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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 2)

在我的生命里,除了爱情找不到别的意义,于是紧紧抓着它。除了期待我的爱人到来之外,我什么也不等待,也不愿等待。

次日,我正准备去看看,姨妈却叫住了我,递给我这封刚收到的信。

<blockquote>

……医生给朱莉叶特开了药剂,她激动的情绪才缓和下来。我希望杰罗姆这几天都不要来这里。朱莉叶特能听出他的声音和脚步声,现在她需要绝对静养……

</blockquote>

朱莉叶特这种情况,我怕是分身乏术了。假如在杰罗姆离开前,我还是不能见见他,亲爱的姑妈,烦请您转告他,我会给他写信的……

这道禁令只针对我,其他任何人都可以去布科兰家登门造访。姨妈也来去自如,今天早上还打算去一趟。我还能搞出什么动静呢?多么糟糕的借口都无所谓!

“好吧,我不去了。”

一方面,不能立刻见到阿莉莎让我很难受;但另一方面,我也害怕再见到她,怕她把妹妹的病归咎于我。对我来说,与其见到她生气,还不如不见她来得容易些。

无论如何,我还想再见见阿贝尔。在他家门口,有个女仆交给我一张字条。

<blockquote>

我给你留言是为了避免你担心。我无法忍受留在勒阿弗尔,离朱莉叶特那么近,所以昨晚和你分手后,我就立刻乘船去南安普顿了,打算去伦敦S君那里度过剩下的假期,我们回学校见吧。

</blockquote>

世间所有的援助一道消失了。这里留给我的只有痛苦,所以我没待多久,在开学之前就回到了巴黎。我把目光转向上帝,转向施与所有恩泽、真实慰藉和理想馈赠的上帝,把痛苦呈献在他面前。一想到阿莉莎在寻求上帝的庇护,想到她也在祷告,我的祈祷也便受到鼓舞和激励。

时光在沉思和学习中飞逝而去。这一长段时间里,除了我和阿莉莎往来通信外,没有任何事发生。我留着所有信件,此后惝恍迷离之时,就是靠这些重拾记忆的。

起初是姨妈告知我勒阿弗尔的消息的,也只有姨妈而已。她说,最初几天朱莉叶特病情堪忧,让人操碎了心。在离开十二天之后,我终于收到阿莉莎的字条。

<blockquote>

亲爱的杰罗姆,原谅我没有早日给你写信。可怜的朱莉叶特病成这样,我实在抽不出时间。自从你走后,我在她身边几乎寸步不离。但我让姨妈给你捎信了,她应该也跟你说过,这三天来朱莉叶特的病情有所好转。感谢上帝,但还不敢高兴得太早。

</blockquote>

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怎么跟你们提过罗贝尔,他在我走后没几天也回到巴黎,还给我带来他姐姐们的消息。我照顾他,也是因为她们,而不是性格上自然的偏好使然。他就读的农业学校每回放假,我就负责照看他,尽可能让他散散心。

从他那里,我打听到一件不敢向阿莉莎和姨妈问起的事:爱德华·泰西埃尔常来询问朱莉叶特的消息,但在罗贝尔离开勒阿弗尔之前,朱莉叶特并未再见这位男士。我还了解到,自我走后,朱莉叶特在姐姐面前始终缄默不语,让人束手无策。

没过多久,我从姨妈那里得知朱莉叶特订婚的消息,听说她还要求尽早公布婚讯。但我猜阿莉莎是反对这场婚事的,她好说歹说,试图破坏和阻止这个决定。朱莉叶特却眉头紧锁,对此视而不见,选择沉默以对。

时间一天天过去,阿莉莎的信里却只有令人沮丧的消息,我不知道该回些什么才好,冬日的浓雾包围着我,唉!所有赤诚的爱意、信仰和不舍昼夜的学习,都无法驱散我心中的黑夜和冰冷。时间如白驹过隙。

后来,在一个春日的早晨,我毫无预兆地从姨妈那里得到一封信,是阿莉莎写给她的,姨妈跟我说自己当时并不在勒阿弗尔。为了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引用了信中的内容:

<blockquote>

……钦佩我的屈服吧!在你的鼓励下,我见了泰西埃尔先生,和他聊了很久。我承认他表现得很好,让我几乎可以相信和承认,这桩婚事可能并不像最初担心的那样糟糕。当然,朱莉叶特不爱他,但随着日子一周一周过去,我越来越觉得他是值得被爱的。他能清醒地洞察自己的处境,也没有误解我妹妹的品性。但他深信自己爱情的效力,觉得持之以恒就能战胜一切。这意味着他爱得很深。

事实上,杰罗姆照顾我弟弟,令我深受感动。我想他这么做只是出于责任,或是讨我欢心,毕竟罗贝尔的性格与他几乎完全不同。他肯定已经意识到,承担的责任越艰巨,灵魂越能得到训练和升华。这种想法多高尚呀!别笑话你的大侄女,因为正是这样的想法支撑着我,让我努力把朱莉叶特的婚事想成一件好事。

亲爱的姑妈,你热心的关怀让我心里很暖。不过,你也不要只觉得我不幸,可以说,恰恰相反,朱莉叶特刚经受的考验在我身上也产生了影响。“信任别人必招来不幸。”《圣经》上的这几句话我曾反复念诵,并没有彻底理解,现在却恍然大悟。这段话最初并不是在《圣经》里找到的,而是在杰罗姆给我寄来的圣诞卡片上看到的,那年他还不到十二岁,我才刚满十四岁。卡片上画有一束花,我们都觉得非常好看,上面还有高乃依的一首诗:

是何等战胜尘世的魔力,

引我来见上帝?

依赖他人之人,

必将遭遇不幸!

</blockquote>

不过,我承认自己更喜欢耶利米简练的诗句。杰罗姆选择卡片的时候,肯定没大注意卡片上的这句诗。但从他后来的信中可以断定,他如今的爱好倒是和我颇为相似。我每日都感谢上帝,将我们二人一起拉向了他。

我记得我们的那次谈话,此后我不再像过去那样给他写长信了,以免打扰他学习。你一定觉得我谈论他是为了获得补偿,我怕再说下去就没完没了了,就此搁笔吧。这一次,别太埋怨我。

这封信真让我百感交集!我责备多管闲事又守不住秘密的姨妈。该有多没心没肺,才会把信拿给我看呀!阿莉莎在信中暗示的那次谈话又是怎么回事?竟招来她的沉默?我千方百计无视她不跟我说话这件事,她竟然还写信告诉别人!这封信里的一切都让我恼火!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她就那样轻易地说给姨妈听,语气还那么自然,那么平静,那么认真,那么愉快……

阿贝尔对我说:“不,可怜的朋友!你生气,只因为这封信不是寄给你的。”阿贝尔成了我每天的伙伴,也是我唯一能谈心的对象。当我陷入孤独,被软弱侵袭的时候;当我发牢骚求同情,甚至自我怀疑的时候,总是不断向他倾诉。尽管我们性格迥异,或者正是因为我们的不同吧,每当我处于困境中时,总是很信任他给的建议。

“研究一下这封信吧。”他说着,把信摊在书桌上。

这封信在我身边已经留了四天三夜,我在气愤中度过了这些日子。终于,我还是去寻求朋友的意见,这几乎是必然发生的。

“朱莉叶特和泰西埃尔这一对,我们就交给爱情之火了,对吗?我们也知道这爱火值多少钱。当然,在我看来泰西埃尔也不过是扑火的飞蛾……”

“别说这个了,”我说,他的玩笑让我不舒服,“说说其他的吧。”

“其他的?”他说,“其他的话都是说给你听的。你就抱怨吧!字里行间都装满了对你的思念。这封信完全就是写给你的,费莉西姨妈把这封信交给你,倒算是物归原主。因为不能寄给你,阿莉莎才寄给这位善良的女士,这是不得已而求其次。你姨妈哪懂什么高乃依的诗!顺便提一句,这是拉辛的诗。我告诉你,她这是在和你谈心呀,这一切都是说给你听的。半个月之内,要是你表姐没给你写封一样轻松愉快的长信,就说明你不过是个笨蛋。”

“她不大可能这样做的!”

“她怎么做全看你了!想听听我的建议吗?从现在起,对你们的爱情和婚姻,你要绝口不提!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自从她妹妹出事以来,她抱怨的正是你们的爱情和婚姻。你应该打亲情牌,既然你有耐心照顾罗贝尔这个傻子,就应该锲而不舍地跟阿莉莎说说他。只要让她精神一直愉悦,其余的事自然水到渠成。唉!若是我给她写信的话呀……”

“你还没资格爱她。”

但我还是听从了阿贝尔的建议。不久,阿莉莎的信果然又恢复了生气。但我并不指望她由衷地感到快乐,也不觉得她能毫不迟疑地放下心来,除非朱莉叶特的处境,或者说她的幸福能得以保障。

阿莉莎告诉我,她妹妹的病情大有起色,婚礼将在七月举行。她还来信表示,那一天我和阿贝尔很可能因为学业缠身而去不了……我明白她是觉得我们不出席婚礼更好一些。因此,我们以考试为托词,仅仅送去了祝福。

婚礼过后大概半个月,阿莉莎给我写了封信。

<blockquote>

亲爱的杰罗姆:

昨天晚上,我惊讶极了!偶然翻开你送我的书——那部精彩的拉辛《圣咏集》,在里面恰好看到你以前给我的圣诞小卡片上印的四句诗,这卡片在我的《圣经》里夹了差不多十年。

是何等战胜尘世的魔力,

引我来见上帝?

依赖他人之人,

必将遭遇不幸!

我原以为这是高乃依诗歌中的片段,当时也并未发觉其中的妙处。我接着读《圣咏集》第四卷时却对此入了迷,其间的几段诗太美了,我忍不住摘抄下来送给你。毫无疑问,你已经读过了,因为在书的页边上冒冒失失地写了姓名的首字母。(我的确有这个习惯,若是看到喜欢的段落,总会在我们两人的书上,标注上阿莉莎名字的首字母,以引起她的注意。)没关系!我也乐意抄写。起初我确实有些生气,本以为是自己的新发现,你却早就献给我了。但一想到你也喜欢这些诗句,坏情绪就烟消云散了。在誊抄的时候,我仿佛在和你一起重读。

雷鸣般的声音响起,

它用永恒的智慧告诉我们:

人类,我的孩子啊!

光靠自身会有什么成就呢?

虚妄的灵魂,

你从血管里出卖最纯洁的鲜血,

多大的谬误啊!

这换取的并非果腹的圣饼,

而是食髓知味的幻影。

我提及的圣饼,

是天使的食粮。

它出自上帝之手,

汲取小麦的精粹。

它令人满口生香,

尘世的餐桌怎能得见?

我将它赐予我的信徒。

你们想活着吗?

来吧!

拿着它,吃下去便能生存。

……

被俘虏的灵魂啊,

你那么愉悦,

在桎梏中寻到了平和,

永不干涸的长生之泉将浸润周身。

这甘泉欢迎所有人,

每个人都可以饮用。

但我们却疯狂奔向泥泞之所,

那里的水池虚幻无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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