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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粮的状况依然没有好转。人们拥向黑市场寻找食物。物价飞涨,公共费用也高涨,全国一百二十所学校约二十万人开始罢课,反对大学、高等专业学校的授课费大幅上涨。

经过战争结束后的迷茫状态,社会情势错综复杂,照料婴儿的寿产院发生了饿死了一百零三名婴儿的事件,紧接着帝国银行椎名町支行又发生了男子冒充官吏毒死了十二名银行职员的事件,引起舆论哗然。财政界的腐败也有恃无恐,发生了以昭和电工为主的大规模贪污事件。

在如此混沌的情势中,府中刑务所所长铃江圭三郎激励狱卒们勤奋工作。他最担心的是佐久间。如果他要越狱,会使本来就混乱不堪的社会雪上加霜。他觉得自己收监了佐久间,努力不让佐久间出事是自己重大的社会使命。

佐久间已入监了两个星期,铃江想把自己经过深思熟虑的方案付诸实施。将已经定下的方案坚定不移地贯彻到底,这也是他的信条。

回顾佐久间的过去,可以说,在监室里囚禁期间,占据在佐久间头脑里的,就是什么时候、用什么办法可以越狱逃跑,他就是为此而活着的。

铃江估计如果不消除佐久间这个念头,他就极有可能驱使他那卓越的头脑,琢磨从府中刑务所越狱的办法,并巧妙地成功逃脱。

他心想,佐久间每天都在单人牢房里端正地坐着,会满脑子都想着越狱的事,要让他没有胡思乱想的时间,就必须让他在房间内干活,尽可能地转移他的注意力。

在佐久间的眼里,劳动与他毫无关系。这对不断越狱的他来说,理所当然是一种惩罚,但铃江考虑,应该果断地让他参加劳动,这是防止他越狱的办法之一。

犯人对参加劳动会有一种近乎欣喜的感觉。被囚禁在监室里的生活只是如厕、吃饭,这种痛苦等同于死亡。为了摆脱这种痛苦,干活能打发无聊,从中找到自我拯救的出路。

府中刑务所也在狱内设置了各种工厂,给百分之九十的杂居牢房三千余名犯人分配他们参加适合各自脾性的劳动。吃完早饭后走出牢房去向各个工厂,一直劳动到吃晚饭的时候。他们的时间就在肢体活动中流逝。

可是,因为战争结束后带来的经济混乱,刑务所接受外来的工作量锐减。战争期间与军需有关的任务很多,被迫追赶着完成军需任务。随着战争的结束,军需任务化为乌有。刑务所动用各种关系努力揽活,但因战祸而损毁的工业迟迟没有得到恢复,而破产企业增多,产生了严重的失业问题。在这样的状况中,刑务所即使有薪资低廉这个优点,企业方面也几乎没有多余的工作派发给刑务所。

刑务所即使勉强接到来自中小企业的工作,也是杯水车薪,狱内各工厂约有一半处于休业状态,允许干活的犯人有三分之一不用去工厂,待在杂居牢房里无所事事,这会令犯人们情绪烦躁,有给狱内酿成囚情不稳的危险。

铃江正在为打开这一局面绞尽脑汁,不料却从一名犯人的话中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启发。

“房间内很脏,如果能让工厂里的劳动休息一天,就能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那名犯人说。

铃江正在想方设法不让犯人空闲下来,觉得打扫房间也是一项重要的工作。

“不要说是一天,就算休息两三天,能把房间打扫干净,只要你觉得合理,休息再多的天数都可以。”他说道,便准许他不去工厂干活。

第三天,那名犯人向他提出去参观房间,铃江一走进牢房,为房内的焕然一新感到惊讶。地板等甚至连备用品之类都擦得能照出脸来,卧具等也按照规定叠放得整整齐齐。

铃江考虑要把这次清扫活动拓展到所有牢房,他灵机一动想到要利用犯人的竞争心理,让两边相邻牢房里的人参观那间房间,命令他们打扫自己的牢房。清扫活动很快拓展到所有监室,没活干的犯人们都埋头专心打扫自己的房间。

于是,没有犯人在牢房内百无聊赖地度日了,但能干的活儿很少,这依然是个大课题。

在这样的状况中,要找到能派发给佐久间的活儿是很困难的。铃江将意向转告给总务课课长,才终于能给一个轻松的活儿。那就是把用于毛毯边的麻线串接起来这一不能算是“活儿”的简单差事,即使借此放弃使用防止他逃跑的戒具这一点,也是顺理成章的。

铃江悄悄地观察着佐久间的反应。根据专职看守的报告,最初给他这份差事时,佐久间好像很疑惑,但很快就按照指示开始串接起麻线来。接着第二天的报告说,佐久间埋头干活颇有耐性,一刻也没有休息。

铃江心想也许给佐久间带来了些许好的影响。翌日去单人牢房时,一走进佐久间的房间,他便招呼道:“好像成绩不错啊!”

佐久间看了一眼铃江,随即将目光移开继续干活。从佐久间的表情上很难判断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至少觉得让佐久间干活能使他心无旁骛,对不让他有多余时间钻在越狱的牛角尖里肯定是有好处的,但他也许是伪装,装作在埋头干活,以便令铃江他们放松警惕。

可是,第二天傍晚听着看守的汇报,铃江的眼睛里闪出光来。

据说,那天佐久间难得地停下手中的活儿,眼睛望着手掌不停地将手掌凑到鼻子跟前。看守顿起疑窦,便透过铁栅栏死死地盯视着,见他的手掌上放着花瓣。

监室内的竹筒里插着一朵花,花瓣有大半散落在地上。佐久间撮起花瓣放在手掌上望着,闻它的香味。

看守在巡查时再次走到佐久间的牢房前,佐久间在干活,掉在地上的花瓣一片也不见了。

“花瓣呢?”看守问。

佐久间指了指嘴巴。他微微地蠕动着嘴,放在舌头上像是在品尝着花瓣的香味。

铃江听到此话,感觉到佐久间的心扉终于被打开了。经常徒步山野接触大自然的佐久间应该也是爱花的,所以才嗅闻散落的花瓣的馨香,并爱惜地含在嘴里。这仿佛是表示他作为人开始找到了心灵的安宁。

铃江心想,佐久间自从卸去镣铐时起面对他的温情对待,开始能真心实意地接受他了。

他觉得要深入他的内心不能错失这次良机,也萌生了信心要继续推进自己的方案。

几天后,铃江一走进佐久间的房间便说道:“佐久间,听人说你在秋田刑务所的禁闭室里,没有梯子也能像壁虎似的爬上墙壁,打破天花板上的采光窗钻出去,这种事不会是真的吧?”

佐久间抬头望着铃江。他表情松缓,但那不是冷笑。

“这种事很简单啊。”

“真的吗?若是真的,做给我看看?”铃江流露出兴趣盎然的眼神。

“那就给你看看吧。”佐久间把麻线从膝盖移到地板上,站起身来。

铃江看着佐久间走到房间角落里。他想象着大概是头朝上爬上去吧,然而错了。佐久间稍稍倾斜着身体,将双脚的脚底紧抵着一侧的墙壁,双手的手掌紧贴着另一侧的墙壁,并且脚底和手掌交替着向上滑动,身体开始向上移动。

铃江和随行的看守长都默默地注视着佐久间的肢体动作。不一会儿,佐久间便倾斜着身体到达天花板,用力使劲将手脚撑住,用一只手伸向灯泡捻松又拧紧。接着他稳稳地沿着墙壁下来。

铃江深深地喘了口气,发出一声叹息。

佐久间站在地板上面红耳赤。他的眼睛里浮现出腼腆的笑意和得意的神情。

铃江再次意识到佐久间是个能力超群的人,心想难怪他以前能屡次越狱。他领悟到假如佐久间想要逃跑,要从号称具有现代化设施的府中刑务所越狱,也绝不是不可能的。

他心想必须十分警惕,同时又觉得佐久间流露的炯炯眼神里有着可乘之机。佐久间情绪平和,对着铃江露出笑脸。让他当众表演攀爬到天花板,也许作为所长是不符合身份的,却有着交流情感的效果,这是毫无疑问的。铃江想顺势再前进一步。

他问如何翻越高墙,佐久间回答说,沿着围墙斜着奔跑过去就能攀登上去。另外,抽出地板等处的铁钉,他说如果将手指用力按着铁钉的头部反复旋转,就能轻易拔出来。佐久间说起这些事时,他的脸上总是流露出羞涩和炫耀的表情。

铃江考虑下一步的做法。那就是让佐久间与家人联系,以此稳定他的情绪。佐久间已经与妻子离婚中断了联系。他是越狱惯犯,以前不允许他们会面,但现在这个时候,铃江想让佐久间与妻子重归于好,让他们交换书信,也同意他们会面。佐久间从秋田刑务所越狱后曾偷偷地去见了妻子,可见他对妻子的爱情应该是很坚贞的。

佐久间的妻子住在他的老家。铃江决定调查佐久间妻子的情况,便把教育部部长召来,指示他去见佐久间的妻子,了解她对佐久间的态度,转交书信,劝她方便的话来刑务所与佐久间会面。

教育部部长立即乘坐夜行列车赶往青森县佐久间的出生地。

几天后部长回来了,他的汇报令铃江颇感失望。部长见到了佐久间的妻子,转告了铃江的意向。

“他每次越狱,侦探(刑警)就闯到家里来进行严厉的讯问。还远远地包围着房子监视着,所以家人遭到村里人的白眼。尽给家里添乱,所以我不想再有什么牵连。请不要再来骚扰我们。”她生气地说道,因备受冷遇而无所适从。

铃江知道佐久间是个失去了故乡的人。由于他屡次越狱,包括他妻子在内的亲属们被村里人疏远,日子过得很颓丧。他们对佐久间的感情只有憎恶,也许根本就没有要接纳佐久间的打算。

铃江原来计划靠与家属的交流来稳定佐久间的感情,如今知道这个意图已经落空了。

然而铃江没有退缩。佐久间生性多疑,自己对他以诚相待,他也不会毫不设防地接受,相反会有鄙视的情绪,以为铃江不过是一种策略。可是收监两个月以来,佐久间的身上也确实发生了些微变化。铃江去他牢房向他打招呼,能感觉到他抬头望着铃江的眼神里,浮现着与开始时截然不同的柔顺的目光。

铃江拿定了主意,决心在普通犯人集中时也试着让佐久间参加。

对刑罚的执行表示理解的女性教育家守屋东,每年都在圣诞节带领老师、学生来刑务所,以学生们的合唱、舞蹈等文艺节目慰问犯人。这在犯人中获得好评,很多人都十分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铃江想让佐久间参加这个活动,也知道此事必须经过慎重的讨论。

问题的焦点有几个。

这个慰问活动不允许囚禁在单人牢房里的重刑犯参加,如果让佐久间参加,那么四百多名单人牢房里的服刑人员也必须全部参加。如果只允许佐久间一个人参加,其他囚禁在单人牢房里的犯人就会表示出强烈的抗议,估计会出现无法收拾的混乱局面。

让单人牢房里的犯人与关押在杂居牢房里的犯人一起参加,把佐久间放在犯人群里也是很危险的。活动在教诲堂里举行,因为场地关系只能放入一半犯人,活动分两次举行。也就是说,二千余名犯人齐聚一堂,但看守人员不足,如果发生事故就无法有效采取制止等措施。

佐久间是天才的越狱惯犯,在全国的刑务所犯人中已经广为人知,府中刑务所的犯人们也知道佐久间已经入监。佐久间走进教诲堂,如果突然做出鼓动越狱那样的举动,视他为英雄的犯人们齐声响应,担心会发展成史无前例的集体越狱事件,而且会波及在舞台上唱歌做游戏的学生以及老师们,有引发人身伤害事故的危险。尤其囚禁在单人牢房里的犯人们,全都是犯下滔天罪行的人,能预测到他们会做出超越常规的行动。

秋色远去,气温下降。

铃江在暗暗地权衡着这件事的利弊,直到11月下旬,才在管理人员会议上提出这件事。

狱卒们紧绷着脸听着铃江叙说。

等铃江解释完毕,教育部部长说“你的意思我很清楚……”便闭上了嘴。这是代表管理人员的心情说的,充满着即使能理解这件事的意义也担心真的会付诸实施的情绪。

房间里一片死寂。

铃江打破了沉寂。他说:“从佐久间的经历来看,监管越是严厉,他就越是抵触,越会增强越狱的执念图谋逃跑。对他来说,要从府中刑务所逃跑轻而易举,除了缓解他的那种执念之外,没有别的办法能阻止他越狱。责任全都由我来负。这是一次巨大的冒险,但我想咬咬牙试一试。”

面对铃江毅然决然的态度,狱卒们都默默地点着头。

圣诞节来临,狱卒们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紧张了。

先由关押在杂居牢房里的犯人们走进教诲堂里坐下,然后单人牢房里的犯人们在看守的带领下走进教诲堂。佐久间生怕被擦得发滑的地板滑倒,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犯人们都已经知道佐久间要来参加活动,一齐把目光朝向佐久间。

佐久间感觉到大家都在注视着他,便抬起头一边打量着教诲堂一边往前走,按看守的指示坐下。

铃江站在舞台上向来慰问的人们表示感谢,然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学生们开始合唱,犯人们两眼放光地注视着舞台,也有很多人将目光望向佐久间。铃江装作没有注意的样子鼓着掌脸色放松下来,但内心里也有着会发生突发事故的预感。他悄悄地窥视着佐久间。佐久间面无表情地望着舞台。

铃江觉得活动的时间很漫长。站在教诲堂大门内侧的看守们没有人欣赏舞台上的节目,全都注视着佐久间。他们虎着脸,神情紧张。

活动终于结束,从犯人中响起热烈的掌声。

看守们迫不及待地招呼包括佐久间在内的单人牢房的犯人们。犯人们站起身,按照指令整队走出教诲堂外。铃江目送着他们离去。

不久,听到看守长报告说佐久间回到了牢房里,铃江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翌日,铃江给举办慰问活动的守屋打电话道谢,同时提起佐久间的经历。说佐久间好像对活动很感兴趣,这对铃江他们来说具有很重要的意义,正因为如此,所以十分感谢前来参与慰问的人们。守屋好像对佐久间深感兴趣。

1949年来临了,铃江想试着在服刑人员的元旦餐具上动动脑筋。

外出劳务能接到的活儿依然很少,铃江想给他们找点什么活儿干。他盯上了木工厂里出来的大量的胶合板边角料。对犯人们来说,正月是凄凉的,为了让他们或多或少能感受到正月特有的气氛,他考虑用木盒作为元旦的餐具。让他们制作与关押人数相当的四千余个木盒,这就是分配给他们干的活儿,是一石二鸟之计。

铃江赶紧向负责木工厂的狱卒发出指示,狱卒找出对制作木盒有绝活的专业的犯人,在他的指导下开始制造木盒。工作进行得很顺利,新的木盒在年底前制作完成,消毒后堆放着。

元旦早晨,这些木盒里随主食一起放入鱼糕、半个橘子等分发到各个牢房。早餐后,铃江照例向集中在教诲堂里的犯人们做新年贺词,从犯人中久久地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他知道这是大家对他采取的措施表示感谢。

取下新年装饰的门松后不久,铃江接到守屋打来的电话。事情是关于佐久间的。

她对佐久间的经历非常关心,琢磨着想对铃江他们的努力再助一臂之力,忽然想到让佐久间在监室内喂养小鸟。她说,在牢房内喂养动物,作为原则是不被允许的,但为了尽可能地缓和佐久间的情绪,希望作为特例能得到准许。

铃江表示了感谢,答应要考虑一下便挂断了电话,但他在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佐久间在农村出生、长大,何况越狱后经常躲藏在山里生活。让每天都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生活的他喂养小鸟,能使他的情绪得到稳定,并且应该会很有效果。

他想征求佐久间的意向,但又觉得没有这种必要,便打电话给守屋,答应说允许养小鸟。

过了十天左右,守屋拜访了所长办公室。手上提着关有小鸟的竹笼,还带着装有饵食的袋子。小鸟是雀形目的黄鹂,背脊呈绿灰色,翅膀带绿色,叫声格外悦耳动听。

铃江着迷地望着小鸟,脑海里浮现出佐久间的喜悦面容。

他考虑应该让守屋直接交给佐久间,便把教育部部长请来,一起走出办公楼,向管理部部长办公室走去,让他把佐久间喊来。

佐久间一走进房间,目光立刻被啼叫着的小鸟吸引过去了。

铃江告诉他,守屋提出申请想要把小鸟寄养在他那里,自己作为特例也同意他养鸟。

“把这鸟当作朋友,好好地生活。”守屋走近站立着呆若木鸡的佐久间身边说道,并把竹笼和饵袋一起交给他。

佐久间手足无措,恭恭敬敬地鞠躬说“谢谢”,便跟随看守走出了房间。

铃江想象佐久间应该会脸色泛红、眼睛发光地接过鸟笼,所以感到有几分失望。他推测佐久间没有露出那样的欣喜,也许是因为对事情始料未及,没有反应过来吧。

盟军总司令部强行推进占领政策,对法务省的控制也很严格,但从去年秋季起出现了松动的迹象。那是因为战后国际情势急剧变化,美国对共产主义国家加速持强硬态度,就将原敌对国日本当作自由主义国家阵营的一员来对待了。1月1日盟军总司令部发表声明,允许自由使用自占领以来禁止悬挂的日本国旗。铃江战后第一次让人在刑务所办公楼的旗杆上悬挂国旗。

2月上旬,教育部部长来铃江这里汇报一件意料之外的事,说佐久间拒绝养鸟,提出申请希望请求所长把小鸟放生。

铃江对佐久间提出的要求颇感意外,便询问原因。

“按佐久间的说法,黄鹂的叫声很悦耳,但那不是欢快的叫声,而是忧伤的叫声,因为它不能在山野里自由地飞翔。他说,我在山里生活过,所以我很清楚,它和山里的鸟叫声完全不一样,听着哀伤的叫声我受不了……”教育部部长的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等部长离去后,铃江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他回想起佐久间从守屋手里接过鸟笼时的神情。原先他想象出佐久间肯定会流露出欣喜的表情,想不到佐久间只是不知所措、一脸迷茫。他期盼着必然会收到很好的效果,不料那竟是误判。佐久间也许在笼中小鸟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小鸟被关在狭窄的空间里只是陶醉于啄食,靠着本能用清澈的声音啼叫着,早晚身体会衰弱,掉在笼底变得冰冷。佐久间觉得自己在走一条与小鸟同样的路,看见它的身影便无法忍受。

弄巧成拙了!铃江心想。佐久间自去年夏天入监以来,他的情绪虽然有限却也朝着稳定的方向发展,铃江担心由于给个小鸟会适得其反。佐久间的性格具有锱铢必较导致过激行动的倾向。他心想,必须依从他的情感,把小鸟从他的身边拿走。

铃江拿起听筒给守屋打电话,坦率地说明情况,陈述自己的想法。守屋当即表示谅解,并希望按佐久间的要求去做。

第二天,铃江随教育部部长一起去管理部部长办公室。即使将小鸟放生,他们也希望采用有效的、能使佐久间完全认可的办法。这也是一种表演。

佐久间提着鸟笼走进房间里。

“你的想法我已经听说了。我们想按你的要求去做,你一起来。”铃江站起身,催促着佐久间。

教育部部长和看守跟随着,佐久间跟在铃江的身后走到监舍背后,走到最靠近树木的地方。

“你来放。”铃江说道。

佐久间默默地打开了鸟笼的门。

黄鹂站在鸟笼门口,猛地跃起,停在附近的树枝上,并惶遽地打量了四周后,再次飞起,消失在高高的围墙外。

“现在你放心了吧。”铃江露出了笑脸。

“对不起。这下我放心了。”佐久间露出柔和的眼神鞠躬道。

铃江觉得因为放生了小鸟,佐久间好像重新变得快活了。

缺粮的状况终于好转,4月蔬菜类的统制历经九年被废止,翌月酒类也能自由买卖,啤酒店再度开门营业。包括分配给刑务所的主食在内,鱼类、蔬菜类也增加了,狱卒的录用也在继续,能够保证编制规定的看守人数了。

战争结束后,经常发生在刑务所的事故也绝迹了。府中刑务所也过着有条不紊的太平日子。

艺人的慰问申请很多,在节假日里,一流的浪曲(1)家、漫谈(2)家、落语(3)家等来访,一流的相扑力士们在狱内的土台上比赛相扑。佐久间和犯人们一起观看比赛,鼓掌喝彩。

那时,巢鸭监狱关押着日本的战争罪犯。美国狱警和负责公安的官员等结伴拜访府中刑务所。他们对府中刑务所的管理状况无一例外地赞不绝口,工厂的机械、器具都摆放整齐,对监室和通道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连连发出赞叹。

巢鸭监狱的管理人员一旦有高官从美国来日本,为了让他们了解日本刑罚执行部门的实况,就介绍他们到府中刑务所。这已经成了惯例。

夏季过后秋风乍起的时候,铃江受命出差,和矫正保护局局长古桥、刑务协会常务理事泷泽胜司一起视察北海道的刑务所。对铃江来说,他已经很久没有踏入北海道地界了。他想和旧友们围着石狩火锅畅饮一顿。

出发那天早晨,他到办公楼露面,指示部下看家,便径直去上野站,和古桥局长他们一起坐上特快列车。傍晚到达仙台站。列车一驶入站台,副站长像是在等着他们似的跑进车厢。

“府中刑务所的所长在吗?”副站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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