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轩小说网

字:
关灯 护眼
傲轩小说网 > A装O后被死对头表白了 > 5060

5060(2 / 2)

许沉星朝幕澄的方向偏了偏脑袋,唇边笑意未减:“因为我约的人,就是他。”

语毕,斜瞥了幕澄一眼,问:“听见了吗?”

幕澄缓慢地眨了下眼,掩住了瞳底缓慢溢出的笑意,喉间轻嗯一声,点头:“听见了。”

“这样啊,”郑加姿笑容僵了一下,但还是努力维持住了脸上的平静,“不知道你们约的是哪家”

“我再重新给你们介绍一下吧。”

幕澄温和地打断了郑加姿的话,脚下挪了半步,和许沉星抵着肩膀站在一起:“阿星,这位是我爷爷同学家的孩子,因为同在一个学院,我答应过郑爷爷,有需要会尽量帮一下。”

说是介绍,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打着介绍的幌子撇清和郑加姿的关系,顺道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会帮忙整理资料。

“这位是许沉星,”幕澄转向郑加姿,“我一直喜欢,正在追求的人。”

许沉星身子微僵,从脖颈开始,血色一点点开始向上蔓延,直至脸颊耳垂都染上一层浅浅的绯色。

刚刚乱吃飞醋的时候没脸红,霸道宣誓主权的时候也没脸红,这会儿被提到名字说喜欢,却后知后觉的有点难为情。

许沉星不动声色地吐了口气,忍不住小声嘀咕:“怎么老是把这样的话挂在嘴边。”

郑加姿捏紧手里的书,手指几乎陷进纸张里,唇角绷了好一会,才勉强弯出一抹笑:“原来你就是幕澄喜欢的人,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很帅。”

其实刚才第一眼见到许沉星,郑加姿就认出了面前的人是刚开学时和幕澄频繁上论坛的许沉星,甚至敏锐地察觉到了男生眸底似有若无的在意。

在意她的出现,更在意她和幕澄的关系。

郑加姿熟悉这种情绪,也能看出他对幕澄的情意,毕竟这样的倾慕,她从小到大见到过无数次,比这更痴迷狂乱的比比皆是。

只不过没有一个人打动过幕澄。

她以为许沉星和其他众多追求者一样,都是被隔在门外的既定失败者。却没料到幕澄毫不犹豫地会站住来挡在他面前,亲口承认了对他的喜欢。

“抱歉,”郑加姿垂下眼自嘲一笑,握紧怀里的书退后一步,“那你们聊,我先回去了,再见。”

幕澄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再纠缠下去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还不如先一步离开,给自己留一些体面。

许沉星用眼尾睇了一眼身侧的人,冷嘁一声,转身往回走。

幕澄捏着书走在他身边,不管许沉星步子多快,都能轻松保持相同的步伐:“还在生气?”

“我生什么气,”许沉星双手抱胸,“被搅黄了约会的又不是我。”

“约会?”幕澄想到了什么,唇角不自觉翘了翘,“和我约会的人,不是你吗?”

“谁跟你约会,”许沉星纠正,“那叫搭伙吃饭。”

在一起了才叫约会,还没在一起,顶多叫“约饭”。

“好,”幕澄点头,“那你打算几点和我一起‘搭伙吃饭’,地点呢?”

许沉星停住脚步,扭头看向身侧的人,忽然问道:“幕澄,你早知道人家姑娘喜欢你了吧?”

郑加姿就是吴多多说的那个从小一直喜欢幕澄的人,许沉星见她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近看比那天宴会上还漂亮,又自信清醒,很难让人不喜欢。

幕澄:“她以前是说过。”

许沉星:“那你还答应郑教授帮忙,还单独跟她在一起?”

“不是单独,还有她组里的其他同学,”幕澄低声解释,“告白是几年前的事,那时候我就已经跟她说清楚了。”

当时郑加姿只是笑了笑,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说长辈们之间很亲近,他们不可能不再见,以后就当朋友相处,还开玩笑让幕澄下次再见别躲着她。

在那之后,郑加姿果然没再提起过这件事,平时和他的相处也很自然,偶尔在一起聊天,还会提起哪个alpha好帅,好想追之类的话。

幕澄以为她早放下了,毕竟喜欢这种东西本就有很多不确定性,之前喜欢过,不代表以后也会喜欢。

所以他才答应郑教授的要求,在郑加姿小组缺人手的时候,帮忙做一些辅助工作。

“这件事是我不对,”幕澄伸手捏了捏许沉星垂在一侧的手指,“以后我会注意,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谁管你。”许沉星很有气势地瞥他一眼,瞥完视线忘了挪开,思绪控制不住有点跑偏。

幕澄的睫毛好长,眼皮撩起的弧度恰到好处,眸子漆黑,鼻梁也好看。

要命,明明才几天没见,怎么好像更帅了。

唇红齿白,秀色可餐,让人忍不住想抱着这样那样

许沉星傻乎乎的发散思维,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神有多露骨,如同盯着肉骨头的小金毛,就差流口水了。

想亲,但得忍住。

毕竟还没正式在一起,他不能一直让幕澄没名没分的被他占便宜。

许沉星抬头看了看高挂在头顶,还挺热闹的太阳,忍不住有点心急。

什么时候才能天黑啊。

“现在是上午十点半,”幕澄垂眼看了下手表,“离晚上大概还有八个小时。”

许沉星眸光一僵,别扭地收回视线:“谁谁谁着急天黑了。”

“我,”幕澄说,“我很着急,真的。”

许沉星耳垂莫名发烫,嗓子控制不住有点紧。

他轻咳一声,尽量严肃地说:“今天晚上七点半,玫瑰庄园2号厅,不许迟到,记住了吗。”

“记住了,”幕澄点头,眼底缀了点细碎的笑,“我等你。”-

下午,阶梯教室内。

许沉星第一百三十八次低头看时间,看完转几圈笔,继续看表。

秦诀单手撑着额角看他,忍不住提议:“等会还有一节课,要不你翘了?”

“为什么要翘课?”许沉星瞥他一眼。

“你不是有急事吗,”秦诀说,“手表都快被你看出个窟窿了。”

“没有急事,”许沉星立刻将视线挪到专业书上,此地无银地给书翻了个页,“好好听课,别说小话。”

秦诀一脸一言难尽:“你拿错书了,咱们这节课是微观经济学,你拿的是微积分。”

许沉星:“”

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倏地亮起,看清上面显示的名字时,许沉星顿了一下,片刻,伸手按灭屏幕,将手机倒扣在桌上。

直至课程结束,许沉星才重新拾起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号码。

许沉星垂下眼,单手滑动接听:“喂。”

“在干什么,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电话另一头,许成远的声音十分不悦。

“我是学生,”许沉星单手拾起桌上的书和水杯,声音听不出情绪,“这个时间,除了上课还能干嘛。”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许成远才再次开口:“你爷爷在台阶上摔了一跤,额头流了点血。”

许沉星手里的动作一顿,立刻问:“严重吗?去医院了吗?”

“他说没事,不愿意去。你等下还有课吗,不忙的话回来一趟吧,最好还是劝他去医院检查一下。”

“好,”许沉星捏紧手机,“我知道了。”

电话收线,许沉星将一直握着的课本推到秦诀怀里:“帮我拿回去,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

秦诀手忙脚乱地接过许沉星的书:“你去哪,下节课还上吗?”

“我爷爷摔了一跤,我得回老宅看看,”许沉星扭头问,“你车还在学校吗?”

学校里车位有限,对于学生来说,用起来也不太方便,所以他们很少把车开进学校。这次也是为了给苏洛安带换洗被子,秦诀才把车暂时停在校内。

“在,”秦诀单手搂着怀里的书,拧着身子从一边口袋里找出车钥匙递给许沉星,“别着急,许爷爷会没事的。”

“嗯。”许沉星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教室。

一路疾驰,蓝色超跑拐入老宅院内,稳稳地停在一侧的车位上。

车门打开,许沉星快步下车,朝正门的方向走去,毫不犹豫地推门走进房间。

客厅沙发上坐了四个人,从左到右分别是许成帜、邓由、孟婉和许成远,听到开门声纷纷调转视线看过来,谁也没说话。

气氛有些诡异,不像在担心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倒像是专门在等他。

入户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厚重的木门轻轻抵着许沉星的脊背,推着他往前走了一步。

“我爷爷呢?”许沉星问。

“你爷爷没事,”许成远抬手指了指沙发对面的位置,“过来坐,你二叔有些话要问你。”

许沉星往前走了一步,继续问:“我爷爷呢,他怎么样了?”

“他没事。”

许成远从盒子里取出一根雪茄,剪开茄帽,用火枪点燃抽了一口,才继续说道:“我给他安排了度假村,冯姐和老陈都在他身边,昨天下午就走了。”

许沉星依旧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明白许成远话里的含义:“爷爷没摔,是吗?”

许成帜双腿交叠着靠在另一边的沙发靠背上,闻言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当然。”

许沉星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片刻,抬起视线看向沙发上的一行人:“你们把我骗到这里来,到底想做什么?”

“不是说了吗,我有事情要问你。”

许成帜站起身走到许沉星身边,扶着他的肩将人带到沙发对面,掌心微微用劲儿:“来,你先坐下。”

许沉星撑起手臂甩开许成帜的桎梏,另一只手抬起,不客气地拂了拂自己的肩膀:“有什么话赶紧问,我等下还要回去。”

“回去?”

许成帜哼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嘲讽:“你以为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还走得出这扇门吗?”

许沉星也笑了一声:“就凭你,能拦得住我吗?”

“我当然没这么大本事,”许成帜退后一步,和许沉星拉开距离,“不过你放心,自然有人能制住你。”

语毕,他朝偏厅的方向扬了扬手。

十几个黑衣人呼啦啦从偏厅涌出,停在许沉星身后,规矩地站成一排,某社会打手一样,将许沉星围成半圈,困在沙发中间。

许沉星被这个阵仗整笑了:“二叔,你在这拍警匪片呢?”

“来说说吧,”许成帜重新回到沙发旁坐下,“上周四晚上八点到十点,你在哪里?”

“怎么,贵公司已经开始研发海上项目了吗,”许沉星说,“管得那么宽。”

“许沉星,”一旁的邓由冷着声音提醒,“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劝你最好老实交代清楚自己的去向,”许成帜彻底沉下脸,“不然的话,我可保不准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许沉星笑了一声:“二叔,您这是哪里话,先用卑鄙手段把我骗回家的是你们,我都还没说什么,您怎么先急了。”

“沉星。”

许成远捻了捻手里的雪茄,低声道:“你二叔问什么你就直说,如果事情真与你无关,你也能早点回去,你刚才不还说晚上有事吗?”

“是啊沉星,”孟婉眼睛有点红,声音像是有点不忍,“你就老实交代吧。”

许沉星垂下眼睫沉默片刻,再抬起视线,眸底的锋芒已经消减大半。

他靠在沙发靠背上,回答:“上周四晚上我没出门,一直在学校寝室。”

“是吗?”许成帜明显不信,“那你那个叫秦诀的同学呢?和你们在一起的还有没有其他人?”

许沉星:“为什么忽然提到我同学?”

许成帜不答反问:“你和你那几个同学,真的只是在寝室里待着吗?”

“我们是学生,在校期间晚上不在寝室能去哪里,”许沉星皱眉,“你到底想问什么?”

“你们学校那么大,当然不止寝室一个好去处。”

许成帜双手交叉着搁在膝盖上,一双冰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许沉星,一字一顿地说:“比如,随便在学校某个角落截住落单的Omega,殴打、侮辱、猥亵。”

许沉星缓缓靠在沙发靠背上,上下打量了许成帜一眼:“没想到二叔当年读书的时候,还有这样的癖好。”

“我是说你!”

许成帜死死攥住拳头才忍住没把面前的茶杯丢在许沉星脸上,他缓了口气,继续道:“你在外面做了错事,我这个做叔叔的,理应好好教你这个猥亵犯怎么做人。”

许沉星平视着面前的人,提醒:“二叔,在没有实质证据的情况下随意构陷他人,属于诽谤。这一点,需要我教您吗?”

许成帜磨了磨后槽牙:“实质证据?你真以为我没有吗?”

语毕,他从一侧的抽屉里抽出几张照片,重重地摔在许沉星面前,纷纷扬扬的纸片落下,洒满了整个桌面。

许沉星眸瞥了一眼耷在手边的一张照片,视线缓缓顿住。

照片应该是用手机拍的,光线不是很足,内容却很清晰——触目惊心的伤口近照,大面积擦伤暴露在镜头下,显得格外惨烈。

许沉星不由得移开目光,看向桌上的其他照片。

果不其然,每一张照片拍下的都是不同角度的伤口,有好几张还带着专业的测量尺,除此之外,还有撕扯的不成样子的衬衣和外套留存照。

直到看到这里,许沉星才勉强认出,照片上的衣服和受害者的身形,属于许亦珧。

他从照片里抬起视线,半晌才再次开口:“是许亦珧告诉你,伤他的人是我?”

邓由眼里的恨意几乎化为实质,他咬了咬牙,强压下面对这些照片时的心疼和不舍,面容控制不住的有些扭曲:“到了现在这一步,你还想抵赖不成?”

“他是你弟弟,跟你一起长大的亲堂弟,你还真下得去手!”

许成帜死死盯着眼前的人,恶狠狠道:“你知不知道,只要我把这些证据交给警察,你和你那些同学,都会因为猥亵未成年Omega被逮捕入狱!”

许沉星:“那你报警吧。”

许成帜一僵:“我是想给你一次机会,才选择关上门来私下里问你,你别不识好歹!”

一旁的孟婉忽地低低抽泣了一声,像是早已压抑不住心中的痛苦。

她抬起头,含着泪开口:“沉星,别再跟你二叔犟下去了,不管你做了什么,阿姨都不会不管你,你就认了吧,至少还少能受点皮肉之苦。”

许沉星没理会她,只重复道:“报警。”

“学校里到处都是监控,我几点在寝室,几点经过走廊,都记录的一清二楚,随便查一下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如果你们不信,可以直接报警。”

“小珧已经亲口指认你跟你那个叫秦诀的同学了,你到底还在挣扎什么,”许成远脸色难看,“你都做出这样没脸面的事了,还怕承认吗?”

“我说报警,”许沉星重复,“你不报我报了。”

“你真想把这件事闹到警局去,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家出了这样有辱门楣的事情吗?”

许成远重重地搁下手里的雪茄:“你丢得起这个人,我还丢不起呢!”

许沉星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始拨号。

“按住他!”许成远立刻抬手,“不能报警!”

身后的黑衣人一拥而上,直接按住许沉星抢下他的手机,快速掐断了那支还未拨出去的电话,然后恭敬地将手机交给另一边的许成帜。

许成帜单手接过手机,拿在手里看了一眼。

“别动我手机!”许沉星刚要站起身,肩膀便被身后的人按了下去,几双手如同铁钳一样,死死的箍在许沉星的胳膊上,丝毫动弹不得,他狼狈地抬起头,“我说了别动我手机!”

许成帜:“不想让我动可以,把你们那天晚上做的事情交代清楚,包括其他参与人的名字、系别。”

许沉星垂着头笑了一声,好一会才再次开口:“周围藏了摄像头吧,或者录音笔?”

许成帜神色一变:“你在胡说什么。”

“你们不敢让我报警,又想办法逼着我招供,无非是自己也清楚,那些所谓的‘证据’根本定不了我的罪,就像当初烧烤胡同里的那两个人一样,最终只会被轻拿轻放。”

许成帜和邓由脸色难看,谁也没开口。

“但你们又不能像对付他们那样对付我,毕竟我背后还有唐翱,还有我舅舅。”

许沉星肩膀手臂都被按着,身体被拧成一个别扭的姿态,声音却始终平静:“所以你们才搞出这一套,目的就是录下我招供的证据,然后拿着这些东西去跟我舅舅谈判,逼他妥协,给出让你们满意的利益,对吗。”

“满口胡言!”

许成帜被戳穿心事,声音不自觉高了几度,尾音都有点抖:“你带头欺辱你弟弟,让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不说,到了现在这一步,居然还在嘴硬!”

“我二叔这么做,是受人挑拨,是有利可图。”

许沉星缓缓转过脖颈,看向许成远的方向:“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也一口咬定欺负许亦珧的人是我,为什么连去学校查一下监控都不愿意,就直接定了我的罪。”

许成远重新拿起桌上的雪茄,低头抽了一口。

许沉星依旧看着他,一字一句,声音又慢又轻:“或者,这件事我到底有没有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能不能顺利拿到口供,能不能借此机会毁掉我在爷爷心里的位置,能不能对你在公司夺权有所帮助,对吗?”

“闭嘴!”

许成远面色一僵,彻底恼羞成怒,不受控制地将手里的东西砸向被控制在沙发上的许沉星,厉声吼道:“你给我闭嘴!”

眼前的人三言两语,便将他所有体面尽毁。

这幅明明处于劣势,却始终咄咄逼人的模样,和当年那个高傲到不可一世的唐家大小姐实在太过相像。

连看向他时眼底的淡薄疏离,和语气的冷漠倨傲都如出一辙。

几乎让人分辨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唐诗还是许沉星。

许沉星微微偏头躲了一下,但还是被那个黑色的影子砸中,带着火星的雪茄在许沉星侧脸上弹了一下,又落在一旁的木质茶几上,迸溅出几粒细碎的烟灰。

许沉星本能地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只觉得眼下皮肤一片灼烫,细细的抽着疼。

“你们不会如愿的。”

许沉星低低开口:“你们这些小伎俩在我面前都不够看,更何况是我舅舅,他不会任你们拿捏,更不会给你们任何想要的利益,别做梦了。”

“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嘴硬。”许成帜冷笑一声,“也对,不让你尝点苦头,你又会怎么知道欺负了我儿子的下场。”

语毕,转身看向许成远,眼底有一丝询问。

“沉星做出这种事情,终归你我对不起你,”许成远站起身,眼底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厌恶,“既然他到现在都不肯悔改,你也不用再留情。”

“好,”许成帜笑了笑,“大哥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第57章

玫瑰庄园,二号厅内。

四周的墙壁由香槟玫瑰和白桔梗组成,其间点缀着粉白色的气球,最中间的位置,挤着一个眯眼笑着的明黄色星星玩偶,桌上鎏金烛台上燃着莹莹的烛火,气氛温馨又浪漫。

幕澄坐在长桌一侧的位置上,再次低头看表。

八点十分,离约定时间过去了四十分钟。

许沉星还是没有出现。

犹豫了一下,幕澄掏出手机,拨通了许沉星的电话。

通话响了几声之后就被按了挂断,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在耳边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不方便接通。”

幕澄微顿了一下,心里隐隐有点不安,不待第二个电话拨出去,手机上方跳出一条信息提示。

阿星: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事发信息。

不是聊天软件,而是短信息的方式回复。

语气客气疏离,又有点陌生,像是完全不记得今晚的约会。

幕澄迟疑片刻,又试探性地敲了一行字:我在玫瑰庄园。

阿星:有事?

幕澄的视线落在最后的两个字上,许久没有挪开。

这个语气不对。

许沉星不会无缘无故放人鸽子,更不会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况且,这里的一桌一椅一花一木都是他精心安排,他没理由因为一句“不方便”就抛下一切离开。

除非,手机那头的不是他。

幕澄捏紧手机,再次发出一句话:上午跟你说过的那个资料,你什么时候能给我。

阿星:我这边没有了,你找其他人要一下吧。

幕澄倏地站起身,差点打翻了桌边的高脚杯,他本能地伸手扶住,同时滑动屏幕拨通了秦诀的电话:“老秦,阿星在你身边吗?”

“没有啊,”秦诀说,“他下午就回家了啊。”

“回家?”

“昂,下午接了个电话,说是许爷爷摔了一跤,他要回去看看。”秦诀说,“刚才还给我发了信息,让我给导员多请两天假,他要在家照顾许爷爷。”

“给你发了信息,”幕澄准确抓住重点,“不是电话或者视频,对吗?”

“对啊,”秦诀没明白,“不过,这有什么区别吗?”

“老宅的电话你有吗,发我一下。”

“有,”秦诀虽然没明白幕澄的意思,但还是快速翻出通讯录,“你等一下,我发给你。”

“好,谢谢。”

幕澄挂断电话,拎起外套转身往外走,临到门口时被庄园老板拦住:“幕先生,许先生还订了蛋糕,红酒也提前醒上了,您确定不再等一下吗?”

许沉星预定包间的时候,和这里的老板沟通了很久,修改了多次细节才敲定了最终方案,能感受到他对这次约会的重视。

刚才幕澄过来的时候,也是老板亲自接将人引到包间内,虽然不知道另一个主角为什么迟到,但花费了这么多心思才定下来的约会,就这么白白泡汤实在太过可惜。

“抱歉,我还有事必须先出去一趟,”幕澄顿了一下,“蛋糕留给你们,谢谢你们帮忙布置现场。”

“这”

幕澄没再多言,转身继续往外走,脚步忽地停住,转身看向身后的人:“抱歉,蛋糕我能带走一块吗?”-

十分钟后,幕澄开着车从庄园驶出,拐入主路。

副驾驶上,放着一个装蛋糕的保鲜盒,保鲜盒旁边,是一束打包好的香槟玫瑰搭配白桔梗的花束。

车载电话显示正在拨号,不一会,电话接通,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喂。”

“您好,”幕澄声音平稳,“我是许沉星的导员,给你打电话是想确认一下情况,秦同学刚才打电话给我,说许同学要请两天假是吗?”

“是,”许成远说,“家里长辈生病了,他要帮忙照顾两天。”

“什么样的病,严重吗?”

“不严重,老人家的老毛病罢了。”

“好的,”幕澄客气地问,“那许同学现在是在医院陪侍吗?”

“是。”

“好的,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了,谢谢您的配合。”

电话收线,车子疾速拐入一侧的弯道,四周倏然变暗,只有车子的灯光照向前方,幕澄的眉眼也跟着隐匿在阴影里。

秦诀说过,许沉星匆匆离开是因为许老爷子摔了一跤,可到了许成远这里,又变成了老人家的老毛病。

两个人的话对不上。

秦诀没理由说谎,那许成远呢,他为什么要隐瞒真相。

许沉星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手机会落在别人手里。

今天许家老宅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车子速度越来越快,飞速冲过路口,拐向下一个街区。

不管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只要去一趟许家老宅,应该能弄清楚一些事-

晚上九点二十,车子驶入别墅区,急停在灯火通明的院落外。

幕澄下车关门,视线落在院内的那辆蓝色超跑上,微顿了一下。

这是秦诀的车,前几天他用这辆车给苏洛安送过被子,刚才电话里也提到过,许沉星离开时开的是他的车。

也就是说,许沉星下午的确回来过。

幕澄缓步靠近大门,抬手按下门铃。

不一会,两个黑衣男子一前一后走近,隔着格栅铁门语气不善地问:“是谁?”

幕澄:“你好,我是许沉星的同学,我们组有一份很重要的资料在许同学这里,我过来取一下。”

门内的人顿了一下,随即不耐烦地摆摆手:“没有没有,他不在这里,赶快回去。”

“这份资料对我们组来说真的很重要,”幕澄客气又强硬地说,“如果你不让我见他的话,我只能报警了。”

“你他妈听不懂人话”那人上前一步,刚要发怒,便被身边的同伴制止。

另一个人上下打量了幕澄一眼,低声说:“在这等着。”

语毕转身走向前厅,拉开厅门走了进去。

不一会,厅门再次被拉开,穿着睡衣拖鞋的许成远踩着台阶走向大门,停在铁门内和善地询问道:“是沉星的同学吗?”

“是,”幕澄回答,“叔叔你好,我们组有一份很重要的资料,我需要找许同学拿一下。”

“那不巧啊,”许成远说,“他下午就出去了,没在家。”

“那能不能麻烦您帮忙给他打个电话,”幕澄说,“我有一些数据上的问题需要问他。”

“那好吧。”

许成远只好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沉星啊,你那边怎么那么吵喝酒了?你怎么回事,就算担心爷爷身体,也不能把自己喝成这个样子让你叔叔接电话你帮忙照顾一下沉星,多给他喝点水,好。”

电话收线,许成远还在忍不住嘟囔:“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

说着,转向幕澄的方向,似乎有些抱歉:“沉星他喝多了,今晚可能给不了你资料,要不你看明天行吗?”

“好,那我再想想办法。”幕澄礼貌道谢,“谢谢叔叔。”

“不客气,你先回去吧,明天等他酒醒了,我让他跟你联系。”

“好。”

幕澄退后一步,忽然问:“刚才听您提到许爷爷,他是身体不好吗?”

“是啊,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不舒服是常事。”许成远叹了口气,“不过都是老毛病了,不打紧。”

“但是下午许同学离开的时候,说的好像是许爷爷摔了一下,”幕澄的声音带了点疑惑,“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

“哦没有,”许成远立刻说,“本来身体就不好,下午又摔了一跤,所以才送去了医院。”

“好,我知道了。”

幕澄微微点头:“今天麻烦您了,再见。”

许成远目送幕澄离开,直到那辆黑色的车子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微微松了口气,转身走向前厅。

半小时后,一道黑色的人影再次回到老宅外,不动声色地围着院子转了几圈,朝一侧的凉亭走去。

几分钟后,幕澄背靠着凉亭一侧的漆木柱子坐在石阶上,划开屏幕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幕允温和的声音:“小澄,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

“哥,”幕澄声音里微带着几分疲惫的沙哑,“你知道小唐哥的电话吗,我需要给他打个电话。”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幕允问:“你找唐泽?是阿星那边有什么事吗?”

“谁找我?”话筒里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等下,我马上好了。”

不一会,手机那边换了人,唐泽直接问:“小澄?阿星怎么了。”

幕澄已经无暇顾及这个时间唐泽为什么会和幕允在一起,他捏紧手机,一字一句,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我刚才去了趟别墅区总传达室,以丢东西为由求保安让我看了老宅门口的监控。”幕澄说,“监控里只有阿星进去的画面,一直到天黑,都没有人出来过。”

“我刚才围着老宅转了一圈,想找机会进去看一下,但周围都是穿着黑衣服的保镖,根本靠近不了。”

幕澄曲起手指抵住额头,眉心深深蹙起:“我不知道是我想多了,还是事情本来就不对,但是我想进去看一眼,只要确认阿星没事,只要他没事。”

“我知道了,”唐泽已经收拾好钥匙跟外套,快步走到门口换鞋,“你在那等我,我半个小时之内赶到。”

挂电话后,唐泽翻出通讯录滑了好一会才想起这不是自己的手机,正想回头去找,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将手机递过来,低声安慰道:“别着急,没事的。”

“嗯。”唐泽滑开自己的手机,找到号码后直接拨了过去。

因为担心电梯影响信号,他顺着步梯快步走下去:“老闵,今天可能得麻烦你一件事。”

电话那头是京都玄龙地产的老大,以前混过某道,这几年虽然已经改邪归正,但身上还是残留着一股豪爽的江湖侠气。

“你我之间还谈什么麻烦,”闵秦大咧咧地说,“有什么事你直接说。”

“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多带点兄弟。”

“怎么,要打架啊,”闵秦兴奋地拍了下大腿,“兄弟都多少年没跟人动过手了,早手痒得不行”

“不是,”唐泽言简意赅,“是镇场子。”

“也行啊,能耍威风就行,”闵秦嘿嘿一笑,“我前几天刚买了副特帅的墨镜,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对面人也不少,光是外面就十几个,”唐泽说,“你大概得多带点兄弟。”

“咩问题,我这就叫上我那几个手下,让他们挑看上去唬人的兄弟跟着,保证把对面那群人给彻底吓萎!”闵秦苍蝇搓手,“快快,地址发过来。”

电话收线后,唐泽快步行至车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动作忽然顿了一下,扭头看向身边的人:“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幕允扯过安全带给自己系上:“一直在你身边呢,只不过你没发现而已。”

“你还在发烧,快回去,”唐泽动手去解安全带,“把药喝完,然后去睡觉。”

“我已经喝完了,”幕允按住唐泽解安全带的手,“我没事,真的,你们都在那边,我一个人怎么睡的下去,你就让我一起吧。”

唐泽没再阻止,启动引擎调高车内温度,转动方向盘将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

三十分钟后,一个穿着斯文的男人走下车,停在别墅入口处跟保安低声说着什么,递了两条中华,顺带押下自己的身份证之后,才顺利放行了所有车子。

以迈巴赫为首,所有车辆都停在许家老宅门口,不待后面两辆大巴车停稳,驾驶座的窗子落下,一个叼着烟的寸头脑袋探出车身:“好好停车,不许挡人路!”

“诶诶,好的大哥。”大巴司机连忙应了一声,规规矩矩贴着路边停好。

唐泽拎着自己的大衣推门下车,绕到副驾驶旁打开门,将外套披在对方身上,才转头朝许家大门的方向看过去。

“什么人?”守在门口的人凶神恶煞,“这里不是停车场,旅游车别往这停,赶紧走!”

唐泽缓步走近:“开门。”

“你谁啊你!”

门内的人隔着铁格栅看见一个逆着光走近的人影,身边似乎还跟着个瘦弱的omega,只当他是串门的,随意挥了挥手:“走走走,今天这家人没时间招待客人”

“呦,我当谁呢,”闵秦抱着胳膊从唐泽身后晃悠出来,“这不是小李吗,几年不见,挺有大哥范儿啊。”

闵秦比唐泽矮了一头不止,一身发达的腱子肉,短短的寸头薄薄的贴在头皮上,隐隐能看见脖颈一侧的刺青,一身黑衣搭配比手指头还粗的大金链子,看上去就挺唬人。

如果不是大晚上还带着副超大墨镜的话。

幕允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趁机往阴影里偏了下脸,掩住了唇边那抹没忍住的笑。

但门内的小李明显没觉得好笑,不止不好笑,看清外面的人时,脸色都变了:“大大秦哥?您怎么过来了?”

“怎么?”闵秦往前走了一步,“我还不能来了?”

“不不不,大秦哥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小李咽了咽口水,立刻上前开门,忙不迭的解释,“但是大秦哥,我们真没做坏事啊,我们现在是正经保镖团队,有营业执照和正规证书,连税都按时缴着呢。”

“身为国家公民,按时缴纳税款不是最基本的义务吗,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闵秦不客气地推开小李,朝唐泽偏了偏头:“来兄弟,你想去哪就去,我看今天谁敢拦你。”

听到动静,其他几个黑衣人快步走到门口,嘴里不客气地嚷嚷着:“干什么的?谁在那儿”

脚步倏地停住,抬眼看到堵在门口最显眼的大金链子,以及跟在他们身后乌泱泱在靠近、甚至还在不断从大巴上往下走、越聚越夸张的黑衣人时,下意识闭了嘴。

“小澄呢,”幕允四下看了一眼,“怎么没看见小澄。”

“我在这儿。”

院墙一侧跳下来一个颀长的身影,稳稳落地后,抬手蹭了蹭脸颊一侧沾到的灰:“南楼这边二楼三楼都没有,北楼那边守卫更多,我靠近不了。”

幕允走近几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淡蓝色的手帕,擦了擦幕澄脸颊一侧的污痕:“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幕澄点点头,抿着唇没说话。

唐泽调转视线看向那个叫小李的人,问:“我外甥呢?”

“这”小李踟蹰了一下,一边示意身边的人赶紧通报,一边跟唐泽打太极,“不知道您说的外甥是哪一位,长什么样子,穿的什么”

幕澄一把抓住旁边黑衣保镖试图摁下对讲机的手,手腕稍一用力,对方便哎呦叫出声:“轻点轻点兄弟,手快断了”

“呦,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跟我耍心眼儿呢。”

闵秦耸耸肩抖掉身上披着的外套,抬起手活动了一下筋骨,语速很慢地说:“看这样子,是没法和平解决了。”

“不不不,大秦哥您说的哪里话。”

小李连忙道歉,就差直接跪下了:“是底下的人不懂规矩,才自作主张,您别生气,别生气我,这给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跟您动手啊。”

“我兄弟问,外甥在哪里。”闵秦一字一顿地问,“怎么,还要我再重复第三遍?”

“不用不用,”小李咽咽口水,抬起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汗,“您几位跟我来,跟我来。”

说着,搡开旁边挡路的兄弟,点头哈腰地带着一行人往里走。

身后那群人面无表情地跟着,小李的几个手下很快被挤到了角落里,谁也不敢开口去拦。

“这怎么办啊,”那人小声问,“要不要通知队长。”

“你还有对讲机吗?我的坏了”

“干嘛,”一脸横肉的男人耷着胳膊停在两人身边,语气不善,“还想报信呢,真打算跟我们玄龙地产作对吗?”

“玄龙”那人这才意识到这群人的来历,立刻捂住嘴巴,拼命摇头,“不敢不敢”

男人冷哼一声,继续跟着人群往里走。

直到大部队走到北楼附近,保镖队长才意识到不对劲,挥挥手带着两个手下走过来,指着来人道:“干什么的,怎么一声不吭就进来”

视线越过那两个高个子的alpha,落在一旁的寸头金链子身上,顿了一下,后半句立刻变了调:“大秦哥,您怎么来了!”

“队长,这”小李哭丧着脸道,“里面那个,是大秦哥的外甥。”

闵秦懒得纠正小李的说法,反正唐泽的外甥本来就是他的外甥,他轻哼一声,十分冷酷地点了下头:“你还挺有本事,欺负人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不不,大秦哥,您这是哪里话,”队长腿都快软了,“要早知道那人是您亲戚,我我们怎么敢对他动手”

“你们动他了?”幕澄立刻问。

“不是不是,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保镖队长连连摆手,生怕一句话说错得罪了闵秦:“我们就是按照雇主的要求,在这里帮忙控制住了他没动粗,一点都没有。”

为了示好,也为了表示清白,保镖队长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是雇主一家,他们说什么要在两天之内拿到口供,所以人一被关进去,就加班加点的在审。什么强光照眼睛、窒息水刑,连电击设备都用上了,就是既不想留下明显外伤,又想尽快达到目的”

幕澄不受控制地往前挪了半步,下颌绷得很紧,脸色阴沉的吓人:“人在哪里。”

“地下室,进门左拐的地下室”

幕澄顿了一下,转过身大步往楼内走。

保镖队长屁滚尿流地跟在幕澄身后,帮忙指路,也是帮忙清理守卫。

看见人就疯狂摆手,示意不要阻拦,更不能动粗。

一路走到地下室门口,幕澄停顿一秒,抬手推开门。

屋内灯光昏暗,狭小的房间正中央,是一张缠着绑带的深蓝色的治疗床,床边围绕着各式各样的电线和机器,所有电线都连接在被绑着的人身上。

许沉星嘴里缠着着止咬厚纱布,头发早已被汗水打湿,软塌塌地贴在额头上,脸色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更显惨白,眼睫安静地垂着,看上去毫无生气。

幕澄眼眶干涩,四肢僵在原地。

不敢往前走,更不敢去触碰那个人。

听到动静,握着电击开关的许亦瑜猛地转过头,看清门口的人后,不由得怔了一下:“幕澄?你怎么到这来了?保镖呢?人都到哪去了?”

靠在一旁打盹的许成帜清醒过来,站起身打着哈欠往门边走:“你干什么的,谁让你进来”

后半句话噎在喉间,看清幕澄身后跟着的人时,脸色倏然变了:“唐泽?”

反映过来的一瞬间,几乎下意识的,扭头看向治疗床上还在昏迷的许沉星,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了下去。

“唐”许亦瑜立刻松开手里的电击开关,整个人拼命地往后退,“我刚来我什么都没做呢。”

幕澄已经走到床边,低着头扯掉许沉星额头两侧的电磁贴,伸手去解绑在他嘴里的厚纱布,手指微颤,解了半天都没解开。

“你们怎么过来了,我我们跟阿星闹着玩呢。”许成帜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下意识回避道,“他没事,就是睡过去了”

“是吗。”唐泽缓慢地走到许成帜身边,单手捏住他的下颌,手腕微抬,将人扯离地面,“那我也让你这么睡过去,怎么样?”

“你放,放手”许成帜拼命挣扎着,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唐泽的桎梏,脚下徒劳地腾空踢蹬,因为窒息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是他有错在先我,我也是被逼的”

“他有错?”唐泽轻声问,“他有什么错,嗯?”

“他欺负我儿子,带头猥亵侮辱他”许成帜面色涨红,说话时喉间带着刺耳的蜂鸣,声音也越来越低,“我儿子也受了很重的伤”

“你说阿星欺负你儿子,”唐泽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又重了点,“证据呢?”

许成帜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眼睛开始爆出血丝,瞳孔逐渐涣散。

“够了,”幕允扶住唐泽的手腕,很轻地压了压,“犯不着为了这样的人脏了自己的手。”

唐泽眸底一片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缓和,但还是松开手指,任由失去束缚的许成帜重重跌在地上,双手抱着脖颈拼命的大口喘气。

整个人都涨成了猪肝色,看上去格外骇人。

许亦瑜贴在墙角咽了咽口水,生怕下一个倒霉的是自己,情急之下,主动帮忙去解许沉星身上的绑带:“我来我来,我就说不能电那么多次,他们非不听”

电那么多次。

幕澄将许沉星嘴里的止咬纱布取下,视线缓缓抬起,对上那双谄媚讨好的眼睛,问:“电了几次。”

“不不不关我的事,都是他们做的,我只是在旁边帮了下忙而已”许亦瑜被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看的脊背发凉,不自觉放低了声音,“我,我真做什么”

幕澄丢下手里的厚纱布,随手拎起一旁被扯掉了半截电线的小仪器,朝许亦瑜的方向走过去。

“你别乱来啊!”许亦瑜脸色陡地变了,“这里是我家,你你你不能”

“我问你,”幕澄重复,“电了几次。”

“三,三次,”许亦瑜紧紧地贴在墙上,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我跟二叔说过,不能电那么多次,他不听”

“你放屁!”

瘫在地上的许成帜猛地抬起头,朝许亦瑜的方向吼道:“明明是我说人的承受极限是一天两次,再电下去怕是会出事,你自作主张非要电第三次就算了,还把黑锅推到我身上!”

“我没有,我真没有是他们为了泄愤,不停的折磨许沉星,还说什么他嘴硬不肯招,第一天什么都不用问,先让他吃点苦头再说我不过是电了他一下而已,还没来得及做别的你们就进来”

话没说完,几公斤重的检测仪兜头袭来,许亦瑜惨叫一声,本能地抬手去护,仪器重重地砸在肩膀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检测仪也随之从手中脱落,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了几块。

幕澄像是疯了一样,抓起身边任何可用的东西去揍许亦瑜,没有任何控制,每一下都是死手。

幕允立刻松开唐泽去拽幕澄,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人拖开,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幕澄又抓起地上的半截钢管,看向缩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的许成帜。

“小澄,小澄!”幕允死死地抓着他不敢松手,“先去医院,先送阿星去医院”

幕澄脸上依旧看不出情绪,唯有眼珠微动了一下,略有些僵硬地扭过头,看向还被绑在治疗床上的许沉星。

半晌,机械地松开手里的东西,转头朝许沉星走去。

幕允松了口气,跟过去帮忙解绑绳。

许沉星依旧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脸色白到几乎透明,脸颊一侧鼓起一个发黄肿胀的水泡,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留下的伤痕。

幕澄轻轻拂开许沉星额头上的碎发,愣了几秒,才想起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裹在浑身湿透了的许沉星身上,小心地将人抱在怀里,朝门口走去。

门外的人自动分离出一个走道,给两人留下足够的行走空间。

幕允跟在身后走了几步,有些迟疑地转头看向唐泽的方向。后者感受到他的视线,微微点了下头。

幕允这才放心地转过身,快步跟了出去。

“你去开车,”唐泽偏头看向身侧的秦宇,“到了医院让幕允也检查一下,他傍晚还在发烧。”

“是。”秦宇点头,退后半步,从人群里往外走去。

“把地上那个拖出去,”闵秦很有经验地指着着手下人,“给他找个医生瞧瞧,医药费多少报个数,我出了。”

“是。”几个黑衣人响亮地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拖起地上早已鼻青脸肿,哭都快哭不出来的许亦瑜,走出地下室。

“好了,”唐泽随便拉了个椅子坐下,“现在可以处理我们的事情了。”

“你你想干什么?”

许成帜用手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往后挪,声音微微打着颤:“这里是我家,你你带这么多人来,是私闯民宅”

“那你报警啊,”唐泽将手肘搭在膝盖上,垂着眼皮盯着地上的人,“你看警察是先处理我私闯民宅,还是先处理你非法监禁、故意伤害。”

“我”许成帜骨头都快软了,“我也是被逼的,我说了是许沉星他”

“不不,这个不重要,”唐泽提醒,“重要的是,你对阿星用了私刑。”

“我有证据,真的”许成帜慌乱地掏出口袋里的那些照片,握在手里递给唐泽,“你看,这都是许沉星的手笔,是他先欺负了我儿子,真的”

唐泽调转视线瞟了一眼许成帜手里的照片,没忍住笑了一下:“凭这个,就敢把罪名算到阿星头上?”

“我”

“你是在许亦珧身上检测到了阿星的DNA信息素,还是查到了指纹?是拿到了现场监控,还是有目击证人?”

许成帜咽了咽口水,脸色更难看了。

“既然都没有,你凭什么说这些是阿星做的?”

“我儿子亲口说的,他的话还不能”

“刚才说,你电了他三次,是吧?”

“不,最后一次不是我”

“那就还你三次吧。”

唐泽慢吞吞地站起身,语气平静:“等还完了债,我们再继续谈你污蔑阿星的事。”

第58章

许沉星做了一个混乱的梦。

梦里他似乎被人丢进一片深不见底的冰湖里,刺骨的湖水猛地灌入鼻腔喉间,他拼命挣扎,却始终无济于事,只能任由绝望的窒息一点点将他彻底包裹。

好不容易挣脱出水面,又被绑在木头上炙烤,灼人的烈焰烘得他四肢百骸都是疼的,全身肌肉都泛着疲惫的肿胀,没有一处不酸疼发麻。

他想要逃离,可身体被人牢牢绑在木头上,丝毫动弹不得,他想哭想喊,但嘴里被塞了东西,发不出一点声音。

濒死挣扎之际,一道很轻的声音从远处响起,倏地将他拽离这个痛苦的世界。

“阿星。”

许沉星猛地回头,一片虚空中,一个修长清瘦的身影缓步走近。

她穿着白色的长裙,浅栗色的头发软软的垂至胸前,澄灰色的瞳孔清澈漂亮,鼻尖微翘,唇边似乎永远带着一抹浅浅的笑。

是唐诗。

生命永远停留在二十九岁的唐诗。

许沉星张了张嘴,但喉间已经发不出声音:妈

“我的阿星,”唐诗俯-下身用手去蹭许沉星脸上的伤,眼底全是心疼,“是妈妈不好,让你受苦了”

许沉星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你没有不好,是我没保护好自己,也没能保护好你。

唐诗似乎笑了一下,声音带了点无奈:“那我们两个都好,比所有人都要好,好吗。”

许沉星昂着脑袋看向面前的人,眼泪不自觉顺着脸颊滑落,许久,才迟滞地点了下头。

“好孩子,回去吧,”唐诗低头吻了吻许沉星的脸颊,“去找舅舅,找你想找的人。”

可我舍不得你。

许沉星紧紧地拽着唐诗的手:我想跟你一起,你带我走好不好。

“妈妈会常来看你,你要好好的。”唐诗已经站起身,身影逐渐模糊。

你别走,别走!

许沉星慌忙伸出手,却抓不住唐诗的衣角:妈妈,你再看看我,再叫我一声!

“好孩子,回去吧”

画面再次翻转,周围的一切倏地变换,身边的人变成了一身西装风尘仆仆的唐泽。

“哭什么哭,”唐泽没好气地搓了搓许沉星的脑袋,“从小就教过你,被欺负了就还回去,你打不过就找我,有什么好哭的!”

许沉星吸了吸鼻子,用力吞掉掉眼泪,一时有点无措。

脸颊一温,一只手轻轻抚过来,抹掉了许沉星腮边的泪。

“你可以哭,”耳边是幕澄温和低哑的声音,“有我在,你可以哭的。”

许沉星抬起视线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无意识挣扎了一下,倏地睁开眼睛。

“阿星,阿星醒了!”

耳边是冯姐的声音,带着喜极而泣的哭腔:“阿星,你终于醒了,你爷爷和你舅舅他们都快急死了我,我去找大夫。”

身边有什么东西轻微的动了一下,下一秒,一直被握着的手倏地收紧,和梦里一样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星,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许沉星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才微微偏过头,朝幕澄的方向看过去:“幕澄”

“我在,”幕澄不自觉往前探了探身子,“我在这呢。”

“我看不清”许沉星抬起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声音有点慌,“眼睛好模糊,幕澄,我看不清东西了。”

“别揉,”幕澄按住许沉星揉眼睛的手,低声道,“不会有事的,冯姐已经去叫大夫了,一定不会有事的。”

话虽这么说,但握着许沉星的手却不自觉收紧。

思绪一点点滞住,几乎不敢去想那个可怕的结果。

不一会,医生在冯姐的陪伴下走进病房,用手灯照过眼睛,又仔细询问了几个问题后,合上档案资料:“刚醒来视力模糊是正常现象,恢复几天就没事了。”

幕澄微微松了口气:“好,谢谢医生。”

“他已经没大碍了,倒是你。”

检查的医生是当时负责接收许沉星的那位,幕澄的伤也是他帮忙处理的,眼看幕澄一连几天都没能好好休息,人也一天比一天憔悴,忍不住道:“你手上的伤不轻,再不好好休息调整,怕是会留下后遗症。”

“你手怎么了,”许沉星立刻探着手去够身边的幕澄,“受伤了吗,严重吗?”

幕澄只好把另一只手递过去:“不严重,就破了个口子,已经没事了。”

许沉星摸到缠在掌心厚厚的纱布,手指不自觉颤了一下,不敢再碰,怕自己会弄疼了他。

“怎么不严重,”医生站在床尾还没走,“刚来的时候半条胳膊都被血染透了,还抱着你不肯撒手,一直让我们先救你。”

幕澄:“”

这里的医生还真是健谈啊。

“什么?”许沉星本就苍白的脸色霎时更白了。

“那你们好好休息吧,有事随时叫我就行。”医生随手丢下一个重磅炸-弹,拍拍屁股走了。

冯姐站在原地干笑一声,也找了个借口推门出去:“我给老爷子报个信,他老人家知道了肯定很开心。”

房间内倏地安静下来,只剩下许沉星略有些不稳的呼吸声:“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伤到手,缝针了吗,伤口深吗?”

“真没事,”幕澄握着许沉星的手按在掌心的纱布上,“你看,都处理好了,也打过消炎针,根本没有那个医生说的那么严重。”

如果医生听到这句话,肯定会忍不住回过头来继续吐槽。

是打了消炎针没错,但吊瓶都是挂在许沉星身边滴的,让他去休息也不肯,非趴在病床边守着,一个输液杆上挂着两个人的药袋,一个比一个可怜。

谁看了不说一句苦命鸳鸯。

“为什么会受伤,”许沉星忽地想到什么,“是不是跟我有关,我怎么出来的?”

幕澄单手到了杯水,扶着许沉星一点一点喂下去,才重新坐回椅子上,将那晚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许沉星听得都愣了,尤其知道唐泽找朋友集结了一百多个黑衣人围了许家老宅的时候,略有些空洞的眼睛都大了一圈。

这是什么某道大佬剧情,他舅舅也太牛了吧。

“那你的伤是怎么回事,他们动手了?”

“没有,”幕澄顿了一下,“我当时没控制住,打了许亦瑜。”

手上的伤,应该是当时不小心抓到碎仪器边角留下的,他一直没注意,直到将许沉星放在病床上,被幕允提醒,才注意到身上的血迹。

“他该打,谁让他趁机肆意报复,”许沉星小心地摸了摸那片纱布,“那你的手还疼吗?”

“不疼,”幕澄抬起视线,“你刚刚说他肆意报复,他做什么了。”

许沉星重新靠在枕头上,语气不怎么在意:“也没什么。”

不过是在私刑的基础上,搞了点小动作,让他多吃了点苦头而已。

还有就是,帮许成帜出馊主意,去算计秦家

许沉星思绪忽地顿住,有些慌张地转向幕澄的方向,问:“今天几号?”

“6号,你睡了整整四天。”

“6号?”许沉星神色微变,“那秦家的新品发布会”

“别担心,发布会很顺利,没有任何意外。”

幕澄低声解释道:“你睡着的这几天,一直在说梦话,除了一些听不清的呓语,说的最多的就是秦诀、发布会、视频这样的词汇。”

唐泽隐隐觉得不太对,又得知凯越最近确实有一个很重要的新品发布会,届时会邀请很多媒体到访,过程中刚好需要播放公司宣传视频。

为了以防万一,唐泽隐去一些细节,将这个消息通知了秦家。

秦总虽然也觉得有些没头没脑,但还是在发布会之前重新将所有流程细节逐一审核,顺带暗中加派人手,守在现场附近,以免出现动乱。

果然,凯越发布会开始之前,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维修工人鬼鬼祟祟靠近后台,偷偷将准备好的宣传视频掉包,换了个一模一样的U盘放回原位。

秦总守在监控器前,一声令下,便将捣乱的工人当场摁住,查看过假U盘内容之后,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U盘里自然不是什么宣传视频,而是限制级视频截图,一张一张不断在屏幕中央变换,搭配刺耳暧昧的音效,简直不堪入目。

这也就罢了,主要图片中的主角全部被AI换脸成了秦诀本人,因为是截图不是连贯的视频,几乎可以做到以假乱真。

难以想象,如果在满是媒体的发布会现场播放这个视频,会给秦家和秦诀本人带来怎样的负面影响和麻烦。

“报警了吗,”许沉星问,“那人招了吗?”

“秦总当时就报警了。”

但因为没造成什么实际损失,那个工人最终也只得到一个拘留十五天的惩罚。

秦总对此倒是没什么异议,毕竟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工人只是拿钱办事,真正想对付他的另有其人。

虽然目前还没弄明白这个“另有其人”为什么会将矛头直指秦家,但丝毫不耽误秦总将暗刀子扔回去。

单是许沉星昏迷这几天,秦总就已经收集了大量许成帜名下企业的资金流和招标项目上的纰漏,加上一些账目税务问题,真全部牵扯出来,就够许成帜喝一壶的了。

“不亏是秦叔,”许沉星放心了,“老辣狠绝,我喜欢。”

也幸亏许成帜密谋这件事的时候没避开看似昏迷的许沉星,才能让他有机会将消息传递出来。

“不止秦总,小唐哥帮了不少忙,”幕澄说,“虽然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和华光周旋上,但还是专门抽时间整理了一些有关许成帜的材料,亲手送到了秦总手上。”

有唐翱和凯越两大企业出面,几乎没有银行敢再给许成帜放款,后续资金跟不上,眼前的项目被迫停摆,稍有不慎,之前所有的投入也会跟着打水漂。

许成帜现在的处境,几乎举步维艰。

“和华光周旋?”许沉星怔了一下,“我舅舅开始对付许家了吗?”

“是。”

许家两兄弟这次算是彻底惹怒了唐泽,也直接撕开了唐许两家多年来维持的和平表象,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唐泽直接将枪口对准了本就摇摇欲坠的华光。

是孟婉眼看事情闹大,怕唐泽真发起疯来不好处理,连夜通知了在海岛上度假的许老爷子。

先是声泪俱下地控诉了许成帜的狠戾专断,又假装不经意提起唐泽带着人冲进许家,打伤许亦瑜、电击许成帜的事实,最后才不得已承认,他们夫妻也是被被逼无奈,才被迫配合许成帜,将许沉星困在地下室审问。

许老爷子听后沉默了很久,只问:“阿星怎么样了。”

孟婉嗫嚅道:“应该没事吧,不过是电了几次没受多重的伤,况且亦瑜也”

电话直接挂断,许老爷子一边吩咐老陈安排回京事宜,一边快速联系唐泽,却怎么都拨不通对方的电话。

直到许老爷子回到京都,亲自去了趟唐翱,在一楼大厅坐了一个下午,才勉强跟唐泽见了一面。

两个人在总裁办公室谈了很久,直至深夜,许老爷子才在老陈的搀扶下离开唐翱,背影佝偻嶙峋,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不止。

“不行,华光现在还不能动,”许沉星伸手去摸手机,“手机呢,我得给我舅舅打电话。”

华光是许家经营了近百年的企业,虽然近几年一直在走下坡路,但好歹也是许老爷子操劳一生的心血,不能就这么折在许成远手里。

并且,唐翱的实力虽然远胜过华光,在京都乃至整个华北都有绝对的影响力,但要真将这么大一个老牌企业彻底拔除,难保不会伤及自身。

许沉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更何况,比起简单的失业破产,让许成远和许亦瑜眼睁睁看着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所珍视的一切全部夺走,似乎才更具有杀伤力。

“别着急,前天许爷爷跟小唐哥聊完之后,唐翱这边的动作就已经停止了。”

虽然针对许成远和许亦瑜个人的搜查依旧在进行,但至少没再有影响华光整个集团的动作。

许沉星微松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来,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希望因为这件事牵扯到太多的人。

幕澄轻轻捏了捏许沉星的手,低声问:“饿不饿,要不要叫点粥或者豆浆?”

“是有点饿,”许沉星摸摸瘪下去的肚子,“我想吃包子或者蛋糕说起蛋糕,玫瑰庄园的那款蛋糕,还是我亲自参与设计的呢。”

只可惜约会被毁了,蛋糕也没吃上。

幕澄掏出手机点了几样甜粥,下单成功后,才解释道:“你才刚醒,目前只能吃流食,等恢复一些,应该就能吃其他东西了。”

许沉星还是恹恹的:“哦。”

其实不止蛋糕,2号厅里的所有细节都是他精心安排,连墙上的花都是他亲自去花店一一挑选的。

只可惜。

都浪费了。

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动静,片刻,一个很大的,四四方方的塑料盒子出现在手边。

许沉星摸了摸,偏头问:“这是什么啊?”

“永生花,不过还没做好,”幕澄说,“花店老板说,还要再密封两天才能打开。”

“永生花?”许沉星怔了两秒,“是玫瑰庄园的那些吗?”

“是,”幕澄点头,“除了花,我还带了一块蛋糕回来。”

只不过蛋糕不能久存,许沉星入院的第二天,幕澄便守在床边,一口一口吃掉了那块画着简笔兔子和星星图案的蛋糕。

“所以蛋糕没有浪费,花也被保存了下来,”幕澄伸手揉了揉许沉星的脑袋,“至于错过的那天,以后只要你想,每一天我们都可以约会。”

许沉星捏着永生花的盒子,鼻尖不争气的有点发酸。

他上辈子大概做了很了不得的事情,这辈子才在能拥有那么好的舅舅之后,又遇到那么好的幕澄。

许沉星无声地呼了口气,待那股哽在喉间的情绪一点点散开之后,才开口道:“我其实挺笨的,笨到不确定什么是喜欢,不明白怎样才算做依赖。”

幕澄抬起视线,看向那双湿润却没有聚焦的眼睛,久久没有挪开。

“但我知道,我对你跟对别人不太一样。”

“见不到你,会一直想着,见到了,会忍不住关注,被你牵着的时候,我其实没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烦,相反好像还,挺开心的。”

许沉星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几句,几乎轻不可闻:“我喜欢跟你亲近会控制不住,想跟你做那些,只有情侣才能做的事。”

“所以,我想,我应该也是喜欢你的吧。”

许沉星无措地抿了下唇,脖颈耳尖都透着一层浅浅的红,他怕幕澄没听清,低头清了请嗓子,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幕澄,我好像很喜欢你。”

许沉星用力眨了下眼,盯着虚空中那一片模糊的影子问:“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脖颈被人伸手扶住,下一瞬,那片模糊的身影缓缓靠近。

细微的呼吸扫过鼻尖,一个很轻的吻落在唇边,一触即离。

属于幕澄的,低沉微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痴妄已久,求之不得。”

第59章

许沉星的眼睛又过了两天才逐渐好转,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至少能勉强视物,不再是刚醒来时完全看不清的状态。

电击损伤的后续治疗过程缓慢,许沉星还需要留在医院继续观察,这几天除了幕澄每天都会过来之外,秦诀和苏洛安也三天两头往医院跑。

因为听说多吃水果有益恢复,俩人变着花样的往医院拎果篮,每次都在床上摆成一排让许沉星选。

苏洛安盘腿坐在床尾,将最后一个橘子放在垫纸上,指着水果队伍一一介绍道:“橘子白桃青苹果葡萄香蕉哈密瓜,你想吃啥。”

许沉星穿着病号服靠在被子上,能明显感觉到人比之前瘦了点,宽大袖口下的手指骨节微凸,带着几分过分的苍白。

他随手指了指:“西柚吧,最边上那个。”

“这个是哈密瓜,”苏洛安将哈密瓜从队伍里拎出来,放许沉星手边让他摸了摸,“吃不吃,我去切。”

许沉星点头:“吃。”

“我去吧。”秦诀接过哈密瓜,朝阳台边的洗手台走去。

苏洛安将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腮,另一只手抬起,朝许沉星比了个耶,问他:“这是几?”

许沉星准确无误地按下那两根手指:“这个还是能看到的。”

只不过不太清晰,跟隔着层薄雾似的。

“几嘛。”苏洛安再次伸出手指。

“二,”许沉星说,“说了能看到。”

“有进步啊,”苏洛安继续问,“那能看清我的脸吗?”

“看不清,”许沉星想了想,“可能还不够帅,要是你长得再好看点,说不定就能看清了。”

秦诀抱着洗好的哈密瓜回来时,苏洛安正拎着个香蕉跟许沉星对打,打得难分胜负。

秦诀将哈密瓜放在水果垫子上,慢悠悠地切着块,懒得理会旁边两个打架的小学鸡。

“今天许亦珧来学校找老秦了,”苏洛安打累了,靠在床尾的围栏上给自己叉了块哈密瓜,“说是让他看在以前在一起玩的份上,放过他爸爸。”

许沉星低着头叉水果,瞄了好几次都没对准:“老秦怎么说。”

秦诀利落地叉住一块哈密瓜,递到许沉星手边:“能怎么说,什么都没说。”

“老秦懒得搭理他,”苏洛安咬了一口哈密瓜,“把你害成这样,还差点毁了老秦,想想就来气,我都忍不住想上去揍他。”

但是被秦诀给拦住了。

秦诀捏着一小把塑料叉子,一个一个往哈密瓜上扎:“可能着急了吧,许成帜公司的资金链彻底断裂,所有项目被迫中止,光违约金就是一大笔数目,昨天下午,许成帜又因为涉嫌偷税漏税,被税务部门叫去谈话。”

眼看着上半辈子所有的努力都要付诸东流,华光又摆出一副事不关己,拒绝参与的姿态,许成帜和邓由早乱了阵脚,所以才会想出让许亦珧去求秦诀的荒唐办法。

“真不知道他们图什么,”苏洛安咬着小叉子摇头,“明知道一旦失败,就有可能满盘皆输,还能为了一个几乎不成立的可能,直接跟唐秦两家同时叫板。手段还那么脏,实在让人想不通。”

“因为在他们眼里,自己才是受害者。”许沉星说,“他们觉得只要能拿到那份所谓的‘证据’,就等于一把抓住了唐秦两家的软肋,对他来说,利大于弊。”

更何况,许成帜的公司早就在苟延残喘,光是欠债就已经压的他喘不过气,他需要一个翻身的机会,而许亦珧受袭,恰好给了他这个机会。

许沉星吃完手里那块,伸手去摸下一块:“所以,他们愿意相信许亦珧的话,也愿意为了这个‘利’,去赌一把未知的‘弊’。”

毕竟输了还有华光在背后做靠山,可只要赢了,能得到的利益却是无法估量的。

只是他们没料到华光能做到对这件事视若无睹,更没料到偷换U盘的人会被当场抓住。

或许从他们把他扣在老宅私审开始,所有的事情,就已经开始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那华光那边呢,”苏洛安看热闹不嫌事大,“听说,那谁被许爷爷赶出董事会了。”

苏洛安说的那谁,是许成远。

对方毕竟是许沉星的爸爸,哪怕做出了不可原谅的事情,苏洛安也做不到对他恶语相向。

许沉星成功摸到一块新的哈密瓜,拈着叉子递到嘴边:“昂。”

不仅如此,许老爷子还在董事会上宣布,已经将自己名下所有的股权全部转给许沉星——这也就意味着,即便许沉星没进董事会,也是华光目前最大的股东。

这是那天晚上许老爷子对唐泽的承诺,也是唐泽同意暂时收手,不再对付华光的原因。

“不说这个,”许沉星抽出一张纸巾擦手,“我有件事,想跟你们说。”

“什么?”苏洛安咀嚼的动作一顿。

“你说。”秦诀也一脸认真。

许沉星坐正身子清了清嗓子,看看这个,再瞅瞅那个,虽然眼睛看不清,但丝毫不耽误眼神里传递的情绪。

开心里带了几分赧然,兴奋里掺着些许骄傲,他含蓄地顿了两秒,才一字一句地郑重宣布:“我和幕澄谈恋爱了。”

苏洛安呆了呆:“就这事啊。”

秦诀:“你们不早就在一起了么?”

许沉星:“”

怎么和预想的效果不太一样。

迟疑片刻,许沉星决定再丢出一个重磅炸弹。

他偏着身子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才压低声音继续道:“我和他,已经亲过了。”

而且不止一次。

不过这些细节,他不打算告诉其他人。

房间内静了两秒。

苏洛安:“没了?”

秦诀:“就这?”

许沉星不满:“那你们还想干嘛?”

“还能干嘛,当然是直接睡了他啊!”苏洛安怒其不争,“你是小孩子吗,亲个嘴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

秦诀抱着胳膊靠在苏洛安身边:“我和洛洛还打赌了呢,赌你们俩谁在上面,哦对了,真到那一步别忘了告诉我们,好歹一百块钱呢。”

许沉星:“”-

许沉星在医院休养了近十天,才被允许出院,因为落下的课程太多,回校之后的前几天,许沉星一直在翻笔记补课,连约会都是在图书馆和食堂勉强进行。

图书馆靠窗的位置上,许沉星垂着眼认真地抄笔记,一只修长的手垂下,将握在手里的奶茶搁在桌面上。

许沉星手上的笔没停,待最后一个字写完,才伸手去够桌上的奶茶,顺道捏了捏握着奶茶杯的手指。

一副再忙也不忘调戏一下男朋友的敬业模样。

“休息一下,”幕澄坐在旁边的位置上,声音压得很低,“眼睛会累。”

“我眼睛早好了,”许沉星随手搅了搅奶茶,视线依旧落在眼前的笔记上,大话都说的心不在焉,“现在让我去参加射击比赛,我都能给你拿个一等奖回来。”

幕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瓶子,捏在手里朝许沉星示意了一下。

许沉星只好偏过脸,微昂着头,任由面前的人扶着他的脸滴眼药水。

透明的药水滴入瞳孔,许沉星短暂地闭了下眼,冰凉的触感在眼底散开,多余的液体顺着眼尾滑落,在脸颊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跟刚哭过一样。

看上去有点乖,又有点软,很好欺负的模样。

幕澄垂下眼,拧紧眼药水的瓶盖。

手机在桌上轻微的震动了一下,许沉星睁开眼,睫毛还有些湿,但不影响视线清晰,他划开屏幕,点进消息页面。

是社团群聊,学姐在群里@全员,汉服社和隔壁话剧社联谊,经费由社团出,想去的找她报名。

许沉星不感兴趣,刚准备按熄屏幕,新的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学姐:@许沉星@幕澄@何泽宇隔壁社团除了超帅的alpha之外,还有很多高颜值的omega,你们要不要一起啊!】

高颜值,还超帅。

许沉星暗自吐槽,再帅还能比得上自己男朋友。

他偏头往身边看了一眼,幕澄也在垂眸看手机。

黑色卫衣被松松地挽至手肘,露出一截肌肉匀称的小臂,腕骨微凸,握着手机的手指修长优雅,很有力量感。

真帅啊。

许沉星收回视线,刚准备敲字,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

【幕澄:@学姐不了。】

许沉星停顿一秒,也跟着打字:谢谢学姐,我也不去啦。

发完看着屏幕上那两条并排的消息,越看越想笑,不由得抬抬胳膊,碰了碰身边的人。

待幕澄转过身后,朝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屏幕,像炫耀,也像小朋友之间你不去我也不去的幼稚宣言。

眉尾微扬,眼底带着几分亮晶晶的笑意。

仿佛在说,他可是有男朋友的人,怎么会去参加什么联谊-

从图书馆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黑透,许沉星拎着宵夜往回走,因为和幕澄不在同一个寝楼,两个人在小路口分别。

“明天见。”幕澄说完却没走,站在槐树旁的一小片阴影里看着他。

“那我回去啦。”许沉星朝他摆了摆手,刚挪动脚步,手腕便被身边的人拽住。

许沉星偏过头:“干嘛。”

他们走的是楼尾的小路,没有路灯,也没什么经过的学生,周围漆黑一片,只能勉强看清对方的眉眼。

幕澄依旧没说话,只是调转视线,看向他的唇。

许沉星装傻:“不是说明天见吗,怎么还不放开。”

幕澄手上的力道紧了紧,手肘微抬,将许沉星往前带了一步,后者被迫跌在他身上,抬起视线时,眼底还带着几分藏不住的笑。

“干嘛,”许沉星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幕澄的胸口,“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想干嘛。”

幕澄眼睫微垂,另一只手抬起,握住许沉星的手指,放在手心里轻轻捻了一下。

“告别吻。”他轻声说。

“哦。”许沉星状似恍然大悟地点了下头,然后抬起下巴,很敷衍地在幕澄唇角啄了一下,“好了。”

幕澄眸光微沉,抬手抓住亲完就要撤离的许沉星,手掌扣住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许沉星再次跌回幕澄的怀里,来不及有任何动作,脊背抵住身后的槐树,被吻到膝盖发软。

不知过了多久,幕澄才轻轻放开他,托着许沉星脸颊的手指蹭过湿润的唇角,停留片刻,才依依不舍地挪开。

“你好凶,”许沉星的声音有点不稳,他轻轻扯过幕澄的衣领,唇瓣贴着他的耳郭,带着几分不自觉的颤意,“但是我喜欢。”

撩完人,趁着对方发愣的间隙,转身就跑。

只可惜忘了自己刚被亲完,腿软脚软,浑身都使不上力,在小路边踉跄了一下,扶住墙才勉强站稳。

“小心”幕澄下意识往前挪了一步,还没靠近,便被许沉星再次躲开。

“我回去啦,”许沉星停在寝楼前的路灯下,眼底笑意明媚张扬,他用力挥了挥手,“晚安!”

幕澄依旧站在那片阴影里,视线停留在许沉星消失的方向,半晌,才低声回了句:“晚安。”

第60章

翌日一早,A寝301室。

秦诀捧着一大堆早餐回到寝室,先给谭元元和孟轲分了点,其余的一股脑全搁在许沉星桌边,然后乖乖托着腮坐在一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许沉星很警惕,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无事献殷勤,说,你到底想干嘛。”

“我没有无事献殷勤,”秦诀立刻表明态度,“我有事的。”

“”

还真是耿直。

许沉星从早餐堆里挑了个流沙包,拈在手里咬了一口:“什么事。”

秦诀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试探性地问道:“今天晚上的社团联谊,你跟洛洛一起去,怎么样?”

许沉星立刻将咬了一口的包子放回去:“不去,免谈。”

“别啊,你可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我不是你们社团的人,想去都没有正当理由。更别说晚上还被我爸安排了视频会议,躲都躲不掉的那种。”

秦诀歪着脑袋趴在桌子上,抬起手腕搓了搓短短的头发茬:“洛洛昨天挺高兴的,为这事,还专门拽着我去挑了身衣服,说是听说话剧社有一个特帅的alpha,他早就想认识来着”

“那你想让我干嘛,总不能在前面拦着,不让俩人见面吧?”

“那倒不用,”秦诀立刻撑起身子,“你就在旁边看着,适当从中干预一下,尽量别让他们有太多接触,然后跟我说一下进程就行了。”

“”

许沉星摇了摇头,有点怒其不争:“然后呢?还是不肯让他知道,就这么一直耗下去?”

“不是不肯,是不敢。”

秦诀垂下视线,因为缺少底气,眉眼都丧气地耷拉着:“其实这么久以来,我能感觉到,洛洛对我,真的没有一丝一毫超出友情的东西。”

正因为这样,他才格外小心谨慎,不敢表露出一点异样的情绪,生怕被苏洛安察觉到不对劲。然后被疏远,被遗忘,最后只能形同陌路,或者退化成不太熟的朋友,偶尔见面打个招呼都觉得拘禁。

这样的可能,他只是想一想,就觉得窒息。

许沉星见不得秦诀这幅丧气的模样,他伸手搓了搓秦诀的肩膀,顺手拿起刚才的流沙包,重新咬了一口:“带着任务的包子,味道都变差了。”

秦诀猛地抬起脑袋:“你答应了?”

“趁我没后悔,”许沉星抬手点了点他,“收起你脸上那副诡计得逞的笑。”

“嗯嗯嗯,”秦诀连忙捂住脸,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我没笑,没。”-

社团联谊的地点被定在了市区有名的空中酒吧,因为人多,又不想被打扰,组织联谊的社长直接包下了顶楼的位置。

除了楼顶中央的四个主灯之外,四周和栏杆上挂满了圆球灯串,两边各摆了一张长长的桌子和数把高脚椅,中间被一整排绿植矮墙和橘黄色的装饰灯球隔开,氛围浪漫又不失温馨,倒不失为一个聚会的好去处。

许沉星靠坐在矮墙边的位置上,手边搁着一杯泡着柠檬片的气泡水,和一碟装盘考究但分量少得可怜的甜点。

他单手握着手机划拉屏幕,点开对话框,删删减减半天,都没敲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知道怎么跟幕澄解释今晚的事,更不想因为这件事跟他说谎。

犹豫踟蹰之际,一个黑影蹭的一下跳出来,一巴掌拍在许沉星肩上:“愣什么呢!”

许沉星手指一抖,写了一半的信息倏地发出,无辜又醒目的杵在屏幕上。

【-:晚上想吃什么?】

【最闪亮的那颗星:我今天有事,就不】

许沉星:“”

“额,”苏洛安后退一步,讪讪地抬手挠了挠头,“我不是故意的”

幕澄很快回复过来,像是一直在等着许沉星的信息一样。

【-:会很晚吗。】

许沉星垂眸盯着那行字,蓦地松了口气。

还好。

还好幕澄没问他去了哪里,要做什么。

他抿了抿唇,敲字:不确定,你忙完先休息就好,不用等我。

这样回复,至少不算是说谎吧。

【-:别太晚,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最闪亮的那颗星:好。】

“你怎么了,”苏洛安闯完祸没走,扭身坐在许沉星旁边的位置上,“聚会才刚开始,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没,”许沉星按灭屏幕,随手拾起身侧的气泡水喝了一口,瞥眸扫了一眼苏洛安空空如也的盘子,“你不是去拿吃的了么。”

“热量都太高了,”苏洛安摇头拒绝,“这都晚上了,我还是不吃了吧。”

“”

许沉星表示不懂:“你又不胖,为什么非要执著于减肥。”

“这不快夏天了嘛,”苏洛安单手托腮,“我可不想穿T恤的时候露出小肚腩。”

许沉星依旧没懂,但还是配合地点了下头,转头瞥到隔壁社团的几个alpha,他收回视线,状似无意地问:“你不是说有个挺帅的alpha吗,见到了没。”

“见到了,”苏洛安没忍住拈了颗许沉星餐盘里的樱桃,咬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不愧是话剧社的,是有点帅。”

“哪个啊。”许沉星偏头往旁边看了一眼。

“就那个穿白衣服的,”苏洛安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最边上,个子最高的那个。”

许沉星顺着人群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外套的alpha,看起来倒也算清爽,是omega和beta们喜欢的那类。

许沉星收回视线,盘子里的水果已经被苏洛安挑着吃完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蛋糕。

他用叉子戳了块蛋糕递到嘴边:“怎么样,想继续了解吗?”

“算了,”苏洛安抿了口纯净水,摇头,“刚才听到他跟朋友说话,声音好奇怪,跟卯日星君一样,我不喜欢。”

“好吧。”许沉星掏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秦诀发个信息,让他先吃个定心丸。

“不过他旁边那个不错,虽然没那么帅,但声音好听很多。”

许沉星收起手机,重新拿起面前的杯子,自以为很自然,实则很生硬地问:“那如果老秦跟那个人站在一起让你选,你选谁?”

苏洛安偷蛋糕的手指顿了一下:“你为什么会想到老秦?”

“就,随便聊聊,”许沉星掩饰地喝了口水,“你最近不是又不喜欢黑皮了吗,就听你那个择偶要求,老秦好像还挺合适的。”

“那也不能是老秦啊,”苏洛安顺着许沉星的话想了一下,忍不住摇头,“从小一起长大,我开裆裤的样子他都见过,彼此那么熟,很难什么其他想法吧。”

“也不一定,”许沉星摆出例子,“我跟幕澄也是幼儿园就认识,从小还看对方不顺眼呢,最后不一样走在一起了。”

“你们那不一样,”苏洛安成功偷到一块蛋糕,塞进嘴里慢吞吞地嚼着,“幕澄从小就目标明确,并且一步一步温水煮青蛙,直至成功,就你自己傻呵呵的把对方当死对头,被煮熟了都没察觉出不对。”

“”

事情虽然是这样没错,但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怪呢。

“不是,这不是重点,”许沉星说,“重点是,就算从小就认识,也不妨碍会对对方有想法。”

“但是老秦对我没想法啊。”

“那要是有呢?”许沉星试探性地问。

“那他也太没人性了,”苏洛安义愤填膺地放下手里的叉子,“我拿他当兄弟,他居然想睡我!”

许沉星:“”

好吧,这天是没法聊下去了。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啊,”何泽宇端着餐盘走近,“自助餐那边有限量波龙,每个人只能点一份,去晚了就没了。”

“我减肥。”苏洛安有点可惜。

“那你那份名额给我吧,”何泽宇嘿嘿一笑,“我能吃得下。”

“我那份也给你吧,”许沉星靠在椅子上不想动,一副做什么都没兴致的模样,“我不能吃那个。”

很遗憾,不管是河蟹海蟹还是波龙,他都平等的过敏。

“那我就不客气了,”何泽宇乐呵呵地转移阵地,临走前不忘问,“我去拿吃的,你们有没有想吃的,我一起带过来。”

“不了,”许沉星后脑勺抵在身后的木质隔断上,散漫地摇了下头,“没胃口。”

联谊好没意思,没不如在图书馆看书。

好歹身边还有男朋友陪着。

“那我也去看看,”苏洛安没吃饱,“看有没有沙拉什么的。”

两人离开后,周围渐渐安静下来,许沉星单手拎着杯子抿了口气泡水,百无聊赖的数着围墙上的小灯球。

“你好,”身旁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许沉星视线微顿,调转目光看过去。

一个穿着浅蓝色卫衣的男生omega停在许沉星面前,微垂着头,视线在许沉星身上掠了一下,又快速挪开,再开口的时候,脸颊不受控制地有点红:“我是话剧社的小林,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许沉星略带着点歉意说,“抱歉,这是我朋友的位置,他去拿吃的了,很快就回来。”

这是委婉的拒绝,对方有点失望,却也只好点头:“那你们好好玩。”

“谢谢。”

omega离开后,许沉星靠回到椅背上,随手点亮屏幕,漫无目的地划拉了一圈,然后点进朋友圈。

刷到了何泽宇两分钟前发的动态。

好几张配图,基本上都是吃的,各种美食的特写,最后一张何泽宇一只手端着两份波龙,笑得格外开怀,文案配了简单的俩字:好吃。

许沉星顺手点了个赞,继续往下滑。

忽地,手指一顿,他迅速往上翻,找到何泽宇的那条动态,点进最后一张波龙照片,两指放大,果然在角落里看到了他的侧影。

要命的是,蓝色卫衣的omega也在。

从照片上看,omega低眉赧然,唇角带笑,他虽然没被拍到正脸,但也能看出正微偏着头,和omega对视。

因为角度问题,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暧昧的都他妈快冒粉红泡泡了。

许沉星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用视线寻找着何泽宇的身影。

“老何!”许沉星快步走到取餐区,一把拽住何泽宇伸向海鲜蘸料的手,“先别吃,刚才发的那条动态,先把那条动态删了。”

“什么?”何泽宇嘴角沾着咖喱酱汁,看上去有点懵,“什么动态。”

“你刚发的朋友圈,最后一张照片拍到我了,快把那张照片删了。”

许沉星语速很快,一边说一边低头刷新页面,心里盘算着幕澄这会儿应该在寝室看书,没时间逛朋友圈,所以大概率没有刷到这条动态。

手指倏地僵住,朋友圈上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红点,后面是幕澄的兔子头像。

许沉星心里一沉,缓缓伸出手指点开那条提醒。

【已赞动态好友点赞提醒,幕澄点赞了何泽宇的朋友圈。】

许沉星眼前一黑,差点原地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