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红着眼道,“君不仁,臣何须从,人不义,我何须从。”
牢中再次安静,吴世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啪—整个人一颤跪扶到小桌上了。
还将那油灯触倒,滚烫的油流到了他手边,吴世基竟也没有知觉。
灯座滚落下去与一旁的陶杯相撞。
就在他倒地的的一瞬。
泥土不平整的墙上挥洒了一片血红,像染了色一样。
油灯灭了,墙上方小窗口照射进来的一束月光,刚刚好洒在他的眼睛处。
白色,黑色,红色,以及最明显的,紫色…
南仪强忍着泪带着女奴离去了,最后卫士还是得到了那一笔可低他一年劳作的钱币。
“夫人,咱们为何不去找南将军,他是师长,一定有办法救公子的。”
南仪大笑,“他话里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吗!”
“夫人?”
女奴看着这个夫人从出来时就变了模样,像疯了一般。
“谁都救不了他,是他一心效忠的王,要他死…”南仪停下回头,摇着女奴的双臂,用力道。
女奴从没见过这样的夫人,服侍她多年,女奴一直都觉得她是最温柔和善的女主人,弟弟是大商的师长,身份又高贵。
如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样,有点让女奴害怕。
“夫…夫人…”
“要他死啊…”南仪放慢了动作,变得呆滞起来。
“谁也救不了,救不了…”又呆滞了起来,走路一愣一愣的。
“夫人,您不要吓我,公子他…”
南仪回了吴府,也没有去找南仲。
此时,谁都知道,不能找南仲,找了也没用。
将军府内,南仲暗中召集了一些心腹,都是以前跟在自己身旁的生死弟兄,回朝后他都一一提携留在身边。
“你们十几位,都是仲最看重的兄弟,如今仲有难。”
“这些年都是将军照顾咱们,将军有难,我们定当誓死追随。”
“好,两日后的城北,会架台问斩,到时候会有军队保护,但是那些人未上过战场,草木之兵,以诸位身手…”
—碰—大门被外力重重踢开,一阵寒风席卷屋内,将摆好的算筹吹乱。
“你是失了心疯?”
众人回头见,来人不是旁人,“嫂子!”
“家主,家主是主夫人她…”守门的人进来神色慌张的想要为自己轻易放人进来解释一番。
“都出去。”南仲脸色大变。
吱~哒!
门被轻轻的关上,而南仲则站在桌边还在摆弄着兽皮地图上的算筹。
子淑过去一把将桌子掀翻。
“你疯了?”南仲站直身子不满道。
——啪——
这一记耳光下去,南仲左半边脸都红了。
“你才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做什么!你管得着吗!”南仲回哄道,涨红着脸。
“你做什么,你不考虑你南府的几百人,你不考虑我虞侯府的安危。”子淑再提了些力气道:“南仲,你不要忘了,我嫁了你,是你的妻!”
“我的妻?”南仲看着子淑指着自己。
“若你真拿我当丈夫,就不要阻止我!”
“那好!”子淑转过身捡起地上的兽皮地图。
“若你成功救了他,那他之后呢?”
“我会送他去西岐。”
“西岐能容他?”
“这块玉,能让他们平安留在西岐。”南仲拿出那块玉。
子淑记得很清楚,大婚那日他醉酒拿着这块玉哭了一夜。
西岐有谁在,她自然也明白。
不知道为何,子淑心中有一丝不悦,是那块玉,还是玉背后的人。她不知道。
“那再往后呢?”
“往后…”
“我来告诉你,往后他就只能苟且偷生的活着,隐姓埋名,过着不是自己的生活!一辈子活在阴影里!”
南仲一愣,本想反驳什么,可是又说不出口。
“我再问你,那吴府呢,那你呢,我呢,虞侯府呢。”
“南仲,这是君王所管的案子,这不是私人的事情,是天,是君王的旨意,你劫下吴世基,就等于谋逆。”
“君王没有父子,没有兄弟,你南仲只是他的臣,侯府也只是他的下臣。”
子淑用尽力气道:“你是要公府,将军府,侯府为你陪葬,还是要整个大商血流成河!”
这一声声撕哄,都是子淑怕这个血性方刚的男儿真会做傻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可是他是我姐夫,仲只剩姐姐,朝中也只姐夫会真心替仲说话。”南仲开始慌张,语无伦次。
子淑看着这个年纪比她大的人此时的模样,一时间哭笑不得。
伸手抚了刚才她因生气下的狠手,那差不多消失的红印所在的脸颊。
南仲蜷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这时候吴修不在,子干他也不能去找,没了主意。
人最无助最茫然的时候会有一种不一样的眼神,他好像看不清旁人,辨别不出旁人。
子淑将他抱住,南仲的泪也湿了她的衣襟。
“你还有我!”
“姐姐一定会怪罪仲,都是仲不好…”
“不怪你,不怪你,都是那些人该死,该死!”子淑怜惜的眼神里透着一丝阴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