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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菊篇(2 / 2)

要不就从公司辞职……

如果从公司辞职了,就能拒绝这次这种蛮不讲理的人事调动了。

对了!干脆把公司辞掉算了……

想到这里,里子的空想忽然无边无际地飞翔起来了。

干脆辞掉公司,来京都就好了。暂时可以先住在这个公寓里,三个人一起生活,然后里子再去求得母亲的谅解。

按照现在的情况,母亲一定会答应的。只要和菊雄办完了离婚手续,或许还能回茑乃家呢!

一开始的时候母亲或许会反对,但椎名毕竟是真幸的生身父亲。最后接纳了他,说不定还能答应让一家三口在茑乃家生活。

要是那样的话,该多么令人高兴啊!

那样自己就会不辞劳苦地工作。

和过去的敷衍了事不同,自己身上还背负着椎名和真幸父子俩的生活呢!

女人只要有了心灵的支撑,要多能干就多能干。

不过,他或许不愿意做料亭的掌柜。他一直是个工薪族,而且作为公司里的精英人物,自尊心也很强。他不是菊雄那种只会学什么小曲儿、轻飘飘没有四两沉的人。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也可以开个什么新公司。若是多多少少需要点钱的话,去求求母亲说不定能给出一点儿。

他那么一个有能力的人,一个小公司一定能经营下去吧?那样的话,他在外面经营公司,自己就在家里操持打理茑乃家的生意。

开始的时候可能会辛苦一些,但是只要两个人努力就总有办法可想。

想着想着,里子开始浑身发热。未来一下子变成了玫瑰色,里子觉得美好的未来马上就能变成现实。

好像现在自己已经和他一起工作了,里子忍不住想告诉姐姐和妹妹。

里子整整一个星期都在不安和梦想之间徘徊。不安当然就是担心椎名去外国,梦想自然是和他一起生活。

里子很想对他说说自己的梦想,好几次把电话拿起来又放下了。

即使对他说那些事情,椎名恐怕也会听不进去吧?岂止是听不进去,说不定只会对自己这孩子气的想法哭笑不得。

但是,就这样无动于衷的话,就只能等着和他分别的那一天了。

椎名第二次来电话的时候说“等哪天安定下来了就过去一趟”。

但是,等临近出发去外国的时候再见面就为时已晚了。

里子觉得要说就早点儿说,心里是那么想的,却迟迟难以开口。

又过了一星期,里子下定决心明天非说不可了!

即使他说自己的想法任性幼稚也没关系,知道这件事情本来就很勉强,即使被拒绝了她也能死心。

里子这样告诉自己,正要上床睡觉的时候电话响了。这会儿是晚上十一点。

到了这个时候还打电话来的不是椎名就是千鹤。里子心想,来电话的人必是两人中的一个,拿起电话一听,果然就是椎名。

“你在干什么?”

椎名突然这么一问,里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正在她犹豫的时候,椎名停顿了一下问道:

“你还好吗?”

里子心想,眼看就要分别了,我能好吗?但她按捺住想那么说的冲动,只是点了点头。

“真幸在干什么?”

“这会儿在睡觉。今天晚上一直玩儿到九点哦!”

“一定长大了吧?”

“昨天称了称,体重五千八百克。现在跟他说话他已经会笑了!”

“是吗……”

可能是因为深夜的缘故吧!椎名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从附近打过来的。

“你还是那么忙吗?”

“是啊!有各种准备工作。”

“还是要去马尼拉吗?”

“那是!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不去该多好啊!”

“那可不行啊!”

电话里传来了椎名轻轻的一声苦笑。

“下周的周末你在家吗?”

“当然在家!你要来吗?”

“因为是连休,我正考虑过去,可是你没法出远门啊!”

“嗯?……你说什么?”

“要是可能的话,我想咱俩出去旅行一次。”

“你想带我去什么地方吗?”

“因为一时半会儿不能见面了!”

里子拿着话筒,轻轻地点了点头。

作为去外国之前的最后的回忆,椎名好像在考虑带着自己出去旅游一次。

要是旅游的话,里子也想去。如果离开京都去另外一个地方,两个人能够悠闲地待在一起的话,说不定自己的心情也能平静下来。

“真幸的话,我可以想办法!”

“你想怎么办?”

“让母亲给看着!”

“可是,你和你母亲……”

“没问题!一两天的话她会给看的!你真能带我去吗?”

“只要你没问题!”

“我想去!”

里子情不自禁地握紧了话筒。

“你打算带我去哪里啊?”

“哪里都行,还是离京都近的地方吧?”

“住一晚上吗?”

“先在京都住一晚上,然后再出发也可以。可能的话,我想去个安静的地方!”

这一点里子也是同样的想法。因为是十一月份最后的一次连休,温暖的九州或纪伊那边或许游人如潮。

“山阴或丹后半岛那边怎么样?你去过吗?”

“很久以前只去过一次松江,其他的地方就不知道了,我哪里都行!”

“那么,我再详细查一查吧!”

“你一定能来是吗?”

“真幸真的没问题吗?”

“不用担心!那我就这么等着你了!”

直到刚才还在愁眉苦脸地冥思苦想,仅仅听说可以和椎名一起去旅行,里子的一张俏脸马上光彩焕发。

刚才自己虽然给椎名说可以把真幸托付给母亲,可是回头仔细想想,这件事情还很麻烦。

母亲确实把奶粉和尿布都准备好了,里子求母亲的话,看样子母亲能答应给看孩子。

但是,半天的话还好说,要是一两天的话或许就是另码事了。

孩子刚出生不久,虽说不是很费事,可是真幸有时候半夜里会醒,还得给孩子换尿布。还有,换了别家的床,孩子可能会睡不着,又哭又闹缠磨人。

因为那是自己的母亲,她一定会替自己照看孩子,可母亲也有自己的工作。不可能因为孙子来了,就从早到晚地陪着孩子。

即使母亲忙的时候可以拜托阿元,但阿元也不能形影不离地光照看孩子,万一她一分神,出了什么事故可就麻烦了。

母亲就不用说了,阿元年纪也相当大了,到了关键时刻还是靠不住,两人都是一样的性格,光心里着急,身体就是不动弹。

对于里子来说,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那就是外出的理由。

要把孩子撇下两天,对母亲说去哪里才好呢?

里子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一个恰当的理由。

看样子只有实话实说了。

但是,如果告诉母亲自己要和椎名一起去旅游,母亲会答应吗?

虽说母亲看到真幸心肠已经软下来了,但她还没明说已经原谅里子了。更不用说因为这次的事情把家里搞得鸡犬不宁的椎名了,母亲对他绝不会有好感。

说实话,万一母亲不答应又该怎么办呢……

虽说真幸已经出生三个月了,可带着他出远门还是不行。还有,好不容易两个人一起出去旅游一次,带个孩子的话就太扫兴了。

“怎么办呢……”

正在犹豫不定的时候,里子又想起了下周的周六是槙子未婚夫的父母到家里来纳彩礼的日子。

三天前听槙子在电话里说的,对方的父母和媒人下周六要从东京到家里来。

那个节骨眼儿上让母亲给看孩子,也显得自己脸皮太厚了。

“这可怎么办呢?真是愁死我了……”

正在里子自言自语的时候,她忽然想起赖子姐姐说过那天她也来。

“要是赖子姐姐也来家里的话,说不定能求她给看孩子!”

说是纳聘,其实也就是周六下午几个小时的事情,仪式一结束,客人们就都回去了。

就那几个小时的时间让服务员给看着,剩下的时间母亲或赖子姐姐或许能给看孩子。还有,槙子那天也在京都。

下周的周末说不定反倒是个好机会。

里子想到这里,又看了一眼在身旁睡觉的真幸。

“妈妈呢,这次要和你爸爸一起去旅游,真幸君可要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等着!”

里子对着孩子说话,真幸这会儿好像睡得正香。

他要是看到了孩子会说什么呢……

他上次看到孩子的时候孩子还不满一个月,小脸通红,还正是赤子呢!

现在已经没有那么红了,五官也越来越清楚了。粗粗的眉毛和挺直的鼻梁简直和椎名一模一样。

上次的时候椎名有些心神不定,好像还有点儿不好意思,这回一定能清清楚楚地切切实实地感到这就是自己的儿子了。

“你爸爸要去外国了,真幸君也一起去吗?”

里子一边小声念叨着,一边想象着她和真幸一起去外国的情景,要是外国的话,说不定三个人还能住在一起呢!

但是,接下来的一瞬间,里子就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慌忙摇了摇头。

“可不能做这种不能实现的梦……”

里子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和椎名生活在一起。她认为能把喜欢的人的孩子生下来,能把孩子抚养成人就足够了。正如自己所希望所祈祷的那样,能把孩子生下来已经是很值得感谢了,再有什么奢望就该遭天谴了。

“能一起去旅行就足够了……”

里子小声自言自语,想象着她和椎名两人在深秋时节出去旅行的情景。

自从在电话里听椎名说要带自己出去旅行之后,里子一直在考虑如何开口对母亲说这个事情。

里子觉得,如果实话实说的话母亲很有可能会答应,如果母亲说不行的话也就算了。里子尽管感觉没问题,但凡事最好慎重一些。

整整考虑了三天,里子决定第四天带着真幸回娘家看一看。

因为槙子的纳彩礼的日子快到了,表面上的理由是回家把祝贺槙子订婚的礼物放下。

里子决定在店里最空闲的过午时分过去,前一天晚上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母亲开口就问:“真幸君也一起来吗?”

里子回答说:“是的!”母亲接着说:“那好吧!我等着!”

听那口气好像就是说和真幸一起的话来也可以。

里子虽然有点儿不痛快,但从情理上讲,她没有资格发牢骚。

第二天,里子带着真幸回到家里一看,母亲已经把尿布准备好了,甚至还在房间一角铺好了婴儿被,为的是让真幸困了的时候在上面睡觉。虽然还抱着真幸,但里子今天是第一次单独和母亲见面。

“上次妈妈给孩子买了那么好的玩具,谢谢妈妈!”

里子首先像外人一样很客气地给母亲打过招呼,然后拿出了母亲特别喜欢吃的“御仓屋”的旅奴(京都的甜点心,将面粉、鸡蛋和砂糖混合在一起烤制而成,外面撒上一层黑砂糖)。

“你不用特意给我买这些东西!”

母亲的口气虽然很冷淡,但心情好像不错。

“还有,请把这个交给槙子!”

槙子上次到里子的公寓来的时候,看了看里子的珠宝盒,说是想要里子的这个红宝石戒指。戒指上面镶嵌的红宝石虽然很小,但切工很好,里子也很喜欢。

“这么好的东西,送给她好吗?”

“槙子好像很喜欢!”

槙子要订婚了,里子心想应该送她点儿什么东西表示祝贺,可是要买新东西的话就要花钱。里子觉得红宝石的颜色太鲜艳了,生了孩子以后就不能再戴这么鲜艳的戒指了,心一横,就决定把它送给槙子做礼物。

“槙子这孩子一上那个劲儿心里真够没数的!”

阿常有些吃惊地小声嘀咕了一句,看着真幸说道:

“哎哟!都长这么大啦!快到姥姥这里来!”

阿常伸出两手要抱孩子,真幸挥舞着两只小手笑了。

“好啊!真幸原来还记着姥姥,谢谢你!”

阿常把真幸抱了起来,上半身忽然晃了一下子,但马上就站稳了。

“好孩子呀好孩子!比上次可重多了,现在有多重?”

“五千八百克。”

“都长这么大了!真棒!”

阿常想用脸蹭蹭真幸的小脸儿,真幸好像怕痒一样把脸扭了过去。阿常也不管那么多,还是把脸凑了过去。

看样子她是喜欢真幸喜欢得不得了。

里子在一旁看着母亲逗弄孩子,一心寻找开口的机会。

见阿常又用脸蹭了一下孩子,重新把孩子抱好,里子见机不可失,心一横开口说道:

“说实话,我有个事儿想求母亲!”

“什么事儿……”

阿常头也不回地问道,脸一直朝着真幸。

“能不能请您帮我照看一下真幸?只一晚上就行!”

“把孩子托给我,你要干什么?”

“我想出去旅行一次!”

母亲满脸惊讶地看着里子。

“旅行?去哪里?”

“还没定下来……”

说到这里,里子双手撑在地板上向母亲说道:

“我想和椎名先生一起出去旅游。椎名先生下个月就要去外国了,去马尼拉,所以今后就不能见面了,因为这是最后一次……”

“……”

“只一晚上就行!椎名先生说想和我两个人一起去个安静的地方!”

里子跪在地上哀求,阿常抱着真幸一言不发。

“就请母亲大发慈悲……”

“椎名先生为什么要到外国去?”

“我也不知道,说不定是因为我的事儿……”

“椎名先生那么说的吗?”

“他什么也不说!可是,他过去是总公司的专务。”

“……”

“我在这里求您了!”

里子再一次低下了头。阿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冷不丁地说道:

“那你就去吧……”

“天哪!真的可以吗?”

“就算我不让你去,就你这个犟脾气,你能不去吗?真幸就交给我看着吧!我会给你看好的!”

“真是太谢谢妈妈了!”

没想到事情这么简单地就解决了,里子觉得好像被闪了一下子。阿常把真幸重新抱好说道:

“你不是个好孩子吗?能和姥姥一起睡觉觉是吗?”

阿常在那里教诲孩子。

第二天下午,当初给里子和菊雄做媒的梅善堂的夫人打来了电话。

夫人先问了问里子的近况和真幸的事情,好像瞅准了说话的时机一样说道:

“咱们言归正传,关于菊雄的事情,他还是说想见见你!”

果然就是那个事情!里子拿着电话一下子紧张起来。

“这样下去他也没面子。要分手的话就分手,他想听里子姑娘亲口把这件事情说清楚,然后再离婚。他给我说的大体就是这么个意思!”

“他那么说是什么意思?我已经……”

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再见面解释什么了,即使别别扭扭地见了面,也只会伤害菊雄。

“我也是那么给他说的!可是他好像还得听你亲口说出来才肯相信,上次和他见面给他说这个事情的时候,他还问:‘里子真的是那么说的吗?’看样子他怀疑我!”

“天哪!他也太过分了!”

“谁说不是!里子姑娘能见他一面吗?老身这厢求你了!”

已经被人嫌弃到这个地步还死皮赖脸要求见面,他是个多么不争气的男人啊!里子直接被他惊呆了,可转念一想,夹在中间的夫人那么为难,里子觉得也不能就这样冷冰冰地当面拒绝。

“那么,夫人到时候也能在场吗?”

“你要是觉得那样好的话,到时候我也去……”

“就和他两个人的话,我可受不了!拜托您一定要到场!”

“这样的话,哪天比较合适呢?菊雄说什么时候都行,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越早越好吧?”

里子点点头,忽然想起来这个月底的连休要和椎名去旅行的事情。

如果必须和菊雄见面的话,最好是在那之前见面,里子想带着一种清爽的心情去旅游。

“里子姑娘,要不就这个周或下周刚开始的时候吧!见面的地点可以选择去我家里。”

“可能的话,最好是外面……”

“那好吧!我们就找个西餐厅吧!”

“麻烦您了!”

里子低头向夫人行礼,心里想,和菊雄见面的时候,绝不能带着真幸去。

可能是因为今年秋天降温幅度不大的缘故吧,红叶的颜色一点儿也不鲜艳,枫叶还没红透就匆匆忙忙地开始落叶了。

里子今天穿了一件条纹图案的和服,系了一条带白色花纹的带子,手里拿着一条淡紫色的披肩。给真幸穿上了母亲给的白色斗篷,给孩子戴上帽子,然后坐进了早就叫来的出租车。

必须先回东山的娘家,把真幸托付给母亲照看。

三天前打电话给母亲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母亲一口就答应了,但接着说了句:“你可得好好向菊雄道歉!”

母亲好像早就看出来了,即使椎名去了国外,里子也没有心思再次和菊雄生活在一起。

今天去把孩子送到母亲那里的时候,母亲也是满脸笑容地迎接真幸,还嘱咐里子:“绝不可对菊雄失礼!”

“对不起!那我就去了!”

里子把孩子托付给母亲,坐上出租车向鸭川岸边的酒店驶去。

听梅善堂的夫人说,菊雄好像希望在下鸭一带的料理屋见面,但里子更希望去光线明亮的西餐厅。

在酒店里面的话,虽然被人看到的机会比较多,但比起料理屋里面的房间心情要敞亮多了。

按照约定的时间,里子一点钟到了酒店,去了地下的西餐厅一看,菊雄和夫人早就到了,这会儿正在靠窗能看到外面瀑布的一张桌子上面对面坐着。

“抱歉!我来晚了!”

里子先向夫人低头行礼,然后给菊雄鞠了一躬。

“好久……”

这个时候说什么才好呢?里子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就想好了见了面先道歉,刹那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给您添了那么多麻烦,真的是对不起了!”

“哪里……”

菊雄只说了半句,忽然用手捂住了头。

“快点儿坐到这边来……”

按照夫人的吩咐,里子坐在了菊雄对面的座位上,她的身旁是夫人。

“你要喝什么?”

“我来杯咖啡就行了……”

“现在都是吃午饭的时候了!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

按照夫人的提议,两人都点了午餐。

明明是大白天,菊雄今天却穿了一件龟甲图案的灰色和服,外面套着和里面的和服配套的短外褂。和服虽然很高档,但他的脖子还是那么细,溜肩膀,活脱脱一个花旦。

“今天是菊雄去小调师傅家里的日子,实在是太巧了!”

听夫人这么说,里子想起来,星期三正是菊雄去学小调的日子,里子觉得那些事情好遥远。

“已经唱得很好了吧?”

“哪里!还早呢!今天学了一首带舞蹈动作的小曲!”

“我很想听一次菊雄唱的小曲啊!”

夫人成了一个专门引出话题的角色,菊雄则在那里一问一答。

里子虽然和他相对而坐,却什么也不说。

过了一会儿汤端上来了,三个人开始吃饭。

菊雄还是老样子,拿汤匙的时候要把小指翘起来,然后慢悠悠地喝汤。

里子过去很看不惯菊雄那种矫揉造作的动作,而且,一旦讨厌他的一个动作,接下来就会讨厌他所有的做派。

现在也是那样,他喝汤的时候要稍稍把脖子伸出去,喝下一口汤的时候,那细细的喉结就像小鸟儿一样在动,他的每个动作都让里子觉得很不舒服。

服务生把牛排端上来了。吃了一半的时候,夫人好像一下子想起来什么事情,站起身来说道:

“我去给家里打个电话,你俩在这里等着我!”

不等两人点头,夫人把餐巾放在桌子上,匆匆走开了。

这下子就剩下两个人了,里子垂下了眼帘。

夫人离席,好像是为了让两个人单独待一会儿,可到了这时候,里子真的是无话可说。就那样憋着气不说话的时候,菊雄轻轻地端起了啤酒。

“怎么样?想不想喝?”

“不用了,我不喝!”

“就一杯嘛……你以前不是挺爱喝吗?”

“对不起!”

里子心想,以前和现在不一样!可她还是无可奈何地把杯子接了过来。

“听说槙子要结婚了?”

“是的……”

“对方是个很靠得住的人吗?”

菊雄心神不定地看了看周围,然后点着了一支烟,抽了两三口之后,就像给自己打气一样干咳了一声。

“我说里子啊!咱俩的事儿你能不能再考虑考虑?”

“……”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这一点我向你道歉!”

“你说什么哪……”

不对的不是菊雄,是里子本人。事到如今,里子根本没想让菊雄道什么歉。但是,菊雄把两只手放在桌子上,深深地向里子低下了头。

“好不好?我在这里给你道歉了!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和和睦睦过日子吧!”

“请你不要说那种话了!我已经从家里出来了,再者说,也有孩子了!”

“那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回到母亲身边,一起把那个孩子养大……”

菊雄这个人!不知道该说他是人好还是没志气!里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菊雄却嘻嘻一笑说道:

“里子,我喜欢你!这次和你分开之后我是真的明白了!”

“……”

“好不好?你把手给我!”

菊雄那又细又白的胳膊突然从桌子上面伸了过来,里子吓得连忙往后一缩身子,没想到他的手又从桌子下朝她的膝盖伸了过来。

“你快点儿握住我的手!”

“请你不要这样!”

“有什么不好嘛!我们不是夫妻嘛!”

“我不愿意!”

里子闪开差点儿碰到自己膝盖的那只手,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嘛!”

里子也不回答,拿起披肩就向出口走去。站在收银台旁边的侍应生很好奇地看着这边。

“里子!你等等!”

听到菊雄在身后喊,里子头也不回,出了西餐厅,一溜小跑上了前面的台阶。

就那样穿过大堂,直接坐进了在酒店门前等候的出租车。

“请去高台寺!”

车门关上的时候,里子回头看了一眼,见穿着和服的菊雄挥着手追了过来。

里子马上转过脸来,使劲儿摇了摇头,然后紧紧闭上了眼睛,好像要把这些不愉快彻底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