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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三个女人(2 / 2)

警督转向他。

“不。目前只是西蒙斯小姐。我没有理由相信其他人说的话将会连累自己,但是,任何人当然都有权请一位律师在场,并且当律师不在场时拒绝回答问题。”

“哦,可这样做非常愚蠢,而且完全是浪费时间。”斯韦特纳姆太太大声说,“我保证可以马上告诉您我那段时间在干什么,您要的就是这个,不是吗?现在我可以开始了吗?”

“是的,请吧,斯韦特纳姆太太。”

“现在让我想想。”斯韦特纳姆太太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当然,我跟穆加特罗伊德小姐被害一事毫无关系,我相信在坐的各位都知道这一点。不过,我是个懂得人情世故的人,我很了解警方不得不问一些最无必要的问题,并极其谨慎地写下答案,因为这完全是为了他们称之为‘记录’的东西。就这么回事儿,不是吗?”斯韦特纳姆太太忽然向勤勤恳恳的爱德华兹警员提出这个问题,然后还通情达理地加了一句,“希望我说的对您不算太快吧?”

爱德华兹警员是个优秀的速记员,但对于圆滑的处事之道却知之甚少。他的脸红到了耳根,回答说:“没事儿,女士。唔,也许稍慢一点儿更好。”

斯韦特纳姆太太继续她的长篇大论,并在她认为适宜用逗号或句号的地方明显有了停顿。

“当然啦,很难说得准确,因为我的时间观念并不是很强。自从大战以来,我们家半数的钟压根儿就不走,而能走的那一半,因为没有上发条,不是快,就是慢,要不,就根本不走。”斯韦特纳姆太太停下来,让众人吸收一下这幅描述时间的混乱画面,然后诚恳地接着说,“我想四点钟我在翻新我的袜底——由于一些异乎寻常的原因,我弄反了方向——用的是金银丝绣,知道吗,可不是素白布——不过要是我当时没干这活儿的话,我一定是在外面把枯死的菊花掐掉——不对,那还要早一点儿,在下雨之前。”

“那场雨,”警督说道,“正好是在四点十分开始下的。”

“是吗?这可帮了大忙。当然,那阵子我在楼上,把洗脸盆放在过道上接雨水,那地方总是漏雨,雨水漏得那么快,我马上就猜想屋顶的水槽肯定又堵了。于是我下楼来穿雨衣和胶鞋。我叫埃德蒙,可他没有回答,所以我想他肯定写到了小说的关键之处,我也就不再打扰他。再说,过去我也经常自己干。拿一把扫帚,知道吗,扫帚柄绑到用来往上推窗户的长棍儿上。”

“您是说,”科拉多克注意到他下属脸上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于是他问道,“您在清理水槽?”

“是的,全给树叶堵住了。我花了很长时间,而且弄得我身上相当湿,可我最后还是把它清理干净了。后来我进家换洗——枯叶的味道真臭。然后我去了厨房,把水壶搁到火炉上。那时厨房的钟指到六点十五分。”

爱德华兹警员眨了眨眼睛。

“这就是说,”斯韦特纳姆太太得意扬扬地结束了叙述,“实际时间是五点差二十分。”

“或者说很接近。”她补充道。

“您到屋外清理水槽的时候,有人看见吗?”

“还真没有,”斯韦特纳姆太太说,“要是有人的话,我马上就拉他来帮忙了!单独一个人干可真难啊。”

“这么说,照您的陈述,下雨的时候,您穿着雨衣和胶鞋在屋外,而且,按您的说法,那段时间您在清理水槽,可您没有旁人证明?”

“您可以去看看水槽,”斯韦特纳姆太太道,“可干净着呢。”

“您听见您母亲叫您了吗,斯韦特纳姆先生?”

“没有,”埃德蒙回答道,“我当时睡得很沉。”

“埃德蒙,”他母亲责备道,“我还以为你在写作呢。”

科拉多克警督转向了伊斯特布鲁克太太:“该您了,伊斯特布鲁克太太。”

“我跟阿奇坐在他的书房里,”伊斯特布鲁克太太回答说,一面瞪着天真无邪的眼睛盯住他,“我们在一块儿听收音机,对吧,阿奇?”

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顿。伊斯特布鲁克上校涨红了脸,他握住妻子的手。

“你不懂这些事儿,小猫咪,”他说道,“我——好吧——我必须说,警督,您相当突然地向我们提出这件事儿。我妻子,您知道,被这一切弄得很不安。她很紧张,弦绷得非常紧,而且她并不懂得在作供述之前应该适当考虑的——重要性。”

“阿奇,”伊斯特布鲁克太太责备地喊叫起来,“你打算说你没有跟我在一起吗?”

“我没有,对吧,亲爱的?我是说人总得实事求是。在这种询问当中,这一点极其重要。我那会儿正在跟兰普森,就是克罗夫特区的农夫,谈怎样靠养鸡赚钱的事儿。当时是差一刻四点。我是在雨停后才回家的,刚好在茶点之前,是五点差一刻。劳拉正在烤司康饼。”

“那么您也外出了,伊斯特布鲁克太太?”

那张漂亮的脸蛋越发像黄鼠狼的脸了,她的眼睛露出受困般的表情。

“不——不,我只是坐着听收音机,并没有出去。不是在那会儿。我是更早一点儿出去的,大约——大约三点半,只是小小散个步,走得不远。”

她的神情好像期待着更多的提问,但科拉多克平静地说:“就这些了,伊斯特布鲁克太太。”

他接着说:“供述将被打出来。你们可以看一看,如果内容正确,请在上面签字。”

伊斯特布鲁克太太忽然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您干吗不问问其他人当时在什么地方?比如说海默斯这个女人?埃德蒙·斯韦特纳姆?您怎么知道他确实在屋里睡觉?可没什么人看见他。”

科拉多克警督心平气和地说:“穆加特罗伊德小姐在被害之前说了一些话。在这里发生抢劫的那天晚上,有人当时不在这间屋子里。穆加特罗伊德小姐跟她朋友讲了她看见在场的那些人的名字。通过一个个排除,她发现有一个人她没有看见。”

“谁也不可能看见什么。”朱莉娅说。

“穆加特罗伊德就能,”欣奇克利夫小姐忽然用深沉的声音说道,“她就在门背后那儿,就是科拉多克先生现在站的地方。她是唯一看见了发生的一切的人。”

“啊哈!这可是你的想象!不是吗?”米琪质问道。

她戏剧般地登场了,砰地推开门,几乎是一把将科拉多克推到一边,激动得异乎寻常。

“哦,你们不叫米琪同别人一起进来,是吗,你这个古板的警察!我只不过是米琪!厨房里的米琪!让她待在厨房!她只属于厨房!可我告诉你,米琪同别人一样看得清,也许看得更清楚。不错,我看得清。抢劫的那天晚上我看见了一件事,而且我深信不疑,这以前我一直没有说。我心想,我不会把看到的说出去,还不到时候,我要等待。”

“等一切风平浪静了,你打算向某个人索取一点儿钱,嗯?”科拉多克说。

米琪转向他,样子活像一只发怒的猫。

“干吗不行呢?你干吗瞧不起人?既然我一直这么慷慨大度地保持沉默,我干吗不该得到报酬?特别是等到有一天,这里面会有钱——很多很多钱。啊!我听见了——我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我知道这个‘皮普艾玛’——这个她——”她猛地伸出一根指头指着朱莉娅,“在里面充当特务的那个秘密社团。不错,我本来可以等着要钱——可现在我害怕了。我宁愿要安全。因为,也许,不久有人就要杀我。所以,我要把我知道的说出来。”

“那么好吧,”警督怀疑地说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告诉你,”米琪庄严地说,“那天晚上我并不像我说的是在餐具室清洗银器,听见枪响的时候,我已经来到了餐厅。我从锁眼里往里瞧,过厅一片漆黑,可枪声很响,手电筒掉到地上——我看见了她。我看见她手里拿着枪,就在他附近。我看见了布莱克洛克小姐。”

“我?”布莱克洛克小姐大吃一惊,从座位上跳起来,“你肯定是疯了?”

“但这不可能,”埃德蒙叫道,“米琪不可能看见布莱克洛克小姐。”

科拉多克突然打断他,他的声音尖酸刻薄。

“不可能是她吗,斯韦特纳姆先生?为什么不可能呢?就因为拿着枪站在那儿的不是布莱克洛克小姐?那么是你了,不是吗?”

“我——当然不是——真见鬼—”“

“是你偷了伊斯特布鲁克上校的左轮枪。是你跟鲁迪·谢尔兹密谋的勾当——好开个大玩笑。你跟着帕特里克·西蒙斯走进小客厅,等灯一灭,你就溜出仔细上过油的那道门。你朝布莱克洛克小姐开枪,然后又杀了鲁迪·谢尔兹。几秒钟后,你回到客厅,啪啪地打着打火机。”

一时间埃德蒙似乎无言以对,然后他气急败坏地说道:“整个想法简直可怕至极。为什么是我?我究竟有什么动机?”

“如果布莱克洛克小姐在戈德勒太太之前死,记住,有两个人能继承遗产。这两个人我们只知道叫皮普和艾玛。朱莉娅·西蒙斯原来就是艾玛——”

“而你认为我就是皮普?”埃德蒙哈哈大笑,“异想天开——彻头彻尾地异想天开!大约我的年纪相符——如此而已。我可以向你证明,你这该死的蠢货,我是埃德蒙·斯韦特纳姆。出生证、中小学毕业证、大学文凭——一切。”

“他不是皮普。”一个声音从角落的阴影里传了出来。菲莉帕·海默斯走上前,脸色苍白。“我才是皮普,警督。”

“您,海默斯太太?”

“不错。似乎人人都以为皮普是个男孩——当然,朱莉娅知道她的同胞胎是个女孩,但我不知道今天下午她为什么没有说——”

“为了家庭团结,”朱莉娅说道,“我忽然意识到了你是谁。但到那一刻之前我的确不知道。”

“我与朱莉娅的想法是一样的,”菲莉帕说,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啊,失去丈夫以及战争结束之后,我不知道该干什么。我母亲很多年前就死了。我发现了我们戈德勒家族的亲戚的事儿。戈德勒太太行将就木,她一死,钱就会落到那个布莱克洛克小姐的手中。我发现了布莱克洛克小姐住在什么地方,于是,我——我就来到了这里。我在卢卡斯太太家找了份活儿。我希望,既然这位布莱克洛克小姐是个老太婆,又没有亲人,她也许可能愿意帮我一把。但不是为了我——因为我能够工作——而是给哈里的教育提供帮助。毕竟,这是戈德勒家的钱,再说她又没有特别的亲人需要花钱。

“后来,”菲莉帕说得更快了,仿佛长期以来积蓄在胸中的千言万语一下子决了堤,再快的速度也表达不出她的情感,“这次抢劫发生后,我开始感到害怕。因为我似乎觉得,唯一可能有动机杀死布莱克洛克小姐的人就是我。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哪一个是艾玛——我们并不是那种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一看就知道我们并不怎么相像。因此,似乎唯一应该受到怀疑的就只有我了。”

她停下来,将她的秀发从脸庞梳理到耳后。科拉多克猛地意识到,书信匣子里那张褪了色的快照一定是菲莉帕的母亲。这种相像绝对错不了。他也明白了为什么信上提到的“双手反复地握紧又松开”这句话那么似曾相识——菲莉帕这会儿就在这么做。

“布莱克洛克小姐待我很好,非常非常好——我从未企图谋杀她,也从来没有动过这个念头。可结果还是一样,我就是皮普。”她补充道,“您瞧,您不用再怀疑埃德蒙了。”

“不必了吗?”科拉多克说,他的话音里又带着那种尖刻的调儿,“埃德蒙·斯韦特纳姆可是个喜爱钱财的小伙子呢。一个风华正茂的人,也许想讨一个有钱的老婆。但如果布莱克洛克小姐不在戈德勒太太之前死,他想讨的这个老婆就不会有钱。既然戈德勒太太要先于布莱克洛克小姐死这一点几乎是铁定的,那么,他得有所作为,不是吗,斯韦特纳姆先生?”

“这全是该死的谎言!”埃德蒙大喊大叫。

就在这当口,凭空突然响起了一声叫喊,是从厨房里传出来的——那是一声悠长的、令人胆战心惊的恐惧的尖叫。

“那不是米琪!”朱莉娅喊道。

“不是,”科拉多克警督说,“那是谋杀了三个人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