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情字最痛(大结局)
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程得柱没说话,就这么站着,而穆澜已经站起身,李时裕想也不想的就扣住了穆澜的手:「我不准你去。」
穆澜很是平静的看向了李时裕:「戴妃已经在天牢之内,插翅难飞,进入天牢什么也做不了了,何况,戴妃并不是一个习武之人,手无缚鸡之力,不可能对我做什么,何况,我边上也跟着人,戴妃也没这个机会。」
穆澜说的很直接,眸光更是不曾从李时裕的身上挪开分毫,眼神平静而直接。
在这样的话语里,李时裕的眼神微眯,好似在思考穆澜的话。
「戴妃找我,说的应该是厉王的事情。」穆澜很是平静,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不然的话,戴芷嫆不会找自己。
何况在当年,穆澜感觉的出来戴芷嫆对自己一直颇有微词,最初穆澜不知道这样的态度是从何而来,现在穆澜倒是明白了。但是碍于李时厉,所以李时厉要戴芷嫆出面的时候,戴芷嫆仍然会帮。
因为那帮的是自己的儿子。
而现在李时厉出事,戴芷嫆找自己,也并非什么奇怪的,人总有宣泄的渠道。
所以这一趟,是必然要去的。
「我随你去。」李时裕沉思片刻,才开口说道。
穆澜摇头:「你去了,戴妃就什么都不会说了。李时厉做了什么,戴妃应该是最清楚的人,现在李时厉死了,那么想得到最准确的消息,就只能从戴妃嘴里得知,她既然主动找我,那我就去。」
这话也在理。
但是李时裕眉眼里的担心一直都在,看着穆澜的时候,并没放松警惕。
穆澜无声的叹息,主动搂着李时裕的腰身:「我不会有事的。何况,影卫也跟着。」
「跟着不也出事了。」李时裕说的直接。
穆澜被下毒昏迷这件事,跟着穆澜的影卫都被重罚,他们也没任何的反驳,毕竟确确实实是他们的失误,在他们的眼皮下穆澜出了事。但是这件事,让李时裕更是紧张。
「那就只是意外。」穆澜安抚着,「我去渐渐戴妃,晚些时候,我想吃葱油拌面了,我们出宫吃好不好,所以我会很快回来,不然的话,就赶不上了,天一黑,他们就收摊不干了。」
那是京都老字号的葱油拌面,每天都是街坊邻居,所以早早的卖完就收摊,穆澜想念是真的,但是和李时裕说着话,倒不是非去不可,而是安抚李时裕,她很快就会回来。
穆澜话里的意思,李时裕自然也听的出来,他嗯了声,也没说什么,这才没再继续跟了上去。
穆澜转身看向了程得柱:「走吧。」
「是,娘娘。」程得柱恭敬应声。
两人匆匆朝着天牢的方向走去,穆澜的步伐并不慢,一边走,她一边问着程得柱:「娘娘知道厉王爷已经死了吗?」
「不知。」程得柱应声,「戴妃娘娘就说要见您,别的什么都没说了。」
穆澜点点头。
戴芷嫆现在是阶下囚,自然不可能有人理睬戴妃,能理睬戴妃,就证明戴妃随身带着金牌,这就等于见到了先皇,那么戴妃开口的话,就必须要有人去做,这消息才会传到穆澜的面前。
穆澜的脑子转了转,但她的表面始终平静无比。
很快,两人到了天牢。
天牢的守卫看见两人也恭敬无比:「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穆澜淡淡开口。
而后,穆澜就朝着天牢内走去,天牢内的湿气极重,更显得阴森无比,就连台阶上都有无数的青苔,一步注意,就可能直接摔下去。
程得柱就这么小心的搀扶着穆澜:「娘娘,您注意点。」
穆澜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却没说什么,最终也就只是无奈的摇摇头,而后朝着天牢的深处走去。戴芷嫆被关押在单独的牢房里,不管怎么说,戴芷嫆终究是先皇的妃子,所以牢房内的情况还算不错,和别的人比起来,戴芷嫆这里起码是干净的。
但是就算如此,这样的环境,戴芷嫆以前也从来不曾来过,好似来到这里,她整个人都跟着苍老了无数,之前的精致都已经看不见了。
在听见声音的时候,戴芷嫆抬头看向了穆澜,她的眼神有些涣散,而后把眸光落在了穆澜的身上,声音倒是平静,带着一丝的沙哑:「你来了。」
穆澜嗯了声。
程得柱仍然紧张的伺候在穆澜边上,生怕出了什么意外,要知道,穆澜若是出了意外,那么这里的奴才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你先下去吧。」穆澜转身看向了程得柱。
程得柱不太赞同的看着穆澜:「娘娘——」
「无需担心。」穆澜淡淡开口。
在穆澜的眼神里,程得柱倒是也没坚持,他对穆澜还是了解的,知道穆澜的脾气,所以程得柱最终还是安静的退了下来,只是要眼角的余光示意了在暗处的影卫,如果有异常的话,要第一时间保证穆澜的安全。
一直到程得柱离开,穆澜这才看向了戴芷嫆:「不知道戴妃娘娘找我有何事呢?」
虽然宫内的人改了口,但是穆澜并没自称本宫。
何况是在戴妃的面前,穆澜也无需端着架子,戴妃也早就不是先前的戴妃了,再说,这么多年来,戴妃对于穆澜虽然态度一般,但是起码也是有恩的。
而戴妃在面对穆澜的话时,并没开口,就只是这么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穆澜,穆澜也没闪躲,就这么任戴妃打量着。
一直到戴妃忽然低声笑了:「穆澜,你不管变化成什么样子,厉儿始终都能一眼认出你。本宫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在厉儿的心里扎了根,本宫日日夜夜的想,但是都没想明白过。」
穆澜没回应戴妃的问题,就只是这么安静的站在戴妃的面前。
戴妃也好似不介意,那表情有些恍惚,不知道是在回忆什么,还是别的原因,最终一直到戴妃的眼神重新落在了穆澜的身上。
「你可知道这些年来,厉儿为你做了什么吗?」戴妃忽然问着穆澜。
穆澜拧眉:「我知道的并不多。」
「当然不多。」戴妃笑了,那笑容带着一丝的嘲讽,「但是本宫却全都知道。」
穆澜看着戴妃,并没回应戴妃的问题,而是耐心的等着戴妃说下去,忽然之间,穆澜好似明白了戴妃找自己的原因,只是表面她不动声色。
「你还不曾入宫的时候,那时候你还是穆王府的千金,厉儿认识你是在望香楼,那时候他虽然没说,但是本宫或多或少的明白,他的心里藏了人。本宫虽然疼爱厉儿,但是却很清楚厉儿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知道什么才是最适合厉儿的。」
戴妃的声音缓缓的传来,那是对李时厉的回忆,而这样的回忆里,不偏不倚的带着穆澜,甚至声音都显得缥缈的多。
穆澜拧眉,就只是听着,因为戴妃说的这些,是穆澜以前的记忆里从来不曾有过的。
「而那段时间,厉儿出宫比任何时候都来的频繁。你大概不知道,除去皇上和穆丞相背后把握着大周的经济命脉,剩下的就是当时的太子李时元和厉儿瓜分了部分。只是三方割据,谁都不知道谁的存在而已。」
戴妃的语速并不快:「而你是那时候一手创立了你的商铺,有最好的织锦缎和色料。但是你可知道,这一切方便是谁给你开的门吗?要知道,你要的色料很多都是外域的东西,是要漂洋过海才能到大周的,那时候皇上和当时的太子绝无可能。」
戴妃这么一说活,穆澜拧眉,也已经想起来了。
商铺的人和地址都是李时裕提供的,但是穆澜要的这些却也是李时裕知道,但是并不曾涉及的。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想成功,就必然要找到合适的供货渠道,在现代社会或者易如反掌,但是在大周,那就难如登天。
而那时候是有人专程找上了自己,穆澜以为那是李时裕安排好的,而现在在戴芷嫆的话里,穆澜明白了,安排好这一切的不是李时裕,而是李时厉。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的震惊,但也只是瞬间,穆澜就这么镇定的看着戴芷嫆,不言不语了。
「是的,那是厉儿给你安排好的。所以你的商铺才能如此的顺利。自然和你本身的能力也有关系,但是绝对不是最直接的关系。」戴芷嫆面色有些苦笑的,缓缓的说着,「要知道,疏通这些关系,也并非易事,在本宫看来,吃力不讨好,但是厉儿还是坚持做了。」
「……」
「厉儿从小就是一个极为有分寸的人,所以当时他这么做的时候,本宫以为厉儿是别有用心,本宫自然不会干涉。若是知道的话,本宫那时候就会干涉,快刀斩乱麻,让厉儿不至于一步步的发展到现在。」
「……」
「就连进宫的渠道,也不仅仅是因为皇上的关系,若只是当时的皇上,想进宫如此瞬间,有些困难,厉儿也自然在后面一手操控的。」戴芷嫆说的直接,「而后来,你嫁入东宫,宫内如何凶险,不用本宫说,你也应该记忆深刻的,几次化险为夷,是厉儿出手。」
「……」
「本宫到后来才知道,厉儿边上最为信任的人,却一直跟在你的身边,因为厉儿害怕你出事,就算你嫁入东宫,他也是如此。所以厉儿才可以第一时间出现在你的面前。而这些事,都是本宫到皇上和李时元开始争夺帝位的时候,才恍然大悟。」
「……」
「就连最终皇上落败,你和皇上远赴塞外,在京都的时候,厉儿也护着你的周全,不然的话,一切并不会如此的顺利。你要知道,那时候的戴家已经是岌岌可危,毕竟曲华裳是太后,本宫和曲华裳之间的斗争已经几十年了,又岂能放过本宫,但是厉儿首先想到的还是你。」
……
随着戴芷嫆的话,穆澜的记忆越来越清晰,这些事从戴芷嫆的嘴里说出口串联起来后,之前不明白的地方,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
原本并不是自己真的有神助,而是有人在背后一步步的推着自己,但是自己却全然不知。
这种感觉让穆澜一下子说不上话,藏在宽袖里的手紧了紧,身形有些微微的僵硬,就这么站在戴芷嫆的面前,一动不动。
戴芷嫆低敛下眉眼,笑的却格外的嘲讽:「你大概不会知道,就连你变化了容颜,还在京郊的时候,厉儿就已经一眼认出你了。厉儿其实有很多对你下手的机会,但是他却从来没有这么做过。他可以动全天下的人,唯独不会动你。」
穆澜是被戴芷嫆的话给震撼到了,在之前李时厉说的话里,穆澜或多或少的猜到了什么,但是穆澜却没再多想,而今日戴芷嫆一说,穆澜才会知道,李时厉做了多少,甚至这些事都是默默无闻的。
她仍然站着,等了一阵,才安静的开口:「这些事,我从来不知。」
「你当然不知」戴芷嫆冷笑一声,「本宫问你,你若知道的话,你又会如何选择,还是坚定的选择皇上吗?」
一句话,让穆澜安静了下来,就只是看着戴芷嫆,有些答案是不言而喻的,早有先来后到,感情的事也是不可理喻的,就像李时厉对穆澜的感觉,也是不言而喻的,自然也无法选择。
戴芷嫆也好似明白了穆澜的话,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对穆澜的不满,那眼神随之低敛了下来,不再看穆澜。
但是穆澜仍然镇定的站着。
一直到戴芷嫆的声音再一次的缓缓传来:「对于厉儿的这些异常,本宫问过无数次,都无疾而终。一直到本宫自己发现了你的身份,厉儿才没再否认。本宫问过厉儿,既然你喜欢穆澜,为何不让先皇指婚,要知道在当时的情况下,若是厉儿开口的话,先皇不会不同意,何况,太子也有良配,当时的穆知画。」
当时的情况太过于混乱,而戴芷嫆的身份在这,若是李时厉开口要指婚的话,李长天确确实实不会反对,何况,李时厉也是为数不多到了年纪还没立妃的皇子,也是理所当然的,加上穆澜的身份,也是合情合理。
「可你知道为何吗?」戴芷嫆看向了穆澜。
穆澜拧眉:「我并不知道。」
「呵呵——」戴芷嫆笑了,很悲凉的模样,「本宫问的时候,厉儿是这么告诉本宫的。这个深宫并不适合你,他见过你最开心的时候反而是在穆王府的时候,无忧无虑,可以不想如此复杂的事情,第一时间就把自己手中的一切都处理的稳稳当当的,而宫内的这些规矩,是你无形的枷锁,你虽然看起来得心应手,但是在宫内,你并不快乐。」
戴芷嫆的话,让穆澜震撼了。
而李时厉并不是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但是那时候的穆澜就只认为李时厉是在开玩笑。而那时候的穆澜却从来不会多想,自然不可能应承李时厉这样的问题。
只是穆澜没想到,任何人都没注意的地方,李时厉注意到了。
是,所有人都以为在穆家的那一段时光,才是穆澜最为不快乐的,但是他们都错了,在慕家的时候,才是穆澜最为放松的时光,这里其实并没太多的规矩,而穆澜一点点的夺回了自己的地盘,也让穆澜的一切变得得心应手起来。
想在京都闲逛的时候就闲逛,想去哪里吃东西都是可以的,想去听曲或者听书,都不会有人干涉,而那时候的穆澜,做的都是自己最想做的事情,这一切再入宫之后,都变成了极为艰难的事。
所以穆澜最喜欢的还是在穆家为数不多的光景,但是所有的人都认为,进入宫中后,才是穆澜最为畅快的时候,因为她在报复她所想报复的人,那种快感可以平衡一切。
包括李时裕和穆战骁也是这么认为的。
而穆澜没想到,唯独能看穿这一切的竟然是李时厉。在这样的想法里,穆澜的表情变得微微震惊了起来,也是一种不可思议。
甚至指甲已经狠狠的掐入了肉里,手心的拳头攥了起来,只是表面她却仍然平静的看着戴芷嫆。
「厉儿对你的爱,是深沉的,也是本宫从来不曾见到的。本宫问过,厉儿的答案却让人匪夷所思。他说,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并没任何理由。厉儿也知道你的心里心有所数。」
戴芷嫆有继续说着:「在你一次次出事,他一次次的想带走你,最终见你走向皇上的时候,厉儿就在原地停下了脚步。」话音微微停顿,戴芷嫆看着穆澜的眼神更是带着一丝的恨意。
穆澜理解这样的恨意从何而来,穆澜也无力阻止。
「若厉儿不爱你,那么今天的一切就会变得理所当然起来,就算秦香失败,只要你在厉儿手里,他就能顺利的拿下皇位。而现在,因为你,厉儿却闪神了,帝王之位,确确实实要像李时裕这样,不动心不动情,才可以在这个位置上牢牢的坐着。」
戴芷嫆有些嘲讽:「你把皇上放在心尖,而皇上的心尖却永远是这大周的江山,其次才是你,不然的话,你又岂会一次次的深陷险境,又岂会逼着你承认你的身份,让你魂飞魄散呢?穆澜,李时裕并不是真正爱你的人,但是爱这个东西,也无任何理由。」
戴芷嫆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有些缥缈了起来。
穆澜仍然站着,一动不动。
「本宫也知道,本宫和你说这些并无任何意义了。」戴芷嫆无声的叹息,「本宫只想说,看在厉儿曾经无数次救你的份上,放过他。这戴家本宫是不敢求了,本宫手里的免死金牌,也只想拿来救厉儿。」
这话,是一个母亲的恳求。
穆澜却听着戴芷嫆的话,不声不响,因为她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感性上,她应该回报李时厉,但是理智却告诉穆澜,这是不可能的。不然的话,今日之事,终究还会重来。
李时厉的深藏不漏,若不是因为情字,或许今日的一切早就已经变样了。
而穆澜的沉默,让戴芷嫆的眼神一怔:「穆澜,你告诉本宫,现在厉儿在哪里?是不是已经——」
剩下的话,戴芷嫆不敢说,但是看着穆澜的眼神却是一瞬不瞬的,带着严肃和认真。
穆澜没回应戴芷嫆的问题,在穆澜的反应里,戴芷嫆已经恍然大悟了,她就这么凄厉的笑出声:「本宫就知道,本宫就知道——「
原本还显得端庄的戴芷嫆,却忽然变得癫狂了起来,就好似李时厉的消息,一下子给了戴芷嫆太多的打击。而穆澜也明白,戴芷嫆亲自来找了自己,无非也就就是想给李时厉求情。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得到的结果,却让戴芷嫆都不能接受了,那种痛苦,也可想认知。
「穆澜,你到底是心狠手辣。」戴芷嫆笑的癫狂,就这么看着穆澜,「所以你才能走到最后。若是当年厉儿带着你,或许今日的局面就不是这样了。」
穆澜没应声。
「你对厉儿下手的时候,就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悔恨吗?」戴芷嫆的口气忽然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她站起身,朝着穆澜的方向走来,字字句句都在质问穆澜,而穆澜也只是拧眉,并没闪躲戴芷嫆,安静的站在原地。
她悔恨吗?
穆澜答不上来。
而戴芷嫆的心情,穆澜也能理解,若是让戴芷嫆知道今日的事,怕是戴芷嫆更不能接受了,最终穆澜并没再和戴芷嫆多说什么,而就是这么安静的站着。
「放肆。」一直在暗处的影卫厉声喝道,直接拦住了戴芷嫆,根本不曾让戴芷嫆靠近穆澜。
戴芷嫆笑的更为的疯狂:「穆澜,你也不是干净的,你的手里背负着无数的血债和人命,你的一生难道就可以心安理得吗?你不能。」
穆澜这才缓缓的看向了戴芷嫆:「娘娘,人的选择,由不得任何人,厉王爷的选择,我也无从干涉。但是我这一生如何,我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李时厉的结局已经定了。
戴家的命运也已经决定了。
并无任何意义了。
穆澜缓缓冲着戴芷嫆颔首示意,而后就在侍卫的陪同下,走出了天牢,戴芷嫆的笑声却仍然从监牢内传了出来,凄厉无比。
在穆澜走到台阶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猛烈的碰撞声,接着是侍卫的脚步声,而后众人回头,穆澜看见了戴芷嫆满脸是血,就在侍卫的惊愕里,用激烈的方式,在众人的面前缓缓的倒下,再没了声息。
但是她的眼睛始终没闭上,那是死不瞑目。
穆澜缓缓闭眼。
「娘娘,回宫了,天牢内阴寒的多。」奴才在一旁劝着。
穆澜没说话,就只是站着,很久,穆澜才转身朝着天牢外走去,起码穆澜也从来没想过戴芷嫆能这么激烈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戴芷嫆的这一生,只为了李长天和李时厉活着。
李长天已经驾崩多年,李时厉现在也死了,戴芷嫆的人生就好似没了意义,所以这样的结局,也在意料之中。
沉了沉,穆澜没说什么,缓缓走出了天牢。
在穆澜走出天牢的瞬间,就看见了李时裕在外站着的高大身影,那一抹明黄,鲜艳无比,而穆澜的眼神落在了李时裕的身上,一瞬不瞬。
「出来了。」李时裕的态度始终平静。
穆澜嗯了声,并没说什么,她仍然看着,而周围的影卫和奴才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无人敢打扰两人现在的情况,而空气里都透着一丝的静谧。
李时裕安静了片刻,主动朝着穆澜的方向走去,那大手很自然的搂住了穆澜的腰身:「戴妃和你说了什么?」
穆澜没应声。
原本看着李时裕的眼神跟着低敛了下来,安静的站着,好似在思考什么,一直到穆澜抬头:「皇上,这帝王之位有何处,能如此吸引人?」
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扣着穆澜腰身的手一紧,忽然回答不上穆澜的问题,就只能这么安静的看着穆澜。
穆澜很轻的笑了:「是这样至高无上的权利吗?还是傲视天下的畅快?」
「都有。」而这一次,李时裕才淡淡开口,「但更多的是为了活下去。如果我不在帝王之位上,那么今日我就不会站在你的面前。」
这话也让穆澜无法反驳,因为事实确实是如此。
若李时裕不在帝王之位上,那么现在的李时裕可能早就身首异处了,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允许又异心的人留在自己的身边。
上一世的李时裕就是如此。
沉了沉,穆澜并没反驳,那低敛下的眉眼就这么看着自己的脚尖,而李时裕的手却忽然捏住了穆澜的下巴,半强迫的让穆澜看向了自己。
穆澜没反抗。
「澜儿,我知道你心中所想,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就可以陪着你,走遍大周的大江南北,不用在这个位置上,无法顾及到你的一切。」李时裕安静的开口,说着自己的承诺。
并非是敷衍,而是真心实意的承诺。
穆澜很轻的笑了,并没说什么。
「等傲风成年,我才可以把这个江山放心的交给傲风。而我和你也就只有这两个孩子,不会再有别的子嗣,也不会存在兄弟相残的画面。所以以前的一切梦魇,都不会再发生。」李时裕的每一个字都说的再认真无比。
穆澜嗯了声,但是看着李时裕的眼神却始终一瞬不瞬。
「你还想和我说什么?」李时裕又问。
而穆澜好似安静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想问,你曾经后悔过这样的选择吗?」
这个后悔,是为了帝王之位付出了无数。
而李时裕的答案却很直接:「澜儿,这个世间并没任何后悔药,所以讨论这个并没任何意义,因为一切不能重来。」
其实是可以的。她就是重活一次。但是穆澜却也很清楚,就算重活,那种诸多的无奈也是伴随着你,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
所以,又有何区别呢?
想到这些,穆澜好似也豁然开朗了。
她冲着李时裕笑:「我们回宫吧,我想去看看傲风。」
「好。」李时裕没反对。
他搂着穆澜,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路上两人倒是也不刻意交谈,一直到两人的身影出现在东宫。
……
几日后——
戴家百人斩首示众,现场一片血腥,百姓密密麻麻的围了一圈又一圈,但是却没人敢开口说话。
李时裕亲自监斩,一直到最后一个人人头落地,李时裕才站起身,从容不迫的离开,现场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文武百官没有一人遗漏,就这么在原地看着戴家的人一个个上了斩首台,这是杀鸡儆猴,让这些文武百官再不敢有任何得异心,不然的话,戴家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一直到李时裕离开,现场的气氛都没能缓和过来。
……
而彼时的穆澜却安静的站在远郊的一块坟地面前,边上的奴才倒是不敢靠近,而坟地的墓碑上并没任何人的名字,就只是一块碑。
但是穆澜却清楚的知道,这是李时厉的墓碑。
她看着,而后才拿起帕子,把李时厉的墓碑擦的干干净净的,但是穆澜也并没起身,就只是这么蹲着。
「我没想过,有朝一日和你是这样的方式来对话的。」穆澜无声的叹息,「戴妃找我的时候,我也从来没想过,你付出了如此之多。但是你又何必如此呢。我的心狠手辣,你不是早就知道。」
穆澜缓缓闭眼:「你问我,若是你先来,我是否会选择你。不会。因为我和他的纠缠,绝非是先来后到就可以决定的。就像你不悔你所做的一切,我也不悔。」
周围的风微微扬起,又是一年入夏,风中少了那种微凉的感觉,倒是多了一丝的凉爽。穆澜就这么蹲着,脚底有些发麻,但是她没动,就只是这么看着墓碑。
很久,她才缓缓的站起身:「你在这里好好安息。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来看你。」
而后,穆澜没再说什么,就这么把准备好的水果和小点放在了墓碑前,倒了一杯清酒,撒在了黄土上,这一切都是穆澜亲力亲为,并没让任何人动手。
在一切都结束后,穆澜才转身,而夏荷已经在原地等着了:「娘娘,我们回穆王府吧。」
李时裕下旨满门抄斩戴家的时候,也下旨了立后的时间,也不过就是十日之后,而在立后之前的这段时间,穆澜不会在宫中,而是回到了穆王府的落雪楼,那是曾经穆澜居住的地方。
穆澜嗯了声,没说什么。
在夏荷扶着穆澜朝着马车走去的时候,李时裕已经策马飞驰而来,穆澜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很快的下了马车,朝着穆澜的方向走去。
但是他全程没提及任何和李时厉有关系的时候,只是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扫过了无名墓碑面前的东西,但最终李时裕也没说什么。
「我送你回穆王府。」李时裕淡淡开口。
穆澜嗯了声:「事情都处理好了?」
「嗯。剩下的事情战骁和邵云扫尾就行。」李时裕解释了一下。
两人谁都没问及具体的过程,而李时裕扶着穆澜上了马车,而后李时裕才上车,马车的速度并不快,缓缓的朝着穆王府的方向开去。
在马车渐行渐远的时候,在树林后,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走了出来,带着面纱,就这么安静的看着面前的无人墓碑,周围的一切更是显得荒凉的多,这里几乎不会有人来往,边上这样的孤坟也不在少数。
「她给你留了全尸,就算走到这样,你还是喜欢她吗?」女子的声音有些凄凉,「你就只能看见她,却从来看不见我吗?」
而回应女子的,就只有微风吹起的声音。
女子很久,自嘲的笑着,忽然就这么伸手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鲜血流了出来,而后她一笔一划的就在木质的墓碑上写下了【李时厉之墓】五个大字,就算手指疼到麻木,女子的动作也不曾停下。
一直到最后一笔落下,她早就泪流满面。
而后她安静的站着,就这么看着墓碑,声音越发显得低沉:「所以我这么做,你不会怪罪我的,是不是?」
仍旧回应她的,是一阵风声,而非是人音。
「厉王爷,我好想你啊。」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悲凉无比,就算蒙着面纱,她也早就泪流满面。
甚至不知道她就这么在墓碑前站了多久,而后她才站起身:「厉王爷,我会来陪你的。你不会一个人这么孤寂的在这里的。」
说完,女子又深情的看了很久,才缓缓转身,朝着树林的深处走去。
周围的黄土飞扬,越发显得凄凉的多。
……
彼时——
穆澜有些疲,就这么双手撑着脑门,李时裕很是直接,拥住了穆澜,就这么把穆澜带入了自己的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
「累的话,就休息一会。」李时裕应声。
穆澜嗯了声,闭眼假寐,李时裕也没说什么,马车一路朝着穆王府走去,在到集市的时候,穆澜却忽然睁眼看向了李时裕。
「我想去商铺走走。」穆澜淡淡开口。
李时裕也并没多想:「好。」
而后李时裕就命令车夫朝着商铺的方向驶去,而李时裕这才看向穆澜:「怎么忽然想去商铺走走?」
「没有,就只是想去看看,所以就去了。」穆澜也没多解释。
李时裕也没多问,但是或多或沙猜得出穆澜的想法,李时裕的薄唇微动,最终没说什么,就只是这么低头看了一眼穆澜,一直到马车在商铺门口停了下来。
显然王掌柜看见李时裕和穆澜的时候也楞了一下,不过王掌柜并没说什么,很快恭敬的应声:「四爷,夫人。」
王掌柜应着两人走了进去,穆澜并没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去了绣房的后院,那都是安放布匹的地方,很多特殊的布匹就一直只有李家绣房才有,别的地方是买不到的,就连宫内进贡的布匹,也不一定有李家这里的好。
那都是从外域而来的,奇特也珍贵无比。
穆澜推门而入,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布匹,就这么一匹匹的抚摸了过去。
王掌柜倒是没多想,在一旁认真的解释:「夫人,这些都是上个月才刚刚到商铺的布匹,还有一些就是之前李艳藏着的,价格极为昂贵,布料也是极为珍贵的布匹。」
穆澜嗯了声:「这些料子进货现在谁负责?」
「按照夫人先前的交代,所以都是奴才亲自负责的。」王掌柜应声。
「还是以前的人吗?」穆澜又问。
「是。」王掌柜点头,「一直都是娘娘最初给奴才的联系人,十几年不曾变过,他也极少和外人合作,所以大周上等的布料都只在我们绣房。」
穆澜点点头:「等下一次他来京都,你让他来见我。」
「是。」王掌柜应声,并没多问穆澜为什么忽然要见这个人。
而穆澜也没多解释。
她清楚,这是李时厉的人,也并没太多的原因,就好似只是想见见这个人而已,或许是真的有些许愧疚,又或者是别的原因,穆澜说不上来。
穆澜仔细的看完仓库里的布匹,这才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而李时裕倒是一直陪着,没说什么,一直到穆澜转了一圈,李时裕才淡淡开口:「你怀着身孕,也不适宜多操劳,我先送你回去,有事的话,你吩咐王掌柜就行。」
「好。」穆澜应声。
很快,李时裕带着穆澜转身走了出去,仓库的门又重新关上,随着木门的关闭,那些布匹,穆澜也渐渐看不见了。
她的眼神低敛而下,就好似李时厉从自己的面前一点点的消失了。
这样的感觉,言不清道不明,最终幻化成了极为复杂的情绪,而后她才抬头,缓缓开口:「回穆王府吧。」
李时裕嗯了声。
很快,李时裕陪着穆澜离开了商铺,马车重新朝着穆王府的方向而去,穆王府也早就做好了准备,陈管家亲自在穆王府门口迎着,原本陈管家已经告老还乡,因为穆澜的大婚,陈管家会留到穆澜大婚后再离开。
再看着面前的人,陈管家有些感慨万千,但是最终陈管家也没说什么,但是那种震惊仍然是很久都不能平静,可想到这些发生在穆澜身上,好似也觉得并没什么了。
穆澜原本就是一个传奇的存在。
「奴才参见皇上,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陈管家恭敬请安。
「起来吧。」李时裕淡淡开口。
陈管家这才起身:「娘娘,落雪楼已经收拾好了,这里从来不曾有人住过,一直都给您留着。」
「好。」穆澜点点头,温柔的笑了笑:「辛苦了。」
「不会,这是奴才该做的。」陈管家倒是淡定。
陈管家走在前,而李时裕亲自把穆澜送到了落雪楼,李时裕也没着急离开,就只是这么看着落雪楼,并没主动开口。
「你看什么?」穆澜好奇的问了一句。
「这落雪楼倒是和十年前并没任何变化。」李时裕淡淡开口。
穆澜低头轻笑:「因为后来的穆王府就没了人,加上落雪楼里发生了那么多事,就算有想法也不敢轻易的动,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当年的事,不免让李时裕莞尔。
不过李时裕也没说什么,低头看向了穆澜:「想吃什么,就让陈管家去准备,战骁也在府中,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穆澜点头。
李时裕的手搂住了穆澜的腰身,眉眼温柔的落在穆澜的身上:「我让姬医女这几日都在穆王府内呆着,防止有什么意外。我每天也会过来,嗯?」
「不是说,大婚之前,不应该见面的吗?」穆澜挑眉。
李时裕低头轻笑:「这个不适合用在我们身上,我们当年在塞外早就已经成婚了,现在不过是把你昭告天下而已。」
「强词夺理。」穆澜忍不住开口。
李时裕倒是不以为然,就这么低头亲了亲穆澜的唇瓣:「若不是大婚之前准备的事情很多,而你现在怀着身孕,不适合来回奔波,不然的话,没到大婚的前一日,我都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身边。」
李时裕的话说的笃定而直接,看着穆澜的眼神,更是不带一丝玩笑的成分,眼神专注无比,就这么看着穆澜。
反倒是穆澜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推开了这人。
李时裕反手就已经牵住了穆澜的手,那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贴近了穆澜:「等我,很快我就来迎娶你。只是没想到,这个允诺,这么多年后,才实现。」
穆澜嗯了声,又重新贴在这人的胸口。
李时裕的手就这么轻轻的抚摸着穆澜的发丝,没说什么。
而当年塞外的大婚,那是在当时那样情况下的一种自我安慰,再后来,穆澜改变了容颜出现在李时裕的面前,那一次的大婚,更像是李时裕逼着穆澜承认自己的身份,而这一蹉跎,竟然就是如此漫长的时间。
那种愧疚,不言而喻。
落雪楼内静悄悄的。
李时裕陪着穆澜用了晚膳,一直哄着穆澜入睡后,才安静的离开了落雪楼,穆战骁倒是在外等着,看见李时裕出来的时候,很快迎面而上。
「处理了吗?」李时裕问。
「处理好了。」穆战骁应声。
两人的眼神交换了一下,穆战骁倒是有些犹豫:「皇上,这么做的话,若是被娘娘知道……」
李时裕低敛下眉眼,很直接:「这件事,不可能传到她的耳中。」
穆战骁想了想,也没再说什么。
李时裕是什么人,岂能不知道今日在绣房发生的事情,而这些事顺理成章的捋顺以后,很多当年不解的事情都一下子明白了。
任何和李时厉有关系的人,李时裕都会毫不犹豫的处理干净,不留任何的隐患。穆澜不想再牵累无辜,但是李时裕却不会放过蛛丝马迹。那些布料的货源,都是李时厉多年前就安排好的人,现在又岂能让他们留在穆澜的身边。
要知道,这些人才是最为死忠的人。
他们忠的是李时厉,而非是穆澜,在商言商是一回事,若是动了想法,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的人已经替换了过去。」穆战骁应声,「娘娘看见的就只可能是我们的人。」
「好。」李时裕点头,「这几日,你就多费心。她若出府,多派影卫跟着,不要再出任何的枝节。」
「是。」穆战骁恭敬应声。
李时裕交代了几句,这才没在穆王府多停留,匆匆回了宫。
因为大婚,要准备的事情还很多,只要是涉及穆澜的事情,李时裕必然是亲力亲为的,就连这些细节,都不可能让下人决定,而是要李时裕亲自确认过才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穆战骁自然也明白。
有些事处理的无声无息的,就如同他们预料的,穆澜并没发觉任何的异常。
毕竟所有的接触都是十年前,十年前李时厉隐瞒身份的时候,也不可能让人亲眼和穆澜接触,所以穆澜对于对方的容颜并没印象,再后来都是王掌柜接洽的,王掌柜是李时裕的人,想瞒天过海,并不是难事。
所以等穆澜在这几日见到对方的时候,早就已经是替换好的人。
穆澜也并没说什么,就只是聊了几句,而后就让对方离开了。但是心底那种微微不对劲的地方,还是显而易见,只是穆澜在沉思后,并没再多问。
有些事,永远都蒙着一层面纱,不曾被剥离过,既然不曾被剥离,那就轻易的捅破。
他们都是不是当年冲动的时候,每件事会更加的思前顾后。
所以,最终穆澜没说什么。
而时光一晃而过。
十日的光景飞逝,很快就到了大婚前一夜。在这几日里,穆澜一直都在穆王府内,几乎不曾离开过,而李时裕每日下了早朝,第一时间就会出现在穆王府内,反倒是让穆王府变得人声鼎沸起来,那些群臣有要事,第一时间都会送到穆王府来。
剩余的时间,李时裕几乎都陪着穆澜,就如同最初的他们,一人在软塌上看着书卷,一人就在书桌上处理国事,倒是谁都不曾打扰谁,偶尔抬头的时候,是彼此眼中的深情款款,还有那渐入心底的笑意。
而每一日,李时裕也会陪着穆澜入睡后,才会悄然无声的离开,甚至有时候,李时裕是在穆王府内过夜的。
翌日清晨再和穆战骁一起入宫,宫内的群臣到就见怪不怪了,只要涉及穆澜的事情,在李时裕的身上,就没任何道理可讲。
而在大婚的前夜,按照大周的传统,李时裕就不再出现在穆王府,若是大婚前他们还相见,那是不吉。
但李时裕倒也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大婚之前,还有很多细节要一一确认,李时裕不想给穆澜再留下任何的遗憾。
所以李时裕才会留在宫中,尽善尽美。
而彼时的穆王府。
穆澜安静的泡着茶,穆战骁就在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他接过穆澜递过来的茶杯,颔首示意:「倒是很久没这样喝过你泡的茶了。」
穆澜笑:「是啊,很久了。」
两人聊着天,不免有些感慨,一直到穆战骁提及了大婚:「皇上想给你十里红妆,江山为聘,但是十年了,才得以实现,所以每一个细节,皇上都要亲自过目,大概也是想弥补这十年来对你的愧疚。」
穆澜安静的听着,倒是没开口。
穆战骁的话不多,很少这么认真的和穆澜提及这十年来的事情:「当年你在皇上面前灰飞烟灭,最痛苦的人是皇上。我和邵云无可奈何的多。后来的很多年里,皇上都在赎罪,幸好,老天给了皇上赎罪的机会。」
穆战骁缓缓的说着李时裕这些年来的事,一举一动。
一直到穆战骁说完,才有些感慨:「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穆澜就只是淡淡的笑着,很多话,到嘴边的时候却已经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反倒是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穆战骁倒是也不介意:「你记得你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吗?」
穆澜回忆了下:「记得,我要和你合作。」
「那时候我有些意外,但是更多的是震撼,就觉得你太大胆了,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说出这些话,好似完全不顾后果一般。而皇上那时候应该就带了心思了。」穆战骁笑,「不然的话,皇上不会这么轻易和人合作,特别还是不认识的人。」
那时候的李时裕,一直都在步步为营,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裕不可能轻易的相信一个陌生人,可是李时裕对穆澜却始终不一样。
「他那时候不是动了要杀我的心思?」穆澜挑眉。
「若是要杀你,就没后来了。」穆战骁笑,而后他停了停,「我倒是好奇一点,你当时好像未雨绸缪,什么都能知道的清清楚楚,甚至算的丝毫不差。你认出四殿下,我姑且不认为奇怪,但是你为何会知道我和四殿下的关系,到现在我都不太明白。」
穆澜听着,倒是笑出声:「二哥,我身上的事,难道还有道理可循吗?」
听着穆澜的话,穆战骁彻底的笑了,点点头:「也是,无道理可循,常理都不能放在你的身上。」
两人相视一笑。
穆澜又递了一杯茶,穆战骁喝完这杯茶,也没说什么,放下茶杯:「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明日还要一早起来,明日一天大概会很忙,南山祭祖是在第二日的。皇上交代了,要我顾好你,你若出了事,我就要提头来见。」
「不会,他太紧张了。」穆澜无声发笑。
穆战骁倒是不置可否,就这么看着穆澜,也没说什么,而后他站起身,颔首示意后,就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穆澜亲自把穆战骁送到门口,一旁的夏荷这才跟了上来。
「娘娘,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明日天不亮,宫内的嬷嬷就会来了。」夏荷开口说道。
穆澜嗯了声。
夏荷扶着穆澜进入了院落,伺候穆澜更衣,再除灭了烛光,夏荷也并没入睡,就在门外守着,而穆王府内灯火通明,都为了明日大婚,忙碌不已。
……
第二日,天还不曾亮,宫内的嬷嬷已经来了穆王府,夏荷迎面而上:「娘娘还在休息。」
嬷嬷倒是笑呵呵的:「不着急,时辰还早,等娘娘醒来再说,皇上有旨,千万不要吵着娘娘休息。」
凡事都以穆澜为重,这是李时裕再三交代的。
穆澜在李时裕心中的地位有多重,大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然不会有人在这个问题上有任何的异议。
只要是涉及到穆澜的事情,就没任何规矩可言,只以穆澜为重。
而这一次,姬医女已经随着穆澜在穆王府住了十天,就算没昭告天下,或多或少大家心中都明白,穆澜怕是已经有了身孕,那更是怠慢不得,何况这大婚原本就是杂事众多,极为疲惫的。
……
而落雪楼内。
穆澜有些迷迷糊糊的,意识到自己是在梦境里,但是这样的梦境又真实的让人觉得不像话,好似触手可及的一切都是再清晰无比的。
穆澜安静了下,就这么环视着周围。
忽然,周围渐渐起了迷雾,穆澜不动声色的站着,那是本能的直觉,知道这一切好似并不会伤害自己。
一直到穆澜周围的迷雾消散,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而这种感觉,穆澜太清楚不过,这确确实实就是幻境,是在梦境里的幻境,也是在瞬间,穆澜就明白了,谁进入幻境找寻自己。
安静了下,穆澜没说话,耐心的等着。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穆澜抬头,这才看见幻境里逐渐出现的人,那是龙族的玄空长老,穆澜冲着玄空长老笑了笑:「长老,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了,龙女。」玄空抚摸了下长长的胡子,笑着对着穆澜点点头。
穆澜一动不动的站着,也没再主动说什么,而是耐心的等着玄空继续把话说完,这么大费周章的出现在她的梦境里,穆澜自然不会这么天真的想,就只是巧合,显然并不是。
「你的执念啊,让你一步步的走到了现在。是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玄空倒是开门见山,「你们虽然又三世情缘,但是却没人知道你们三世情缘是否能修的正果啊。」
穆澜倒是淡定:「这还不曾到最后一刻,还有漫长的时光,谁又知道结局。所以长老这话是告诉我,我和他会白头偕老吗?」
玄空:「……」
还是没想到,竟然被穆澜给套路了。但是也只是片刻的缓不过神,玄空就跟着大笑出声,没回答穆澜的问题,不过这也爽朗的笑声,倒是让穆澜明白了自己的猜测并没太大的出入。
她的眉眼也噙着淡淡的笑意。
「行了,你这态度,看的出你现在的气定神闲。」玄空摆摆手,「套路我也是正常的。」
「长老专程进入梦境里找我,就为了和我说这些吗?」穆澜这才问着。
玄空很快摇头:「自然不是。你闭上眼睛。」
穆澜好奇的看着玄空,但是并没反抗,仍然很快闭上眼睛,就这么站着,她虽然看不见,但是隐隐还是可以感觉的到黑暗之中一道金色的光圈,还有手心上淡淡的凉意,虽然瞬间就消失不见了,不过穆澜并没睁眼。
「好了。」一直到玄空的声音传来。
穆澜安静了下,这才睁开眼,她下意识的低头,就已经看见了自己的手腕上有一个金色的镯子,这让穆澜挑眉,被动的看向了玄空。
「长老,这是?」穆澜主动问着。
玄空倒是抚摸着自己的胡子,很是淡定的看着穆澜:「这是龙族的象征,你是龙女,这本就应该属于你,所以我只是送回给你而已。」
「但是我不是已经被废除龙女的身份了吗?」穆澜反问。
从第一世和李时裕纠缠不清开始,穆澜早就被废除了龙女的身份,她不可能列入仙班,也不可能再回到龙族,所以这龙女象征的金镯,穆澜自然不可能拿,而玄空这冷不丁的给了穆澜,她也很清楚,必然是有原因的。
「你从龙族离开,龙族再无继承人。但是你腹中的孩儿,必然就是龙族的继承人,所以这镯子只是暂时寄放于你,等你腹中的孩子成年,这镯子交于她,她就会顺应回到龙族,成为新的龙女,顶替你的位置。」玄空长老缓缓说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拧眉看向了玄空。
玄空仍然淡定:「一物换一物,一人换一人,你走了,自然就有人来顶替,了人你腹中的胎儿是最好的人选。」
「为何不是傲风?穆澜反问。
「龙女岂能是男人?」长老挑眉。
穆澜一愣,这不是意味着腹中的胎儿是一个公主,可是,如果是这样的情况,那么李时裕又岂会答应。
「李时裕答应与否并不重要。她从没你怀孕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她的身份,李时裕想反抗也无能为力。何况,你已经给李时裕留了一个傲风,你们修成正果,李时裕不应该再有贪恋。」玄空说的直接。
穆澜拧眉。
玄空倒也没说话,就只是这么看着穆澜,一直到穆澜再一次的看向了玄空,悦耳的声调里带着一丝的担心:「她会重蹈覆辙吗?」
这话意外的让玄空安静了下,而后才开口:「这我就不知道了,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注定的。」
穆澜没再说话,玄空也没再多说什么,穆澜再抬眼的时候,已经看不见玄空了,但是周围的迷雾却仍然还没消失,她微微拧眉,渐渐的,熟悉的黑色迷雾萦绕在穆澜的周遭,穆澜安静了下。
这一次,没等人出来,穆澜已经率先开口:「黑山之神。」
黑山之神见穆澜认出自己,倒是大笑出声:「我知道你想什么,我和玄空不一样,我并不是来告诉你什么,我只是告诉你,你和我的赌约,你赢了,你让我相信了人间还有真爱,可以不顾一切的奋力前进,不管前面是多么的艰难险阻。」
这话让穆澜微微的松了口气,黑山之神的声音又继续传来:「你赌赢了,所以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我必然都会回答你,但也只局限于今天。今日之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幻境里。」
穆澜听着黑山之神的话,有些意外,但是她表面还是镇定无比,就这么看着面前的黑山之神,并没任何的慌乱。
安静了片刻,穆澜这才问道:「什么问题都可以吗?」
「是。」黑山之神应声。
而后,穆澜才淡淡开口:「我想知道我的父母现在如何?」
黑山之神倒是没多问,很自然的就明白了穆澜在想些什么,很快,他的手一挥,上面出现了全新的画面,那是在未来的许父许母的模样,那是他们在过生日,陪在身边的就是自己的哥哥,而他们的脸上也并没任何的悲伤,就如同穆澜回大周的时候,黑山之神说的,她的记忆已经从他们的世界里被剔除了。
「他们很好,你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是不存在的人了。他们是福禄双全的人,你无需担心。人不可能长命百岁,但是他们也可以寿终正寝。你的哥哥也是一个极为孝顺的人,这一生一世,也是无忧无虑。」黑山之神解释。
穆澜的眼眶有些微红,她毅然决然的做了这样的决定,她知道对于她的父母而言是残忍的,但是庆幸的是,那个世界已经把她完全剔除了,不会再引起别的悲伤。
但是她却带着未来世界的全部记忆,这终究是她的亏欠。
「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给你抹去之前的记忆,那你就不会再被这些惦记了。」黑山之神也问的直接。
穆澜低头轻笑:「不用,想到他们,我才会觉得自己是有家人的人。愧疚的人是我,又岂能忘记了他们。」
「好。你倒是个孝女。」黑山之神笑了笑,点点头,倒是也没说什么,「你的第二个问题呢?」
穆澜淡定一笑:「我的第二个问题是,玄空长老说,我腹中的孩儿是未来的龙女,我只想知道,她是否会重蹈我的覆辙。」
这话倒是让黑山之神安静了下,那眼神锐利的看向了穆澜,穆澜也没催促,在一阵等待之后,黑山之神才平静开口:「会。」
穆澜一楞,那是一种不由自主的慌张,但是她还想再问什么的时候,黑山之神却已经阻止了穆澜:「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第三个问题不能再重复第二个问题的后续。」
言下之意就是明白的告诉穆澜,接下来的任何和她腹中胎儿有关系的事,他都已经不会再回答了。
穆澜到嘴边的话就这么硬生生的吞了下去,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黑山之神又已经开口:「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现在这般,玄空以前又何曾想到呢?所以不要过问,那不过就是徒增烦恼而已。」
穆澜没应声,黑山之神就这么看着穆澜:「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穆澜安咬着唇,低敛着眉眼,沉思片刻,缓缓开口:「我想知道傲风是否一切顺遂。」
黑山之神没犹豫:「你若说帝王之位的话,傲风的成就会大于李时裕,会是大周上百年来最为睿智的王。但若是感情的话,必然不顺。傲风的桀骜不驯和你们又截然不同。」
穆澜闭眼。
黑山之神的话不断的在穆澜的脑海里盘旋,久久挥散不去。
反倒是黑山之神安静了片刻,主动问道:「为何不问你和李时裕的事,反倒是问的都是别人的问题?」
穆澜听见,笑了:「我和他都走到现在,若是再出风浪,那就太没天理了。而我问的人,却都是我最在意的人,又岂能不问呢。」
黑山之神点点头,倒是也了解了。两人并没再多交谈,很快,那笼罩的黑雾渐渐的散去,穆澜知道黑山之神离开了,周围的一切逐渐的变得清明了起来,她回到了自己的梦境里,而后,穆澜就欢欢醒来,再来睡不着了。
只是之前的梦境,清晰可见,每一件事,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的,穆澜低敛下眉眼,安静了很久,好似大脑的意识才跟着回来,再看周围的环境,穆澜知道自己在穆王府的落雪楼内。
而近日,是她和李时裕的大婚。
很快,穆澜缓缓低头,就在自己的左手手腕看见了一枚金镯,很细,但是雕刻却极为的精致,上面攀着一条龙,那是龙族的象征。之前的梦境并不是真的梦境,而是真实存在的。
穆澜没说话,就只是这么轻轻的抚摸着手中的金镯,但最终,她低头轻笑。就如同黑山之神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又何须多想,就像她的命运,玄空无法改变,那么傲风和腹中的孩儿,也一样无法改变。
好似这样的想法里,穆澜走出了之前的困境。
而门外的夏荷听见了屋内的动静,立刻敲了敲门:「娘娘,您醒了吗?」
穆澜嗯了声,夏荷这才进来,伺候穆澜梳妆打扮,而宫内的嬷嬷也已经鱼贯而入,一下子,原本安静的落雪楼跟着热闹了起来。
穆澜倒是如同寻常一样,并没因为今天是自己和李时裕的大婚,而显得慌乱紧张,她安静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仍然是精致的一张脸,而嬷嬷在利落的给穆澜上着妆。
和平日的素雅不一样,今日的穆澜显得明艳动人,带着一丝的清冷,又看起来热情如火。而这一日,好似等了很久很久,也好似历经了千辛万苦,最终才走到这一日。
想到这些,穆澜低头轻笑出声,眉眼也渐渐浸染了笑意。
而一旁的嬷嬷再仔细的叮嘱:「娘娘,皇上会亲自到穆王府来迎娶您,这是以前也不曾有过的事,这也意味着皇上对您的喜欢和重视。奴才就和您说些要注意的地方,您若是记不住也没关系,奴才一直都在您的边山个,会随时提醒您的。」
「好。」穆澜应声。
嬷嬷点点头,继续说的都是出门要注意的一些传统习俗,穆澜在大周生活了多年,自然知道这里已经屏除了很多繁文缛节,目的就是为了照顾已经怀有身孕的她,但是又想给她一个完整的大婚。
想到这些,穆澜眉眼里的笑意也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
嬷嬷说的,穆澜都仔细的记下了,而给穆澜上妆的嬷嬷也已经弄好了,铜镜里的那张脸,微微抬眼的时候就足够让所有的人失去光彩,好似眼中就只剩下穆澜了。
「娘娘,您真的太美了。」嬷嬷不免开口赞叹。
穆澜也只是淡淡的笑了,夏荷抱着喜服已经走了过来:「娘娘,这是皇上准备好的,亲自交代李家绣房的人赶工的,您看看。」
穆澜也是第一次看见这喜服,上面是李家最出色的双面绣,李艳专程请教过穆澜,穆澜没想到是为了自己的喜服,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仔仔细细的抚摸着自己的媳妇,眼眶微微有些润。
这是李时裕准备的,这人的用心良苦,从每一个细节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不是大周传统的喜服,而是自己喜欢的,带着对李家的全部记忆。
「娘娘,奴婢伺候您穿上。」夏荷快速的说道。
穆澜应声。
很快,夏荷伺候着穆澜穿上了复杂的喜服,再搭配今日的妆容,这样的穆澜和平日截然不同,那母仪天下的姿态是浑然天成的。
「娘娘,您真好看。」夏荷忍不住开口。
穆澜低低的笑了笑,没说什么。
屋内热火朝天的准备着,一直到夏荷亲自把头盖给穆澜戴好,三夫人何艳也亲自来了落雪楼,并不需要交代什么,只是身为慕家的长辈,她会亲自把穆澜送出府。
穆澜看着何艳,温婉的开口:「三娘。」
「今儿别太累了。奴才们在一旁都会提醒你。」何艳点点头,倒是有些感慨,「这穆王府,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就连多年前穆战骁成婚的时候,也好似不曾这么热闹过,那是刻意被穆战骁压下的,明明该大肆操办的事情,却显得冷淡无比。
而现在穆王府热闹,就好似一下子有了活力,也让何艳开心不已。
「好。」穆澜应声。
何艳也没说什么,探头看向了窗外,脸色里有着一丝的惊喜:「皇上好像是来了,你们都做好准备,千万不要出错了,要伺候好娘娘,知道了吗?」
「是。」奴才们齐齐应声。
而何艳也在门边,翘首以待。
……
同一时间——
穆王府外热热闹闹的,不仅仅是文武百官,还有京都上的普通百姓,都在等着李时裕的马车缓缓而来。
要知道,这是大周第一个亲自到府上迎接自己王后的帝王,若不然的话,他们的大婚都是在工种进行的,又岂能让普通百姓看见。
穆澜的传奇,京都的百姓都再清楚不过,所以好似任何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在穆澜的身上,他们都觉得再正常不过。京都出了名的茶楼里,绘声绘色说的都是穆澜的故事,百姓们早就再熟悉不过了。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更是早早的就围绕在一边,就算禁卫军拦出了一条道,他们也是不断的探头,都想第一时间目睹到帝王和帝后的风采。
整个京都,更是热闹不已。
「臣参见皇上。」穆战骁在门口迎接李时裕,看见李时裕下了马,立刻共颔首作揖。
在等候的大臣也是如此,跪下请安:「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李时裕大手一挥。
而穆战骁已经带着李时裕朝着穆王府内走去:「皇上,娘娘准备好了。」
李时裕嗯了声,他的身上是暗红的喜服,上面盘着九条金龙,平日沉稳的男人在这一刻看起来就显得格外的不淡定,脚下的步伐也走的极快,好似生怕错过了什么,而明明穆澜就在落雪楼内。
但是穆战骁和周围的人却可以理解李时裕的期待,要知道这一日,李时裕也等了很久。
一直到李时裕走到落雪楼前,落雪楼的门关着,喜娘在外念着一道道的程序,李时裕的面色没任何的不耐烦,遵循古礼,一直到仪式结束,李时裕才走进屋内,屋内的奴才们一排站立。
夏荷在最前:「皇上,娘娘在屋中等您。」
在走近这一道门,就是穆澜居住的地方了,曾经李时裕来过无数次,那时候的李时裕却从来没想过光明正大的在这里把穆澜迎娶走,而如今做到的时候,他的情绪不免有些激动。
脚下的步伐也跟着快了起来。
甚至李时裕没让奴才开门,而是走到屋门前,就这么亲自推开了屋门,从容不迫的朝着屋内走去。
而屋内的安静和屋外的热闹行程了鲜明的对比,但是却丝毫不影响李时裕,他快速的朝着床榻走去,穆澜就这么坐在床榻上,穿着艳红的喜服,盖着头巾,安安静静的,若是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穆澜的手指微微的弯曲,在拽着自己的喜服。
原本平整的喜服,也有着褶皱,那是因为过大的力道造成的。紧张的人不仅仅是李时裕,还有穆澜。
穆澜就这么坐着,盖着头盖,她看不见李时裕的容颜,但是却可以看见他的锦靴,一步步的朝着自己走来,一直到李时裕在穆澜面前站定,那种檀香味也越发的明显。
穆澜的手心汗涔涔的。
很快,李时裕修长的手指就这么勾住了穆澜的手指,微微用力,她的手彻底的落入了李时裕的掌心之中。
「澜儿,我来迎娶你了。」李时裕的每一个字都说的清晰无比,那眸光落在穆澜的身上,淡定里却又带着一丝的激动,心跳都跟着不自觉的加速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嗯了声,倒是没说什么。
李时裕就这么看着穆澜,温柔的把穆澜从床榻上牵了起来,每一个字都说的无比的坚定:「牵起你的手,我不会再松开你的手,我们一定会白头偕老,不会再有任何的风浪,一生一世一双人,以后,我的边上也只会有你,你是我唯一的后。」
那话语,是给穆澜的承诺,盖着头盖,穆澜的眼眶有些微微的腥红,带着酸胀,但是最终她没让眼泪掉下来。
好似这一天,她也等了很久很久。这期间的酸楚,不言而喻。
而回应李时裕的时候,穆澜就仅仅是紧了紧自己的手,李时裕低头,无声的发笑,他的手也回应了穆澜。
李时裕就这么牵着穆澜的手,朝着屋外走去。
穆战骁他们都在屋外等着,喜娘看见两人出来,立刻迎面走了上去,指引着穆澜,避免出现任何的差池。
两人回了前厅,何艳已经在位置上坐着了,穆王府内的长辈就只剩下何艳这么一个人,剩下的是穆家的列祖列宗的牌位,另外一边就是李家的牌位,李时裕牵着穆澜的时候,就这么在何艳的面前站定。
「一拜天地。」喜娘的声音明亮的传来。
两人对着天地一拜,而后李时裕很快就牵住穆澜的手,避免穆澜带着头盖不方便而出现任何的意外。
「二拜高堂。」喜娘又朗声说道。
李时裕牵着穆澜,走到了祖宗的牌位前,何艳倒是有些不自在,毕竟跪在自己面前的不是被人,而是当今的皇上和皇后,不过在李时裕安抚的眼神里,何艳倒是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穆澜和李时裕认真的对着穆家和李家的列祖列宗牌位磕了头,一旁的奴才递过了沏好的茶,李时裕亲自送放到穆澜的手中,这才拿起自己的茶杯,而后给何艳递了茶。
其实不合乎情理。
毕竟李时裕高高在上,早就是大周的一国之君,这些礼俗对于李时裕而言,是不需要的。但是为了穆澜,李时裕并不会介意这些。穆澜要的不是那母仪天下,而是寻常人的生活。
在李时裕的能力范围内,他可以无止尽的纵容穆澜,所以这样的礼俗又算什么。
何艳接过茶杯的时候,那手指都有些颤抖,连声应着:「好好好。」
穆澜颔首示意,倒是没说什么,就算何艳不是自己的生母,但是在穆王府的时候,除去姬娘对自己的帮助,何艳从不曾添乱,不然的话,在穆王府内,穆澜不会如此的顺利,更何况,何艳是穆战骁的生母,就凭这一点,穆澜对何艳都是敬重的。
一直到何艳喝完这杯茶,喜娘的声音又再一次的扬起:「夫妻对拜。」
在喜娘的声音落下的时候,李时裕已经牵起了穆澜的手,缓缓的站起身,全程,他的手就不曾松开穆澜的手。
他们就在大堂之内,夫妻对拜。
穆澜看不见李时裕,但是手心却可以感觉的到这人的温度,不由自主的,穆澜紧了紧自己的手心,而李时裕压低声音,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在穆澜的耳边低语。
「澜儿,我爱你。」李时裕的每一个字都显得格外认真,「从今日后,我们就正式结为夫妻,你再也无法从我的身边离开。」
穆澜嗯了声,在头盖下的笑容也跟着越发的灿烂起来。
夫妻对拜后,嬷嬷走了上来:「娘娘,时辰不早了,我们要尽快赶着吉时进入宫中。」
穆澜颔首示意。
在回帝宫后,穆澜要换上正式的凤褂,在李时裕的陪同下,从文武百官的面前走过,接受帝后的凤冠和印章,还有群臣的朝拜,而后再一同前往南山祭祖,祭祖后,这所有的仪式才会正式结束。
想到这些,穆澜倒是淡定。
而嬷嬷的话音落下,喜娘已经拿过了火盆,而李时裕的手拦腰抱起了穆澜,很快就带着穆澜轻松的越过了火盆,这是吉兆,意味着以后他们红红火火,再没任何的波澜。
何艳和穆战骁一路送着穆澜和李时裕出了穆王府,一直到李时裕亲自扶着穆澜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的朝着帝宫的方向驶去,原本再穆王府面前的人,才跟着渐渐的散去。
从穆王府到帝宫要经过最为热闹的集市。
这一路上的百姓看见马车经过的时候,都跪地请安:「草民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而马车内,李时裕掀开门帘,颔首示意,百姓们更显得激动不已。
但很快,李时裕就放下了门帘,安静的看着穆澜,很温柔的把穆澜搂入了怀中:「会不会很累。」
「不会。」穆澜摇头,「我并不需要做什么,甚至都不需要费心想这些事,嬷嬷会在边上提醒我。」
李时裕嗯了声:「等下入了宫,再去南山祭祖,如果累的话就和我说。」
穆澜倒是挑眉:「难道我累了,你就不继续了吗?」
「会。」李时裕没否认,「但是我会抱着你。我舍不得让你太累。何况你现在还怀有身孕。」
李时裕说的面不改色,而穆澜在头盖下的脸微微的有些泛红,那是一种不由自主的羞涩感。而李时裕的手就这么搭再头盖上,安静了下,那动作变得不言而喻起来。
「不是说掀了头盖会不吉利吗?」穆澜一眼就看出了李时裕的想法。
李时裕无声的发笑,但是手中的动作却没停下来:「这个不吉利,不适合用在我们的身上。」
穆澜也跟着无声的发笑,确确实实不适合。
他们就不曾走过传统的习俗,若是按照大周的习俗,穆澜是盖着头盖入宫的,而后就直接回到凤清宫中,不会再出来,等着晚上李时裕再来掀开头盖,第二天再进行祭拜和祭祖的仪式。
他们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又何必在意头盖是否还在。
她没阻止李时裕,就这么任李时裕掀开了自己的盖头,很快,李时裕的俊颜出现在穆澜的眼中,穆澜就这么看着,一瞬不瞬,而李时裕的眼神也不曾从穆澜的身上挪开过。
他的眉眼噙着淡淡的笑意,就这么捏住了穆澜的下巴,声音低沉无比:「闭眼。」
穆澜依言闭眼,李时裕的薄唇就这么落在了穆澜的唇瓣上,温热的温度传来,更是无尽的温柔,绵绵长长的。
穆澜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这人的喜服,这样无声的回应,更像是给了李时裕极大的鼓舞。
宽敞的马车内,忽然温度就逐渐攀升了起来,好似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了。
「不可以。」许久,穆澜的声音艰难的传来。
她的气息有些不稳,而李时裕这才松开了穆澜,也好不到哪里去,素来冷静的男人在这一刻好似彻底的失控了。
下一瞬,李时裕就这么把穆澜拥入了怀中,用这样的方式平复自己的情绪。
不仅仅是因为帝宫就近在咫尺,也因为穆澜现在怀孕,并不适合做出任何激烈的举动,而这一天下来,穆澜的疲惫已经显而易见,李时裕更是不舍得折腾穆澜。
很久,李时裕才从这样的情绪里平复过来,而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帝宫的午门口。
「到了。」李时裕平静开口。
穆澜嗯了声,倒是也没说什么,很快,李时裕仔仔细细的给穆澜检查过,确定没任何问题,这才下了马车,也没让奴才给穆澜递过脚蹬,而是亲自扶着穆澜下了马车。
若是以往,皇后随着皇上入了宫,是跟再皇上的右侧边,而不是和皇上并行,而身为帝王和帝后,也应该有所体统,更不会在外人面前展示亲密,但是这一切,对于两人而言都不存在。
李时裕就这么牵着穆澜的手,一步步的朝着帝宫的御龙殿走去,两人所经的地方,奴才和群臣都在逐一跪拜,那声音震耳欲聋,是恭敬,也是欢喜。
沉寂了数年的帝宫,终于迎回了它真正的女主人。
穆澜在李时裕的陪同下,先去了凤鸾宫,而容莲已经在凤鸾宫内等着了,凤鸾宫一样一片喜庆,大红的灯笼高高的挂起,容莲更是显得无比期待,虽然坐着表面淡定不已,但是还是不断的催促嬷嬷出去看看。
「太后娘娘,皇上和皇后娘娘到了。」老嬷嬷也是笑着应着。
容莲点点头,很快李时裕就带着穆澜朝着凤鸾宫内走来,容莲看着朝着自己走来的两人,低头轻笑,面色里的喜悦是显而易见的。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李时裕恭敬的请了安。
穆澜也跟着请了安,两人就这么在容莲的面前跪了下来,老嬷嬷递过了一旁准备好的喜茶,李时裕和穆澜分别接过。
「臣妾给太后娘娘敬茶。」穆澜恭敬应声,而后把喜茶递了过去。
容莲感慨万千的结果,不住的点头:「哀家等你这杯茶,是真的等了很久很久了。」
穆澜没说话,就只是这么平静的看着容莲,容莲已经接过穆澜递过来的茶,倒是开心的喝下了。
而后,容莲亲自把穆澜扶了起来,李时裕就在一旁陪着,容莲和穆澜说了几句,倒是也没继续缠着穆澜:「行了,等下还要去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今儿一天都不会太轻松,早些去准备。」
「好。」穆澜轻轻应声。
容莲看向了李时裕:「皇上,这澜儿,哀家可是交到你手里了,哀家没别的心愿了,就希望你们白头偕老。一是一生一双人。」
「是,儿臣谨遵母后教诲。」李时裕认真应着。
容莲点点头,倒是也没再说什么,她亲自送着李时裕和穆澜出了凤鸾宫,看着李时裕护着穆澜上了软轿,软轿一路朝着凤清宫的方向而去,容莲不免有些感慨万千。
一旁的老嬷嬷扶着容莲:「太后娘娘,今儿是喜事,您可不能哭。要开心点。」
「哀家这是喜极而泣。」容莲的声音哽咽着。
老嬷嬷倒是没说什么,就这么扶着容莲,朝着凤鸾宫内走去。
……
李时裕亲自陪同穆澜回了凤清宫。
凤清宫早就已经收拾稳妥,一切都按照穆澜的习惯来,所有的都是穆澜曾经用过的,就连那些放在裕王府内的簪子也都一一回到了穆澜的梳妆台上。这一切,看在穆澜的眼中,就好似穆澜从来不曾离开一般。
再熟悉不过,但是却已经是十年的光景过去了。
「以后凤清宫内,不会再变化了。」李时裕安静的开口。
穆澜低头轻笑:「不会变化了吗?」
「不会。」李时裕笃定的开口。
而穆澜就这么眉眼含笑,看着李时裕,李时裕被看着有些莫名,不太明白穆澜话里的意思,那眉头跟着拧了起来。
穆澜看着李时裕笑:「若是傲风继位,那么凤清宫就应该是给傲风的皇后,不是又要变化了吗?」
李时裕恍然大悟,这下是彻底的轻笑出声,忍不住捏了捏穆澜的脸颊,就好似他们曾经的亲昵一般:「调皮,都马上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这么调皮。」
穆澜笑着没说话。
「我让奴才进来伺候你更衣,时辰不早了,文武百官都在御龙殿等着我们,而后就要启程去南山祭祖。」李时裕摇摇头,捏了捏穆澜的脸颊,很是无奈的样子。
而后,李时裕唤来奴才,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就只是笑着,没说什么,看的出心情很好。
夏荷很快就带着奴才们进来了,利落的给穆澜脱下了喜服,换上了正式的宫装,那是代表皇后的象征,宫装也是李家绣房的人亲自缝制的,上面的凤凰活灵活现,随着穆澜的走动,好似就要腾空而出。
「娘娘,好了。」夏荷应着,「皇上也在寝宫外等您了。」
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屏风的距离,穆澜嗯了声,没说什么,夏荷小心的扶着穆澜,朝着屏风外走去。
李时裕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穆澜,他的身上也已经换上了龙袍,在穆澜走出来后,李时裕走向穆澜,很自然的牵住了穆澜的手。不符合常理,但是却又显得坦荡荡的。
从凤清宫去御龙殿,并不远,全程李时裕的手都不曾松开穆澜,而在两人的身影出现在御龙殿的时候,文武百官齐齐跪低,高声喊道:「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李时裕朗声应道。
文武百官这才站起身,而李时裕就这么牵着穆澜,一路朝着最顶上的龙椅走去,穆澜淡定的被李时裕牵着,眉眼里带着笑意,但是这样特有的威仪却不曾减少,让人不由自主的心悦诚服。
在李时裕扶着穆澜坐在自己的,李时裕才坐了下来。
程得柱的声音朗声传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册封穆王府嫡女穆澜为大周皇后,钦此。」
在程得柱的宣读完圣旨,群臣跪拜:「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穆澜淡定的从容。
群臣这才站起身。
容莲亲自把后冠给穆澜戴上,所有册封的仪式才正式落下帷幕,李时裕也并没迟疑,很快就带着穆澜,率领文武百官去南山祭祖,等祭祖仪式结束,这册封才真正的落下帷幕。
从帝宫去南山,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李时裕陪着穆澜在马车内休息,而文武百官则跟着马车,一路浩浩荡荡的朝着南山走去。
南山所在的位置,也是涌泉寺所在的地位,历年的祭祖都是在涌泉寺进行的,南山再过,就是皇陵的位置。
「累的话,靠在我身上休息一会。」李时裕看着穆澜有些乏。
「大概是站的久了。」穆澜应声,「以前怀着傲风的时候,好像没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安逸的地方呆久了,所以人也显得娇气了。」
「你娇气,我也认。何况,你的身份娇气又如何?」李时裕倒是直接。
穆澜也没说什么,李时裕搂着穆澜,而穆澜却掀开帘子看着窗外的风景,安安静静的。
「在想什么?」李时裕问。
「大周大概没有我这样,册封了两次皇后,来了南山两次的人吧。」穆澜笑。
其实不是两次,若是算上重生,那是三次了,只是头两次都是和李时元,但是心境却是完全不一样,一直到最后一次,穆澜站在这里,才真正的觉得,这是心甘情愿的,而非是带着目的或者被动的。
而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牵着穆澜的手紧了紧。
马车缓缓前进,一直到南山脚下停了下来。
南山祭祖,必须一路从第一节台阶一直往上,走到涌泉寺才能停下,而这一层的台阶极为的漫长,三扣九拜,而穆澜怀着身孕,所以李时裕看向穆澜的时候,眼中带着担心。
穆澜倒是淡定:「不会有事。」
「但是——」李时裕安静了下。
「总归是要自己走上去的。」穆澜笑,「总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闹了笑话,如果又不适的地方,我一定会当即说,不会强撑的。毕竟,我不会拿腹中的孩儿开玩笑。」
李时裕嗯了声,对于穆澜,他倒是了解的,穆澜凡事都是一个极为有分寸的人,说了没事,那就必然没事,所以李时裕也没在坚持。
但是李时裕的手却始终搂着穆澜的腰身,不曾松开过。
穆澜只是看了一眼,知道这是李时裕的底线,何况现在的情况,有人撑着自己也并没任何不好。
两人就这么顺着石阶,一层层的往上走,穆澜的速度并不快,李时裕也不着急,就只是陪着,文武百官更是压在两人的身后,缓缓而行。
一直到两人抵达涌泉寺,住持亲自在寺庙门口等着两人,在参见两人后,住持带着两人朝着寺庙内走去。
南山祭祖的仪式都是在涌泉寺的住持主持下进行的,倒是也不累人,祭祖主要是为了告知列祖列宗这件喜事。
在祭祖仪式结束后,两人就下了山,下山的时候就没那么多规矩了,李时裕亲自把穆澜抱下了石阶,穆澜就这么搂着李时裕的脖颈,避免自己摔下来。
一直到李时裕把穆澜放了下来。
穆澜忽然看向了李时裕:「我想去开元寺走走。」
李时裕安静了下,有些不明就里,但是面对穆澜的要求,李时裕倒是也没说什么:「你吃得消的话,我就陪你去走走。」
「还好。」穆澜应声,「何况,我就只是上去走了台阶,下来不都是你抱着的吗?再说了,开元寺并不需要走台阶,应该会好很多。」
李时裕嗯了声。
他倒是没说什么,转身交代了穆战骁几句,穆战骁就很快应声退了下去,带着那些跟着穆澜和李时裕来到南山的文武百官回到了京都。
穆战骁知道李时裕不喜自己和穆澜被人打扰。
很快,李时裕带着穆澜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的朝着开元寺的方向走去。
穆澜一路上并没说话,一直到了开元寺,李时裕扶着穆澜下了马车,两人倒也没换衣服,穆战骁早就派人先去清空了开元寺,避免出现任何的才吃,开元寺的住持也一样亲自在门口等着,显然没想到李时裕和穆澜能到开元寺来。
「贫僧参见皇上,皇后娘娘。」住持恭敬请了安。
「请问广叶师傅在吗?」穆澜倒是淡定,问着住持。
住持显然楞了一下,广叶大师是之前开元寺的住持,在把住持之位交出来后,就离开开元寺,云游四海去了,这些年来,几乎不曾回到开元寺,甚至几次入过都不曾进来。
这穆澜忽然一问,反倒是让住持有些莫名,一时半会不知道穆澜这话的意思。
但是住持还是解释了:「启禀娘娘,广叶大师云游四海了。」
穆澜安静了下,点点头,倒是也没说什么,李时裕这才看向了穆澜,显然穆澜是有备而来的。
「娘娘,如果您有事找广叶大师的话,不如您留个信,若是有缘,那必然这信就会交到大师的手中。」住持给了一个方法。
穆澜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忽然一个小和尚就这么匆匆而来,看起来有些鲁莽。
住持拧眉:「你做什么,不知道皇上和皇后在此,还这么没个正经样。」
小和尚被训斥了下,倒是有些被吓到,但是还是快速说道:「住持,广叶大师回来了。」
这下,住持和穆澜都惊讶了一下,明明之前住持还说广叶大师不曾回来,而现在广叶大师就忽然来了,就好像知道了穆澜在这里一般。
住持立刻开口:「广叶大师人在哪里。」
小和尚又应着:「留下一个信笺,拦都拦不住,转身就走了。」
穆澜的眉头微拧,而小和尚已经把信笺递给了住持:「这是大师留下的信笺。」
住持接过,看了一眼,而后恭敬的把信笺放到了穆澜的面前:「娘娘,这是广叶大师给您的。」
上面留着的名字是穆澜的,写着穆澜亲启。
穆澜安静了下,接过信笺,这才从容不迫的打开,而后,穆澜快速的浏览完,信笺就被收了起来,而后从容的朝着开元寺的后院走去。
住持和李时裕都跟了上去。
穆澜去的位置是广叶大师之前住的厢房,到现在,这个厢房仍然给广叶大师留着,并没任何人居住,穆澜推门而入,厢房内倒是收拾的干干净净,不见一丝的尘土。
穆澜从床下把简陋的木盒找了出来。
而后她才看向了住持:「本宫想去烧柱香。」
「娘娘跟贫僧来。」住持应声。
很快,住持带着穆澜一路去了大雄宝殿,亲自引着穆澜烧了香,穆澜和才把木盒里的东西,一起给烧了,隐约之间,看的见是一个平安符。
而后,穆澜才随着李时裕离开。
在穆澜离开的时候,亲自下了懿旨,赏金万两用于修建开元寺和普度周遭的穷困百姓。
全程,穆澜并没多解释,而后才随着李时裕离开了寺庙,重新回到马车。
外面的天色,也跟着渐渐的沉了下来。
……
在回宫的路上,李时裕才看向了穆澜,不等李时裕开口,穆澜倒是缓缓解释:「你记得当初我带着你到开元寺来烧香吗?」
「记得。」李时裕应声。
那时候的穆澜在平安符后,亲自绣下了自己的生辰八字,而后才给了李时裕。也是因为这个平安符,两人的关系有了实质的进展,而在之后多年的光景里,这个平安符是一直被李时裕收着,成了对穆澜的思念,只是李时裕从来不曾开口说过。
现在忽然被提及,李时裕又岂能忘记,他想起的是那个在蒲团上为自己祈福的人儿。
在这样的沉思里,穆澜的声音淡淡传来:「是,当时我给了你这个平安符,但是广叶大师收下了我另外一个平安符,平安符里带着广叶大师的佛经,还有我的血。」
李时裕意外了,这是他所不知道的事情,但是李时裕并没打断穆澜的话。
穆澜轻轻笑着:「我并不信这些,但是广叶大师说,这个平安符可以保你一生平安,说你这一生风浪无数,他说,如果你度过这些风浪,能安然无恙的话,我就回到开元寺来还愿,帮开元寺重建。而这个平安符,在经历你的风霜雪雨后,会渐渐的发黑,一直到变为灰烬。」
李时裕拧眉,并不是怀疑,而是觉得惊讶。在穆澜的身上,发生了无数神奇的事情,好似只要是穆澜,什么事都能发生一般。
「那时候的广叶大师就说,你是九五之尊,身上盘着金龙,我告诉广叶大师,承蒙他的吉言,若是你有朝一日登上帝位,我必然会回来还愿。」穆澜断断续续的说着当年和广叶大师的话。
当年在开元寺里,广叶大师说的话,穆澜并没全信,但是这一路走来,却有好似广叶大师所说的这般。
广叶大师一直都是个得道高僧,但是却蜗居在开元寺这样的寺院里,穆澜忽然明白,并不是广叶大师没更好的去处,而那些名利和百姓比起来,远不如普度众生来的重要。
开元寺和涌泉寺不同,开元寺来的都是平头百姓,这里的香火虽然旺盛,但是香火钱却远不及涌泉寺,随着上千年的光阴,这座寺庙并不完善,有些残破,所以就连还愿,广叶大师都要穆澜重建开元寺。
「朕回宫,就即刻下旨。」李时裕没有多想。
穆澜颔首示意,而她低头打开了那个老旧的木盒子,果不其然,里面放的还是当年的平安符,穆澜从来不怀疑这是被掉包的,平安符已经完全发黑,但是上面的字迹,穆澜仍然清楚的认得,那是自己亲手绣下的。
所以,现在心愿已经达成,还愿也是必然的,这也是今日穆澜专程去了开元寺的原因。
而李时裕看着那个发黑的平安符,最终一言不发,就只是这么把穆澜拥入怀中,他的眉眼里带着淡淡的温情,薄唇就这么落在了穆澜的眉心。
低沉的嗓音缓缓而出:「澜儿,我爱你。」
一遍遍的讲述自己的情动,却从来不曾觉得厌烦,好似要把这么多年的亏欠,都弥补给穆澜。穆澜低头轻笑,纤细的手臂主动搂住了李时裕的腰身,安静的贴在李时裕的胸口,听着这人强健的心跳声。
好似岁月静安,也不过如此。
无数人问穆澜,你费尽了三生三世,才守得花开,是否值得。三生三世,你都不是李时裕的唯一,又是否值得。三生三世里,你为李时裕拼尽江山,运筹帷幄,但最终却落得如此惨烈的结果,是否有所遗憾。
而穆澜面对这些质疑,却再淡定不过。
情爱两字,并无任何道理可谈,你觉得不值得的,那么他们觉得拼尽所有才能得到。这两字太重,不能用任何常理来论断。
而三生三世,换来不是支离破碎,而是永世相守,那么之前所有的困难,好似都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若是重来,穆澜还是愿意用自己的一生来换取最后一刻的依偎。
「以后不会再分开了,不管发生何事,都不会了。」李时裕安静开口。
穆澜嗯了声,倒是没说什么,马车缓缓的朝着帝宫的方向飞驰而去。
……
——
一月后。
穆澜怀有身孕已经三月余了,因为怀孕,穆澜很少离开凤清宫,倒是都在宫内,偶尔会去御花园看看那一片的樱花林,或者出宫去穆王府,看看自己的侄儿和侄女。
而穆澜在宫内不受任何的约束,去哪里都是自由的,反倒是李时裕除去早朝的时间,几乎都在凤清宫内,就连御龙殿都极少回去,所有的奏折都是送到凤清宫来,宫内的奴才和文武百官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好似两人都极为享受这样的光景,因为就如同最初,两人安静的相处,李时裕批阅奏折,而穆澜则再看着自己的书卷,偶尔李时裕会抬头询问穆澜问题,穆澜倒是会说着自己的想法。
好似也习惯了。
「娘娘。」夏荷走了进来,「太子殿下来了。」
穆澜安静了下,放下书卷,倒是好奇的问了一句:「太子这个这个时间来了?」
傲风每日都会到凤清宫来请安,但是却不是在这个时间,他一直都跟着李时裕上早朝,来请安的时候,也是午膳后,毕竟早朝后的傲风和穆之奕还要在跟着太傅上课,绝非是如此轻松的。
「奴婢不知。」夏荷摇摇头,没说什么。
穆澜点点头:「让傲风进来吧。」
「是。」夏荷应声,很快又匆匆退了出去。
穆澜这才意识到,好像是很久没人在这个时间点和自己请安了。她被册封为皇后,重新回到凤清宫后,宫内留着的妃子,每天会毕恭毕敬的来和穆澜请安,但是不会多呆一阵和穆澜攀谈,请安之后就匆匆离开。
这是宫内的规矩,嫔妃给皇后和太后请安,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容莲在大婚后没多久,又回了寺庙,并不在宫中,只剩下穆澜一人,所以穆澜也无需去请安,只要在凤清宫里,那些嫔妃也是自然,就不存在在凤鸾宫遇见,都聚集在了凤清宫。
而现在好似有几天没见过这些嫔妃了。
穆澜倒是没多想,只是傲风忽然在这个点来了,才让穆澜觉得惊讶,从而联想到这些,不过随着傲风进来,穆澜的心思也跟着敛了下来。
「儿臣参见母后。」傲风毕恭毕敬的请了安。
和当年那个在穆澜边上撒娇的傲风不一样了,现在的傲风已经渐渐的长成了清隽的少年,一身白色的长衫,乌黑的头发扎成了一个发髻,上面戴着象征太子地位的发冠,倒是像极了当年的李时裕,看似简单,但是眉眼里却暗藏星辰大海。
「起来吧。」穆澜温柔的笑了笑,而后看着傲风,「你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下了早朝不是要去太傅那吗?」
傲风倒是淡定:「有些事要和母后说,所以就先过来了。」
「说来听听。」穆澜点点头。
傲风负手而立,越发显得成熟:「母后都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穆澜一愣,因为怀有身孕,加上现在的环境风平浪静,穆澜的脑子完全都是休息的状态,倒是少了最初的敏锐。
所以傲风冷不丁这么开口的时候,穆澜一时半会没能回过神,就只能这么好奇的看着傲风。
反倒是傲风安静了下,也没含糊其辞:「母后没发现这几日都不曾有嫔妃来给您请安了吗?」
「也是。」穆澜点点头,「本宫也才刚刚反应过来。你怎么忽然和本宫说起这些事了?」
傲风笑了笑,这笑容倒是真心实意的:「父皇遣散了后宫。」
穆澜一楞。
想来肯定不是这两日的事情了,但是李时裕却从来都不曾提及过,穆澜也不曾往这方面想想。要知道,帝王的后宫,不一定都是自己喜欢的女子,很多都是利益上的勾结,无可奈何。当年的穆澜就知道的清清楚楚的,不然也不会有熹贵妃这样的人了。
这些后宫能长居的人,一动都是牵全身,一不小心就可能毁了自己的基业,给自己留下隐患,所以入了宫的这些妃子,并不是一道圣旨,遣散后宫就可以解决的,这里劳心劳力的事情很多。
而这些妃子影响不到穆澜,穆澜自然也无需费神考虑这些,他们的岁月静好,拼尽一切而来,这些事,不足以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但是现在傲风却说李时裕遣散后宫,她却无声无息的毫无消息,这才让穆澜觉得意外不已,甚至看着傲风的眼神,都觉得有些震惊了。
「这是何时的事情?」很久,穆澜才开口询问。
傲风又笑:「在母后被册封为皇后的隔日,只是那时候父皇并没下旨,这一个月来,父皇都在为了这件事忙碌。后宫的嫔妃虽然不多,但也都是千丝万缕的联系,父皇也是费了心思的,一直到前几日,所有的嫔妃都才陆续出宫离开,今日父皇才下了旨,遣散后宫。」
傲风解释了一下,穆澜安静的听着,很久都一言不发。
反倒是傲风淡淡开口:「母后,这是儿臣觉得父皇做的最对的一件事。」
「为何这么说?」穆澜好奇的反问。
「母后爱父皇至深,父皇的心中也只有母后,那为何不一是一生一双人,又何必建立后宫,徒增烦恼?」傲风的想法倒是直接,。
穆澜低头轻笑,而后才看向傲风:「傲风,你以后登基,帝王之位上的无可奈何,你就会明白。帝王位上,也绝非只有黑白是非,还有很多言不清道不明的事情。」
傲风倒是倨傲的站着:「母后,儿臣若是爱上一个人,就算儿臣是帝王,也会为她净空后宫。」
穆澜没说话,年少轻狂的话,总是带着张扬,就好似当年的自己,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却又有很多出乎意料的地方。
而傲风既然来了,就陪着穆澜聊天,倒是也没着急离开,一直到李时裕回到凤清宫,傲风这才站起身离开凤清宫。
凤清宫少了傲风,又好似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穆澜的眸光落在了李时裕的身上,淡淡的,却又很平静,并没掀起任何的波澜,就好似什么都不曾知道一般。
李时裕并没觉得异常,就只是看着傲风离开,拧眉问着:「太子怎么忽然到你这里来了?」
「和我请安。」穆澜笑道。
「不去太傅那上课,来这里请安做什么。」李时裕倒是不赞同,对于傲风李时裕从来都显得严厉的多。
也并没因为现在的情况而有任何的松懈,就如同小时候一般,只是现在的傲风不像小时候对李时裕那么畏惧,不过父子之间还是带着淡淡的隔阂,那是多年留下来的,很难消散。
穆澜看着李时裕挑眉:「傲风正好来和我说些事。」
李时裕的眉头拧着:「什么事这么重要,还专程跑来和你说,连太傅的课都不上了。」
太傅等不到人,只看见穆之奕,这才专程让人来和李时裕说了一声,李时裕在讨论国事,听见这消息,这才匆匆朝着凤清宫而来。
傲风能这么冷不丁的不见,唯一能去的地方大概就是凤清宫了。
「傲风说你遣散了后宫,今日才下的旨,但是却是我们大婚之时就开始有了动作了。」穆澜也没含糊,问的直接。
这下,李时裕倒是安静了下,然后哼哧一声:「他倒是好,这事说的比我还麻溜。」
穆澜笑脸盈盈的看着李时裕并没应声,李时裕也显得淡定无比,嗯了声:「是,今日我下旨遣散后宫了。」
「为何?」穆澜问。
「你说的一是一生一双人。」李时裕淡淡开口解释,好似并没觉得这件事多么难。
只是穆澜知道,这期间要做的事太多了,绝非是表面这般的风平浪静。她安静了下,没说话,眸光仍然落在李时裕的身上,李时裕一眼就能明白穆澜的想法,他主动走上前,把穆澜的手牵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她们留在宫中,就和在冷宫并没太大的区别,我让她们离开,她们如果想再嫁人,我也不会反对,就算不愿,也能保证她们在娘家的安然无恙,保证娘家的荣华富贵,很多关系梳理起来是麻烦,但是你要知道,人心是肉长的,这些妃子也曾经都是掌上明珠,在宫内委屈,还不如出宫。」李时裕淡淡开口。
穆澜没应声。
「这个想法,在几年前我就有过,只是一直没动,是因为很多事是需要时间才能看透的。那时候我执意的下旨,怕才是让大周一片混乱,而现在,这么多年的时间过去,她们在宫中看的明明白白的,那样的执念也并没多少了,我在提出后,就自然而来的离开了。」李时裕继续解释。
很多事,并不是手到擒来的,都是要经过深思熟虑和布局后才可以做到如此顺利的。只是李时裕一直都不是一个擅于解释的人,或者说,在事情未曾尘埃落定的时候,李时裕会保持沉默。
在李时裕的解释里,穆澜忽然明白了李时裕的良苦用心,她的眉眼噙着淡淡的笑意,仍旧看着李时裕:「如果这后宫就我一个人了,你不会觉得太安静了吗?」
「不会。」李时裕说的直接,「我也只要你。」
这样的情话,李时裕从来都说的直接,并没任何的含糊其辞,每一个字都显得格外的认真。
穆澜眉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她站着,纤细的手仍旧搂着李时裕精瘦的腰身,忽然她就这么垫脚,倒是不介意,主动亲上了李时裕的唇瓣,李时裕一愣,在穆澜的唇瓣贴上来的瞬间,就很快回过神来,掌握了主动权。
一切变得缱绻而温柔,凤清宫内更是透着淡淡的祥和和温情脉脉。
一直到李时裕亲够了,才松开穆澜:「澜儿,不要勾引我。」
每一个字,李时裕都咬字格外重,一字一句说的清晰无比,穆澜就这么冲着李时裕笑着,有些少女时期的调皮:「我怎么勾引你了。」
李时裕又气又无奈,看着面前明艳的人儿,他很清楚,就算用千金和自己交换,他都不换。
穆澜倒是安安静静的靠着李时裕的胸口:「我想出宫走走。」
「好。等选完奴才,我就陪你出宫走走。」李时裕应声。
「什么奴才?」穆澜楞了一下,「凤清宫的奴才不是挺好的。」
「玲珑一直跟在傲风边上,你边上的奴才就夏荷一个,要真忙起来的时候,夏荷应付不过来,何况身为皇后,身边又岂能只有一个奴才,所以我让内务府给你找了一些人来,你看着喜欢的,就留下,如果都不喜欢的话,那就再找找合适的。」李时裕说的直接。
到了后面,穆澜的月份会越来越大,很多事就变得不方便起来,就一个夏荷再边上怕是不够的,李时裕总担心穆澜受委屈,穆澜的一切,李时裕都想安排的稳稳当当的。
穆澜嗯了声:「也是。夏荷一个人是太忙了。」
是穆澜习惯了边上就只有一个奴才,所以倒是没想这么多,而现在到了凤清宫,夏荷要顾忌的东西就太多了,就一个人,颠来倒去的,是让夏荷变得忙碌的多,那小脸都瘦了不少。
所以李时裕提及这件事,穆澜倒是没反对。
在穆澜应声后,很快程得柱就带着几个宫女走了进来:「启禀娘娘,这是内务府送来的人,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不喜欢的话,奴才再给你换新的人去。」
程得柱笑脸盈盈的看着穆澜,而后就安静的站到了一旁。
七八名宫女就这么一字排开,任穆澜挑选。
「娘娘,这些宫女都是内务府精挑细选出来的,手脚麻利,做事情清楚,也不多话。」程得柱解释了一下。
这宫内谁又能不了解穆澜的喜好,所以送来的宫女必然也是符合穆澜的要求,只要穆澜看的顺眼就可以。
穆澜点点头,一一看着面前的宫女,宫女们见到穆澜的时候有些紧张和胆怯,毕竟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当今的皇后娘娘,何况,对于穆澜的传说,大周的每个人都周知。
穆澜知道这些奴才们的胆怯,不过穆澜表面倒是淡定,并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一直到穆澜的眼神落在最后一名宫女身上的时候,穆澜安静了下,脚步停留了几下。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穆澜淡淡开口。
宫女抬了头,穆澜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洛。」小洛应声。
穆澜点点头,就这么看着小洛,而后才转身看向程得柱:「小洛留下吧,别的人都回去。」
「是。」程得柱应声。
「一个宫女就足够了吗?」李时裕顺口问了一句。
穆澜笑了笑,倒是并没回答李时裕的问题,而是看向小洛:「小洛,你就是帮着夏荷做事就好,夏荷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听明白了吗?」
「是。奴婢遵命。」小洛恭敬应声,倒是看起来显得乖巧的多。
穆澜颔首示意:「夏荷,带小洛下去。」
「是。」夏荷即刻应声。
很快,夏荷就带着小洛离开了,而程得柱也很识趣的带着其他的人离开了,凤清宫内就只剩下穆澜和李时裕,李时裕倒是没说什么,这些事素来都是穆澜决定就好。
「小洛似曾相识。」穆澜淡淡开口,「觉得有些眼缘,所以就留了下来。」
「一个宫女,岂能似曾相识?」李时裕挑眉。
穆澜没多解释:「一时半会想不起来,等想起来了再说。」
「好。」李时裕应声,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你不是想出宫,我带你出宫,之前战骁倒是说,市集多了不少新鲜的玩意,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穆澜嗯了声。
李时裕和穆澜很快换了便服,两人悄然无声的离开了帝宫,就这么牵着手,如同寻常人家一样,走在京都的大街小巷,闲庭信步。
这样的日子倒是过的飞快。
……
一眨眼,穆澜已经怀孕五个月,小腹隆起,但是并不影响穆澜的生活,一切就和寻常一样,并没太大的区别,只是穆澜的脚步会下意识的放缓,避免影响到腹中的孩子。
凤清宫内,也如同寻常一般。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两个月前进入凤清宫的小洛深的穆澜的欢心,没多久的时间就和夏荷平起平坐,成了穆澜边上的贴身奴才,宫内的奴才是羡慕的,要知道能跟在穆澜的边上是多少人的梦想。
而跟在穆澜的边上意味着什么,每个人心里都再清楚不过。
只是这样的运气,只落在了小洛的身上。
「娘娘,这是今日的点心。」小洛端着炖好的汤走了上来,「是按照娘娘的口味来的。」
「你倒是知道本宫喜欢什么。」穆澜笑。
小洛也跟着笑:「娘娘喜欢的,宫内的奴才们应该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每个奴才都想留在凤清宫,只是奴婢运气好,所以才留了下来。」
小洛就连说话都显得进退得宜,穆澜倒是不动声色。要知道,这帝宫里的奴才,虽然呆久了,但是每个宫的习惯和规矩不同,你在这里合适,不一定换个地方你也合适,但是小洛的言行举止,就像是当年他们选秀时候,被迫熟记了各个宫的规矩,才会不出一丝一毫的差池。
「小洛进宫几年了?」穆澜又问。
小洛安静了下:「前两年才入宫的。」
穆澜又跟着点点头:「为何想入宫?」
「家中贫寒,宫中赚的银两多些。」小洛给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穆澜倒是也没再继续问下去:「你把汤放着,一会本宫会喝。」
小洛踌躇了下:「娘娘,皇上要奴婢看着您把汤喝完。」
有些事,穆澜不一定顺从,但是搬出李时裕却很好用,小洛倒是深知这个道理,而穆澜看着小洛低头轻笑:「那本宫喝上一口,你总放心了吧。本宫等下自然会喝完,不用担心。」
说着,穆澜还真的喝了一口,小洛这才没说什么,安静的退了下去。
在小洛退出去后,穆澜安静了下,很快就把之前喝入嘴里的汤给吐了出来,再用一旁的清水簌了口。夏荷很快迎面走了上来,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银针,放入了汤中,银针没一会就变了色。
这汤中有毒。
「娘娘,您这是为何?」夏荷收起银针,费解的看着穆澜。
最初小洛来的时候,并没任何的异常,在小洛逐渐个穆澜端茶送水后,夏荷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穆澜并没怎么碰过这些东西,夏荷这才询问,穆澜很淡定的让夏荷试了银针。
当即,夏荷的脸色骤变,要知道在这个帝宫之中下毒就是死罪一条,更不用说还是给穆澜下毒。结果夏荷要拿下小洛的时候,却被穆澜阻止了,但是一直到现在,穆澜都并没和夏荷解释过各种的缘由。
倒是纵容小洛这么做。而小洛也注意到穆澜并没怀疑后就越发的大胆了。只是表面小洛不动声色,在凤清宫内的每一件事,她都处理的很好。
「总要知道她为何要如此对本宫。」穆澜淡淡开口。
夏荷看向穆澜,忽然变得警惕起来:「娘娘,会不会是——」
「一个人不会莫名的做出一些事,都是有缘由的。在程得柱把人带来的时候,本宫就只是觉得小洛熟悉,但是却不曾想起她是谁,大概是记忆太久远了。她能如此恨本宫,也必然是有原因的,总归是要找到原因。」穆澜淡淡开口。
「这——」夏荷还是觉得不妥。
这件事穆澜一直没告诉过李时裕,而这件事也就在凤清宫内,而穆澜也并没太大的差池,所以也没惊动任何人。
夏荷觉得不妥,是怕万一出了什么差池,那凤清宫所有的人陪葬,怕是都还不起一个穆澜。她就这么被动的看着穆澜。
穆澜无奈叹息:「小洛下的毒是慢性毒药,倒不是多稀罕的毒,毒性不快,但是发作的时候却没任何可以挽回的余地。」
这样的话,更是让夏荷觉得胆战心惊的,而穆澜的眼神却带着一丝安抚的作用:「差不多也要发作了,小洛也会露出真面目,不知道原因,贸然杀了一个人,万一她的背后还有人,那岂不是断了线索?」
穆澜是深思熟虑,夏荷这才点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你亲自把这些东西处理了。」穆澜淡淡应声。
「是。」夏荷点头,很快亲自把这一盅汤给端了下去,并没被人发觉到。
而凤清宫的日子仍然如常的过着,就只是穆澜不经意里会发现小洛的视线是始终落在自己的身上,不曾离开。
「娘娘——」小洛朝着穆澜走来,「您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奴婢给您叫御医。」
小洛好似洞悉人心,穆澜的一举一动都不用穆澜开口,小洛就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穆澜听着小洛的话,安静了下,就这么捏了捏脑门:「本宫就是有些头疼,倒是不用了,扶本宫回去休息吧。」
「是。」小洛恭敬应声。
很快,小洛走上前,就这么扶着穆澜朝着寝宫走去。但是小洛的眼神却从来不曾从穆澜的身上挪开,那表情是紧张的。
「娘娘,真的不用奴婢叫御医来给您看看吗?您头疼好些日子了。您要出了事,皇上会责怪奴婢们的。」小洛一脸关心的问着。
穆澜笑,没说什么,只是那头疼的感觉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就好似一下子陷入了不可控制的地步,穆澜就这么软在床榻上,而原本恭敬面对穆澜的小洛却一下子显得阴沉了起来,眼神更是一瞬不瞬的看着穆澜。
穆澜好似没注意到,完全陷入了这样头疼的痛苦里,整个人都拧了起来,嘴里喊着:「小洛,传御医。」
而小洛这一次却无动于衷的站着,狠戾的看着穆澜,穆澜好似被小洛吓到了,有些出神:「本宫让你传御医。」
这话都说的都少了平日的力气,倒是多了几分的痛苦,好像被这样的头疼折磨的已经难以忍受了。
小洛这才就一步步的朝着穆澜走去。
她把发髻上的簪子给摘了下来,就这么放在手心,一直到小洛走到穆澜的面前:「穆澜,你去死吧。」
那口气阴狠无比,簪子想也不想的就朝着穆澜的身上刺去:「你已经中毒,病入膏肓,你是活不长的,我就算豁出这条命,我都不会放过你。我最爱的人,如此深爱你,而你做了什么?你却亲手把他送上了死路,你以为你给他留了全尸就是恩德吗?不,你应该去死,最应该去死的人是你。」
小洛疯狂地笑着,完全陷入了癫狂之中,那簪子不断的朝着穆澜的身上刺去,几乎是在小洛出声的瞬间,穆澜就已经扣住了小洛的手腕,而在暗处的影卫第一时间冲了上来,把小洛制服了。
小洛错愕了一下,一时半会没能从这样的情况中回过神来,就只能这么被动的看着穆澜,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穆澜的眼神却始终淡定,安静的站起身,一步步的朝着小洛的方向走去。
一直走到小洛的面前,小洛早就没了反抗的能力,被影卫架着,整个人都有些傻眼,那种震惊,显而易见。
「你根本没中毒。」小洛不可思议的看着穆澜。
「不曾。」穆澜给了肯定的答案。
「你……」小洛的脸色白了又白,「你是怎么发现的。」
不可能,她做的天衣无缝,甚至还看着穆澜喝了下去,就算穆澜胃口不好的时候,也能喝上一两口,这个毒,只要穆澜碰了,就必然是出事的,而每一次小洛都会去小厨房看一看,穆澜有时候是吃完的,有时候会剩一点,绝非是现在这样——
这分明是什么都没吃,小洛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穆澜听着小洛的问题,倒是不慌乱,很是淡定:「徐洛尘,本宫一直没想到是你。」
这话一出,徐洛尘的脸色更是煞白,整个人都跟着颤抖了起来,是完全没想到穆澜能认出自己。
「好奇本宫为何能认出你?」穆澜一眼就看穿了徐洛尘的想法,「不管怎么说,本宫和你朝夕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又岂能认不出呢?」
徐洛尘仍然震惊。
「当年本宫放过你,只是让你离宫,十多年过去了,本宫却没想到,你竟然还会重新回来。你是为了李时厉,你觉得李时厉死在本宫的手中,你要为他报仇是吗?本宫完全没想到你和李时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