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穆澜意外的地方。
现在想来,当年的事情也有迹可循了,终究都是爱恨情仇,只是在李时厉对自己的感情上,徐洛尘发现的比自己早的多,因为徐洛尘爱李时厉,所以在当时穆澜开恩让徐洛尘离开,徐洛尘并没感恩,反倒是记恨在心。
加上后来的诸多种种,至于徐洛尘是否跟着李时厉,穆澜不得而知,但是因为李时厉,徐洛尘对自己的恨意是显而易见的。
穆澜安静了下来,不动声色的看着徐洛尘。
徐洛尘就这么看着穆澜,冷笑一声:「你不配,你不配的厉王的爱。我不杀了你,我不甘心,我要替厉王报仇。」
徐洛尘拼命的挣扎,影卫却禁锢着徐洛尘让她完全无法动弹,穆澜仍然再徐洛尘的面前站着,一动不动。
十几年前,她放过徐洛尘,不意味着这一次,她还能放过。穆澜从来不是白莲花,做不到对一个企图对自己下手的人,心慈手软。那只会给自己留下无穷无尽的隐患。
再看着徐洛尘的挣扎和愤怒,穆澜低敛下眉眼,不动声色的站着。
而后她才平静开口:「带下去吧,给一个痛快。」
「是。」影卫应声。
徐洛尘仍然发出了凄厉的叫声,但是却无济于事,影卫已经快速的把徐洛尘带了下去,穆澜没再继续跟出去。反倒是凤清宫发生的事,第一时间就传到了御龙殿内,李时裕想也不想的当即就赶到了凤清宫。
一直到李时裕安然无恙的看见穆澜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李时裕才跟着松了口气,但是看着穆澜的眼神仍然不太赞同。
「澜儿,你……」李时裕不免训斥,「明明知道危险,竟然还留着这样的人在身边,若是她对你做了什么,你让我如何是好。」
「边上不是有影卫吗?」穆澜笑。
「寝宫之内,影卫无法进入。」李时裕拧眉,「她是你的贴身侍女,如果在寝宫之中出了什么意外,影卫也无法第一时间出现。」
有时候就是那毫米的偏差,就可以让你悔恨终生,所以想到这样的画面,李时裕就觉得一阵阵的恶寒。
而穆澜却仍旧淡定,就只是看着李时裕,淡淡的笑着:「我不会拿自己和腹中的孩子开玩笑。」
「这样的事情,我不准再发生。」李时裕拧眉。
「好。」穆澜应声。
李时裕这才没说话,但是那种后怕还是显而易见,他就这么搂着穆澜,不放心的让夏荷把姬长今叫来,再仔细的确认过穆澜并没任何异样后,那悬着的心才跟着松了下来。
反倒是穆澜有些安静。
李时裕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儿:「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只觉得世间唯有情关难过。」穆澜淡淡开口,「谁都是如此。为了挚爱的人,可以不顾一切,只是我从来没想到,徐洛尘是何时爱上了李时厉。」
李时裕亲了亲穆澜的眉眼:「不要胡思乱想,这些事和你并没任何关系。就算李时厉在,他也不可能看的上徐洛尘,就算李时厉要把徐洛尘娶进门,最多也就是一个侍妾的身份,就连侧妃都不会是。」
穆澜嗯了声,没说话。
李时厉从来都是眼高于顶,没穆澜之前,李时厉不曾立妃就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人,而戴芷嫆还在,又岂能让随随便便的女人成为厉王妃,不管是哪一点,徐洛尘确确实实都不适合。
最重要的是,李时厉的心中并没徐洛尘,徐洛尘就算进入厉王府,不管是侧妃还是正妃,那终其一生和这后宫其他的嫔妃没多大的区别,一样都是一个悲剧。
这样的想法里,穆澜越发显得安静。
而李时裕并没说什么,就只是这么陪着穆澜。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影卫就已经回来复命了:「启禀娘娘,这件事已经处理好了。」
这意味着徐洛尘已经死了。
穆澜嗯了声,拿着茶杯的手微微停顿了下:「葬了吧。」
起码留个全尸,就当对当年的情分,也有了最终的归宿,无愧于心了。
影卫应声,很快就匆匆退了下去。
凤清宫倒是又变得安安静静的。
李时裕低头看着穆澜,伸手抚摸穆澜微微隆起的小腹,忽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的惊讶,那表情变得微妙了起来,再落在穆澜身上的眼神,更是显得惊喜无比:「这是——」
那是掌心不经意的跳动,很轻,但是却再清楚不过的感觉到了。
这种感觉是以前李时裕从来不曾有过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就好似忽然感觉到了血脉相连的触动,平日素来冷静的男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免变得激动起来。
「她在动。」穆澜笑。
「一直都会这样吗?」李时裕又问。
「会。」穆澜轻声解释,「开心不开心都会这样,你吃饭的时候也会,休息的时候也会,就好似提醒你她的存在一般。」
李时裕更是好奇的重新把手贴了上去,但是这一次,穆澜的小腹又变得安静了下来,好似没了动静,李时裕有些困惑的看着穆澜,好似不太能理解现在的情况。
穆澜笑了:「她不是随时随地,可能觉得你陌生了,所以就安静了下来。」
「就只是一个还未出声的婴孩,能这样感觉吗?」李时裕忍不住好奇。
「这叫胎动。」穆澜想了想,用现代的名词给李时裕解释了一下,「接孩子动着,证明孩子一切安好。她已经五个月多了,可以看得见听得见,也感受的到外界的一切动静了。知道自己熟悉的和陌生的,人的本能警觉是一直存在的。」
李时裕更是显得稀奇。
他就只有傲风这么一个皇子,而穆澜怀着傲风的时候他们一直都在冷战的状态里,所以李时裕不曾这么亲近过穆澜,更不用说别的,他们的关系缓和一直到傲风快出生前才真的好起来,早就错过了这一段的光景。
现在穆澜怀孕,李时裕也是第一次每天陪着穆澜,自然对一些都显得稀奇了起来。
「我以前,从来不知。」李时裕道,忽然他的口气跟着兴奋了,「我的小公主又动了,是在和我打招呼吗?」
「是。」穆澜也跟着笑,但是她看着李时裕不免好奇,「你就这么肯定,一定是个小公主吗?」
「直觉。」李时裕笑着说,「我的直觉一直很准。」
穆澜倒是也没和李时裕计较这个问题,她忽然就这么低敛下眉眼,变得沉默了,这个性别,好似让穆澜想到了那天玄空长老在梦境里和自己说的话,她无意识的摸着手腕上的金镯,自从那天戴上后,这个金镯也就无法脱下来了。
李时裕注意到了穆澜的小动作:「你最近倒是对这个金镯很有兴趣?我以前都没见你戴过,若是喜欢的话,我让内务府再准备,给你送来。」
只要是穆澜喜欢的,李时裕会想法设法的给穆澜送到面前来。
穆澜摇摇头:「不是——」
「那是?」李时裕安静了下来。
而后李时裕才抬起穆澜的手,仔细的看着这个金镯,而后李时裕的眉头拧了起来:「这并不是宫中的东西。」
若是帝宫的东西,必然都有标记,很容易认出,这显然不是来自帝宫,但是却又巧夺天工,所以乍一看的时候,李时裕并没多想,每日送到穆澜宫里的珠宝首饰都有,多了自然不可能都一一记得的。
只有仔细的看的时候,才会发现差异。
「你以前的吗?」李时裕问。
穆澜是穆王府的千金,在后来的时候已经控制了整个穆王府,有金银首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以当时穆王府的地位,穆澜想要多精致的东西都会有,所以李时裕也不觉得奇怪,只是穆澜的态度,让李时裕有些意外。
穆澜摇头否认了:「并不是。」
李时裕没再开口,就只是安静的看着穆澜,穆澜也没隐瞒,把那天梦见玄空长老的时候如实的告诉了李时裕,李时裕听完穆澜的话,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
「我们三生三世也走过来了,我想她也会如此的。」李时裕很久才平静的开口,「不要多想。你不是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又何必担心这么多。也许她的情况比我们要好上很多。」
说着,李时裕轻轻搂住了穆澜:「别胡思乱想。玄空长老也并没说死,也许结局不是你想的这样,她是我的公主,我会把她捧在掌心,就算以后嫁人,也会找一个捧她在掌心的夫君,不然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好。」穆澜应声,「这镯子,待她出生,才能从我的手中脱下,而后就会一直跟随她,我想真的有事,玄空长老也不会不闻不问,毕竟他看着我千年,又岂能让我的孩子饱受苦楚。」
「嗯。」李时裕应声。
两人没再交谈,寝宫内安安静静的。
……
——
又是两月过去。
穆澜已经进入七个月的身孕。进入七个月后,穆澜的脾气变得有些暴躁起来,因为被顶着难受,她吃不好睡不好,加上不时的抽筋,导致穆澜的睡眠很差,以至于所有的脾气都冲着李时裕来了。
好似一点点的不顺心,穆澜就会气恼,李时裕要用很长的时间才能把穆澜哄好,但是就算如此,李时裕也并没任何的不满,耐心十足。
有是如常的一日。
穆澜因为怀孕引起的各种不舒服,让穆澜越发显得暴躁起来,凤清宫的奴才很自觉的不曾进入寝宫打扰穆澜。
穆澜也有些懊恼。
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好似在怀着傲风的时候并没这样,怀着傲风的时候到现在她一直都很舒服,而非是现在这样。
明明很饿,但是被孩子顶着,吃一点点的东西就再也吃不下了,但是那种饥饿的感觉又险些要把她比如绝境,那种挠心挠肺烧的她晚上也睡不好。
最终就只能这样被迫发泄了起来。
而李时裕这几日并不在宫中,而是亲自去了几个州县,穆澜可以不让李时裕去,李时裕也不会去,但是穆澜也并不想因为自己,让李时裕被人说成是个昏君,以至于现在连个发泄的渠道都没有。
再看着桌面上,夏荷刚刚送来的点心,明明美味,也都是穆澜喜欢的,她也饿,但是却一口都吃不下。
这样的感觉,把穆澜逼疯了。
她来回在寝宫内走着,触手可及的东西都已经被穆澜扫了地上,再看见那些李时裕送的东西,穆澜气的也想摔,好像理智全无了,真的这么做的时候,穆澜又心疼不已。
最终折磨的不过都是自己。
而肚子里的人儿倒是欢快,不断的踢着腿,活络的很。
凤清宫内倒是一片安静,谁都不敢说话。
……
入夜的时候——
夏荷有些困顿,忽然听见脚步声,夏荷立刻睁眼,没一会就在漆黑的夜中看见了匆匆而来的人,那是李时裕。
夏荷立刻下跪请安:「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李时裕摆摆手,「娘娘这几日如何?」
夏荷立刻摇头:「娘娘吃不下什么东西,胃口也不太好,就连说话都少了,就连太子来凤清宫,娘娘都没见。」
话音落下,寝宫内又传来了东西落地的声音,夏荷倒是习以为常了,李时裕的眉头拧了起来,不是不耐烦而是有些心疼。
「朕进去看看。」李时裕冷静开口。
他着急处理完所有的事情,顾不得这是深夜,快马加鞭的回到了京都,担心的就是怀孕的穆澜,穆澜的情况,李时裕也一样清楚,所以更是没心思,只能第一时间回来。
生怕穆澜把自己委屈了,也生怕穆澜不高兴的时候,自己不在身边。
想到这些,李时裕也是无声的叹息。
而夏荷见到李时裕回来,倒是松了口气,现在能哄着穆澜的也就只有李时裕,虽然穆澜从来不说,但是夏荷很清楚,穆澜还是希望李时裕回来的。
而李时裕已经快速的走入了寝宫。
一进寝宫,就看见穆澜懊恼的半蹲在地上,捡着什么东西,整个人看起来都显得吃力无比。
「怎么了?」李时裕温柔的开口,人已经在穆澜边上。
自然,李时裕也看见了穆澜在捡什么东西,那是自己送给穆澜的簪子,从高处掉落以后,已经有了裂痕,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美观,但是远看的话,其实并不影响。
「一个簪子而已。」李时裕注意到了,才继续开口,「不要多想了,回头我再送给你,先起来,你怀着身孕,这样蹲着不合适。」
李时裕说着就要把穆澜扶起来。
但是穆澜眼中的懊恼却始终没散,就这么看着李时裕把摔坏的簪子给重新放到了铜镜面前。
「为什么这么晚了不睡觉?」李时裕淡淡的转移了话题。
他扶着穆澜在一旁的软塌上坐了下来,低头问着穆澜,穆澜安静了下,这才看着李时裕,那表情还有些委屈。
「那是你送的簪子,但是被我摔在地上了。」穆澜低声开口,「对不起——」
这些簪子都是李时裕从裕王府亲自带回来的,重新放回了凤清宫里,每一个簪子都有不同的意义,也是不同时期李时裕送的,穆澜都很珍惜,但是穆澜也没想到,这个簪子竟然最终被自己给摔毁了。
那种感觉,有些说不出的堵得慌,加上现在的种种情况越发的让穆澜难以接受了,那种矛盾又愧疚的情绪,怎么都无法抚平了。
而李时裕倒是低头轻笑:「是我送的又如何?现在的任何东西都不及你重要。」
「我——」穆澜僵持了下,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李时裕的指腹就这么轻轻抚摸着穆澜的脸颊:「不要胡思乱想,这些都是身外之物,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照顾好自己。」
穆澜不吭声。
「夏荷说你都没好好吃东西。」李时裕自然也看见了仍然冒着热气的食物,「这些送来一会了,我让夏荷重新送来。」
「不用了。」穆澜拒绝了。
这大晚上的,她已经够折腾了,不想再把人折腾的更过分。何况这些东西也不是不能吃。
「那吃一点,我喂你,如果真的不想吃了。那就不吃。回头我交代御膳房,每个时辰都给你送点吃的来,这样你想吃的时候,就可以吃上一点,人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话音落下,李时裕已经拿起勺子,亲自喂着穆澜,几乎就像哄着孩子一样的哄着穆澜,一下下的。
在这样的李时裕面前,穆澜完全没了反抗的能力,几乎是被动的看着李时裕,一点点的把汤喝了下去。
好似因为李时裕在,那样堵心的感觉也跟着减缓了不少。
不知不觉里,穆澜也喝了大半碗的汤,微微有了饱腹的感觉,也不至于像之前那样让自己觉得暴躁了。
整个人都跟着放松了下来。
而李时裕不着痕迹的用手托着穆澜的腰身,就这么轻轻的捏着,好似在给穆澜减缓腰部的不舒服。
在这样的动作里,穆澜开始有些困意,或者说,原本就很困倦了,只是因为长时间没怎么吃东西,饿的穆澜睡不着而已。
「睡吧,我陪你。」李时裕的口气淡淡的,尽是温柔。
穆澜仰头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这人,好多天不见,好似那样的思念和爱,越来越浓烈,她也没遮挡,温温绵绵的开口:「我爱你。」
李时裕倒是不吝啬:「我也爱你。」
他的手仍然轻轻抚摸着穆澜的后背,那口气极为的耐心,是在哄着穆澜,并没任何不耐烦。
穆澜听着,忍不住开口:「我最近是不是很讨人厌。」
「不会。」李时裕应声,「不管你怎么样,我都不会烦。」
「好像我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奴才们也都不太敢靠近我,生怕被牵连了,但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穆澜说的有些委屈。
「嗯,很快就好了。」李时裕耐心的哄着。
「以前怀着傲风的时候都没这样。」穆澜更是委屈。
李时裕继续说:「那时候的身体和现在的身体不是一具,所以有不一样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何况,姬医女也说了,这也是正常的。」
这些道理,穆澜当然知道,但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你看,我把你送我的簪子都摔坏了。」
「明日我再做了送你。」李时裕接的很快。
「我只想要原先的,那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簪子。」穆澜倒是有些执拗,甚至是强能所难。
「好。」李时裕想也不想的应承了下来。
穆澜扁嘴:「但是摔坏了。」
「我会弄好。」李时裕的一字一句是肯定的。
也几乎是在李时裕的耐心里,穆澜的暴躁才渐渐的跟着消散不见了,也好似只有李时裕才可以给自己带来静心的感觉。她就这么贴在李时裕的胸口,声音还是温温绵绵的:「我的脾气是不是不可理喻了。」
「不会。」李时裕否认的很快,「你和以前没任何的区别。」
根本就是睁眼说瞎话,但是这样的话却哄的穆澜很开心,好似真的信了李时裕的话,加上这几天都不曾好好休息,困倦的感觉也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没一会,穆澜倒是就这么靠着李时裕睡着了。
李时裕低头看着进入梦境的穆澜,眉眼里尽是宠溺和无奈的笑,他摇摇头,捏着穆澜腰身的手不曾松开,他知道这样可以帮着穆澜更好的进入睡眠。
一直到穆澜睡安稳了,李时裕这才站起身收拾自己。
一路风尘仆仆,披星戴月的,回来就只是为了见穆澜,但是只要见到穆澜,好像一切都值得了。
这夜的凤清宫,是这几日来少见的平静。
……
——
随着李时裕回宫,穆澜好似一下子就被抚平了。
腹中的胎儿也好像感应到李时裕回来了一样,变得欢快了起来,只要是李时裕抚摸穆澜的小腹时,她就会动的格外的欢快,李时裕也感应的到。
「她好像很喜欢和我玩?」李时裕问。
穆澜没说话,就只是笑着,而正好来给穆澜请安的傲风听见这话的时候了,挑眉,就这么看向了李时裕:「父皇,也许皇妹是觉得害怕。」
这话吐槽倒是一点都不客气,这对父子都笃定了就是一个公主,所以傲风对腹中的胎儿都是直接用皇妹来称呼的。
一见傲风说话,李时裕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而穆澜更是无奈,这对父子不管何时何地,只要在一起就是争锋相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有多大的仇恨。
而傲风也没给李时裕开口的机会:「毕竟父皇还威胁过皇妹,出来就要教训她,一个姑娘家哪里能不害怕。」
这话也是事实。
在之前穆澜怎么都睡不好,吃不好的时候,李时裕是没少这么威胁腹中的胎儿,但是也就不怎么正经,但是也没想到的是,傲风能拿这话来堵自己。
这下,李时裕看了过去,傲风倒是不畏惧,直接当没看见,他恭敬的给穆澜请了安。
穆澜看着父子相争,有些头疼:「行了,你也别说你父皇了。」
傲风噢了一声,声音拉的很长,算是给了穆澜面子。
而后傲风陪着穆澜聊了会天,询问了现在的情况,倒是完全没理会李时裕的意思,李时裕就见不得傲风和穆澜聊天,不时的打断,说的都是一些扫兴的话。
「朕和太傅教给你的功课都做完了?」李时裕冷不丁的问着。
傲风一本正经:「做完了。」
「正好,朕手里还有些事,你就一并替朕处理了,你直接去御龙殿找你的舅舅,他会告诉你。」总而言之,李时裕就是要赶人走。
傲风哪里听不出来,也不看这人,反倒是委屈的看着穆澜:「母后,儿臣想陪着您。」
「傲风。」李时裕念着傲风的名字。
傲风无动于衷,就只是这么看着穆澜,穆澜的头更疼了,那种表情更多的是哭笑不得,而后她无奈的摇摇头,这才淡淡的转移了话题:「傲风,你给母后肚子里的孩子取个名字吧。」
这话,倒是让李时裕也跟着看了过来。
取名这种事,李时裕和穆澜之间并没什么规矩,就好比傲风的名字,也不是顺着李家的族谱来的,姑娘家更是不必如此了。
而傲风还真的低头沉思了下,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一直到傲风抬头,这么看着穆澜:「母后,叫相思好不好。」
「相思?」穆澜安静了下,念着这个名字,「李相思。」而后穆澜点点头,再看着傲风,倒是满意,「这个名字倒是好听。」
简单而好听。
这下,穆澜看向了李时裕:「这个名字可好?」
「你喜欢就好。」李时裕看着穆澜的表情就很清楚,穆澜喜欢这个名字,只要是穆澜喜欢的,那么李时裕就不会反对。
穆澜点点头,冲着傲风笑了:「那就听傲风的,叫相思。」
傲风有些小得意。
而穆澜腹中的胎儿就这么定了名下,叫相思。
就好似李时裕和穆澜之间彼此的相思,情意绵绵。
……
——
一晃眼,到了大周最冷的冬季,穆澜也马上到了临产期,帝宫内人人都紧绷了情绪,生怕出了什么意外,太医院的人更是如此,丝毫不敢又任何的怠慢,而凤清宫内,随时随地都有一名医女守着,可以处理任何突发情况。
而穆澜倒是随着临近生产期,变得惬意了起来,之前的难受现在都已经看不见了,反倒是变得轻轻松松起来。
和凤清宫这些紧张的人想必,穆澜倒是淡定的不能再淡定了。
她的肚子已经很大,倒是不影响穆澜的灵活,每天穆澜都会到御花园走走,为了生产做足了准备,而穆澜的边上仍然跟着成群的奴才,就怕有个意外。
穆澜倒是不喜,所以到了御花园的樱花林,这些奴才就会自觉的在樱花林外等着,不曾靠近,但是若是有个意外,他们又可以第一时间听见动静。
穆澜安静的看着樱花林,李时裕做到了自己的承诺,这里的樱花变成了一年四季常开的,就算是在现代的科技都做不到,只是为了自己喜欢,李时裕硬是做到了。
这是李时裕对自己的爱。
只要是自己喜欢的,李时裕就会第一时间送来,在看着在大学纷飞的时候,仍然绽放的樱花,穆澜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忽然,穆澜的腰间传来一阵迥劲的力道,她安静了下,这才看向了身后的人儿。
李时裕的眉头拧着。
还没来得及开口,穆澜就已经很自觉的转过身,但是因为隆起的小腹,他们无法像以前那般贴的亲密,只是也不影响他们之间的互动倒是。
「不准说话。」穆澜的手指压住了李时裕的唇瓣,「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没那么脆弱,就是下个雪。你不觉得下雪的樱花林也很美吗?你好不容易让这花一年四季开着,下雪的时候我不来,那就要等到明年了。」
这是先发制人,把李时裕堵的说不出话:「你怀着身孕。」
「我知道我怀着身孕,我怀着身孕我也有分寸。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穆澜哼哼了声,「我只是想看看雪天里的樱花,以前下雪的时候,就只看见腊雪寒梅,现在能看见这个,不是很稀奇吗?」
「喜欢吗?」李时裕无奈了。
「喜欢。」穆澜应声。
李时裕低头轻笑,而后亲了亲穆澜:「下次要来的时候,等我陪着你来,不然我不放心,就算是早朝都不心安,想的都是你。」
「你要在这样,我要被人说成妲己了。」穆澜是真无奈了。
「谁敢说,让他来找我。」李时裕也很是直接。
穆澜摇摇头,没说什么,而李时裕的手也很自然的贴着穆澜隆起的小腹:「今天她乖不乖,有没有欺负你?」
这个孩子虽然是个公主,但是却比傲风在穆澜肚子里的时候调皮捣蛋的多,随时随地都在折腾穆澜,一刻都没消停,好似活力十足。
这也让穆澜到了现在,晚上几乎无法躺着睡着,都只能坐着,自然也是辛苦无比。
「没有。」穆澜笑。
在穆澜的话音落下的时候,李时裕的手已经被重重的踢了一下,这样的力道李时裕都可以轻易的感觉的到,更不用所穆澜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穆澜能有多疼。
瞬间,李时裕的眉头就跟着拧了起来:「相思,等你出来,父皇一定会教训你,怎能如此欺负你的母后。」
那口气是严厉的。
穆澜有些哭笑不得:「她什么都不懂。还没出生,不动的话,那才让人担心呢。」
李时裕倒是没理会。
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忽然,穆澜的眉头一拧,李时裕倒是没注意到,仍然在抚摸穆澜的小腹,虽然嘴里训斥穆澜,但是眉眼里还是对相思的喜欢。
忽然,穆澜闷哼一声。
李时裕立刻看向了穆澜:「怎么了?我马上传御医。」
而穆澜摇摇头,手心一下子就抓住了李时裕:「我好像要生了。」
那温热的感觉,穆澜太明白了,是自己的羊水破了,这的情况下,意味着这个孩子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出来了,算来她也已经足月了,确确实实是差不多了。
而李时裕听见穆澜这话,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原本淡定的男人,好似在瞬间也变得不淡定起来,甚至是有些焦躁不安,一时半会竟然没了举动。
穆澜无奈了:「抱我回寝宫,让姬医女来。」
「好。」李时裕这才回过神。
很快,他拦腰抱起穆澜,飞快的朝着凤清宫的方向跑去,走到樱花林外,他立刻命令:「传姬医女。」
程得柱片刻愣怔,回过神来,这下立刻小跑了起来,这是穆澜要生了,自然不能怠慢,这也是大周多年来,李时裕的第二个子嗣,更是不容任何的怠慢。
一下子,原本平静的帝宫跟着混乱了起来。
穆澜已经被送回了凤清宫,而姬医女也第一时间带着人来了,凤清宫内忙忙碌碌的。
李时裕被拦在了宫门之外。
他想进入,但是姬医女却冲着李时裕摇头:「皇上,娘娘生产没这么快,您在外面等着,等有消息了,臣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自古嫔妃生产,哪里有帝王亲自进去的道理,更何况,这进去了怕是会碍事,倒是不是别的。
李时裕对穆澜的态度显而易见,听见里面的动静,李时裕怕是不能淡定,那只会妨碍医女做事。
毕竟这是皇上,又岂能不忌讳了。
所以姬长今怎么都不可能让李时裕进去,她的态度倒是坚定的:「皇上,有臣在,娘娘不会有事的。」
「澜儿不是生过一个,为何还会这般痛苦?」李时裕拧眉。
穆战骁的王妃生产的时候,也不曾这般痛苦,倒是很快就出来,而他能听见穆澜的叫声,却怎么都没等来消息,这样的叫声听的李时裕脑心挠肺的,那种恶劣的情绪也显而易见起来。
越发显得不镇定了。
而姬长今倒是好脾气:「娘娘的这具身体,是第一胎,所以不会这么快。」而后,姬长今也没多说,「皇上,臣先进去了,您在外面稍等片刻,有消息了,臣一定会让奴才来通知皇上。」
说完,姬长今已经朝着寝宫内走去,寝宫的门就这么当着李时裕的面给关上了,李时裕的脸色沉了沉,那种焦虑更是一刻都没松懈过。
来来回回的在凤清宫外走动,一刻都没停下。
而穆战骁也已经匆匆赶来,看见李时裕这样的焦躁,倒是和龙邵云相视一眼,大家都没再开口,这种事,要怎么才能开口呢?
好像也无可奈何。
而寝宫内,不时传来穆澜的叫声,只要穆澜一叫,李时裕就有破门而入的动作,穆战骁的速度很快,当即就把李时裕给拦了下来。
「皇上,姬医女在里面,不会有事。」穆战骁耐着性子安抚着。
李时裕看向了穆战骁:「当时你的王妃在生产的时候,你也如此淡定吗?」
穆战骁默了默,而后才昧着良心说:「是。」
其实并不是,徐婉莹在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也是穆战骁第一次经历,那种焦虑是显而易见的,不会比现在的李时裕好上多少,但是穆战骁也明白,现在和李时裕说这些,只会让李时裕变得越发的不镇定。
李时裕怀疑的看着穆战骁,穆战骁一本正经的站着,轻咳一声:「皇上,您走来走去不会对娘娘有任何的帮助,您如果进去的话,怕是让里面的医女更是紧张,还可能出了事,所以您镇定一些。只要有消息了,必然医女会出来通知您的,这种事,没人敢怠慢的。」
穆战骁说的道理,李时裕怎么会不清楚,但是却怎么都压不下这样的焦躁不安。
穆澜已经进去很久了,久到李时裕记不清时间,外面的天色都跟着黑了下来,而里面却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从早上到晚上,任何人的性子都已经被彻底的磨平了。
「皇上,也许很快就会有消息了。」龙邵云也跟着安抚着李时裕的情绪。
李时裕的眉头始终拧着,怎么都没松开的意思。
而天色越来越沉,已经渐渐进入了子夜,凤清宫内仍然没好消息传出。
……
彼时——
凤清宫内。
穆澜的情况并不算太好,难产加上出血,若是在现代社会,她早就被送去剖腹产了,而现在是在大周,不可能存在这样的条件,所以生产的时候才是命悬一线的。
就好比穆澜现在的情况。
这也是为什么姬医女一直没出去的原因,也不允许任何医女出去。
「娘娘——」姬医女的脸色不太好,「您这样……」
「再试一次。」穆澜应声,「胎位已经正了,再试一次,如果不行的话——」
穆澜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姬医女打断了:「臣不会让您有任何问题的。」
「好。」穆澜有些虚弱,「再试一次,我刚才说的方子你弄了吗?按照我的要求,做成针,如果孩子顺利出来,就把针给我。」
穆澜要自己注射。
那是止血用的。
她调的药,靠吃药太慢了,注射才是最快的止血的方式,但是穆澜不想让李时裕担心,她一直以为他们的苦难到此结束了,以后都会顺顺利利的,但是也没想到,现在竟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穆澜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局促起来。
「已经好了。」姬长今快速应声,并没怀疑穆澜所做的一切。
她把东西递了过来,倒是按照穆澜的方式准备的。
穆澜看了一眼,嗯了声:「听我说,如果真的不行的话,你就如实出去和皇上说,皇上不会怪罪你们的。」
姬长今的眼眶有些红,。没回答穆澜的问题:「娘娘,您别说话,臣要开始了。」
「好。」穆澜应声。
很快,一阵宫缩接着传来,穆澜用呼吸平静自己的气息,在等着最后用力的时候,她的力气不多了,再来一次怕是不行了,这意味着什么,穆澜比谁都清楚。
她以为她和李时裕会平安到老,但是却没想到,临产了还遇见这样的情况。
而耳边已经传来姬长今的声音:「娘娘,准备好了。」
穆澜没说话,急促的宫缩一阵阵的跟着来,姬长今在看着,但是这一次,姬长今的眉头起码没拧的那么紧,渐渐的放松了下来:「娘娘,已经看见了,再用力一点点就好了。」
一旁的医女在推着穆澜的肚子,帮着孩子出来,穆澜最后的力气都用在了这一下,而后整个肚子就好似松懈了下来,姬长今彻底的松了口气。
没一会,凤清宫内传来了婴儿洪亮的啼哭声,大概是憋的太久了,那声音也越发显得急躁起来,医女很快给小公主处理好,一旁的奶娘就已经接了过去。
「娘娘,是个小公主,平安健康。」姬长今应声。
而穆澜松了口气,但是穆澜的情况并不好,下面的血不断的流着,一刻都没停止,整个人也跟着虚弱了起来。
「扶我起来。」就连声音,穆澜都显得命若游丝。
姬长今快速的走到了穆澜的边上,穆澜拿过了针眼,直接对着自己小腹注射了下去。
姬长今没见过,但是也不敢开口,一直到穆澜注射完,几乎也已经浪费了全部的力气。
她不知道结果如何。
医女立刻端上了熬好的汤药,穆澜没拒绝。
「你先出去,告诉皇上,是个公主,平安健康,暂时别让皇上进来。」姬长今冷静的吩咐。
「是。」医女不敢迟疑,立刻走了出去。
穆澜没说话,但是穆澜很清楚,这是自己的意思,姬长今也没说话,冷静的处理穆澜下面的伤口,再仔细观察穆澜的情况,她的额头汗涔涔的,也是少见的紧张。
穆澜倒是安抚着姬长今:「我命硬,不会有事的。」
「娘娘——」姬长今看向了穆澜。
而姬长今还没说话,就看见医女已经白了脸色匆匆走了进来:「皇……皇上来了……」
那声音都结结巴巴的,显然是吓的不轻,姬长今才要站起身,穆澜就已经冲着姬长今摇头:「既然来了,那就让皇上进来吧。」
姬长今这才没说什么。
李时裕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寝宫内,看见床榻上的鲜血,褥子已经完全都被浸红了,整个人的脸色都跟着变了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如果娘娘有什么三长两短,朕定会让你们下地狱陪葬。」李时裕一字一句,说的再清晰不过。
在场的医女们已经吓的脸色骤变。
穆澜倒是淡定。
她很清楚,自己出血的情况已经止住了,而现在的出血量虽然多,但是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再多下去,大周的条件就真的无能为力了,姬长今也已经注意到了,明显的松了口气。
大概姬长今是唯一个在李时裕的震怒下,还完全没太大反应的人,她镇定的看着穆澜:「娘娘,止住了。」
「我知道。」穆澜应声。
而李时裕已经走到了穆澜的边上:「为什么这样的情况,你不告诉我。」
「时裕。」穆澜安静的叫着这人的名字,「我是九命怪猫,死不了的,不要替我担心。」
那口气倒是轻松:「你看,那么多次九死一生,我都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所以我不会有事。我们好不容易走到现在,是要一起白头偕老的,我又岂会先丢下你。」
这话,穆澜说的很虚弱,但是看着李时裕的眼神却显得再坚定不过。
李时裕的眼眶有些红,恨不得能感同身受,他的手就这么抓着穆澜的手心,怎么都没松开的意思,而穆澜也就这么任李时裕牵着,冲着李时裕笑着。
忽然,穆澜就这么没了声响。
李时裕的脸色瞬间变了:「澜儿。」
而后,他立刻给穆澜把脉,穆澜的脉象仍然平稳,姬长今已经处理好下面的伤口,这才开口:「皇上,娘娘只是太疲惫了,暂时睡过去了,等回过神,就没事了。现在血已经止住了,这两个月,娘娘要多加休息,就会和寻常人无异。」
姬长今的话也给了李时裕定心丸。
「臣让奴婢来给娘娘清理一下,皇上您不去看看小公主吗?奶娘应该喂好奶了。」姬长今站起身。
夏荷急忙走了上来,快速的收拾了穆澜身上的狼藉。
而李时裕一动不动,完全没离开的意思,奶娘抱过来的相思,李时裕也就只是低头看了一眼,相思的小脸仍然是皱巴巴的,看不出是谁,但是想到相思让穆澜受的苦,李时裕的眉头就拧着。
那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照顾好小公主。」很久,李时裕才淡淡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奶娘恭敬应声:「是。」
而后奶娘才退了下去。
但是李时裕却始终不曾离开,就这么牵着穆澜的手,也不介意自己多时未曾休息,就这么在穆澜的边上陪着,看着穆澜,好似一眨眼穆澜就会从自己的面前消失一般。
就连姬长今带着人离开,李时裕都浑然不觉。
而在凤清宫外,穆战骁和龙邵云得到穆澜平安生产的消息,也跟着松了口气,这期间的风浪,两人没再多想,他们不曾在宫内多停留,再看过小公主后,也很快离开了。
凤清宫倒是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
穆澜睡了很久。
甚至穆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直到自己缓缓醒来,还有些恍惚,很快,穆澜看见了在一旁的李时裕,好似在假寐。
她回过神来,挣扎了一下。
而几乎在穆澜动的时候,李时裕就已经睁眼了:「澜儿,你醒了。」
李时裕的话音落下,下一瞬就直接扣住了穆澜的手腕,拧眉给穆澜把脉,确定穆澜的脉象是平稳的时候,李时裕才松了口气。
「我没事。」穆澜应声。
「脸色这么白,还没事。」李时裕的眉头拧着,不太赞同,「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生了,这样的时间太难熬了,好似生傲风的时候都不如现在让我来的胆战心惊的。」
李时裕显得感慨的多。
而穆澜就这么看着李时裕,倒是淡淡的笑了,也没继续这个话题:「相思呢?」
李时裕这才应着:「在奶娘那照顾着,我让人把相思抱过来。」
「好。」穆澜应声。
从昨天到现在,穆澜就在生出来的那一瞬间看见了相思,后来就没再见过相思了,就记得一张红彤彤的小脸,皱巴巴的。
李时裕已经转身传令去了。
穆澜忍不住又问着:「相思像谁?」
「你。」李时裕想也不想的应声。
话音落下,奶娘也已经抱着相思走了过来,李时裕小心的接过相思,而后才温柔的放在穆澜的手中,但是全程李时裕仍然托着穆澜的腰身,避免穆澜过分劳累。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没说什么,就只是安静的看着怀中的相思。
和傲风不一样,傲风一看就是李时裕的翻版,而相思则不同,讨好的找了父母最好的优点,明明才出生的第二日,就看的出日后是一个精致的美人。
那大眼忽闪忽闪的,好似也明白了抱着自己的是自己的娘亲,那种欢快劲显而易见起来。
「也像你。」穆澜笑,「相思长的真好看。」
「但是她太折腾你了。」李时裕到现在还有些不满。
穆澜倒是不以为意:「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总不能把这事算在相思的头上,她也不想的。」
「太调皮了。」李时裕说的直接,「以后不知道谁能降得住她。」
怕是很难了。
一个被捧在掌心的公主,可以肆意妄为的长大,还有一层身份是龙女,不管怎么样,普通的男人是无法驾驭这个小公主,更不用说敢对她不好,只要李时裕在,若是有人对她不好,怕是李时裕能起兵追杀。
就算李时裕不在了,还有傲风,傲风容不得任何人对相思的欺侮。
所以穆澜想,相思是可以平平安安的长大,不会出现任何的波澜了吧。
想到这些,穆澜的眉眼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她看向了自己手腕上的金镯,穆澜这才想起玄空长老的话,她安静了下,动了动金镯,而原本怎么都脱不下的金镯,现在却轻易的摘了下来。
李时裕和穆澜看见的时候都觉得有些惊奇。
而后,穆澜把金镯戴再了相思的右手腕上,李时裕拧眉:「这么大的镯子会掉下来吧,不然你先替她收着,等大了再给她。」
话音落下,让他们惊讶的画面就出现了,原本宽大的金镯却一点点的缩小,最后就刚刚好的扣在了相思的细小的手腕上。
而金镯就好似有生命一般,可以随着主人手腕的大小肆意的变化着。
两人相视一眼,但是最终两人倒是也没说什么,相思反而一直安安静静的,并没因为这样的变化而有任何的反应,就只是咿咿呀呀的看着穆澜,一直到肚子饿了,她才开始嚎啕大哭。
奶娘第一时间就把相思给接了过去,穆澜并没亲喂,这么折腾下来,李时裕不想再折腾穆澜,第一时间就让姬长今开了退奶的草药,让穆澜可以好好休息,穆澜也没坚持。
「相思的脾气倒是不小。」穆澜笑。
「很大。」李时裕哼了声,「小小年纪就这么能闹腾,当年的傲风可没这么闹腾过。」
穆澜又跟着无声的发笑:「你不是还想要个公主,现在是个公主了,你倒是嫌弃了。」
李时裕不说话,而后他认真的看着穆澜,每一个字都说的清晰无比:「不管是傲风也好,相思也好,长大都不会留在我的身边,留在我身边的人是你,我只想要你。」
好似这人的情话变得随时可以来,每一次都踩的恰恰好的点,而每一句话也可以让穆澜心跳加速,那种喜悦更是怎么都挡不住了。
她低头轻笑,而后就这么静静的依偎在李时裕的胸口,一动不动。
岁月静好,莫过如此。
……
穆澜产后的这两个月里,李时裕几乎是做到了寸步不离,就连早朝的时间,都是让傲风代替自己,而他全程守在穆澜的边上,大周女子生产后坐月的规矩,李时裕一个都没落下。
穆澜是被李时裕养的丰韵了起来,整个人的气色都跟着好了不少,但是穆澜被限制的更多,这个不准,那个不准,不管穆澜怎么撒娇,怎么生气,李时裕都不会妥协。
就算花费很多时间哄着穆澜,李时裕也不曾妥协过。
以至于现在穆澜是想法设法的趁着李时裕不注意的时候,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好似这样的时候才可以肆意妄为,只是每一次李时裕都可以在穆澜干坏事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觉察到,然后冷静的出现在穆澜的面前。
「是谁给你这些东西?」李时裕冷着脸,就这么问着穆澜。
穆澜的手心还抓着寒性的水果,说不上为什么,她生产完就贪凉,喜欢吃这些东西,明明不可以,但是阻止不了,李时裕拗不过穆澜的时候,会让人御膳房把水果煮成汤水,但是那里有自己亲口吃来的畅快。
而穆澜被李时裕这么一问,立刻就把水果藏到了身后,眼睛不敢看李时裕。
李时裕很是直接,把水果直接从穆澜的手中拿了出来:「我说过什么?」
穆澜这下也不干了,哼哼唧唧的:「我已经出月子了!」
言下之意就是可以吃了。
李时裕哪里会不明白,但是却仍然直接;「我说不可以就不可以,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等可以的时候我不会阻止你。」
「你这是蛮横不讲理!你这是暴君!」穆澜抗议。
李时裕低头就这么看着穆澜,穆澜愤愤不平,仍然还记挂着李时裕手中的水果,这是她央求了很久,夏荷受不了了,才偷偷给自己拿进来的,结果她还没吃,就被李时裕没收了。
穆澜都不免想,是不是夏荷不好违抗自己的命令,虽然给自己拿了,但是下一秒就直接去了李时裕这里,把自己又出卖了。
不然的话,为什么李时裕每次都来的这么巧合。
她才不信呢。
而在穆澜胡思乱想,想着要怎么把自己的东西要回来的时候,李时裕却忽然扣住了穆澜的腰肢,穆澜楞了一下,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李时裕要做什么。
在这样的力道里,穆澜已经贴近李时裕了。
好像自从穆澜怀孕后,他们很少这么亲密了,李时裕敛下了自己所有的情动,对待穆澜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现在的李时裕就显得放肆的多,几乎是要瞬间就把穆澜给彻底的吞没了。
安静了下,穆澜倒是镇定:「你要做什么?」
「你的身体好不好,难道我不知道吗?」李时裕问的直接。
话音落下,那带着薄茧的指腹就这么抚摸上了穆澜细腻的肌肤,穆澜的心口一颤,有些紧张。
这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里,穆澜好似读懂了什么,而还没给穆澜太多反应的机会,李时裕已经低头吻住了穆澜的唇瓣。
轻轻绵绵的,薄唇上好似还有一丝冰凉,不过却不影响两人之间的热情如火。
穆澜愣怔,但是却在这样的情绪里,好似怎么都回不过神了。
穆澜动了情,但是李时裕却忽然放开了穆澜,穆澜一愣,一时半会有些回不过神,好似不明白这人为什么停止了。
「还不可以。」李时裕笑,「所以你的身体好没好,我最清楚,等你好了,我自然不会管着你。」
这下,穆澜再没回过神,也已经恍然大悟了。
她的脸颊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嗔怒的看着李时裕,而李时裕但笑不语,手中的水果依旧没还给穆澜,直接没收了:「所以这个我没收了。」
穆澜气吼吼的转身走了。
李时裕淡定的跟了上去,面带笑容,看着穆澜的身影,眉眼里的笑,却始终没散。
好似在还要穆澜在身边,就足够让李时裕心满意足。
在穆澜的身影渐行渐远的时候,忽然而后传来了一阵阵清脆的啼哭声,李时裕这才转身朝着寝宫内走去,看见了奶娘抱着相思在哄着。
奶娘看见李时裕的时候,有些慌,急急忙忙的请了安。
李时裕没太在意,顺手就从奶娘的手中接过了相思,相思好似见到李时裕的时候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忽闪着大眼,就这么看着李时裕,像是要把李时裕的容颜彻底的记住。
现在的相思和两个前的相思比起来,明显展开了,五官精致,还学会了笑,笑起来的相思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婴孩,都足够让人明白,以后的她,绝对是一个倾城倾国的美人。
李时裕忽然明白了掌中之宝的意思。
他想把相思捧在手心,尽情呵宠。
而气冲冲离开的穆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头了,再看见李时裕抱着相思逗弄,相思被李时裕逗的咯咯笑的时候,穆澜的有些酸。
不是因为李时裕抱着相思,而是因为相思从来没这么对自己笑过,好像对待自己和李时裕就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想到这里,穆澜的嘴巴更是委屈的扁了起来。
李时裕注意到了,低头轻笑,抱着相思走了过来:「相思像你。眉眼到嘴巴都像你。」
穆澜噢了声,有些酸:「但是她只对你笑,从来不对我笑。」
李时裕也听出了穆澜话里吃醋的味道,低头轻笑:「相思是个婴孩,哪里那么多心思,别胡思乱想的,嗯?」
穆澜不吭声。
而李时裕低头轻笑;「你还在坐月子,抱着相思和陪着相思的时间也少,等你出了月子,相思自然就和你亲近了。」
这其实也是实话,因为穆澜的情况,所以李时裕几乎不让穆澜碰过相思,大部分时间,相思都是和奶娘在一起的,就连傲风和李时裕看见相思的时间都过多与穆澜,和穆澜并不亲近,并不奇怪的一件事。
穆澜倒是也没说什么。
很快,李时裕用眼神示意奶娘,奶娘走上前立刻抱走了相思,而李时裕一个打横,就把穆澜抱了起来,穆澜楞了一下,惊呼出声:「你放我下来。」
这里并不是内殿,来来回回都是奴才,被人看见,太有失体统了。
李时裕却没把穆澜放下来的意思,就这么抱着穆澜朝着内殿走去,一旁的奴才看见了,不知道是见怪不怪,还是不好意思,就这么低着头装着没看见,快速的从两人的面前走开。
穆澜的脸颊热的已经不像话了。
一直到李时裕把穆澜放到了柔软的床榻上,这才压低声音说道:「相思喜欢不喜欢你不重要,她以后要嫁人。但是我喜欢你就足够,一生一世只有你。」
那声音低低沉沉的,但是却带着温情脉脉,眸光更是深情无比,看的穆澜的心跳越来越快,那种急躁的感觉一下子变得明显了起来,但李时裕并没继续,就这么把穆澜放了下来。
穆澜越发显得不满。
「再等等。」李时裕的声音沉的可怕,「我会连本带利要回来的。」最后的一句话,李时裕说的再明白不过,每一个音节都让穆澜听的仔细。
穆澜就只是嗔怒的咬了下李时裕的手臂,李时裕低头看了一眼:「咬我?」
穆澜倨傲的抬头,就好似告诉李时裕,咬他不可以吗?
「澜儿,你知道在大周伤及郡王是死罪一条吗?」李时裕又问。
穆澜有些不太明白李时裕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最终就这么被动的看着李时裕,挑眉问的直接:「所以皇上是要判臣妾的死罪吗?」
这话,让李时裕听着轻笑一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让你这辈子留在朕的身边不准离开分毫,违者株连九族。」
这话听起来严厉,但是却是情意绵绵。
穆澜知道,这是李时裕对自己的表白,穆澜的脸颊也跟着微微烫了一下,表面倒是一本正经的嗔怒的看着这人:「你越来越没羞没躁了。」
李时裕笑,低头亲了亲穆澜。
穆澜没闪躲,彼此的眼中就只剩下彼此,情意绵绵,整个凤清宫好似都跟着温柔了起来。
……
——
几年后——
傲风成年。
当年的傲风已经长成了一个男人,身材高大挺拔,那眉眼里更是带着一丝的锐利,和当年的李时裕比起来,现在的傲风更是毫不遮掩,但是却更显得寡淡的多,矜贵疏离,一言不发。
最初的人都会被傲风的俊颜给欺骗,在这张俊颜下放松了警惕,但是和傲风真正接触后,才会知道这个年轻的太子深藏不漏和不容小觑。而那些从小陪在傲风身边的臣子,才知道这个年轻的太子,早就已经成长起来,完全不会败给李时裕,只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要知道,在穆澜产下相思后,李时裕的心思几乎都在穆澜的身上,朝中大事都是傲风一手做的决定,除非是难以判断的时候才会请示李时裕,李时裕对傲风也早就放权。
除去傲风并没真正的坐在帝王之位上,和帝王也早就没了任何的差别。
所以在傲风成年的这一年,李时裕就宣布退位,大周的帝王之位已经交给了傲风,傲风并没胆怯,从容不迫的从李时裕的手中接过了帝王之位,沉稳的坐在龙椅之上,接受群臣的朝拜。
群臣并无不服,而傲风也成了大周建国百年来,第一个最年轻的帝王,大周在傲风的时候,又是别样的风景,只好不坏。
……
而在李时裕让位后,就依照当年对穆澜的承诺,带着穆澜走遍了大周的大江南北,几乎很少回到京都。
李时裕在大周各处都有别业,两人出现在一个州县,素来都是低调,不曾引起任何注意。
别业的事情都是王掌柜一手打点好的,让两人抵达的时候,并不需要费心,何况两人的边上也带着影卫和禁卫军,所以安全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在傲风的统治下,大周不可能出现任何犯罪的事情,相对是最为安心的。
「好像很久不曾回京都了。」穆澜陪着相思入睡,倒是有些感慨。
「想回去了?」李时裕温柔的搂着穆澜,亲了亲,「想回的话,我就带你回去便是,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出来大半年,有些累了,加上很久没看见傲风和母后,也要回去看看,总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穆澜淡淡开口说着。
是真的有些累了。
这些年来,穆澜和李时裕走遍了大江南北,就连相思都出落成了一个少女,亭亭玉立,相思常年跟着他们,而傲风,倒是真的好些年不见了,就算见到,也不过就是匆匆一眼,极少坐下来像年少时候一样聊天。
最主要的是,现在的傲风,让穆澜有些头疼。
「母后今年好像身体不太好。」穆澜忽然想到什么,说到了容莲。
前些日子,是宫内传来的消息,容莲的身体不太好,所以在寺庙的时间反倒是少了,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凤鸾宫中,御医院的医女也显得紧张的多,来来去去的,但是除此之外,就没再有消息传来了。
不知道是容莲不想让他们知道,还是别的。
而李时裕听着穆澜的声音,安静了下,才淡淡开口:「母后上了年纪了,总有些不痛快的地方,有姬医女他们看着,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若是有什么情况的话,他们不敢瞒着。」
李时裕说的直接,这话让穆澜心安了一下,点点头,也没再多想。
确确实实,宫内有情况的话,宫内的人不敢瞒着,就算容莲不肯说,这个消息也是会传到李时裕这里的,只是他们在外多年,很少回宫,所以才会不免担心。
「别多想,这次回去不是就可以看见母后了。」李时裕安抚了一下。
穆澜嗯了声,而后她仰头又看向了李时裕:「我要去一趟开元寺。」
「好。」李时裕没反对。
这些年来,穆澜每年都会去一趟开元寺还愿,在穆澜回来的时候,广叶大师都会在,两人会长聊一日,倒是成了莫逆之交,晚上的时候,李时裕和穆澜会留宿在开元寺里,第二日再离开,相思自然也跟着他们。
所以对于穆澜的同意,李时裕并没任何的疑问。
「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明日要到傍晚才能到开元寺,路上还是很辛苦的。」李时裕结束了交谈。
穆澜嗯了声。
很快,李时裕拥着穆澜就这么顺势躺了下来,情人之间的呢喃,只有他们才懂,但是自从穆澜生下相思之后,每一次的亲密,李时裕都会让穆澜服用避子丸,不要再让穆澜饱受生育之苦,那样的危险,李时裕不想再承受一次。
而傲风和相思,也成了大周唯一的皇子和公主,更是矜贵无比。
……
翌日一早。
穆澜把相思叫了起来,收拾好后,他们就上了马车,在他们离开的时候,一个清秀的姑娘走了出来,就这么看着两人。
穆澜安静了下没说话。
娟儿才安静的开口:「四爷,您不带娟儿回去吗?」
李时裕对外,所有的人都是叫他为四爷,也没人知道李时裕的身份,除去别院里的王掌柜外,自然娟儿也不会知道。
娟儿是在路上,穆澜路见不平救下的,只是穆澜也不曾想到,娟儿会喜欢上李时裕,但是穆澜并没责怪,毕竟娟儿这样的年级,加上李时裕的气度,喜欢上他也是正常的。
只是娟儿倒是懂得分寸,不会再靠近一步。
结果却在今日,娟儿提出了这个要求。
穆澜的眉头微微拧着,并没开口说话,不管私下她和李时裕如何相处,但是在外人面前,穆澜却不会逾越自己的身份,永远都在李时裕之后,所以这样的情况下,穆澜不会说话,而是把决定权交给了李时裕。
李时裕的眉头已经拧了起来。
娟儿继续说:「娟儿是四爷救下的,自当以身相许,四爷去哪里,娟儿也去哪里。」
这话就有些赤裸裸了,那眼神里对于李时裕的动情更是显而易见了起来。
但李时裕却全程无动于衷,就只是这么看着娟儿,口气冷淡:「救你的人是夫人,并非是我。你死在我面前,我也无动于衷,是夫人怜悯,才让我出手相助,你要谢的是夫人。」
李时裕说的直接,娟儿的脸色白了一下,他更是没丝毫的额迟疑:「另外,我不会纳妾,就算纳妾,你也不够资格。你能活着就要感恩,不要再想一些和你身份不符的事情,不然的话,休怪我无情。」
李时裕一字一句说的再直接不过,娟儿整个人踉跄了一下,是完全没想到会被拒绝的这么彻底。
而穆澜始终没说话,倒是相思在马车内看着穆澜:「娘,有人喜欢爹爹,你都不会嫉妒吗?」
「为何要嫉妒?」穆澜淡淡一笑,低头看向相思,「因为爹爹的心思不会在他们身上。」
相思点点头:「是啊,爹爹的眼中就只有娘,都看不见其他人呢。」
穆澜低头捏了捏相思的脸颊:「你又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啦。」相思的声音脆生生的,「我每一次看见爹爹,他的眼神都是在娘的身上,从来都没挪开过。喜欢爹爹的女人那么多,爹爹却一眼都没看过。这个娟儿也不是第一个了。」
是啊。
这些年来,娟儿这样的人,穆澜遇见的多了,她倒是淡定,从来不曾干涉过,因为她知道李时裕会处理的很好,无需她担心。而李时裕也把自己的承诺做到了极致,这些年来,李时裕的身边就只有自己,再没其他的女人。
也从来不曾动过心,就好似他曾经和自己说的,一是一生一双人,从此白头偕老。
在穆澜沉思的时候,李时裕也已经上了车,马车缓缓的朝着京都开元寺的放下个飞驰而去。
穆澜没提及娟儿的事情,相思在看见李时裕上了马车后,倒是自觉的在一旁看着书卷,不曾吵着爹娘的亲昵,好似早就习惯了一般。
穆澜和李时裕聊天,也没避讳着相思。
穆澜的眉头微拧,想说什么,但是又好似在踌躇,倒是李时裕低头看向穆澜:「在想傲风的事情?」
穆澜嗯了声:「是啊。想傲风的事情。你在位的时候,这后宫倒是清净了多年,现在傲风继位,我一直以为傲风会和你一样,不动心不动情,这后宫也是安静的,结果没想到——」
剩下的话,穆澜没说。
现在的后宫,嫔妃无数,这些是傲风册封的,傲风到了年纪册封嫔妃并非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傲风的举动就变得放肆的多,虽不至于终日流连,国事也不曾忘记,但是总是让穆澜觉得难以接受。
「傲风——」李时裕才开了口。
穆澜就打断了李时裕的话:「傲风还小的时候和我说,他要像我们这样,一是一生一双人,结果现在——」
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忽然安静了下来,那口气变得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
「你说。」穆澜挑眉。
并不是怀疑李时裕瞒了自己什么,而是忽然想到是这对父子瞒了自己什么。傲风这些年广立后宫的事情,李时裕怎么会不知道,但是好像李时裕并没什么意见,起码不像穆澜这么忧心忡忡的。
倒是任着傲风去了。
「傲风曾经和我说,他这一生一世,不会对人动情,这后宫只会是利益存在,这后位不会空虚,但是也只是最有利的人坐上,并非是因为情动。」李时裕把傲风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穆澜。
穆澜惊愕了。
「而傲风和你说的,倒是哄着你的,但是他也并不曾欺骗你。他的意思是,他若是情动那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他不会情动,这句话他没和你说明而已。」李时裕安静的把傲风的话解释完了。
穆澜好久都不能回过神,一直到现在她才真的明白傲风的话:「你也一直没告诉我。」
「傲风说,不想让你担心。」李时裕倒是很直接的把责任推到了傲风的身上,「何况,现在他是皇上,我只是太上皇,我管不了傲风了,他长大了,翅膀早就硬了。」
这大周是傲风的。
大周在傲风的手中比在李时裕的手中更来的强盛的多。而傲风的手段也比李时裕更来得狠戾,表面温润,但是在这样的温润里,杀人于无形。那些对大周有异心的人,会悄无声息的被傲风处理,不留一丝一毫的余地。
穆澜自然知道这些,也许是到了年级,总觉得太过于残忍,但是穆澜也并没说什么。
反倒是李时裕安抚穆澜:「若论帝王,傲风比我更为合适。傲风的狠绝,但是却不暴政,才是真正的帝王。帝王之位上的人,确实不能动心动情。」
「若是有朝一日傲风动心动情了呢?」穆澜默了默,「我怕是天崩地裂。」
「你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就不要替傲风担心了。」李时裕轻声安抚着。
穆澜嗯了声,没说什么。
反倒是相思忽然安静了一下:「娘,去年回宫,我倒是在宫内见到一个小姐姐,很是好看。」
穆澜和李时裕同时看向了相思,相思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极为安静的,小小年纪也已经饱览群书,相思能主动开口,就不是表面这么简单了。
「然后呢?」穆澜温柔的问着相思。
相思笑眯眯的:「我看见哥哥去找这个小姐姐了。」
穆澜一愣:「傲风?」
相思嗯了声:「不过不要告诉哥哥是我说的哦。」
「是后宫的嫔妃吗?」穆澜又问。
相思摇摇头:「不是,是宫内的奴才。但是是谁,我就不知道了。」说完相思一摊手,就好像是真的不知道了。
穆澜更是惊讶了。
要知道,相思从来不会胡说八道,而傲风的性子穆澜也是极为了解的,傲风又何须放下身段主动去找也个奴才,若是没个什么事,很难让人想象,这下,穆澜安静了下,没说什么,低头沉思了起来。
相思应该知道,但是相思却不会再说。
别看相思常年跟着他们,但是相思和傲风的感情却是最好的,傲风不会和他们说的事,反倒是不会瞒着相思,相思做事也极为有分寸,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就只是现在——
李时裕也有些意外,安静了下:「澜儿,若是你想知道,回宫之后,我让人查清楚便是。」
穆澜没同意也没反对,始终保持了沉默。
在这样的情况下,马车缓缓抵达了开元寺,开元寺的小沙弥看见马车的时候,倒是习以为常了,很快主动走上前:「四爷,夫人,广叶大师在等着你们了。」
「有劳。」李时裕颔首示意。
而后,李时裕下了车,亲自扶着穆澜下了车,这才把相思从车内抱了下来,三人朝着后院的厢房走去。
抵达开元寺已经时候不早了,穆澜并没着急去找广叶大师,而是让人把相思的晚饭准备好,这才去了广叶大师那,李时裕也跟着去了,相思早就习惯了,并没多想,认真低头吃着饭。
很快,两人到了广叶大师的厢房,穆澜亲自泡茶,三人就这么聊着,倒是不曾谈及国事,都是这一年来的各种见闻。
倒也是惬意无比。
一直到深夜,穆澜也没在广叶大师这里多停留:「每年和大师这么聊过,总觉得身心舒畅。」
「这是贫僧的荣幸,贫僧和娘娘有缘分。」广叶大师颔首示意。
穆澜笑倒也没说什么,李时裕很自然的牵着穆澜,从厢房走去,在走出厢房的时候,忽然穆澜看向了广叶大师。
广叶大师好似一眼就能明白穆澜的想法,格外平静的说道:「娘娘心中所想的,并不是娘娘该要担心的事情,也不是娘娘能控制的事情,所以就请娘娘放先心中的念想,一切顺其自然。」
穆澜一愣,而后就没再说什么。
广叶大师从来就不是寻常人,若是寻常人,又岂能每一次都算准穆澜出现的时间,穆澜从来不是固定来到开元寺的,但是每一次穆澜来,广叶大师也只是比穆澜提前一天抵达。
就好比穆澜的想法,不用穆澜开口广叶大师也能主动知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没说什么,但是广叶就能猜得到穆澜的想法,穆澜要问的是傲风的事情,而广叶已经明白的告诉穆澜,傲风要做什么,穆澜已经无法阻止了。
穆澜安静了下,还是看向了广叶:「大师,我只想知道,他一生是否顺遂。」
「若娘娘说的是帝王之位的话,那么娘娘无需担心,大周百年基业都稳定,不会出现任何的偏差,皇上是一位明君,深得民心,在帝王之位上,他必然是一生顺遂的。」广叶没隐瞒,「但娘娘指的是皇上私下的生活的话,那么恕贫僧无法直言,天机不可泄露,那是会遭天谴,反而不会给皇上带来好处。」
广叶的话说到如此,穆澜也不再多问,李时裕并没说什么,很快,两人朝着自己的厢房走去,广叶并没送,就只是在原地站着,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广叶才安静的关了房门。
李时裕牵着穆澜的手,走在开元寺内,开元寺这些年的修缮,已经比最初好上无数,但是开元寺仍然对百姓开放,每年也不少人会把自己的儿子送到开元寺诵经,开元寺的香火越发的旺盛。
「广叶大师都别让你多想了,那就不要多想。」李时裕安抚。
「好。」穆澜应声,是无声的叹息,「确实没什么好多想的了。」
李时裕嗯了声,就这么牵着穆澜,月光把两人的身影拉长。
忽然,穆澜安静了下,李时裕的脚步也停顿了下来,两人相视一眼,而后眼神落在了同一处。
那是相思。
若是这个点,相思早就睡着了,而现在相思怎么会在这里?而相思的边上,还站着一个少年,约莫也是刚成年的样子,但是穆澜并没觉得熟悉,这是寺庙里的僧尼吗?但是穿着打扮也并不相似。
那是一种本能,面前所站的少年,非富即贵,有些东西,是可以伪装,但是有些东西是怎么都不可能伪装的,那是日积月累的沉淀,才可以变成现在的一切。
就好比面前的少年。
这让穆澜的眉头拧了起来,李时裕的眉头更是拧着,想也不想的就朝着两人的方向走去。
平日李时裕虽然纵容相思,但是李时裕对于这样的事情看的很紧,对于面对傲风时候的放肆不一样,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裕就绝对不可能放肆,任何一个异性想靠近相思,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么多年来,能靠近相似的,就只有边上几个亲近的人,绝无其他人。
宫内的重臣,也从来没人敢把主义打到相思的身上,要和相思成婚,又岂是简单的,一个李时裕就算了,还有一个傲风和穆之奕,不管是谁,都不是好惹的,所以自然也没人敢提出。
而现在,竟然有人可以这么贴近相思,李时裕自然无法忍受。
而穆澜拉都拉不住,就只能看着李时裕一路朝着朝着两人的方向快速走去,他急忙跟了上去。
「这么晚了,为何不去休息。」李时裕沉声问道。
他无声无息的来,倒是把相思吓了一跳,而在相思边上的少年倒是镇定,好似第一时间就已经觉察到了,安静的看向了李时裕,并没主动开口。
只是少年的手,顺势扶了一下相思,之前的恍惚里,相思险些跌落出去,若不是少年及时扶了一把,相思怕是就要摔下去了。
开元寺不管怎么说,还是在山边,摔下去,那可就麻烦了。
相思也有些心有余悸,冲着少年笑了:「谢谢。」但是看着李时裕的时候,就有些嗔怒,「爹爹,你吓到我了。」
李时裕难得没理会相思。
因为相思对少年的态度太过于友好了。对于相思,李时裕太了解了,她只不过是也个表面看起来温柔无害的姑娘,但是私下的相思和穆澜极为的相似,绝非是一个这么无害的人,也并非是好亲近的。
但是她冲着少年笑的时候,眉眼里的灿烂却显而易见。
怎么都遮掩不住的。
这才让李时裕嫉妒的抓狂。
「你是谁?」李时裕是在质问少年。
少年很是淡定,并没因为李时裕的暴躁而显得惊恐,镇定的回着:「我叫容止。」
大周姓容的并不多,但是也不是没有,李时裕的身边跟着容九和容寺都是容姓,还有容妃也是姓容,所以李时裕倒是没多想,就只是看着容止:「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在寺庙已经三年。」容止应声。
「你并未曾出家。」李时裕敏锐的觉察到了。
容止摇头:「不曾。」
「为何在寺庙。」李时裕又问。
「正好路过,我也无处安生,和开元寺有缘,所以才留了下来。」容止淡淡开口,始终没任何的慌乱,这话语也坚定的让人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怀疑。
李时裕却没放过容止的意思,都是习武之人,在靠近容止的时候,李时裕就可以明显的感觉的到容止身上的气息,绝非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不知道为何那是一种本能的对容止的排斥。
但是李时裕还想再询问什么的时候,相思倒是开口了:「爹爹,是我晚上睡不着,来寻你和娘的,结果自己没注意迷路了,他把我带到广叶大师这里的。」
相思解释了下。
这里确确实实就是广叶大师的厢房附近了,而这附近,一般也很少和尚来,这里是开元寺极为偏僻的地方,但是胜在清净。
广叶大师一直都是居住在此的,和现在的方丈并不一样。
入夜的时候,极其容易迷路,何况穆澜也不曾带相思来过这里,所以相思的解释倒是合情合理的。
而穆澜也走了过来:「谢谢你把相思带来。」她倒是淡淡开口。
容止嗯了声,没说什么,而后就礼貌的从来时的方向走了,反倒是相思有些翘首的看着容止离开的方向,依依不舍。
「相思,回去了。」穆澜也没多问。
相思噢了一声,点点头,倒是乖巧的跟着穆澜回去了。
李时裕全程黑着脸,没说一句话,穆澜就这么牵着相思,朝着厢房走去。
才进厢房,李时裕的脸色就放了下来:「相思,下次没我允许,不准随便和任何一个人说话,你不知道你的身份在外,万一遇见有心之人呢?」
「爹爹,容止哥哥就只是恰好遇见了,何况,这是大周。」言下之意,这里就是安全的地方。
李时裕没说话,眸光沉的可怕,也没妥协的意思,相思好似有些被吓到了,下意识的躲到了穆澜的身后。
穆澜拧眉:「你吓到相思了。何况,相思也就是一年才来一次寺庙,大部分时间都跟着我们,你怕什么。」
今晚若是相思不出来,也不可能遇见容止,所以这在穆澜看来就是一个巧合,只是李时裕变得格外的紧张,但是在李时裕的紧张里,好似穆澜也不好说什么,最终就只能无奈的摇头。
而在穆澜的话里,李时裕这才渐渐地放松下来,并没再多说什么,想想今天好似是自己太紧张了。
穆澜见李时裕放松下来,这才转身看向相思:「你快些去休息了,明儿还要回宫看皇祖母。」
「好。」相思这才吐了吐舌头,脆生生的应着。
很快,相思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生怕再被李时裕喊在这里训话。倒是穆澜见到相思离开了,这才看向了李时裕。
「你太凶了,把相思吓到了,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凌厉的和相思说话。」穆澜在提醒李时裕。
李时裕拧眉:「我在想那个容止。绝非是普通人。」
「不管是也好,不是也好,那又如何呢?相思和他确确实实是第一次见面,相思十六岁之前,也不可能从我们身边离开,他也不过就是借宿在开元寺内,想知道他的事情,明天问问住持便知,你若是担心,下次不带相思来开元寺也就麽易了。」穆澜说的直接。
李时裕嗯了声,只是压在心头的不安一直没散去,但是最终也没说什么。
很快,李时裕拥着穆澜,沉沉入睡。
……
翌日,李时裕带着相思和穆澜回去的前,私下找了开元寺的住持,住持说到容止的时候,倒是喜欢的,不住点头:「是一个安静不多话的少年,在寺庙三年,虽然不曾进空门,但是也守着寺庙的规矩,帮着寺庙做了不少的事情,寺庙的香客对于容止也不陌生,里面的僧人也挺喜欢容止的。」
住持的话里,倒是没任何问题。
「你可知容止的来历?」李时裕又问。
住持摇头:「这倒没多问,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由,也不可能一一询问。但是贫僧倒是觉得,容止并非泛泛之辈,以后是个成大器的人。」
李时裕没说话,他一样感觉的出来。
容止和曾经的自己太为相似,就因为相似,所以李时裕才会警惕。
但李时裕也知道,住持这里问不出什么,想到穆澜的话,李时裕也渐渐的放下心来,很快就折返回了厢房,带着穆澜母女上了马车,马车缓缓朝着帝宫的方向而去,。
……
——
这一次穆澜和李时裕回来,倒是在帝宫多住了一段时日,因为临近中元节,加上容莲的身体不好,两人也不曾离开,陪着容莲,李时裕过问了傲风朝中的事宜,但是并不曾干涉。
日子倒是过得太平。
相思回了帝宫,也不在提及容止,也不曾离开过帝宫,之前的担心,李时裕也跟着渐渐的放了下来。相思也和寻常的时候无异,每天跟在穆澜边上,陪这容莲聊天,偶尔会和傲风一起到穆王府窜门。
容莲的身体也日渐好转,只是上了年纪,不适合在寺庙长期居住,所以容莲这一次回来,大概也不会再轻易离开宫内,毕竟宫内能伺候的人更多些,御医也都在宫内,有个情况也好及时应付,所以容莲留在宫中自然是更方便的。
这一日,穆澜准备去见容止的时候,忽然夏荷走了进来:「娘娘,皇上来了。」
这下穆澜安静了下,有些意外。
现在的皇上是傲风,已经不是李时裕了,傲风成年后,很少主动再来找穆澜,除去每天的请安外,就更不可能像小时候那般,什么事都会主动和穆澜说了,倒不是母子的关系冷淡了,而是用了另外一种方式来表达。
毕竟,傲风早就成年多年了,要再缠着穆澜,那才是不正常的。
「请皇上进来。」穆澜回过神,颔首示意。
很快夏荷退了出去,没一会的时间,傲风就已经走了进来,两边的奴才跪了下来请安,傲风拂袖,奴才们才站起身,匆匆离开。
寝宫内就只剩下傲风和穆澜两人。
穆澜挑眉:「皇上今儿什么事,能亲自到这里来?」
「儿臣参见母后。」傲风恭敬请安。
傲风从来并不曾因为自己的身份,对穆澜的态度有所不同,见到穆澜每一次都是恭恭敬敬的,没一丝一毫的含糊。也会陪着穆澜说话,只是不会像儿时那般和穆澜撒娇了。
穆澜笑了笑,示意傲风坐下,而后才寻了位置坐下。
傲风并不着急说话,穆澜也不着急询问,知道傲风无事不登三宝殿,所以就找着有的没有的话题和傲风聊着,等着傲风愿意主动开口的时候。
夏荷安静的送了小点,是穆澜喜欢的。
「试试看。」穆澜给了傲风。
傲风摇头:「母后做的玫瑰糕好,御膳房里,会做的人太少了,会做的也不地道。」
「那改天我亲自给你做。」穆澜笑。
在傲风面前,穆澜倒是没用哀家这样的称呼,不习惯也不喜欢。傲风是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多谢母后。」傲风道谢。
而后,安静了片刻,傲风才看向了穆澜,穆澜更是笑了笑:「说吧,你有什么事找我,倒是不用遮遮掩掩的,可以直接说。」
傲风没找李时裕,而是直接找穆澜,想来就不是国事,而是私事,所以穆澜也没客气。
傲风安静了下:「儿臣的心思果然瞒不过母后,儿臣是有事相求。」
「什么是?」穆澜倒是好奇了。
现在的傲风已经是一国之君,这天下都是傲风的,又有何事是需要自己亲自出马的?傲风一声令下,没人敢不从。
傲风低头沉吟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儿臣想立一人为妃,但是需要母后打点一番。」
这话更是让穆澜惊讶了。
现在大周的后宫,都是非富即贵的人,这些嫔妃私下的斗争,穆澜不可能不清楚,只是她们斗的再狠,也不敢在穆澜的面前放肆,而傲风对于这样的争斗十视而不见,这样的争斗里,才会行程诡异的平衡。
而现在傲风却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这才让穆澜觉得惊讶不已。
但是穆澜并没多问:「何人是需要皇上让我亲自打点的?」
「一个内务府的奴婢,儿臣想母后给她一个身份,让她可以名正言顺。」傲风说的直接。
穆澜点点头:「把人带来给我看看。」
傲风嗯了声,没反对。
别的话,穆澜没多问,傲风身为帝王,想给人名正言顺的身份,是再容易不过的一件事,但是傲风为了这个姑娘却亲自来求自己,让自己给她一个身份,好让傲风可以立为妃,那无非就是为了这个人在后宫不会被欺凌。
现在的后宫,势力错综复杂。若是没任何靠山,很快就会无声无息的消失再这个后宫之中,就算有实力的,也总有比你更强大的人。
但是若是靠着穆澜,那就不一样了,别说帝宫,就算是整个大周都无人敢动穆澜的人。李时裕就算已经是太上皇,但是说的话还是极有权威的,所以没人敢动穆澜的人。
这也是傲风为什么找穆澜的原因。
傲风就算是帝王,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的看着后宫,这也是不是可以证明,傲风对这个姑娘是动了真心?
穆澜看向傲风:「你是动心了吗?」
「不。」傲风否认了,「母后无需多想,儿臣并没动心,儿臣只是要留着她,自然有用处。」
穆澜拧眉,想开口询问的更多,但最终穆澜也没说什么,安静了下,点点头,傲风道谢,陪着穆澜聊了一会,这才离开了穆澜的寝宫。
这件事,穆澜事后和李时裕说过,李时裕也就只是拧眉,并没说什么:「你若是不喜这么做,就不用理睬。」
穆澜想了想:「我先看看。」
「嗯。」李时裕没反对。
而穆澜并没等多久,傲风不是亲自把人叫到穆澜的寝宫,而是带着穆澜去了一趟内务府,看见了傲风要立妃的人。
就算是穿着宫装,看起来并不起眼,但是穆澜却一眼可以看出,这个姑娘不简单的地方。
「她易容了。」穆澜淡淡开口,「不多,只是稍微改变了容颜。」
「是。」傲风没否认。
穆澜这才看向傲风:「你知道?」
「知道。」傲风应声。
剩下的话,穆澜没多说,也没过问,只是提醒傲风:「我想你一直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凡事三思而后行。」
「儿臣谨遵母后教诲。」傲风很是恭敬。
穆澜也没说什么,两人悄然无声的离开了内务府,穆澜也第一次知道,这个姑娘的名字叫蓝湘儿。她把她召到了身边,没多久就完成了三级跳,成了穆澜跟前的红人,穆澜直接把她封为了郡主。
全程,蓝湘儿并没说过什么,好似早就知道了一般。
而在中元节后,傲风就下旨,册封蓝湘儿为兰妃,赐了广兰宫。
这件事,全程李时裕没说过一句话,好似默许了这样的行为。但是对于蓝湘儿,李时裕倒也不陌生,这期间在穆澜的身边来来回回见了几次。
在册封后,穆澜和李时裕就再一次的离开了地宫,相思仍然跟着两人。
这一次他们打算去云贵州住上半年,那里四季如春,只是路途遥远。所以去了就不会草草回来,自然是要住到惬意。李时裕是纵容穆澜的,也不会多说什么。
只是两人也没想到,他们在云南呆了半年之后,启程回京,抵达京都之前,他们惯例去了开元寺,之前容止的事情,两人也没多想,照旧带着相思。
只是没想到,在开元寺的当晚,容九匆匆赶来。
李时裕面色严肃,很多年不曾见到容九这样的神色:「出了何事,让你如此惊慌失措。」
「四爷,广兰宫着火了,兰妃娘娘死在广兰宫内,皇上他——」剩下的话,容九不知道怎么说。
「说。」李时裕脸色一沉,「皇上已经在广兰宫三日不曾离开,谁劝都没用,也不曾早朝,所以臣想着四爷和夫人已经回到京都,这才匆匆赶来。」
这是以前从来不曾有过的事情。
穆澜听见的时候,也跟着拧眉,毕竟这个蓝湘儿被册封为妃也不过就是大半年的光景,这一眨眼,怎么就出了这样的差池。
两人并没迟疑,在天亮的时候,就带着相思回了帝宫。
只是在穆澜和李时裕回来的时候,傲风已经从广兰宫内走了出来,广兰宫的宫门紧锁,变得一片涂炭,傲风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就连看见李时裕和穆澜的时候,傲风都面无表情,并没多解释一句,
穆澜和李时裕相视一眼,最终没在过问。
而这一天后,傲风好似恢复了正常,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穆澜虽然担心,但是也没多过问。
……
这样的插曲,很快就过去,
穆澜和李时裕的生活并没发生任何的变化,到相思十六岁的那年,两人才没带着相思再远行。
一年的寒冬。
两人回了塞外,塞外早就已经是白雪皑皑,但是两人住的还是之前住过的别院,但是心境和先前却既然不同。
那时候的李时裕和穆澜是在逃难,而现在却是闲庭信步,再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穆澜有些感慨,李时裕就好似知道穆澜的想法,低头轻笑一声,就这么温柔的搂住了穆澜,把她轻轻的圈入怀中。
穆澜没有拒绝,就这么看着下着雪的塞外:「终于回来了。」
「喜欢这里?」李时裕低头问着,「当年你就说过,如果将来有时间一定到塞外住上一阵。现在相思已经16了,在宫内有傲风看着,你也不用担心,傲风对于大周的一切都得心应手,之奕也有当年战骁的风范,你是没什么需要我们担心的,你若是想的话,倒是可以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
李时裕说的直接:「再说,慕容首领和姬娘的女儿金陵也都在塞外,也不算完全陌生的地方。」
「好。」穆澜笑,「在这住一段时间,到想回去了再回去吧。」
李时裕嗯了声,来这里之前,李时裕就已经有这样的打算,所以别院内的一切都已经整理稳妥,该准备的东西,一件不少,足够他们很长时间居住这里,只要是穆澜想要做的事情,李时裕都会毫无条件的陪着,不会有任何的异议。
而窗棱外的雪仍然还在下着。
穆澜安静的看着,忽然又开口道:「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下着雪。」李时裕拧眉看了一眼。
「也挺好的。」穆澜笑,「以前大周下着雪的时候,我们也不会不曾离开。」
「那时候是在京都。」李时裕低头。
但是在穆澜的眉眼里,李时裕看见了坚持,这下,李时裕没说什么,很淡定的牵着穆澜的手,安静的朝着屋外走去,再出去前,仔仔细细的给穆澜披好了厚实的披风戴着帽子,给她撑着伞,这才带着她朝着屋外走去。
穆澜任李时裕牵着。
重新回到大周,早就不是之前的身体,只要是天气变冷,她的手心都没热过,而李时裕就截然不同,李时裕的手心总是带着温热,包裹着你的时候,会让你觉得一阵暖意袭来,再也感觉不到寒冷。
而两人走出屋外的时候,好似大雪下的更大了。
雪花一片片的落在两人的披风上,一红一黑,在这一片白雪茫茫里,看起来就显得格外的醒目,甚至落下的雪花都是完整的雪花形状,也不会消融,穆澜就这么看着肩头和这人乌黑的长发,忽然就这么笑了。
「你笑什么?」李时裕挑眉问着。
穆澜的眉眼里仍然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就这么看着李时裕,而后才开口说道:「现在这样像不像一路白头?」
李时裕安静了下,一时半会没能回过神来,就只能这么看着,穆澜,好似不明白穆澜再说什么。
穆澜纤细的手探了出来,就这么轻轻的指着李时裕的肩头和发丝上的雪花,那口气倒是不急不躁:「我们从屋外走到这里,肩头和发丝上都已经是雪花了,原本的青丝不见,变成了银白,这叫一路白头,也意味着我们,白头偕老。」
大周的人自然不知道这些浪漫的说辞,但是穆澜是从现代社会而来,偶像剧看多了,几乎大部分的偶像剧,若是冬天的时候,必然会有这样的画面,不管是分手还是大结局,雪景都是最为浪漫的。
李时裕有些似懂非懂,但是他听懂了白头偕老这句话,他低头,高挺的鼻梁骨就这么碰着穆澜的鼻尖,低头轻笑一声:「澜儿,我们一定会白头偕老。就算到走的那一天,我也要在你之后,这样才可以让你不会有任何的负担。」
穆澜的手已经捂住了李时裕的唇瓣:「不准胡说八道。」
李时裕轻笑,就这么亲了上去,穆澜没拒绝,踮起脚尖,双手搂住了李时裕的脖颈,就这么任折磨人亲吻着。大雪仍然下的纷纷扬扬的,丝毫不影响两人的情动。
情到深处,吻到浓烈,李时裕松开了穆澜,鼻息还有些喘息,但是每一个字却说的再清晰不过:「澜儿,我爱你。」
「我也爱你。」穆澜仰头,眉眼里仍然是星星点点点的笑意。
穆澜想起李时裕曾经说过的话,她惊艳了时光。
那么,李时裕则是温柔了岁月。
三生三世,他们其实早就紧紧相依,是生命共同体,或许曾经错过,或许曾经狼狈不堪,但是不管如何,他们对彼此的爱意却永远不曾消散。
有些话,穆澜到了嘴边,最终没问出口,那些答案又有什么重要的吗?早就不重要了,现在的一切,对于穆澜而言,足够了。
她低头人忍不住轻笑。
李时裕也看向穆澜:「你笑什么?」
「没什么。」穆澜摇头否认了。
穆澜的每一个反应,李时裕都能一眼看明白,他根本不信,就这么捏着穆澜的下巴:「你说谎。」
「真要听?」穆澜挑眉。
李时裕嗯了声。
穆澜点点头,但是她的手仍然被李时裕牵着,一步步的朝着屋内走去,而屋外的雪,越来越大。穆澜低敛着眉眼,看着自己的鞋尖,安静了片刻,这才仰头,重新看向了这人。
「之前给李家绣房提供布料的人,你处理了是吗?」穆澜问。
李时裕倒是没想到,嗯了声,也没否认,以穆澜的聪慧,不可能一辈子瞒着,只是穆澜不提,李时裕也没必要提及而已。
「怎么忽然问这个了?」李时裕看向穆澜,问的淡定。
「我这人记忆很好,就算是十年前见过一面的人,到现在都能记得清清楚楚的。因为他们是李时厉的人,所以你为了杜绝后患,所以处理了是吗?」穆澜又问。
「是。」李时裕倒是没否认,只是有些反酸,「舍不得吗?」
这一句话,包含了太多的意思,更多的是在问穆澜,是不是舍不得李时厉这个人,若不然的话,为什么冷不丁的忽然提及这人。
只是穆澜不管说什么,李时裕都不会对穆澜发火。
穆澜不是无缘故的提及这件事。
她很清楚,在李时厉走后的十几年里,李时裕对于这件事一直都是耿耿于怀,只是李时裕没说破,穆澜每一年在李时厉忌日的当天,仍然会去郊外的那一座孤坟看看,就这么站着,倒上一杯黄酒。
李时裕不曾阻止,他知道李时厉不管为人如何,但是对待穆澜上,李时厉一直都是对穆澜有恩的,所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裕并不会说什么,但是不意味着李时裕的心口不会泛酸。
而穆澜也从来不曾和李时裕提及关于李时厉任何的事情,包括他们的过往,点点滴滴,从来不曾。
「时裕。」穆澜忽然叫着这人的名字。
李时裕安静了下,嗯了声。
「我从来不曾对他动过心,从开始到现在,都不曾。每年去看看他,这是我所应该做的。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下,他都不曾对我下过手。所以,这是人之常情。这样一来,我才不会有愧疚。」
穆澜的声音缓缓的传来,她的手就这么圈着李时裕的腰身,安静的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李时裕听着,一直到穆澜说话,薄唇微动,那话语艰涩的开口,好似极为困难才说出了现在的话:「我想问,如果当年你在路边遇见的不是我,而是李时厉,我和你之间,是不是就这么改变了?」
这话,当年的李时厉也问过穆澜。
穆澜安静了下,仰头在看着李时裕的时候,倒是笑的格外的灿烂:「我和你必定经历三生三世,他不可能成为我们之间的阻拦。」
「我和你的第一世到第二世,已经经过了数千年,难道没任何变化吗?」李时裕淡淡开口。
这话穆澜一下就明白了话里的含义,并没恼怒,而是低头轻笑一声,才继续开口说道:「对,我们经历了数千年,但是在这数千年里,我一直是被冰封在冰山之中,动弹不得,一直到我再遇见你。」
「李时元也在我之前。」李时裕的口气有些酸。
穆澜低头又笑:「所以老天不是发现自己错了,让我重生再来一次了吗?」
李时裕有些意外。
他的本意指的并不是这个,而是穆澜是先嫁入东宫,而后才从东宫离开的事情。但是显然穆澜的话里,并不是这个意思。
安静了下,穆澜才意识到,李时裕好似从来都不明白这一段过往,她也不再隐瞒,低头解释了一下,李时裕的眼底出现了震惊和不可思议,就这么看着穆澜,那种意外显而易见。
「所以,所有的错误,都会最终被修正的。」穆澜笑。
「那李时厉呢?」李时裕的话题绕回了李时厉上。
穆澜的脸上仍然带着笑意:「曾经他也问过我这个问题,如果他先来的话,是不是结局就不是如此了。」
「你——」李时裕的声音微微停顿,「你是如何回答的。」
「我说,没有如果。但是就算是他先来的话,那么最终我的选择也只会是你,因为冥冥之中一切的力量都把我们捆绑在一起了。所以,我爱你,永生永世,并非是任何外力可以阻拦的,或许有艰难,或许有动摇,但最终这个人仍然是你。」
穆澜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李时裕听着,那紧锁的眉头舒展开,安静的把穆澜拥入了怀中。
窗外的雪还在下着,没有停止的意思。
门口的奴才已经快速的跑来,道:「四爷,夫人,慕容首领明日请你们到府中叙旧。」
「告诉慕容首领,明日一定准时到。」李时裕应声。
奴才又快速的离开。
两人仍然拥着彼此,安静的坐在窗棱边,看着那大雪纷飞,彼此眼中,尽是浓情蜜意。
此生有你,真的很好。
……
多年后——
李时裕和穆澜回到京都,是因为傲风亲自领兵出征,这在大周,已经是几任帝王都不曾遇见的事了,而傲风所下手的地方,不过就是一个小国,不需要傲风动手,就可以不费任何力气的拿下。
大周是这片土地上最强盛的国度,自然不会欺凌弱小,而现在傲风却这么做了,两人匆匆赶回,傲风就好似知道了两人的反对,在两人回来之前,已经举兵出发。
后来,李时裕和穆澜明白,傲风仍然是为了当年亲自来求自己的蓝湘儿。
人世间,不管是帝王还是百姓,都过不了情字一关。
再后来,傲风带着蓝湘儿回来,边上还有一个和傲风一模一样的少年,明眼人一眼就能明白。
这是大周后来的帝后。
傲风穆澜并不担心,她担心的是捧在手心长大的相思。
她和李时裕也从来没想到,也就在相思十六岁,他们把相思放在帝宫,两人携手天涯的时候,那个多年前在开元寺遇见的少年容止,却出现在相思的边上,相思执意要嫁。
就算所有的人反对,相思也嫁的义无反顾。
而这一嫁,却也不曾想过,在相思十九岁的那一年,他们就再没见到相思了。不管傲风和李时裕花费无数的人力物力,都不曾再找到相思,相思就这么凭空从他们的世界里消失了。
消失的还公主府的驸马容止。
那时候的李时裕和傲风震怒无比,但是却又无可奈何,这茫茫大陆,若是离开大周,那就真的再无任何寻找的痕迹了。
这是穆澜心中的痛,很久都不能忘怀,但是却又无能为力。
一直到多年后,一个国家迅速的崛起,就挨着大周,成了大周最大的隐患,李家的人很清楚,那是当年大周助攻之下,才被人夺去的国度,甚至大周都坐好了开战的准备。但是两国之间却形成了诡异的平衡,谁都不曾动一下。
边境越发紧张。
一直到不经意里,他们发现了大金国深宫之中的妃子,竟然和相思有着一模一样的脸,那个隐匿的帝王的真实容颜,才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那是当年开元寺的少年,后来相思的驸马爷容止。
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等着容止带着相思回到大周,相思早就是两个孩儿的母亲,纵然经历了无数的风霜,但最终凝视彼此的时候,还是带着最初年少时候的懵懂和爱意。
人世间,情字最痛,但却终究要走过一遭。
要的不过是最后的白头偕老。
足矣。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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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半支烟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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