副德行,肯定后悔搭理你。”

许亦瑜咽了咽口水,只好再次转向许沉星:“我好歹是你大哥,就算之前有过什么误会,也是我们的家事,你又何必联合外人一起对付我况且,况且你妈活着的时候,她”

“闭嘴,”许沉星打断他,“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提起我妈的人,就是你。”

许亦瑜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嘴唇不自觉微颤:“我,我怎么了,我那时候才几岁,就算做错了什么事情”

“想找死的话。”

许沉星声音微沉,低垂的眸子一片死寂,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是看一滩垃圾,一坨烂肉:“就继续说下去。”

许亦瑜倏地住嘴,眼睑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许沉星缓缓挪开视线,后退一步,转身离开卫生间。

秦诀也跟着站起身,临走前朝地上的人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以后夹好尾巴做人,千万别让我抓到什么小辫子,不然的话,我可不保证这段录音,会不会忽然出现在京都商业圈里。”

许亦瑜僵了一下,脸色陡地惨白至发青-

会议厅内,许沉星沉默地回到位置上,唐泽偏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顿住:“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没,”许沉星重新翻开会议纲要,“卫生间里踩到了点脏东西,已经弄干净了。”

“嗯,”唐泽收回视线,没再追问,“能自己处理吗?”

许沉星点头:“能。”

搁在一侧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幕澄的消息,说社团里的报名表通过了,明天开始集中彩排,为周日汉服节做准备。

许沉星动动手指敲字:好。

对面沉默了几秒,又跳出一条消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许沉星捏紧手机,半晌,再次敲字:没。

不远处的洪楼商场,幕澄的脚步慢下来,垂眼看着手机里的两条简短回复,眉心一点点蹙起。

虽然隔着屏幕,他无法辨析对方发这两条信息时的语气,但还是隐约察觉到了异样。

许沉星的情绪,似乎不太对。

幕澄停在一个娃娃机旁,打字:你在哪里。

最闪亮的那颗星:世贸大楼。

“小澄,”江傲英踩着高跟鞋停在前面,侧身看着不远处的幕澄,“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幕澄从屏幕里抬起视线,眸底带了点歉意:“妈,我可能不能陪你看电影了。”

“不是你说想看这部新上的纪录片吗,”江傲英挑了下眉,“妈妈可不是一直有时间的哦。”

江傲英手下的团队是国内极负盛名的律师天团,一直以来有着不败战神的传说,除了律所相应的工作之外,还参加很多公益活动,忙起来的时候,全国各地到处跑。

有时候一顿饭来不及陪孩子吃完,就要拎着行李箱匆匆出门。

正因如此,她才对两个儿子格外愧疚,一有时间就想要尽力弥补。

“抱歉,妈,”幕澄抿了抿唇,“要不我联系一下哥,看他有没有时间。”

“算了,你哥比你还忙,”江傲英状似无奈地摇头,“儿子不需要妈妈陪,那我只好改去美容院犒劳自己了。”

幕澄微松了口气:“好。”

和江傲英告别之后,幕澄转身往商场外走,手上继续打字:我在世贸旁边的室内网球场,你要不要来。

怕对方拒绝,他又补了一句:运动一下,心情会变好。

许沉星迟疑一秒,回复:我没带运动的衣服。

“我有,”幕澄脚下一转,拐了个弯,“柜子里有一套备用的衣服,鞋子也有,尺码刚好小了半个,我穿不了。”

“您好,欢迎光临。”某运动品牌的导购上前询问,“请问需要点什么。”

幕澄快速报了个尺码:“白色圆领那款,还有同色系的鞋子,一起包起来。”

“好的。”

导购将一切准备好之后,手机那头终于有了回复,只一个字:好。

幕澄顿了一下,唇角一点点翘起。

世贸大楼,29层。

许沉星收起会议纲要,悄摸起身往外走。

“去哪?”唐泽叫住他。

许沉星脚步顿了一下:“卫生间。”

“去卫生间,还用带着会议纲要吗?”唐泽瞥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

许沉星:“”

手指微动,想要将资料放回去。

“行了,”唐泽抬手抻了抻领带,没再看他,“去吧。”

许沉星默默握紧手里的东西,蹑手蹑脚地从另外一边走出会议厅。

幕澄说的那个网球场离世贸大楼很近,步行十五分钟左右的路程,许沉星到的时候幕澄正等在网球馆门口,手里还捏着个幼稚的果绿色星星棉花糖。

许沉星抱着手臂走过去,领带已经抽掉,第一颗扣子也松开,帅气里带了点不羁:“不是打网球吗,你怎么还没换衣服。”

幕澄递出手里的棉花糖,说话时声音微带了点喘:“给你发信息的时候我还在路上,这会刚到。”

“你怎么跟刚跑了三千米似的,”许沉星接过扎棉花糖的小木棍,低头嗅了嗅,一股清新的果香,“哪买的,附近没看到有卖这个的啊。”

“旁边的天桥,”幕澄悄悄调整了一下呼吸,“刚才逛过去的时候,顺便带了一个。”

“还挺好闻,”许沉星捏着棉花糖慢吞吞地往场馆内走,“怎么只买了一个。”

幕澄:“阿姨要收摊了,只剩下最后一个。”

许沉星揪下一小块棉花糖塞嘴里,甜丝丝的糖立刻在舌间化开,淡淡的青苹果味,层层浸润味蕾,连带着心情都好了不少。

他抬起手,将糖递到幕澄面前:“喏,尝尝。”

幕澄学着他的样子,拈下一小块棉花糖咬在嘴里,慢吞吞地抿着。

很甜,尾韵里带了点细微的酸,味道还不错。

“刚才在世贸遇到幕允哥了,”许沉星把手里的星星糖揪成毛躁的球形,一直绷着的情绪也在不知不觉间逐渐放松下来,“他也在那边开会,好像看起来很忙。”

幕澄将手插在口袋里,并肩走在许沉星身边:“嗯,我哥平时工作行程很赶,应酬也多,有时候忙起来,好几天都见不着人。”

拐过狭长的甬道,是会员A用更衣室。

幕澄接过许沉星手里的吃剩的木棍,随手丢在门口的垃圾桶里,示意道:“衣服在36号更衣间,你先换。”

“这不太好吧,”许沉星抱着手臂斜靠在门框上,还没忘自己的人设,“我一个Omega,在alpha更衣室换衣服,是不是不太说的过去。”

幕澄用磁钥打开单间门,配合地说:“要不给你换到Omega更衣间?”

许沉星:“”

倒也不用。

“算了,反正这里的更衣室也是隔间,”许沉星挑剔道,“小是小了点,但勉强能用。”

幕澄:“那我在门口等你。”

许沉星应了一声,走进36号间,扯过换衣凳上包装袋看了一眼:“欸,这衣服上怎么还有标签,没穿过的吗?”

幕澄:“……”

只顾着丢发票,倒把标签忘了。

他微顿了顿,解释:“就是怕哪天忘带衣服,随便准备的。”

“鞋子也是新的,”许沉星取过鞋子在自己脚上比了比,“我穿正好,你穿如果小的话,可以去换大码,这还是新款呢。”

“买太久,早不能换了,”幕澄伸手带上隔间门,“你慢慢收拾,我在外面等你。”

许沉星坐在换衣凳上整理新鞋鞋带,嘴上忍不住嘀咕:“上个月刚出的新款,能买多久”-

许沉星换好衣服,跟在幕澄身边往球场走,拐过宽阔的通道时,斜睨了对方一眼:“我还没见你打过网球,技术怎么样?”

幕澄整理了一下手上的护腕,没有抬头,语气漫不经心:“还行。”

还行?

许沉星想了想,觉得自己有戏:“要不我们比一场?”

“哦,”幕澄偏眸看了他一眼,“你想怎么比?”

“我还没想好,”许沉星将球拍扛在肩上,倒着走在幕澄面前,“要不谁输了,就叫对方一声爸爸怎么样?”

他跟秦诀打球的时候,都是这么玩。

为这个,从小到大他不知给秦诀当了多少回爹。

幕澄:“”

“不怎么样。”幕澄选择拒绝。

“那怎么赌?”许沉星无所谓,反正自己不会输,“要不你说?”

幕澄的脚步慢了点,眼睫轻抬,眸底印着浅浅的灯光,显得安静又清隽:“谁输了,叫对方一声哥,敢赌吗。”

许沉星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尾,似乎没料到幕澄会这么说。

但几乎没有犹豫,他点了下头:“行啊。”

一想到对方输了之后,要委屈巴巴地喊他哥哥,许沉星莫名有点兴奋。

他轻咳一声,指尖快速敲了敲肩上的球拍杆,不放心地补充道:“一言为定,不准反悔。”

幕澄唇角微翘:“好,不反悔。”

第35章

第一盘球结束,许沉星站在中线另一边,悠闲地用球拍撞着球敲击地面:“赌约要不要再加一条?”

幕澄拧开运动饮料喝了一口,滑动喉结咽下嘴里的东西,朝许沉星看过来:“加什么?”

许沉星收回球拍,另一只手轻松接住球,唇边漾起一抹坏兮兮的笑:“加一句,‘好哥哥,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怎么样?”

从小学到现在,许沉星被幕澄压着欺负了这么多年。

好不容易有机会整他一次,他怎么可能手软。

不待幕澄回答,许沉星故意激将他:“哎呀,第一盘我好像赢了,这个时候加码,是不是有点欺负你,要不还是算了吧。”

幕澄放下水瓶,抬起手腕擦了擦下巴:“好,我答应。”

许沉星在心里打了个胜利的响指,嘴上却不动声色:“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这么定吧。”

幕澄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向另一边的端线。

第二盘,幕澄扳回一局。

许沉星揣着球笑了笑:“没看出来,你还真有两手。”

幕澄没理他,只说:“继续。”

第三盘,幕澄首先赢下两局。

许沉星捏紧手里的球拍,调整了一下呼吸:“我要开始认真了。”

幕澄还是那句话:“继续。”

二十分钟后,许沉星明显有点慌了,他扯着幕澄的衣摆耍赖:“不行,再来,五盘三胜。”

幕澄垂手接住弹起的球,点头:“行。”

第四盘,许沉星终于在抢七的时候艰难胜利。

他深吸一口气,已经察觉到了幕澄的实力,甚至能感觉到对方为了自己能输的好看一点,故意给了他一盘。

游刃有余地操控着场上的局面。

果然,第五盘毫无意外又是幕澄赢,他握着球拍弹了一下球,接住之后走到许沉星面前,问:“还打吗?”

打你个头啊打。

个运动怪。

网球打的那么好干嘛。

许沉星有气无力地顺着球网坐在地上,想起第一盘之后的加码,忽然有点想哭:“不打了。”

幕澄撑着球拍蹲在他身边,片刻,抬起手揉了揉许沉星的脑袋:“好,那就不打了。”

许沉星抬起眼,小声问:“幕澄,那个加码,可不可以不算数啊”

幕澄眼里的柔和一收,摇头:“不行。”

许沉星:“”

不行就不行。

他气呼呼地撑着地面爬起来:“我去洗澡。”

幕澄伸手摁住他的手腕,纤长的睫毛下,眸光沉静:“你说的,一言为定,不准反悔。”

许沉星抽了口气,更想哭了。

只叫哥还好,再加上后面那句几句话,真的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是脑子被球撞了吗,好端端的非要加什么码。

现在好了,自己种的恶果自己吃,他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他张了张嘴,怎么也叫不出那个称呼,只好改口:“一定要现在吗?”

幕澄点了下头:“现在。”

“”

许沉星用力捏了捏手指,暗暗给自己打气。

不就是一句话,嘴巴一张一合就说出来了,没什么好别扭的。

君子无悔,愿赌服输。

对,就是这样。

做好准备,许沉星几次开口,半晌,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完整的话:“好好哥哥,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又浅又轻,几乎低不可闻。

说完后,他迅速低下头,将脑袋怼在膝盖上,如同一只自闭了的鸵鸟,死也不肯抬头。

耳朵微微发烫,很快,脖颈也跟着烧起来。

因为皮肤过白,整个人像个被烧红了的大虾,指尖都透着一层浅浅的粉色。

半晌,后脑勺上轻轻覆下一个手掌,幕澄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乖。”

许沉星僵了一下,倏地直起脑袋,顶着张红通通的脸瞪他:“乖什么乖,当我是小孩呢”

语气是凶的,但气势明显不足,呼吸不稳,睫毛还一直乱颤,带了股自己没有意识到的可怜劲儿。

幕澄收回搭在许沉星后颈上的手,指尖在绯红的耳垂上划过,又悄悄挪开:“是我说错了。”

许沉星吸了吸鼻子,后知后觉地谴责:“你不老实。”

幕澄似乎轻笑了一下,嗓音微沉:“我怎么不老实了?”

“我问你网球打的怎么样,你说还行,”许沉星说,“这怎么叫还行,都可以进国家队了吧,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让我加重赌约,好再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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