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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菊篇(1 / 2)

十一月的大学校园弥漫着忙碌的气氛。

三年级的时候没能拿到学分的大四的学生慌慌张张地跑去上课,那些还没完成毕业论文的学生则忙着跑图书馆。

大家更担心的是找工作,一大堆人围在就业部的布告栏前面。

今年的就业形势稍微有些好转,企业招聘员工的数量好像都有所增加,但一流企业的门槛还是很高。到了十一月份开始惊慌失措的是那些被一流企业面试甩出来的人,正因如此,他们都充满殊死一搏的劲头。

即便如此,那些男生还算好的。

面临形势最严峻的是女生,一般企业录用女员工的数量在逐年减少。

企业方面的逻辑是,这些女生虽然大学毕业了,可进了企业工作上两三年马上就要结婚,那样的话,企业会很为难。

这种逻辑虽然也有一定的道理,但并非所有的女生都是进入企业工作不久就结婚。

不管是谁,进入企业的时候都想努力工作,结婚以后辞去工作不过是一部分的行为。女生们面试的时候都那样说,但企业不会温情脉脉到接受她们的诉求的程度。

在大家都心慌意乱的时候,唯有槙子她们这伙人比较悠然自得。

在和槙子关系最亲密的四个人里面,冴子要到父亲经营的商事会社里面工作,真由美已经定下去叔叔当社长的广播公司工作了。不过,说是就职,两个人都是隔一天上一天班,属于半玩儿半工作的大小姐上班。优子毕业后要先去姑姑所在的旧金山待上一段时间。美奈子则是所谓的家务见习。

然后就是槙子了,她打算明年春天一毕业就结婚。

结婚对象当然就是小泉士郎了。

从学生生活一下子进入婚姻生活,也让槙子觉得有点儿遗憾。如果可能的话,赖子也想进公司工作几天,尝试一下白领丽人的生活。

但是,士郎强烈要求槙子毕业后马上就和他结婚。

虽然士郎才刚刚二十六岁,但他的母亲好像心脏有点儿不好,希望儿子早点儿结婚。但那都是表面上的理由,士郎和他母亲背后还有一种担心,不小心让槙子去工作,万一被哪个花花公子抢走就大事不妙了。

七月份他在京都也见过阿常,实质上相当于已经订婚了。但即使这样,槙子从那以后也一直对士郎掌握主导权。换句话说,士郎对未婚妻的迷恋要比槙子对自己的感情强烈得多。

走在大街上或坐在餐厅里的时候,槙子会经常遇到她的男性朋友。虽然只是轻轻点个头或三言两语聊上几句,但身边的士郎每次都担心得不得了。

他虽然不知道槙子过去和音乐人一起鬼混的事情,但好像也感觉到了槙子过去是个相当招蜂引蝶的花花女郎。

士郎要顾及庆应男生的面子,虽然没有刨根问底地一一追问对方的男生是谁,但有时候也会露骨地表现出自己的不满。

不过,由于士郎是因为槙子那种花花女郎似的坏坏的样子才迷恋上她的,所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一个女孩子走在大街上若是不被男孩子搭讪就太没意思了。槙子正是因为长得太可爱了才被男孩子搭讪的。他希望槙子对自己贞淑,同时又希望她是个引人注目的好女人。士郎的心情好像总在这两者之间摇摆。

不管怎么说,士郎决定等她一毕业马上就结婚,好像不把她正式纳为自己的妻子的话就不放心。

士郎说:“可能的话,今年秋天也可以。”但是槙子没有答应。

士郎当时虽然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但他好像觉得让槙子一个人待着的话,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实际上自己把持得很好,但同时要让男人感到不安,那或许正是槙子的男人操纵术的高明之处。

槙子出现在赖子的公寓里,是十一月的文化节结束的三天之后。

“姐姐好!”

明明已是深秋,外面凉飕飕的,但里子的一张俏脸却晒得黝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到成田机场的时候是十点……”

连休开始的前一天槙子要和朋友一起去曼谷的事情赖子也听说了。

“这是我给姐姐带回来的礼物!”

槙子递过来一只用细藤条编的手提篮。

“谢谢!哇!好可爱啊!”

手提篮是箱子形状的,还带着盖,好像特别适合郊游的时候带着去。

“那边藤编和紫檀的东西特别便宜!还有用藤条编的特别精致的成套客厅家具呢!”

赖子瞬间想起了熊仓的事情。熊仓过去也从曼谷和新加坡等地进口这类东西赚了不少钱。

“离曼谷不太远的地方有个芭提雅海滩,简直太美了!下次姐姐也去那个地方看看吧!”

槙子眉飞色舞地说着,胸前的金项链金光闪闪。

“大海也很漂亮,人也很少,到了晚上可以在海风吹拂的大厅里跳舞,两个人去了那样的地方,即使对方是不喜欢的人你也会喜欢上他!”

槙子好像想起了去泰国的快乐时光,一边哼唱一边用涂着指甲油的手指不停地敲着茶几边儿。

“真好啊!你闲成那样!”

“姐姐可别那么说!这可是大学时代最后的一次旅游了!一辈子也就现在这个时候空闲了!”

“你说得可真夸张!”

“难道不是吗?毕了业就结婚,然后就全是灰色的生活了!”

“那样的话,你干脆不结婚就是了!”

“我真想再多玩儿几年!”

槙子喝了一口赖子给她冲的咖啡,忽然用正儿八经的口气说道:

“有个事儿我想和姐姐商量商量!”

“又是要钱吗?要说钱的话,你去旅游之前不是给你了吗?”

“今天跟姐姐说正经事儿!实际上我想和姐姐商量一下彩礼的事情,士郎说反正要结婚,最好还是早点儿,他想今年之内结婚。”

晒得黝黑的槙子忽然说起什么彩礼的事情,赖子觉得好可笑。

“他说可能的话,想在十一月份找个黄道吉日纳彩礼,姐姐觉得怎么样?”

“是对方那么提出来的吧?那不是挺好吗?”

“可是,收下了对方的彩礼就等于在卖身契上按下了手印,总觉得自己的一辈子就这么定下了。”

“你怎么那么说!你不是要结婚吗?”

“那倒也是,可是一想到今后就要被束缚起来了,就觉得心情沉重!”

“和以前一样生活不就行了嘛!”

“所谓纳彩礼,是对方的父母到家里来是吗?”

“那还用问吗?彩礼不是男方交给女方的订婚礼吗?”

“对方的人到家里来了,母亲能像模像样地应酬不失事儿吗?”

“那还用说!里子结婚的时候母亲也不是没应酬过……”

“不过我还是挺担心的!真希望姐姐到时候也在家!”

“什么时候?”

“十五号和二十一号是大安,姐姐觉得怎么样?”

“要说十五号的话,不是很快了吗?”

“我昨天一回来他就这么说!”

“你要说非让我去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去。”

赖子心想,自己虽是个当姐姐的,可一个在银座开酒吧的人去收彩礼的现场真的合适吗?

“让我说就别来那一套虚头巴脑的了,痛快地把钱给了不就完了嘛!”

赖子哭笑不得,心想这才像槙子的想法。

“可是,要行聘礼的话,是不是媒人也得去?准备找谁当媒人?”

“媒人的事情好像已经定下来了,是士郎公司的一个叫今野的专务做媒人。这个星期天我还得和士郎一起到他家里去问候致谢呢!”

“那个先生也要去京都吗?”

“那天虽然不是大安,说是二十二号的星期六比较合适!”

“天哪!那可得赶快告诉母亲!”

“不管怎么说,我是想先和姐姐商量之后再告诉母亲!”

“吃蛋糕吗?”

赖子把昨天客人送给自己做礼物的芝士蛋糕带着盒子一起拿了过来。

赖子刚把蛋糕盛在碟子里放在茶几上,就听到电话响了。

赖子往电话机那边瞥了一眼,根本不去接电话。

电话铃还是响个不停。

“姐姐……”

在槙子的催促下,赖子无可奈何地拿起了电话。

电话机虽然在房间一头,可是因为房间里太安静了,坐在沙发上的槙子也能隐隐约约听到。电话里好像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赖子只说了一声“是!”就再也不说话了。

好像只有电话那头的男人一个人在说。

过了一会儿赖子回答说:“不是……”然后说了一声:“不行!”

“绝对不行!”

赖子突然用很强硬的口气回答了一句,然后放下了电话。

槙子觉得好像听到了自己不该听的事情,喝了一口剩下的咖啡问道:

“客人?”

“不是……”

赖子很暧昧地回答,然后点着了一支烟。

“那好吧!纳彩礼的事情就拜托姐姐了!”

“你这就要回去了吗?”

“我和朋友约好了见面……”

虽然和朋友见面也没有那么急,可是槙子觉得很扫兴,于是站起身来。

屋里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赖子坐到沙发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刚才的电话是日下打来的。

自从在京都分手以后,赖子还没有和日下见过面。

两人分手的第二天早晨,赖子去了音羽瀑,当天晚上回到了东京,从第二天开始,来自日下的电话就响个不停。

一开始的时候,赖子对自己在京都的任性所为向日下道了歉,解释说“因为太忙了没能见面”,但日下并不接受赖子的解释。

“为什么?”“出什么事了吗?”日下一直执拗地问赖子。

最后发起火来,问赖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是不是又有了喜欢的人?”他步步紧逼锲而不舍,最后突然态度大变,说:“如果你不喜欢我了就明说!”

确实,在旅游地突然被对方甩开,还被告知今后不能见面了,日下发火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是,其中的缘由赖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的。

“不管被谁问起都不能说!”

那是赖子站在瀑布下面对自己立下的誓言。

但是,日下根本没有死心的样子。

都过了一星期了,他还是每天打电话来,不停地追问。

最近这段时间,赖子只要一听见电话铃声就吓得身体一缩,心想又要和他争吵了,心情顿时沉重起来。刚才也不想接那个电话,但是因为槙子在旁边,没有办法才接起来的。

这回跟他说不行,他竟然说要到银座的店里来。

当时跟他说“绝对不行”,但看现在这个样子,说不定他真的会硬闯进来。

日下过去是一个那么沉着文静的人,现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执拗而强硬。

正因为他是个很认真的人,一旦燃烧起来或许就很难控制了。

他对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么一心一意诚实不欺。

但是,对于现在的赖子来说,那反而成了一种负担。

希望他能让自己单独待一段时间,让自己好好静一静,被他这样一折腾,自己反而想逃离。

即使现在不可能,赖子希望某一天还能和以前一样和他可以无话不谈。为了那一天,赖子希望他能再等等。

如果他真的来了店里,说不定自己就真的讨厌他了。日下可能觉得,去了店里绝对能见到自己,可是即使他来了,她也不会和他说话,更不会到他的座位上去。

他要是开始胡说八道的话,就让他回去。

实在不行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领班把他拖出去。想到这里,赖子想起了一件让她很厌恶的事情。

那样做的话,就和对待熊仓的冷酷做法一样了。

那两个人还是血脉相通吧?

赖子一个人在那里摇头否定。

熊仓的事情在自己站在瀑布下面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抛掉了。祈祷、道歉、惩罚自己,感觉自己的身心终于被冲洗干净了。

事到如今,赖子不愿意再次被玷污。

赖子为了驱走这种不愉快的心情,站起来走到了阳台前面。下午的阳光虽然很明亮,但风很大,摆在阳台上的花盆里的绿萝都被大风吹倒了。赖子拉开玻璃门,把花盆扶起来,又回到了房间里。

刚才只被风吹了一下头发就乱了,赖子一边整理秀发一边看了一眼钟表,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马上就得做好准备去店里了。

“好吧!又要上战场了……”

赖子自言自语,马上变成了一副迎接客人的表情,向梳妆台走去。

到了十一月份,银座的俱乐部一点生气也没有。

要是往年的话,快到年末了客人会很多,到了酒吧打烊的十二点前后,正面大街上的出租车乘车处总会排起长龙,可今年就不同了,等两三分钟就能坐上出租车。

银座这个地方,烂醉如泥的客人本来就很少,喝醉了在大街上闲逛的客人也很少看见。

客人们即便去了酒吧,也几乎都是因为工作关系,到了十一点左右,那些人也都开始打道回府了。

不光是因为晚秋的寒冷,经济形势的不景气好像也使得人们想早早回家。

在这种形势下,雅居尔依旧是生意兴隆。

虽然店面不大,但内部装潢很雅致,陪酒的姑娘大多也很年轻。因为酒吧没有采用业绩提成的制度,和其他酒吧相比气氛比较宽松悠闲,很多陪酒的女孩儿一看就是外行,这一点好像格外受客人欢迎。

但是,几乎所有的客人都是奔着赖子这个妈妈桑来的。客人们虽然不会那么露骨地直接用言语勾引,但赖子那精致的面庞和温柔悦耳的京都方言让客人们趋之若鹜。

作为酒吧来说,这种情况确实不值得赞赏。既然是一家酒吧,只有每个姑娘都有格外眷顾自己的客人,酒吧的生意才能长久。大家都冲着赖子一个人来的话,赖子要是哪天休息,店里的生意马上就会一落千丈。

考虑到这一点,领班庄司一直坚持哪怕多少花点儿钱也要录用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即便如此,那些姑娘在赖子面前还是黯然失色。

“那可是银座最漂亮的妈妈桑!”

客人里面也有人这样向朋友介绍。

“怎么样?漂亮吧?”

初次来的客人被朋友这样问,也有人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好大一会儿只是张大嘴巴呆呆地看。

被人夸漂亮固然高兴,说实话,赖子也有些不满。那么说的话,等于说自己是靠脸蛋经营这间酒吧。

但是,从男人的角度来说,首先注意到的就是脸蛋,妈妈桑长得那么漂亮,他们也没办法。

银座这个地方这么大,虽然不知道赖子是不是最漂亮的,但赖子除了美貌之外,还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如果再加上她曼妙的身材,赖子或许就是最美的。

赖子长得漂亮固然是不容置疑的,同时她的脸上还有一种冷冰冰的阴翳。人们对这一点的接受方式不一样,好恶也不一样。

雅居尔的那些常客好像都被赖子美貌中的那种冰冷气质所吸引。

但是,不管多么美貌,如果私生活的全部都被客人知道了,那么客人就不会来了。

那些长年光顾雅居尔的客人没有一个人知道谁是赖子真正的男朋友。一般来说,在银座这个地方经营这么一间酒吧,按说赖子背后应该有一个资助者,但是谁也不知道那个金主是谁。

像太平洋化学的村冈专务和三京银行的副总裁等等,有那么两三个人貌似是赖子的资助人,但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也有人提起大协百货常务的名字,但大家也不觉得赖子已经对他彻底以心相许。

如此美丽的一个女人,不属于任何男人,即使和两三个男人有过关系,也没有彻底芳心暗许,总是冷冰冰地保持一种清高孤傲。或许赖子身上的那种氛围又激发了男人们的好奇心。

日下出现在雅居尔是槙子来到赖子公寓的两天之后。

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日下一个人晃晃悠悠地进来了,环视了一下店内,刚看到赖子的身影就慌忙垂下了眼睛。

那时候恰好有两组客人一前一后都回去了,座位正好空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服务生赶紧把他领到了五号台,一个叫直美的姑娘坐在了他旁边。

作为酒吧的妈妈桑,按说每有新客人来都应该过去打个招呼,那是妈妈桑应尽的义务。

但是,赖子坐在一号台那边一动也不动。

姑娘们和服务生们虽然都知道赖子和日下关系亲密,但更多的事情他们就不知道了。

赖子不喜欢在店里讲自己私人的事情,知道赖子这种性格的日下也很谨慎自制。在别人看来,日下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他来酒吧只是因为他对赖子一厢情愿。还有,即使日下说自己是赖子的恋人,客人们和姑娘们也不会轻易地相信。

大家一向认为,像赖子这样的女性,男朋友一定是相当有地位或相当有经济实力的男性。日下就太缺乏那种派头了,但也可以说那反而成了众人的盲点。

日下进了酒吧过了十分钟左右,又有一组客人走了,但赖子还是没有去日下的座位。

但是,日下这边很是在意,时不时地偷偷看一眼赖子那边。

虽然离得远看不太清楚,好像日下已经很醉了,满脸通红,上半身也不住地摇晃。因为赖子在电话里对他说过不见他,或许不借酒蒙脸不好意思来吧?

就在赖子晾着不理他的时候,陪着日下喝酒的直美走过来叫赖子。

“我那边的客人叫您呢!”

“不用管他,跟他说我过不去!”

没想到赖子的口气这么严厉,直美满脸困惑地回去了。

赖子采取这个态度反而会被人怀疑。尽管姑娘们平时都很关注赖子的事情,这会儿却什么办法也没有。

按说自己已经跟日下说过好多次不让他到店里来,是他不听劝告非要来的,自己绝对不能到他座位上去。

日下或许是死心了吧,从那以后再也没让直美过来说什么。

或许是赖子的严词拒绝起了效果,日下只是默默地在那里喝酒。

就那样到了十一点半的时候,日下站了起来。

听到那边有姑娘对他说感谢光临。

“妈妈桑,日下先生要回去了!”

刚才那个姑娘过来跟赖子说,但赖子还是没有站起来。

日下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的夹克,下身穿着一条深蓝色的西裤,板板正正地打着领带。按说他已经喝了很多了,这会儿却脸色苍白。

赖子看着他的侧脸横穿过柜台前面向出口走去。

他径直往前走,好像在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回头往赖子这边看。日下是那么一个性情懦弱的人,看样子确实没法再在酒吧里待下去了。

看着日下那孤寂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赖子轻轻地喘了一口气。

他总算死了心回去了……

赖子终于放下心来,同时也觉得做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刚才真不该对他那么冷淡,至少也应该跟他说一句“欢迎光临”什么的。那样的话,日下面子上也过得去,姑娘们也不会觉得奇怪。

但是,真那么做了的话,日下或许又要向自己撒娇。

好不容易把他晾到现在,这个时候要是心软的话,一切就都白费了。

虽然挺对不住他的,但这样就挺好的……

他虽然是硬闯了进来,但最后还是静静地回去了,这一点好像能勉强维系住赖子对他的一丝眷恋。

赖子一口喝干了杯子里剩下的白兰地。

赖子陪着留到最后的客人又去了银座的一间酒吧喝酒,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一点半了。

赖子一般两点的时候上床睡觉。

如果每天浓妆艳抹工作到深夜,皮肤就会变粗糙。虽然还不到小皱纹那么显眼的年龄,但最好还是从现在起就开始注意。还有,赖子本来就不喜欢那种放荡的不规矩的生活。

赖子脱下和服换上睡袍,正在卸妆的时候听到电话响了。

难道又是日下……

赖子顿时有些犹豫,想想他今晚那么老实地回去了还是接吧!刚拿起话筒就听见里面忽然传出了女人的声音。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家的?”

“啊!原来是里子啊!吓了我一大跳!”

“刚才往你家那里打了好几次电话你也不在!”

也不知道是出什么事了,听里子的声音好像就要哭出来了。

“出什么事了吗?”

“椎名先生说他要不在了!”

赖子一时间不知道里子说的是谁,但马上就明白过来是里子的很重要的人,紧接着问道:

“哦!他怎么了?”

“说是要到外国去,去马尼拉!”

“马尼拉?”

“今后不能再见面了!”

赖子刹那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赶快整理脑子里的思路。

以前听说椎名好像是国际电业的专务,是公司里最有实力的人。那么一个人为什么现在要去外国呢?

“为什么又要去外国呢?”

“我也不知道!姐姐!你认为是为什么?”

别的公司的事情赖子根本无从知道。

“他说这次要去马尼拉做新建工厂的支社长!”

现在被派到海外去,对于椎名来说,是升迁还是降职呢?虽说去了是个支社长,可是从总公司的专务变成一个海外支公司的社长确实不好说是荣升还是左迁。

“他是被人陷害了!”

“……”

“因为他工作很有能力,遭人嫉妒,背后被别人陷害了!”

“是椎名先生那么说的吗?”

“他什么都不说!只是说已经定下要去了。但他不说我也知道!他太能干让别人生畏,是被撵走了!”

赖子虽然不太明白公司里的事情,但椎名即使去做个支社长,也不过是个海外新建工厂的负责人,或许算不上是升迁。

“你什么时候听说这件事情的?”

“刚才他来电话我才知道的!”

“以前你什么都没听说过吗?”

“过去他说过一句很奇怪的话,问我如果他不在了我一个人能不能行,可我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件事情啊!当时我还以为他是开玩笑呢……”

“……”

“姐姐啊!你给想想办法吧!我希望椎名先生哪里都不要去,就这样待在东京,姐姐去求求什么人给帮个忙!”

“可是,这种事情……”

赖子因为经营酒吧的关系确实认识几个政界和实业界有权势的人物,但是,其他公司的事情确实没法去求他们。

“椎名先生的夫人现在是卧病在床吧?”

“是啊!把这么一个人派到海外去简直就是胡来嘛!”

“不会是椎名先生和里子之间的事情被人知道了吧?”

“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绝对不会有那种事情!”

里子确实不会自己说出去,但这种事情保不准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就泄露出去了。

“还有,即使他和我之间的事情被发现了,那也和工作没关系啊!”

里子的说法虽然属于正论,但企业内部的伦理或许是另一码事。

“那么,他说什么时候去?”

“说是十二月!”

“正式上任应该是明年的年初,但因为要提前做些准备工作还要开碰头会什么的,他说十二月初就先去一趟。姐姐你说,该怎么办呢……”

赖子心想,里子刚生完孩子不久,和母亲也快言归于好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很想帮帮她,但唯有这件事情爱莫能助。

“说是外国,不就是马尼拉嘛!又不是多么遥远的地方!”

“可是,怎么说也是外国啊……”

“你说的也是!不过,即使去了那边不是也经常回来吗?”

“即使不能见面,他在近处和在外国感觉就是不一样!他要是在东京,我想见他的话什么时候都能见!”

“椎名先生既然那么有能力,我想即使去了也不可能待很长时间!过不了两三年一定会回来的!”

“他或许会死在那边!”

“不要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你也得坚强起来!”

听姐姐像是在训斥自己,里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姐姐啊!这一定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吧?”

“惩罚你什么?”

“我做事那么任性,给母亲和大家添了那么多麻烦……”

“没有那事儿!你也努力了,听从自己的内心坚持到底,里子很了不起!”

“可是,他也真够可怜的……”

赖子心想,被派往炎热的东南亚的椎名确实挺可怜的,但只剩下一个人的里子更可怜。

自从听椎名说要被调到马尼拉去之后,里子的内心失去了镇静,彻底沉不住气了。

里子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神志恍惚,做事心不在焉,给真幸冲奶粉有时候全是开水,给孩子换尿布有时候会忘了把尼龙搭襻儿系上。一边做着家务,心思不知什么时候就飞到了椎名那里。

过去也不是没有想过椎名的事情,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神情恍惚。不仅是神情恍惚,有时候还会突然抽抽搭搭地哭起来,也有时候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想扔东西。

里子也不知道该拿自己怎么办。她就像一个失去了平衡的布娃娃,因为担忧,心里很不踏实。

在生下真幸之前,里子总是告诉自己,只要把孩子生下来,即使和椎名分手也没关系。

实际上也是如此,自从生下真幸以后,里子只要看到孩子就有一种和椎名在一起的感觉。只要跟孩子说说话,就能体会到和椎名说话的那种满足。

虽然这种状态并没有因为椎名要去外国了而有任何改变,但现在的里子形容之憔悴,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她觉得浑身软踏踏地那么靠不住,好像背上的一根骨头被抽走了。

当初一个人离家出走、坚决要把孩子生下来的那种坚强跑到哪里去了?过去觉得只要有真幸在身边,和椎名分手也无所谓。看着现在如此软弱的自己,里子甚至奇怪,当初为什么会有那种想法。

里子虽然说了那种很要强的话,归根结底那或许是某个前提下的有恃无恐的撒娇行为,那个前提就是她认为椎名会一直在东京。

赖子刚才在电话里说,说是马尼拉其实也很近,椎名会经常回来的,但里子觉得不能把事情想得那么轻松自在。

马尼拉再怎么近,也不可能像从京都到东京那样说去就去,说是会经常回来,可作为当地分公司的一个负责人,根本不可能说回来就回来。

还有,马尼拉那个地方很热,食物和生活环境也和日本相当不一样,听说有些地方治安还很差。

在那样的地方,万一病倒了怎么办呢?要是受伤了怎么办呢?里子一想到这些就坐不住了。

要说去外国,里子只跟着旅游团去过一次欧洲。

即使听说他病了,里子也没有信心一个人飞过去。更让人担心的是,不知道他病了的时候,能不能马上和自己联系上。想到这些事情,里子就更是坐立不安了。

尽管里子明白,这些都是自己多余的担心,但还是禁不住思来想去担心不已,越来越觉得从此以后就再也和他见不着面了。

里子觉得两人在日本分了手,两人之间从此就山高水远关系断绝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不让他去呢?是不是受伤了或生病了就不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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