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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1 / 2)

每次开始连续剧的工作之前,瑞枝都会提前做好各种准备。首先做的就是找位每周三次来帮忙做饭和打扫房间的钟点工保姆。能找个全职的保姆当然更好,但暂时还没有那个经济实力。

日花里还小的时候,瑞枝找了个育婴师,加上到深夜的延长费用每个月要40万日元。当时剧本费用也低,为了支付育婴师的费用真的是很辛苦。

瑞枝以此为鉴,只能最小限度地使用保姆。写电视剧剧本的时候,饮食就很简单,常常是拿外卖比萨或买来的便当之类的对付,还得总这样劝说日花里。

“妈妈很努力,日花里也会很努力吧。妈妈可是依赖着你呢,你要好好鼓励妈妈啊。因为咱们可是命运共同体啊。”

“命运共同体”和“单亲家庭”都是日花里喜欢的词。每次听到,日花里都会觉得被当作大人看待而很开心,一定会羞涩地笑着妥协说:“知道了,不用那么在意我啦。”

“怎么能不在意呢?任何时候对妈妈来说,你都是最重要的。但是工作的时候,有时候难免会顾不上你。好在时间不长,忍耐一下吧。”

圣诞节时母女二人一起吃了蛋糕,买来的各种料理也摆了满桌。因为日花里说西服比大衣好,就给日花里买了件厚点儿的轻便西服做礼物。

过完平安夜,瑞枝就开始着手整理工作间,特意换了新靠垫,驱使自己做好战斗准备。

如果是四月份开播的电视剧,就必须在三月份的第一周开始拍摄。文香说想要多拍点外景,拍摄就应该更早开始。所以第一稿一定要在一月中旬前完成。编剧或者制片人如果有四月份开播的节目的话,是没有正月可以过的。在正月里必须完成大概的情节,完成各种角色分配。文香寄来了大量的资料,大多是10年前的杂志和报纸的复印版,中间也混杂着住宅的宣传广告。虽然说是城市中心位置,一套三室一厅的旧公寓竟然能标价到五亿日元。这是哪个国家的事情,瑞枝一时之间真的是难以置信,于是马上给文香打了电话。

“小文,有没有被愚弄的感觉?如今无论多么豪华的公寓也就每套两亿日元吧。但你看这则广告,连埼玉县和神奈川偏远地方的公寓每套也动辄就超过了一亿日元。”

“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啊。我们公司就有人花了一亿两千万买了一套代代木的公寓。真的是套不怎么样的公寓,但据他说,如果当时不买一辈子就买不起了。如今那套公寓连六千万日元都卖不了,只能心痛着还贷了。”

“反正电视台的报酬高,应该不至于付不起吧……”

瑞枝含糊地岔开话题,因为回忆起自己也有相同的经历。很多人都推测自己和前夫离婚的时候,得到了一大笔赔偿金。

其实,并没有世人想的那么多。瑞枝用这笔钱的大部分买了一套小公寓。因为感觉只要有了自己的房子,自己和女儿无论如何都能生活下去,然后剩下的钱打算留作将来之用。之所以想要实现之前成为编剧的梦想,也是受之前从事自由撰稿人的职业所影响。

剧本学校的学费绝对不便宜,瑞枝一狠心一下子就付了一年的费用。

到此为止走的还算是作为离婚女人相当顺利的道路,可之后就发生了几次失算。

随着经济的恶化,公寓的价格也一下子跌到一半。不仅如此,很戏剧化的,前夫的公司轻易就倒闭了,而且留有大量负债。前夫被逼得走投无路,卷入了之前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欺诈纠纷,被各类周刊杂志所围攻。

通过律师确定的日花里的抚养费等费用,也难以兑现。瑞枝为此发愁得好长时间晚上都睡不着。

但也有意外之喜。在讲师的推荐下投稿的作品,竟然在电视台主办的剧本比赛中取得了优胜,并被当地电视台拍成了电视剧,瑞枝就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走上了专业编剧之路。

现在想来,那是一个多么危险的选择啊。稍有差池母女二人就很可能坠入深渊。瑞枝也因此认为自己是一个幸运的人,所以即使最近公寓贬值,瑞枝也能够坦然接受了。

和文香通完电话之后,瑞枝接着看资料。

资料中有一位经济学家为综合杂志所写的文章的复印件,他在文章中把1985年到1991年定义为泡沫经济时代。也正值“筑波国际科学技术博览会到海湾战争期间”。日经指数上涨到38900点,大量余钱流向海外。日本人不断到欧洲、美国购买高价的奢侈品。不只是奢侈品,名画也是当时日本人购买的目标。某企业斥资53亿日元购买凡•高的《向日葵》仿佛就在昨天。

随着经济持续高速增长,企业逐步陷入了慢性的人才不足的窘境。为了高额的打工收入而不愿就业的年轻人不断增加……读这篇叫作“自由职业者”的报道,宛如在看久远的传说一样。

无论如何,瑞枝都觉得把那个时代拍成电视剧是一项很艰难的工作。原本在电影和电视世界里,最难把握的就是这种“近过去”。“二战”之类的题材已经被划入“时代剧”,操作起来反倒比较容易,毕竟了解那个时代的人已经越来越少。

然而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题目,制作者就会非常辛苦。经常听到制作者为了寻找那个时代刚投入使用的个人电脑或者台式机而频繁地光顾电机公司。因为这次的电视剧成败的关键在于是否能够成功重现20世纪80年代,所以文香很早就开始抱怨。

“即使想拍实景,到处都被破坏得不像样子,完全变成了别的店。”这家迪斯科过去非常有名,之前是需要严格检查着装后才能进入的,如今已成为卡拉OK了,文香对这一变化感慨不已。

“如果不拍摄两三个当时很有名的地方,就很难被关注,同时也很难让观众感觉怀念,所以咱们一定得想想办法啊……”

最重要的海边景色,数十年来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也只能拍摄夜景了。

“这样的话就只能在服装上狠下功夫了。要和造型师好好商量一下,无论如何都要把那个时代完美地重现。”

文香追问瑞枝,那时泽野都穿着什么样的衣服呢?一定买了好多高级时装吧。

瑞枝巧妙地转换了文香提出的泽野结婚时穿着什么衣服、有什么想法之类的问题,塑造了一个和自己不同的职业女性的形象。

文香同意了这一安排,但是提出女主人公也得有两位。一位是离婚后独自抚养孩子的女性白领,关于她从事什么工作,在反复讨论的基础上,终于确定其在外资研究咨询机构工作。瑞枝认为如果是外资的话,就会与日本企业不同,就不会去关注员工的私生活。

“这样的话挺好。川村绘里子不喜欢母亲的角色,都不怎么开心。如果设定为外资研究咨询机构的白领,会形成很具知性的职业女性形象,绘里子应该会喜欢的。”

文香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解决角色分配难题的制片人。

另一位女主人公被设定为平凡的主妇,在女子大学读书的时候,曾经做过富翁实业家的情妇。当然这位实业家就是刚才那位女白领主人公的孩子的父亲。也就是说这两位女主人公曾经在一个时期内,同时和同一位男性保持着关系。

故事设定目前这位男性被卷入了土地方面的犯罪案件,处于很艰难的境地。两位女性由于旁听案件的审判,10年后再重逢。

这位主妇看起来是和富裕的男性组织了家庭,过着稳定的生活,但却难以忘记昔日的情人。她七岁的大儿子,是结婚后还一直秘密幽会的情人的孩子……

瑞枝不仅仅想制作怀旧电视剧,还决定加入悬疑色彩。因为加入恋爱桥段是电视剧的常用套路,所以瑞枝想再加入一组恋爱关系。就是在外资工作的白领和担任前夫辩护律师的律师间的交往。

之所以想要设定律师这一形象,很大程度上是受了高林的影响。

高林曾经是瑞枝前夫的好友和合伙人。两人常常突发海外旅游的念头,会在起意的三天后结伴出发。前夫曾经放出豪言,为了高林,他可以马上拿出50亿日元。“甚至拜托下朋友,给高林准备500亿日元也可以。我想让高林建摩天大楼。”

所谓的摩天大楼,是指日本最高的超高层建筑,这个让朋友设计日本最高的超高层建筑的计划,对当时的前夫来说,并不算荒唐。在那个时代,豪言壮语和现实的界限日渐消失。

尽管感觉应该给高林打个电话,但瑞枝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所谓的记忆,看似可以随时浮现和消失,但实际并非如此。偶尔想要唤醒某些记忆的时候,身体却会拒绝。于是头脑就会左右激烈摇摆,仿佛想要抹去这些记忆。

对瑞枝来说,五年的婚姻生活正是如此。确实有过幸福的时光,既有财富又有名誉的年长男性的热烈追求,对年轻的瑞枝来说,是一种难于抵御的体验。当时男方还有妻子,但他发誓说只要是为了瑞枝,他愿意抛弃家庭。

“现在如果和老婆离婚的话,需要支付两亿日元的赔偿金。但这都无所谓,钱的话想赚多少有多少,可你只有一个。”

而且男方遵照约定和妻子离了婚。当瑞枝听说因为他前妻的辩护律师非常厉害,实际上支付了更高的赔偿费用时,差点就晕了过去。

为了和自己在一起,竟然支付了数亿日元的赔偿。在这世间,被男人疼爱的女人有很多,但能让男人心甘情愿如此破费的女人又有几个呢。自己就是拥有着这样价值的女人……

但是瑞枝很快就品尝到了苦果。

能够为了别的女人抛弃妻子的男人,还会再做一次同样的事情。

在这世界上,有些男人会对女人抱有特殊的热情。一般的男性是不能实现这种热情的,可也有极少数男性因为拥有金钱的力量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瑞枝的前夫就是这种男人。

瑞枝最早发觉丈夫有外遇,是在怀日花里的时候,但应该是更早就开始了。在瑞枝看来,丈夫在性事方面并不奔放,也没有什么变态嗜好,在床上的表现也应当归入常人。

可就是这样的丈夫,在追求女性的时候就会判若两人。他会用追求瑞枝时候同样的热情,甚至是同样数额的金钱把美女们变成情人。除了银座的女招待、模特外,还有相当有名的女演员。或许正是当时那种异常的成功、超常的赚钱模式刺激得丈夫的精神也有些异常吧。

一天夜里,瑞枝问他:“你能放弃外遇吗?”

丈夫严肃地回答:“那就意味着我要放弃做人了。”

是的,并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幸。但是瑞枝因为离婚前的两年里受了太多的苦,就把之前幸福的日子也湮没了。

在瑞枝心中,对高林的感情也很微妙。因为高林经常和丈夫在一起,可能对丈夫的厌恶也转移到了高林身上。

离婚时帮忙的律师也曾透露过:“高林也提出了很多好的想法。”

“正是有了出资人,才成就了建筑师啊。对高林来说,您丈夫是最好的资助者吧。高林那么年轻,就可以在城市中心建造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也是因为如此,瑞枝和高林连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贺年卡也好几年都没回复,据说他搬家了。事到如今再和高林联系的话总觉得有点厚颜无耻,更何况还是为了采访才联系的。

为了描绘泡沫经济时期的日本,最近瑞枝和文香一起拜访了很多人。有那时候做了有钱人情妇的女性,也有一下子收到公寓做礼物的女招待。有经济评论家,还有泡沫经济崩溃之后从事善后工作的律师。

但是瑞枝还是感觉不够。从他人那里借来的记忆,是不能很好地浸透到自己身上的。若是完全不了解的话倒也还好,可在那个时代,瑞枝正好屹立在东京的中心地位。所以,瑞枝一直在心中默念 ——

“不对。那个时候金钱的动向,不是这个样子。”

“如果是我的话,应该知道一些更厉害的事情……”

虽然这些想法既没有说出来,也没有表现在脸上,但文香还是稍稍有所察觉了吧。

文香说下次想要去采访泽野的熟人。

“我已经和那个时候的人都绝交了。现在就是拜托别人,别人也未必答应啊。”

尽管真的如此,但文香看起来很是不满。瑞枝最近注意到,文香好像是在秘密追踪自己前夫的消息。前夫的行踪众说纷纭,文香也曾谨慎地问过,是在北海道,还是在海外?因此这次和高林的会面,瑞枝必须得一个人偷偷去。因为文香是机敏的电视人,或许还会尝试沿着高林这条线找寻瑞枝的前夫。

与接受意图利用自己的过去谋利的工作相比,给高林打电话则需要瑞枝下更大的决心。因为一旦见了高林,就会像打开了潘多拉盒子一样,各种事情都会不期而至。潘多拉盒子中最后还保留着希望,但是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呢?更深的悔恨还是憎恶呢……

在瑞枝犹豫的时候,挂历就更新了,不只是变了一张,而是因为新年的到来,挂历变成了全新的。之前采访时接触到的航空公司广告部,每年都会寄来印刷着世界风景的挂历,瑞枝每年都把它挂在起居室里。对于瑞枝来说,今年的正月,可不仅仅是挂历换了而已。

因为工作的截止期限迫在眉睫,瑞枝就没时间准备新年菜肴和杂煮。吃着便利店买来的便当的日花里一句也没抱怨。瑞枝觉得日花里很可怜,就决定从2号开始把日花里送到茅崎的姐姐家。姐姐比瑞枝大三岁,和一位中国香港的生意人结了婚,日花里小的时候曾经在她家住过。因为是不太熟的阿姨,日花里老实地把换洗衣物装进包里。瑞枝打算让日花里在阿姨家住四五天。

“不要太勉强自己了。你看眼睛都向上挑了。”

姐姐给瑞枝带来了装在漆盒里的新年菜肴,她和瑞枝一样也不擅长料理。幸亏她在美国接受教育的丈夫也不怎么在意这些。打开盒盖一看,全是市场上买来的,没有一样东西是自己做的。即便如此,烤了年糕,用海苔卷着一起吃的话,突然就感受到了正月的气氛。姐姐开车带走日花里之后,瑞枝终于能歇会儿,有点儿时间可以看看昨天寄来的贺年卡。瑞枝拿起了日花里已经做好分类的贺年卡,大约300多张,大都是印刷的,多是工作认识的电视台职员和制作公司寄来的。

哗哗地翻看着一张张贺年卡,瑞枝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叹。有一张在光滑的白色纸面上嵌入黑白照片的贺年卡,没有任何附言,只是简单写着“谨贺新年”,本是一张很普通的贺年卡,可寄件人的名字却足以让瑞枝吃惊。

贺年卡上工整地写着“高林建筑研究所”这一名称,还有电话号码、传真和邮件地址。瑞枝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和高林互送贺年卡了。然而今年高林就像洞察了瑞枝的心事一样寄来了贺年卡。

瑞枝条件反射一样把手伸向了电话,就像小孩上课做小动作一样,什么也没想就拨了号码。因为是大年初二,高林应该不会在事务所的。瑞枝想要听几声呼叫音,借此确定一下自己的些许勇气。可没想到电话刚响了一声,那头就传来了低沉的男声。

“喂,你好。”

瑞枝确定这个声音是高林的。因为接电话的职员是不会发出这样焦躁的声音的。

“喂,你好?”

听到对方语气加强,瑞枝意识到已经无可回避,只能硬着头皮通话了。

“你好,请问是高林先生吗?”

“是我。”

“我是泽野瑞枝。可能说是郡司瑞枝您更好想起来吧。”

“啊,是瑞枝啊。”

高林的声音突然就变得柔软而年轻起来,“好久不见啊,终于打电话了。”

“今天收到了您寄的贺年卡了。但是真的没想到您这会儿竟然在事务所。”

“无论有多急的工作,也不能让职员新年加班啊。所以从早上开始就只能我一个人着急忙慌地工作。”

“难怪刚才的声音有点可怕呢。”

一说出口瑞枝就后悔了,因为她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中竟然带着点撒娇的腔调。紧张刚刚缓解竟然就涌起了怀念之情,这真是很奇妙。瑞枝换了个姿势。

“你相当活跃啊,在报纸上看到你获奖的消息了。”

“哪里,你才厉害呢。看电视的时候发现剧本写着泽野瑞枝,总感觉这个名字在哪听到过。之后看到周报上登着你的照片,大吃一惊。”

“也没什么。就是必须要带着女儿生活下去,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不得不做点什么。”

“日花里长大了吧。”

“是呢,已经自以为是得不得了了。不过,确实是长大了。”

之后,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这种时候,出于礼仪必须要由哪一方先开口。

“最近想见你一面。”

瑞枝可说不出这样的话,开口的是高林。

“想最近和你见一面,如果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话……”不方便这个词中包含了很多内容。

“我也想见你,见面之后想问你很多事情。”

这次是高林那边停顿了一下,应该是会错了意。

“我并不是想要问你郡司的事情。只是想请教你一些别的事情。”

“我能告诉编剧老师什么呢?”高林的声音并非出于警戒,而只是有些惊讶。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高林先生应该很了解过去的东京。”

“什么事情啊,但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什么都行……”

“我最近要去京都。你能否腾出点时间?”

高林说没有这个必要,“我现在正在做东京的工作,正在建青山Killer大道上的建筑。”高林提到了一个日本著名设计师的名字,“因此我每个月要去东京两次。到时候一起吃个饭吧。”

“好啊,一定。”

瑞枝心里估算了一下日程表,当时女儿应该还在阿姨家。说实话并没有时间悠闲地吃个饭,但是现在不鼓起勇气见高林的话,恐怕这辈子都迈不出这一步了。

“我应该7号就去东京,当天晚上得和客户吃饭,8号见个面如何呢?”

高林就这么直截了当地确定了见面时间,“咱去哪儿呢,好久没去Visconti了,去那里怎么样?”

“那里换了老板,已经不怎么好吃了。”

“那我们去Sky•cruise吃鱼吧。”

“那家店去年秋天就倒闭了吧。”

之后高林深深叹了口气:“稍稍离开一段时间,东京就全变了啊。”

“去Barolo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Barolo位于西麻布,是一家闻名遐迩的老牌意大利料理店。老板和料理的味道不会轻易改变,而且流行风也没有影响到那里。虽然新的店很吸引顾客,但瑞枝很好奇高林看到这家不怎么流行的店会作何感想。

瑞枝对此真的是很好奇,多少有点恶作剧的意思,因为那时候丈夫很喜欢这家店。

当时,预订Barolo的座位是相当困难的。特别是店最里头的两个座位非常受欢迎,每晚那里都一定会有名人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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