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回京“云氏赐为秦王庶妃”
裴烬先下马车,转身将手递出。
云莺一手提着裙摆,试探着将柔荑搭在他的掌心,从马车上下来,就在她的绣鞋踩到青石地砖时,忽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惊的她身形一歪,倒向了裴烬。
裴烬一只手钳住她纤细的腰肢,一只手捂住她的右耳将她往自个怀中靠,低低的笑了下,“胆儿可真小。”
云莺靠在他怀中,能听见他的胸腔震动,羞的满脸通红,又闹了个大笑话,一双漂亮的桃花眸可怜的眨巴着。
很快,爆竹声停下,裴烬才松开她的脑袋,戏谑道:“怎的还怕放爆竹,那秦王府日后岂不是不能放爆竹了?”
云莺不满的撇了撇唇,低着头道,“莺莺不怕,只是没准备,被吓着了。”
裴烬敛了敛笑意,“走吧。”
两人转身,王府门前已经跪了一地的人,“恭迎殿下回府!”
“都起来吧,不必摆这么大阵仗。”裴烬仰头看了一眼王府的匾额,一年多未回,还真有些不习惯。
“请王爷跨火盆,去去身上的晦气,这是贵妃娘娘的吩咐。”王府长吏杨福躬身道。
裴烬看着眼前的火盆,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一个大男人,还真不信这东西,可母妃的心意又不好违拗,抬脚跨了过去。
“莺莺。”裴烬转身抬了抬下颌示意云莺也跨个火盆。
云莺试探着伸出足尖,一步跨了过去,生怕把自个的裙子烧了。
裴烬扶了她一把,握住她的手,“回家了。”
从扬州到上京,从云楼到王府,终于将人平安带回,前世之憾,今生已弥补。
云莺点了点头,默默地跟在后面,大致扫过一眼,除去几个丫鬟,不曾看见王府的女眷。
王府正门十分大气,朱红色的实榻大门,旁边还有两个闭合着的偏门,匾额上刷了金漆,三个笔力遒劲的大字——秦王府,与秦王的字有些像。
裴烬注意到她的视线,主动解释,“这是父皇赐的匾额,本王的笔法师承父皇。”
云莺了然,“怪不得觉着与殿下的字有些像。”
曾听旁人说秦王是圣上最喜爱的皇子,连书法启蒙都亲自教授,可见是真的喜爱。
裴烬牵着她的手往里走,似乎是怕她丢了。
杨福看着这一幕惊讶的险些将眼珠子掉下来,殿下一年未回,怎还带回来一女子,如此亲近,这还是那个不近女色的秦王殿下吗?
虽先前也从玄凌那听得几句,可到底不是亲眼所见,无法想象,如今人在眼前了……还是无法想象。
他自殿下开府就在王府伺候了,见过的名门闺秀不少,可却没一个有这位姑娘的容貌,也难怪殿下喜爱。
他紧了紧自个的弦,看来王府即将要迎来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女主子。
云莺跟在裴烬身旁,往里走是一座高大的琉璃双龙戏珠八字影壁,在太阳光下熠熠生辉,美轮美奂。
她曾在话本子里见过,龙纹是圣上可用之物,连东宫太子也得避讳,可殿下身旁似乎不缺龙纹,譬如他腰间系着的龙纹墨玉佩,又如这座双龙戏珠影壁。
绕过影壁,是一个带池子的大院子,池子上方有一座拱桥,池子里居然养了几只白鹤,她眨了眨眼,还以为是自个看错了,竟真是白鹤。
那几只白鹤瞧见裴烬等人,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过来,还叫了几声,叫声清脆,舒展着翅膀,翩翩起舞,通体雪白,十分可爱,云莺的眼睛都亮了。
裴烬挑了挑眉,“你喜欢?”
“殿下,它们不会飞走吗?”
头一次见在院子里养鹤的,让云莺想起了“梅妻鹤子”的典故。
“不会,这是本王幼时父皇赏的,诏安国进贡而来,甚通人性。”说着裴烬招了招手,那几只白鹤围绕在他身旁,脑袋一点一点,脖子很长,很是有趣。
“想不想摸?”
云莺抿着粉唇点了点头,却又不敢伸手,“会不会啄人?”
“本王在不会。”裴烬拉着她的手放到白鹤的脑袋上,白鹤没有啄她,反而用鹤喙碰了碰云莺的手心,痒痒的。
云莺的眸子亮晶晶,软声道:“好可爱。”
“既然喜欢,把它们放到你院子里养去。”裴烬难得见她这样高兴,
“这是圣上御赐之物,莺莺怕照顾不好。”御赐之物若是出了好歹,是要问罪的。
“况且白鹤要在有水的地方才能养吧?”总不能为了养它们,在院子里挖个池子,她初到王府不好这样打眼。
“你院子里的池子比这个大,也罢,先去你院子瞧瞧。”裴烬拉着云莺往里走,两人沿着长廊走过垂花门就进入了后院。
云莺默默地打量着王府,果然天家富贵非同寻常,王府里头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苍松翠柏,花团锦簇,错落有致,既有曲径通幽的雅意,也有富丽堂皇的恢弘,比起秦王府,扬州别院不值一提,更遑论云楼,无法比拟。
一路走来,遇到的婢女小厮皆靠边行礼,不敢多瞧秦王一眼,不过她能察觉到有不少人的视线在打量她,秦王带回一个女子,许是无人不好奇。
不过让云莺觉着不解的是为何不见秦王的妾室,秦王无王妃,妾室总有,却没瞧见。
两人一路来到芳菲苑,云莺原先想自个能有一个小小的院子安身立命便可,但如今站在芳菲苑门前,却觉着自己的心愿似乎小了。
裴烬晃了晃她的手腕,“这是本王亲手题的匾额,可喜欢?你喜桃花,芳菲苑正好。”
“喜欢,谢殿下厚爱。”云莺屈膝道谢,双眸盛满笑意。
“进去瞧瞧,也不知玄凌办的如何。”
裴烬携着云莺的手迈入芳菲苑,院子里有一棵两人合抱粗的银杏树,爬了一墙头的蔷薇藤,还未开花,有东西厢房和正厅,看着比别院的正院还大些,云莺很满足,日后坐在树下品茗赏花,也十分有趣。
可等她跟着裴烬进入正厅之后,才发觉别有洞天,正厅后有一个大大的月窗,透过月窗能瞧见后边还有一个院子,比前院还大,是一个莲花池,现下满池荷叶摇曳,若是夏日雨后,便能坐在正厅听到雨打荷叶之音。
正厅两边还有几间房,右边是寝屋,有一张极其华丽的紫檀木雕瓜瓞绵绵拔步床,屋内摆件皆是昂贵的紫檀木、金丝楠木、红木等制成,还有数不清的黄金宝石镶嵌,光是这些摆件,已不下万金之数,过于奢华。
云莺从起初的欣喜转为忐忑,她晓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家世低,又是初入王府,住这个的院子不妥。
裴烬却甚是满意,尤其是这张拔步床,他看了云莺一眼,颇有深意道:“瓜瓞绵绵的寓意好,玄凌这次事办的不错。”
云莺闻言羞怯的垂下眼帘,瓜瓞绵绵寓意儿孙满堂。
裴烬见云莺不开口,遂问道:“莺莺可喜欢?”
云莺的手攥紧了帕子,柔声问,“殿下,这院子只莺莺一人住吗?可有其他姐妹?”
“自然不是你一人住,本王不能住吗?”若是他不能住,瓜瓞绵绵的寓意可就无用了。
云莺刚松了的半口气又被噎住,羞恼的瞥了秦王一眼,娇嗔道:“殿下又不是其他姐妹。”
“哪来的姐妹,王府里确有女眷,你不必在意,想见就见,不愿见就不见。”若非怕母妃念叨,他倒想把云莺的院子搬到前院去,方便许多。
云莺错愕的看了秦王一眼,面色犹豫,“殿下,这样不合规矩。”
这可不是扬州别院,这是秦王府,是上京,是天子脚下,是最重规矩的地方,尊卑分明,不主动去拜见尊者已十分不敬,尊者若来,她不见那便是大不敬,借云莺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啊。
“本王的话就是规矩,府里没有王妃,后院谁也大不过你。”裴烬这话是对云莺说,也是对这屋子里的人说。
既用了卑鄙的手段将人桎梏在王府,那总得打造一个舒适的金笼子才配得上莺莺。
这一句话让云莺心中百感交集,她已做好了在王府战战兢兢,俯首帖耳的准备,可秦王这话,却让她觉着,兴许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样糟糕。
云莺柔柔一笑,“谢殿下眷顾。”
若得殿下如此厚待,这未必不是一条光明之路。
裴烬松开她的手,“你先歇息,本王得进宫一趟,改日再带你入宫见母妃。”
“是,殿下慢走。”
“方定随本王入宫,玄凌留下。”
送别秦王之后,云莺回到正厅,站了满屋子的侍从。
她也有些累了,坐到榻上,看向许久未见的玄凌,晓得他是先回京布置院子,笑着与他道谢,“劳烦将军了,多谢。”
“云姑娘客气,属下担不起姑娘一声将军,唤属下玄凌便可,属下为姑娘介绍一二,这是王府长吏杨福杨管事,日后有事派人找杨管事就成。”
杨福上前一步,恭恭敬敬行礼,“老奴见过姑娘。”
现下若是还不明白这位云姑娘在殿下心中是何分量,那便白在王府待许多年了,如今王府已有两位庶妃,四位侍妾,听殿下的意思,这位怕是最差也会册为庶妃,兴许侧妃也未可知。
云莺含笑抬了抬手,“杨管事有礼,日后劳烦你多看顾。”
“姑娘客气,有事尽管吩咐,这是老奴的侄子杨平,日后便是姑娘院里的小管事,姑娘若是使唤的不妥当,尽管责罚。”杨福看向身后一个瘦高的男子。
杨平立马出来跪倒在地,“下奴给姑娘问安。”
原先他还担忧前途未卜,如今瞧殿下对这位姑娘的态度,想来只要伺候好云姑娘,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因此不敢不恭敬。
“请起,既是杨管事的侄子,怎好让我差使。”云莺从前向来都是行礼的那一个,这是头一个给她跪下的,怪不得这样多的人想要天家富贵,沾上天家二字,连她这样的身份都能被人敬仰。
“下奴粗鄙,无甚本事,还求姑娘不嫌弃留着下奴,一定为姑娘赴汤蹈火。”整个王府也就只有这位姑娘是秦王带回,且玄凌大人亲自布置院子,杨平可不傻。
“你这样说了,我倒不好不留你了。”云莺笑了笑,她本也没打算推拒这些人,这些想必都是秦王安排的,她听命便是,横竖她谁也不认识。
之后便是一些丫鬟小厮上前来行礼,云莺看的有些眼花,光是芳菲苑伺候她的侍从便有二十几个,贴身婢女有四个,月落,月影,凝珠和凝玉,都是十五六的丫头,比她还小些,行事间却十分稳重,月落月影更是会些拳脚功夫。
云莺若不是陪着秦王这些日子见了不少世面,怕是要在这些人面前露怯,被人笑话了。
花费了小半个时辰,云莺才勉强把人认完,却是记不住,还得慢慢来,只先记住了几个大丫鬟。
玄凌看云莺也有些累了,接下来的事已吩咐了杨平等人,玄凌和杨福便先离开。
正好王府护卫也将云莺的行李陆陆续续搬进来,她想了想道,“凝珠,你帮我从行李中的那个黑色福字木箱中取出银两,每人封十两银子见面礼,日后劳烦你们了。”
云莺一下去掉两百多两,心疼的不行,十两银子够普通人家过上一年,可这银子却不得不出,她虽头次来上京,也晓得有钱能使鬼推磨,说的再多,不如银钱砸下去,头次赏赐绝不能少。
“谢姑娘赏。”凝珠领命去了。
凝玉上前为云莺斟茶,“姑娘可饿了?小厨房里午膳已备下。”
“不等殿下吗?”云莺端起茶盏抿了口,润了润嗓子。
“殿下已一年多未回京,圣上娘娘必要留殿下用午膳,兴许晚膳也会留在宫中,姑娘先用膳吧。”
云莺放下茶盏,“我还不饿,你能和我说说王府之事吗?”
凝玉点了点头,“自然,不知姑娘想听何事?”
玄凌大人已吩咐过,日后眼前的这位云姑娘便是她们的主子,只等位份下来便可改口。
云莺思忖片刻,“现下王府后院有几位正经主子?”
她如今最该关心的,自然是王府后院的女人们,虽未见面,想必她已是众人的眼中钉,芳菲苑这样华丽宽敞,谁不想要。
“王府如今没有王妃侧妃,有两位庶妃,陈庶妃是最先入府的,也管着后院诸事,胡庶妃是去年小选入的王府,王爷还未见过,还有四位侍妾,刘氏、周氏、杜氏、赵氏,王爷无通房丫鬟……”
云莺嫩白的指尖攥着帕子,秦王有六位妾室,一时之间不该说多还是少,看来陈庶妃是后院的主事,“陈庶妃的家世如何?”
“陈庶妃是礼部郎中嫡女,陈家与贵妃娘娘是远亲,贵妃娘娘对陈庶妃颇为喜欢,”凝玉顿了顿又道:“胡庶妃是翰林院五品学士之女。”
云莺的心往下沉了沉,礼部郎中是正五品,这便罢了,可和秦王母妃是远亲,怪不得能掌后院的权,得了贵妃娘娘喜欢,即便日后王妃入府也得畏上三分。
她抿了抿唇,又喝了口茶,不知她能得个什么位份,她父亲只正八品,怕是能得个侍妾便顶天了,毕竟五品郎中和五品学士之女也只能为庶妃,连侧妃也不行,足见圣上对秦王的厚爱。
“刘侍妾是锦州知县之女,杜侍妾是太子送与殿下,周侍妾是太后送来的,赵侍妾也是去年小选入府,淮州富商之女。”
凝玉每说一句,云莺的脸色便凝重一分,上京可真不是她该来之地,连几个侍妾都大有来头,各自有人撑腰。
锦州知县之女也只能为侍妾,更何况她只是县丞之女,真怕连个位份也无。
云莺抬头瞧了瞧这个屋子,“凝玉,芳菲苑是特地为我收拾出来的吗?”
“那是自然,小半月前,玄凌大人亲自吩咐,原先这是庆祥院,后边的莲花池也不属于庆祥院,这是特意为姑娘修建的院子。”
这也是为何即便云莺没有任何位份,只能被称为姑娘,可这些侍从还如此恭敬对待,整个王府,这是独一份的殊荣,且王府里唯独两位庶妃有单独的院子,侍妾是没有的,云姑娘少说也得册个庶妃才对得起这个院子。
云莺松了口气,有这样一个院子,许是能得个侍妾的位份吧?
唉,云莺摇了摇头,罢了,既已入了王府,这些事也由不得她,“我饿了,凝玉,传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