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裕并没说什么,而李时厉也没再开口,转身朝着宫外走去,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御龙殿内,御龙殿的宫门再一次的缓缓关上。
……
李时厉在快走到宫门口的时候,脚步忽然停顿了一下,他的耳朵敏锐的听见了声音,这下,李时厉转身,锐利的朝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
穆澜有些懊恼,是没想到自己这么不小心。她在外面等着,也没料想到李时厉竟然会从这里出来,她闪躲不及,撞上了边上的东西,这才发出了声响,让李时厉注意到了自己。
不过穆澜也没闪躲的意思,越是闪躲,才越是让人觉得可疑。
她低头请了安:「奴婢参见厉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口气甚至是有些惶恐的,就如同宫内的奴才,看见主子时候的惶恐,怎么都做不到淡定。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厉的眼神也并没从穆澜的身上挪开分毫。
安静了片刻,李时厉才淡淡开口:「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
穆澜并没拒绝,很快抬起头来,也几乎是一眼,李时厉就已经确定了面前人的身份,这就是秦香口中的小岑,那个让李时裕刮目相看的人,确确实实是一个标致的美人,很难让人忘记,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厉的眼神渐渐的锐利了起来,他仔仔细细的打量。
他在这个小岑的容颜里,看不出丝毫穆澜的痕迹,一点点都没重样的。和穆澜的美比起来,这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小岑的年级应该也更轻一些,看起来不过就是才二十左右的姑娘。
穆澜就算易容到了登峰造极的境地,又岂能让自己的身体年龄发生变化呢?
安静了下,李时厉这才问道:「你是御龙殿的奴才?」
李时厉问的好似从来都不知道小岑这个人。
穆澜镇定的应声;「并不是,奴婢是凤鸾宫的奴才。」
「既然是凤鸾宫的奴才,为何在御龙殿走动,你可知道御龙殿不是闲杂人等可以来的?」李时厉的口气有些严厉。
穆澜也没惊慌,应着:「奴婢是跟着太后娘娘来的御龙殿,太后娘娘让奴婢出来做事,奴婢对御龙殿不熟,有些迷路了,这才像无头苍蝇一样,惊扰了厉王爷,还请厉王爷恕罪。」
穆澜的一字一句都说的清晰无比,李时厉的眼神仍然看着穆澜一瞬不瞬的,穆澜的眸光里好似有了胆怯,而李时厉却又像是想穆澜的话,是不是真的。
「是吗?」李时厉应声。
「是。」穆澜给了肯定的答案。
但是李时厉并没说什么,穆澜在李时厉没开口的时候也不敢走。
但是穆澜的心口总是闪过一丝不安的预感。
只是表面穆澜并没表露出来,而就是这么看着李时厉。
一直到李时厉松口:「行了,你先回去吧。」
「是。」穆澜应声。
而后穆澜转身,这才匆匆朝着御龙殿内走去,今儿的事,穆澜也记下了,在李时厉的眼底,穆澜判断不出李时厉的想法,越是判断不出,凡事才越是要小心翼翼。
之前穆澜和李时厉交过手,但是几次都是李时厉出手相助,穆澜那时候就很清楚李时厉并非等闲之辈,若不然的话,遇事不会慌乱,而很多事,外人无法觉察的时候,李时厉却已经第一时间觉察到了。
到现在,穆澜都不明白李时厉为何会出手相助,那做法就好像做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你却找不到这件事的动机。
总归还是有几分怪异的。
而在穆澜离开后,李时厉并没着急离开,就这么负手而立的站着,看着木材离开的身影,眸光也越发的锐利起来。
和穆澜短暂的对话,不多,甚至穆澜几乎不怎么开口,但是就算是这么站着,李时厉说不出别的原因,就觉得穆澜似曾相识。
特别是最后不经意的动作时。
那是之前和穆澜来往的时候,李时厉记下的,穆澜若是在思考的时候,那手心的拳头有时候会无意识的攥紧,而后再放松。
不仅仅是如此,若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奴才,做不到这样的镇定,除非是到程得柱和玲珑这样的级别,见过了大风大浪,自然撞见人就不会慌乱,而才入宫不到一年,甚至大部分的时间都足不出户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八面玲珑?
再说,容莲人已经在御龙殿内,又有什么事是需要奴才出去处理的,何况还在李时裕出事的时候。
就除非是他们不想让自己见到这个小岑。
结果没想到,却阴差阳错的还是见到了。
诸多的奇怪,但李时厉的眸光紧锁,很快,他才转身朝着御龙殿外走去,就好似之前完全没遇见过穆澜一样。
……
穆澜回到御龙殿,李时裕看了过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那是一种对穆澜的了解,所以李时裕第一时间就直觉的有异常,立刻开口问着。
穆澜倒是没隐瞒很快速活到:「李时厉见到我了。」
这话,让寝宫内的人跟着安静了一下,但是很快,李时裕回过神,很是淡定的看向了穆澜:「他说了什么?」
「并没说什么,只是询问了一些如常的问题。」穆澜拧眉。
「一时半会不会有怀疑,毕竟和你并没深入接触过。」李时裕淡淡开口。
穆澜嗯了声,但穆澜紧锁的眉头并没松开,说上为什么,就只是李时厉看着自己的眼神,让穆澜一直觉得不太稳妥。
李时裕也看了过来。
穆澜这才开口:「说不上来,他看着我的眼神,总觉得有些怀疑,大概就只是没证据,毕竟这段时间来,你冷淡了凤清宫的那一位,那一位是他安排的,他自然就了解你我之间的一切,不管何时何地,都不可能冷淡凤清宫的那一位的。」
所以,穆澜也并不是不担心的:「所以,我是觉得,凤清宫的那一位,要来,而非是在宫内,那样的话,只会引起麻烦。她在这里,也可以随时随地的把情况告诉李时厉,也会误导李时厉。」
这个道理,李时裕自然是知道的。
但是那是一种本能的情绪反应,特别是现在真相大白之后,但是李时裕却也无法反驳穆澜的话,那眼神就这么看着穆澜。
穆澜哭笑不得:「我不会多想。」
「我会。」李时裕说的直接。
容莲轻咳一声,似乎好似对李时裕的行为已经有些受不了了,傲风直接看了一眼,毫不客气的翻了白眼,而后才对着容莲说:「祖母,你要习惯。」
容莲没说什么,这才缓缓的站起身:「哀家老了,在这里呆久了也是有些不太习惯了。」
「祖母,儿臣送你。」傲风也懒得再理睬面前这对。
穆澜有些不好意思,站起身,跟着容莲要离开御龙殿,但是李时裕的手却不客气的直接扣着穆澜的手腕,没让穆澜离开的意思,穆澜被动的看着李时裕,李时裕挑眉,仍然没松手。
穆澜瞪了这人一眼。
容莲倒也直接:「澜儿啊,哀家看,你就留在这里,不然这皇上怕也是没心思的,回头指不定还能闹出什么事。」
这话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李时裕没放心上,穆澜的脸颊微微有些红,但是她的口气倒是一本正经的:「娘娘,奴婢跟您回去。毕竟这地方,皇后娘娘终归是要来的,奴婢和皇后娘娘有些矛盾,在这怕是要引起麻烦的。」
说完,穆澜把自己的手从李时裕的手中抽了出来,那眼神嗔怒有警告的看了一眼李时裕,李时裕无辜的耸耸肩,好似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是在穆澜的眼神里,李时裕倒是没再为难穆澜,松了手,穆澜低着头,跟着容莲走了出去,一旁还有傲风。
李时裕看着三人离开的身影没说什么。
让穆澜走,倒不是因为要让凤清宫的那一位来,而是因为穆澜怀有身孕,总不能让穆澜这么折腾着,何况,穆澜现在的胃口并不好,在凤鸾宫内,夏荷能伺候的很好,在御龙殿里,还是诸多不便的。
毕竟穆澜怀有身孕的事情,除了李时裕和夏荷,没人知道。
而在三人离开后没多久,凤清宫的那一位倒是也跟着来了,她每次来的时间都算的刚刚好,只会挑御龙殿没人的时候。
只是之前,假穆澜一直没能到御龙殿内,但是假穆澜也没因为如此就放弃,仍然是每天都会来过一趟,询问情况。
结果也没想到,今天她倒是进去了,在程得柱开口的时候,反倒是让假穆澜有些意外起来。不过假穆澜没说什么,表面很是镇定,跟着程得柱走了进去。
李时裕的情况看起来并不太好。
假穆澜的表情更显得心疼不已,跟前跟后的伺候着,只是李时裕始终闭眼,不曾交谈,御龙殿内的气氛安静无比。
假穆澜也没离开的意思,这里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倒是很难才让人发觉。
「爱妃辛苦了。」李时裕说着轻咳了几声。
假穆澜已经轻轻拍着李时裕的后背,那口气是焦急的也是不满的:「皇上这样了,才愿意让臣妾知道吗?」
「朕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李时裕在假穆澜的手靠过来的时候,不着痕迹的拉开了距离,并没让假穆澜碰触到自己。
假穆澜也没注意到,仍然在念叨着,就好似对李时裕的关心。
而全程李时裕都没说什么,闭着眼,也好似陷入了假寐之中,在这样的情况下,假穆澜也不好在御龙殿多呆下去,这才开口:「皇上,您先休息,臣妾先回去,晚些时候再来看皇上。」
李时裕嗯了声。
假穆澜站起身,朝着御龙殿外走去,倒是也没自讨没趣。
而李时裕看着假穆澜离开的身影,眉眼倒是显得冷淡的多。眼前的这个假穆澜,知道的再多那又如何?终究不是穆澜。若是穆澜的话,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不会离开,而是会冷静的想办法破解现在的局面,而非是匆匆逃离。
假穆澜逃离是为何?
因为怕被人看穿。她不懂医术,也不懂运筹帷幄,更不会冷静,所以假穆澜不可能在这里多停留,任何一个李时裕的下属都知道穆澜是一个多冷静的人,不然凡事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就通知穆澜。
假穆澜留在这里,也必然会曝光一切,只要多问几个问题,就不能推敲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假穆澜自然就只能选择离开,才是上上之策。
李时裕冷笑一声。
所以李时厉也明白这个道理,才会加快了速度,假穆澜不可能在宫内伪装太久的时间,一年多已经是极限了。何况,李时裕和穆战骁怀疑,表面不动声色,不代表李时厉看不出来。
诸多的原因,其实也不过都是逼着李时厉露出狐狸的尾巴。
穆战骁这段时间,也因为徐婉莹生产,所以才让人松懈了下来,觉得穆战骁的注意力都不在宫内,而是在穆王府,也是因为如此,才更是让穆战骁如鱼得水,很多事变得越发的顺利起来。
穆战骁手里的证据,足够让戴家株连九族。
现在的等的不过就是李时厉动手的时机。
而宫内李时厉安排的人,早就悉数被穆战骁和龙邵云控制了,就容同李时裕说的,各个击破,如果不从的,在这段时间里,也已经无声无息的被处理掉了,甚至理由都不要找。
两边的人马是在暗中较劲,就唯独没牵连到彼此。
李时裕在沉思着,容九走了进来,看向李时裕,低声说道:「皇上,厉王爷有动静了。」
「他是等不住了吗?」李时裕冷笑一声,「就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住了吗?」
按照李时厉给李时裕下药的时间来算,李时裕还有一个月的光景,他们觉得李时厉的耐性怕是能到差不多时间才会有所动静,只是也没想到,李时厉竟然这么迫不及待了。
「应该是有所警觉了,想着不如下手为快。」容九应声。
李时裕没说什么,看向了容九,容九立刻就明白了李时裕的意思:「皇上,请您放心,凤鸾宫和东宫都是禁卫军和影卫,不会有任何问题,而厉王爷那边,也是我们的人控制着,厉王爷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眼皮下。」
李时裕担心什么,容九怎么会不清楚,李时裕没说明,容九也已经猜到了,甚至对于穆澜的事情,容九也没任何奇怪的地方,毕竟穆澜的身上,太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地方,已经超出了常人可以理解的范围了。
「把御龙殿的额禁卫军撤出一半。」李时裕淡淡开口。
「是。」容九应声。
这是请君入瓮。
人在着急的时候,会少了平日的冷静,平日能发现的端倪,现在却都看不清了,御龙殿减少守卫,是为了让李时厉能更好的得逞。
李时裕又低声交代了几句,容九这才转身去办。
……
而接下来的几日。
宫内的人越发显得紧张了起来,因为李时裕的情况越来越不好,看着来来去去的太医,还有一直在御龙殿内不曾离开的李长懿和凤清宫的假穆澜,那种惶恐不安的感觉几乎是弥漫了整个帝宫。
谁都不敢多言一句,帝宫内的气氛更是压抑无比,而傲风顶替了李时裕的位置,主理了朝政,但是对于李时裕的情况,傲风却是绝口不提。
而人心惶惶里,唯有李时厉,不动声色。
……
京都厉王府。
戴芷嫆虽然在王府内,不代表不知道宫内发生的事情,但是戴芷嫆却始终拧着眉,并没觉得稳妥,但是却又阻止不了李时厉的冲动,最终,戴芷嫆的眉眼越发显得踌躇。
一旁跟着戴芷嫆多年的老嬷嬷劝着:「娘娘,王爷自小就是一个极为谨慎的人,王爷做的决定不会出现太多的偏差,娘娘也不用担心了。何况还是这样的大事。」
戴芷嫆叹了口气:「就是因为是这样的事,本宫才担心。这帝王之位,千古就是无数人的梦想。厉儿蛰伏了多年,怕就怕最后功亏一篑啊。这赔上的不仅仅是厉儿,还有整个戴家。」
老嬷嬷也不说话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谁都清楚。
戴芷嫆摇摇头,最终站起身,老嬷嬷跟了上去。
厉王府内静谧的有些可怕。
而李时厉除去夜深人静的时候回到厉王府内休息,大部分时间,李时厉并不在府中,都在来回周旋。
穆澜也低调的在凤鸾宫中,不曾离开,避免在这样的时候再生枝节,而穆澜很清楚自己怀有身孕,现在首要做的事情就是要顾好自己,不给李时裕造成任何的麻烦。
而大周开始渐渐入夏,那天气是最为舒服的时候,不冷不热。
穆澜好似也过了那一段极为犯困的时间,倒是精神头还不错,只是胃口也始终不好,趁着肚子没大,精神头还不错,做事还算利落的时候,穆澜就把给孩子的绣的肚兜搬到了寝宫外的小院里面进行。
夏荷只会送来小点,平日几乎也不曾吵着穆澜,她知道穆澜喜静。
但是穆澜也没想到,就算是这样的情况,竟然还能遇见李时厉。
「厉王爷,娘娘有令,这一块任何人不得入内。」侍卫的声音传来,阻止了李时厉进入的身影。
这是凤鸾宫的一处偏殿,也死以前太皇太后还住这里的时候,诵经祈福的位置,并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容莲已经也不会让任何人不得入内,现在不得入内,就好像这里藏着什么秘密一样。
李时厉自然不会在凤鸾宫强行进入,他来这里不过是请安。
但是请安下,最大的目的是亲眼再见到小岑,确认自己的猜测,结果李时厉却没在容莲的边上见到小岑,反倒是容莲边上跟着都是那几个熟悉的奴才,哪里还有小岑的身影。
所以李时厉也没停留。
一直到走到这里,那是习武之人的本能,虽然表面淡定,看不出什么,但是却可以直觉的知道,这里是重兵把守,就好似带着什么秘密,这才让李时厉的脚步停了下来。
结果没想到,李时厉却被人拦了下来。
「好。」李时厉应声。
侍卫也跟着松了口气,李时厉默不作声的转身离开了凤鸾宫,但是眼角的余光却仍然看向了先前不让进入的位置。
好似在隐隐约约里,他注意到了一抹清丽的身影,穿着浅蓝色的襦裙,就这么安静的坐在石凳上,低头好像在绣些什么。
是自己要找的人吗?
李时厉默了默,又很淡定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而后才若无其事的离开。而一直低头认真刺绣的穆澜,倒是完全没注意有人来过,又悄然无声的走了。
……
入夜的时候——
凤鸾宫倒是安安静静的,李时裕并没再来,倒不是李时裕不想来,而是现在陷入胶着的时候,谁都清楚,谁先有了破绽,那就是失败的哪一个。
李时裕若是孤家寡人,那么他无所畏惧,但是他有了穆澜,是怎么都不想把穆澜前俩其中的,所以李时裕自然不会来。
穆澜倒是也么说什么,表面始终不动声色,每天都在认真的绣着自己手中的东西。毕竟是因为怀有身孕,所以穆澜不会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这手中的进度自然也慢了不少,但是却始终不假他人之手。
在穆澜低头刺绣的是偶,凤鸾宫的暗处却忽然多了一抹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之中,极难被人发现,几乎是无声无息的,没惊扰到任何人。
那是李时厉。
对于宫内的熟悉,李时厉太清楚哪个位置才是最为安全的,哪个位置才可以让人轻易的躲避过影卫的追踪,却又可以清楚的看见他所想看的。
李时厉的眸光落在不远处低头刺绣的穆澜身上,那眼神低敛而下,带着一丝的不确定。
在之前的惊鸿一瞥里,李时厉见过穆澜,自然知道这张脸和自己记忆中的穆澜是截然不同的,但是这并不影响李时厉的疑心和判断,只是现在,李时厉的眉头却始终不曾松开。
要知道,穆澜的武艺超群,那听力更是敏锐,但是现在的穆澜却和寻常人并没太大的区别,周围若不是很大的动静,穆澜根本觉察不到。
这是装的,还是就是不是不知道呢?
李时厉的脑海里闪过各种各样的想法,但是唯一让李时厉觉得相同的便是面前的人,可以轻易的让人一眼入心,就如同最初的穆澜一样,并不需要多加言语的交谈,就轻易的瞬间喜欢上了。
李时厉安静的站在原地很久,就只是这么看着。
似曾相识,又似是而非的感觉,一遍遍的轮番走过,最终李时厉并没任何的定数,那负手而立的身形,大手早就攥成了拳头,眉眼里也始终带着阴沉,一遍遍的过着脑海里曾经的记忆。
最终,李时厉却竟然有些暴躁了起来。
那低头刺绣的人,好累了,就这么把绣花针放了下来,而后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来,扭动了一下脖颈。
李时厉的位置刚好看清了石桌上的东西,他的眼神更是微眯,脑海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想法。
要知道,面前的人不过就是容莲身边的一个医女,一个医女为何会刺绣先不提,毕竟大周的女子从小就必学的一门技能,重要的是,这个绣品是给婴儿的,那个大小,就只比巴掌略大一些。
而大周的风俗,李时厉也依旧清楚的知道,怀有身孕的人,必然要给自己未出生的孩子绣一套衣物,而现在,这个动作却在穆澜的身上看见。
所以这是意味着什么?
李时厉低敛下的眉眼闪过一丝的深沉,但是很快又消失不见,他注意到周围的动静,影卫好似觉察到了什么,李时厉第一时间就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凤鸾宫内。
但是之前看见的画面却频繁的出现在李时厉的面前,好似怎么都无法挥散了,也怎么都无法想明白了。
那种笃定,忽然就变得明显起来,可是却有抓不到最为关键的点,而一向冷用的李时厉也因为这样的事情,变得有些暴躁起来。
但很快,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而穆澜似乎也隐约觉察到了这一抹灼热的视线,这让穆澜下意识的差评这视线来源的地方看了过去。
但是穆澜并没发现什么,她安静了下,走了过去。
在空气中,穆澜好似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陌生但是却又熟悉的感觉,不过也就只是瞬间,这样的气息就跟着消失不见了。穆澜一时半会也觉察不上来。
那拧着的眉头也始终没松开过。
大概是太认真的思考,穆澜的神色忽然凝重了一下,好似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那淡淡的白玉兰的味道,是来自李时厉的,穆澜说不出为什么会忽然想到李时厉,但是那却是一种笃定的感觉。
她更是想到了先前御龙殿的时候,李时厉看向自己的眼神,那眼神分明就是怀疑,李时厉的疑心一直明显,若这真的是李时厉的话,就证明,这人是真的起疑了。
如果李时厉起疑——
穆澜安静了下,怕不是多好的事情。
沉了沉,穆澜没说什么,但是因为太认真的思考,忽然她就这么碰到了身后的东西,而后发出了声响。
影卫第一时间就出现了:「小姐。」
穆澜看见影卫的时候倒是镇定,从容命令:「去看看,是不是有人来了。」
影卫应声,很快又消失不见了,而穆澜就这么安静的在原地站着,影卫并没去太久的时间,没一会就重新出现在穆澜的面前,穆澜淡定的看了过去。
影卫给了否定的答案:「启禀小姐,这附近属下并没发现其他的异常和人。」
「好。」穆澜点点头,「你们先下去吧。」
「是。」影卫仍然恭敬。
但是影卫并没走远,只是从穆澜的面前消失不见而已,夏荷也已经走了出来:「小姐,进屋吧,您在外面太久了。」
穆澜颔首示意,也没多说什么,很快就转身回到屋内,但是那熟悉的气息却始终在穆澜的鼻间萦绕,但是却又找不到证据。
……
接下来的几日——
因为容莲回来,所以穆澜陪着容莲的时候也多了许多,容莲每日都会去御龙殿,但是穆澜也并没跟去,这张脸太过于打眼,现在这样的情况下,频繁出入御龙殿也并非是好事。
但穆澜知道李时裕并没任何意外,这就足够。
但随着这段时间,容莲久居在凤鸾宫中,宫内来来回回请安的人也多了不少,容莲倒是都见了,只是并没留人,来的人也很识趣。
这请安的人里,自然也多了李时厉。
好几次,李时厉来的时候,穆澜险些撞到,最开始的时候,穆澜以为这就是例行的请安,后来才发现,并非如此,好似自己在哪里,李时厉能清楚的知道,这险些撞到也绝非是巧合,而是早有预谋的事情。
在这样的认知里,穆澜沉了沉,倒是也不再闪躲,毕竟这种行为就好似此地无银三百两。
有些事,李时厉没戳穿,她为何不大大方方的,何况现在的穆澜和当年早就不一样,所以穆澜想了想,倒是没太大的担心。
而在穆澜不再闪躲后,果不其然,遇见李时厉的概率就大了很多。
她试探过,渐渐就发现,只要是在凤鸾宫内,李时厉就可以精准的找到自己,让穆澜无处藏身。所以穆澜也明白了,先前她能躲藏的很好,并不是自己躲的好,而是李时厉并没去找自己而已。
安静了下,穆澜看着迎面走来的李时厉,倒是淡定的请了安:「目标见过厉王爷。」
「起来吧。」李时厉淡淡开口。
穆澜不卑不亢的站起身,就这么安静的看向了李时厉,并没说什么,李时厉眉眼不动声色,眸光落在了穆澜的身上。
两人僵持了片刻。
是穆澜主动打破了沉默:「如果厉王爷没别的吩咐,奴婢先行告退。」
说完,穆澜颔首示意,很淡定的朝着外面走去,并不像和李时厉再纠缠下去,李时厉的眼神让穆澜有些说不出来奇怪。
结果,就在穆澜转身要走的时候,李时厉却忽然叫住了穆澜:「站住。」
穆澜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就这么看向了李时厉,并没闪躲:「厉王爷有何吩咐吗?」
「会泡茶吗?正好本王有些口渴了,你端些茶水来。」李时厉淡淡开口。
穆澜拧眉,是没想到李时厉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并非是在厉王府,而是在凤鸾宫内,她是容莲的婢女,按理李时厉不可能对自己提出任何的要求,但是李时厉的身份提出要求也并没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所以穆澜拧眉,最终还是应允了下来。
「奴婢会。」穆澜应声。
「好。本王在外面的石凳上等你,免得打扰了太后的清修。」李时厉也很识趣,「正好,本王也很久没看过凤鸾宫了,小时候太皇太后还在的时候,到时候经常带着本王走走,这凤鸾宫里,也不少本王的回忆。」
那也是事实。
在太皇太后在的时候,除去太子外,太皇太后最宠爱的皇子就是李时厉,戴芷嫆带着李时厉来请安,太皇太后倒是喜滋滋的牵着李时厉,在凤鸾宫内逛着,甚至在李时厉小的时候,戴芷嫆跟着李长天去了西域,而那时候就是太皇太后带着李时厉的。
所以感情也自然是很好。
李时厉在凤鸾宫内逛,必然也是得到了容莲的允许,这要求合情合理,容莲也不可能拒绝,再说,在众目睽睽之下,李时厉绝非是无脑之人,不可能做出什么,给自己留下把柄。
「是。」穆澜没再多想,安静应声。
而后,穆澜就转身朝着凤鸾宫的小厨房走去,但是穆澜的心里却在不断打鼓,很清楚李时厉的想法,这人是在试探自己。
要知道,穆澜泡茶是大周一绝,能企及穆澜的人太少了。
但是李时厉的试探,不意味着穆澜会上当,她并没亲手泡茶,而是让夏荷准备好,这才端出去给了李时厉,夏荷有些担心的看着穆澜,穆澜摇摇头,没说什么。
而李时厉安静的在石凳上坐着,那低敛下的眸光若有所思,并没真的在凤鸾宫内走去,这样的态度,倒是让人一目了然。
在穆澜端着茶杯出来的瞬间,李时厉的眸光就已经落在了穆澜的身上,一瞬不瞬的,但是穆澜也并没回避,就这么任李时厉看着,而后从容不迫的把茶杯放到了石桌上。
「厉王爷请。」穆澜应声。
李时厉颔首示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但是也只是一口,他就把这个茶杯放了下来,这茶必然不是穆澜泡的,李时厉一口就能喝的出来。
穆澜自然也看见了,但是穆澜却并没开口询问过,而就是这么淡定的站着。
「你和本王认识的一个故人倒是很想。」李时厉淡淡开口。
这话让穆澜的眉头微拧:「那是奴婢的荣幸,和王爷认识的故人相似。」
李时厉笑了笑,忽然就这么指着穆澜的手,穆澜被李时厉弄的有些愣怔,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的手。
而后,李时厉才开口继续说道:「她和你一样,在敷衍的时候,这手心是藏起来的,整个人也是不太自然的姿态。」
这话让穆澜的眉头彻底的拧了起来,是真的没想到李时厉能注意到这样的细节,但是表面穆澜也不动声色,并没回应李时厉的问题,毕竟一个细微的动作,并不能证明什么。
而李时厉见穆澜没说话,笑了笑,也不以为意。
他站起身,好似并没在凤鸾宫多停留的意思,穆澜倒是有些意外了,不知道李时厉是不想和自己再说下去,还是李时厉不再怀疑了。
但是穆澜表面始终不动声色。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没说什么,福了福身:「奴婢恭送厉王爷。」
李时厉冲着穆澜笑了笑,而后他从容转身离开,只是离开之前看向穆澜的眼神,却又带了一丝的深意,久久不散。
穆澜站在原地,就这么目送李时厉离开,也没说什么,一直到李时厉的身影从穆澜的眼前消失,穆澜才转身,从容的朝着凤鸾宫走去。
……
凤鸾宫内。
容莲看向穆澜走进来的时候,喝了口茶,倒是淡定:「澜儿,坐。」
「是。」穆澜不卑不亢的应声,而后从容的坐了下来。
容莲看着穆澜若有所思的脸,这才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看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穆澜安静了下,看着容莲,倒是没隐瞒:「李时厉应该是起疑了。」
容莲听着穆澜的话,眉头拧了起来,倒是也不含糊其辞:「他要在凤鸾宫走走的时候,哀家倒是有些怀疑了,只是没想到他是冲着你去的。」
说着,容莲安静了下,又继续说道:「其实李时厉怀疑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你是一个太特别的存在,只要风吹草动,都可以让宫内的人开始胡思乱想,李时厉又是这么心思慎密的人,不免会多想,但这件事,也就只能怀疑,并不能做什么。」
这话也是有道理的。
怀疑归怀疑,做归做,没有绝对的证据之前,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容莲想到李时厉,安静了下,穆澜这才开口:「娘娘在想什么?」
「没什么。」容莲摇摇头,看向穆澜,「哀家总觉得他对你有不一样的地方。」
穆澜一愣,没想到容莲会说这些,容莲倒是没别的意思,又解释了一遍:「李时厉的疑心,不会让周围任何值得怀疑的人活在自己的面前,他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行事极为的小心,但是在你这件事上,李时厉就放肆的多。」
容莲倒是看的清清楚楚的,而这话让穆澜的眉头拧了起来,一时半会有些转不过弯。
「娘娘,您这话——」穆澜拧眉又问。
容莲继续说道:「就好比李时厉的性格,在这样的情况下,绝对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出现在凤鸾宫,甚至不会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看着你,这样的话,不觉得太容易暴露自己吗?」
穆澜被容莲说的,又觉得好似这样一回事。
「哀家若是李时厉,对你没特别的感觉的话,不会用这样的方式,这样的方式不是明目张胆的告诉所有的人,他对你有别的想法吗?」容莲反问穆澜。
穆澜这才应声:「也许就只是试探我的身份。」
容莲笑了笑:「李时厉的性格,无需这样试探,试探的方式很多,反倒是想来看看你。」
这下,穆澜没说话,就只是这么站着,低敛下眉眼,就这么安静的站着,好似在想着容莲的话。
容莲忽然叹了口气:「自古情字伤人。帝王之位上的人,本就不应该有情。天下最无情的人就是帝王。无情之人才可以肆无忌惮,一旦动情,就是无声的软肋。」
这话,不仅仅是指李时裕,也指着李时厉,而这个让两人动情的人,是穆澜。
穆澜是着实意外了。
在之前,穆澜感觉的出李时厉对自己的不一样,但是他们却从来没任何的暧昧,李时厉和穆澜之间也是彬彬有礼,并没任何的逾越,而现在容莲的话,却让穆澜安静了下。
「很多事,只能静观其变。」容莲的话倒是显得意味深长的,那眼神也已经从穆澜的身上收了回来。
穆澜站着,没在开口,而容莲也没再继续说什么。
一直到容莲有些乏了,穆澜才没躲在凤鸾宫内停留,从容离开,但是容莲的话却始终在穆澜的脑海里不断的盘旋。
李时厉,可能吗?
……
而自从李时厉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穆澜面前后,穆澜见到李时厉的机会好似忽然多了起来。
但是都仅限于凤鸾宫。
李时厉见到穆澜,就像是不经意的,两人也并不会刻意的交谈,只是每一次,李时厉好似都会在这样的不经意里,指出穆澜异样的地方,这让穆澜一怔,甚至很多细节,都是穆澜并没发现的。
一个人要多仔细的观察,才会注意到这些。
一个人又是什么样的动机下,才会做到这些。
「想什么?」李时厉低头问着穆澜。
穆澜安静了下,这才看向了李时厉:「奴婢并没想什么。」
李时厉低头轻笑一声,原本始终和穆澜保持了一定距离的人,却忽然身后捏住了穆澜的下巴,这样的举动,让穆澜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动的看向了李时厉。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拧眉:「厉王爷。」
李时厉的手也不曾松开,那眸光更是沉了几分:「小岑。」他忽然叫着穆澜的名字,「你知道,人可以改变所有的一切,唯独什么不会变吗?」
「什么?」穆澜难道被动。
「人的眼神和本能的直觉。」李时厉淡淡开口,「本王当年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那眼神冷静睿智,是本王从来不曾在女人身上看见的,不管是何时何地,她从来都不慌乱。」
穆澜没应声,被李时厉的话弄的有些紧张。
而李时厉好似不介意穆澜的安静,继续说着,只是那带着薄茧的指腹,就这么轻轻的在穆澜的下巴摩挲了起来。
「再来后,本王见过她无数次危急的时候——」说着,李时厉好似想起了什么,那笑声跟着明显了起来,「但是就算是危机,她也显得不慌不忙的,就算求着人的时候,都是理直气壮的。」
「……」
「本王出手帮了她。其实想戳穿她再容易不过,但是本王却不曾这么做。本王好像想看,一个女人在这样的环境下能走多远。」李时厉的话里,带着一丝丝的缱绻,少了最初的;冷酷,「没想到的是,她一路走到了让人难以企及的高度,着实是让本王意外了。」
「……」
「这人心,一旦惦记上了,就很难忘记了,有时候,本王问自己,为何会惦记一个女人。但是却始终没给自己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大概有时候是得不到的,才是最让人怦然心动的。」
李时厉的声音却忽然变得无奈了起来,那眸光好似陷入了沉沉的回忆之中。
这一切,说的都是穆澜,穆澜自然知道,她的心跳很快,再看着李时厉的时候,穆澜安静了下,才冷静开口:「奴婢不知道厉王爷说的是谁。」
李时厉忽然笑起来:「不知道吗?不知道也好。」
但是那捏着穆澜下巴的手却不曾松开,那口气似笑非笑的:「不知者无罪。」
穆澜没应声,只是那种紧张的感觉已经越发的明显起来,李时厉的话几乎是赤裸裸的,是明示了穆澜,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更是不曾开口,好似不管说什么,都会轻易的掉入这人的陷阱之中。
安静了下,穆澜镇定的看向了李时厉。
李时厉这才松开穆澜:「行了,你退下吧。」
「是。」穆澜应声。
而李时厉很自然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好似之前看着穆澜的眼神就只是昙花一现,并没其他的意义。
穆澜也并没再送,就只是这么看着李时厉离开,这才匆匆转身,但是那种狂乱的心跳,却怎么都压不下来,不过很快,穆澜也镇定了下来,她深呼吸,没再说什么。
而后,穆澜恢复了若无其事。
……
这日子又过去几日。
宫内上下更是显得气氛紧张,御龙殿那边传来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宫内的人都跟着面色严肃了起来,但是绝无一人敢开口提及李时裕的事情,朝中的大臣也不敢议论。
到现在,御龙殿那几乎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除去凤清宫的那一位,大部分的人都被隔绝在了御龙殿外,偶尔能进入的无非也就是穆战骁和容九两人,再跟在边上的就是程得柱。
朝中的大臣,再没能见过李时裕,就算是李时厉,也都被拦在了御龙殿外,不得入内。
就连和李时裕关系极好的李时澈,也不曾再靠近。
李时厉再一次被拦后,李时澈也在一旁站着,李时厉这才看向了李时澈:「七哥也被皇上拦下了吗?」
李时澈嗯了声,不着痕迹的模样:「皇上龙体有恙,大概也不想横生枝节。」
「也是。」李时厉点点头,没说什么。
李时澈那口气有些不经意,说的都是之前见到李时裕的情况,李时厉随着李时澈边上走着,表面倒是不动声色的听着李时澈的话。
在李时澈的话里,李时厉很清楚的知道,这是到最后的毒法阶段了,就算李时裕了得,就算李长懿是当今鬼手,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是无力乏天了,而这样的情况下,李时厉的脚步便不由自主的快了起来,并没再和李时澈继续说下去。
李时澈也没拦着,就这么看着李时厉离开,但是他却仍然站在原地不曾离开。
一直到李时厉的身影消失不见,李时澈才淡淡开口:「进去告诉皇上,一切准备就绪。」
这话好似对空气说的,而后李时澈才从容不迫的离开。
一切再悄然无声的进行,这深宫之内,又好似暗潮涌动,每个人都在伺机而动等着绝佳的机会。
……
凤鸾宫内。
这几日的穆澜心神不宁,说不出会发生什么事,但是越是这样的风平浪静,越是让穆澜觉得难耐。
就连绣婴儿的肚兜也没了兴趣,那绣花针不知道多少次扎到穆澜的手指,鲜血一点点的渗了出来,低落在鲜红的布料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是总归还是有些让人觉得瘆得慌。
越是如此,穆澜越是无法静心。
这是很长时间来,穆澜第一次出现无法静心的情况,她拧眉,就这么低头沉思,脑海里飞快的过滤着这一段时间来发生的点滴。
除去李时厉这个意外外,好像和平日并没太多的区别。
是因为李时厉的原因吗?
但是李时厉的一切,穆澜很清楚都在李时裕的控制中,不可能再出现任何的偏差,这一切都在悄然无声的进行。
那么这样的心神不宁到底是出自何处?
难道是御龙殿吗?
「小姐,小点来了。」夏荷的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穆澜的沉思。
一旁精致的小点也已经放在了桌面上,穆澜并没什么胃口,加上心中缠着事穆澜的神经始终紧绷的,夏荷倒是也没催促,就只是这么安静的站着。
穆澜怀孕也已经两个月的光景了,但是却丝毫看不出任何怀孕的迹象,身形也依旧纤细无比。
「御龙殿那边可有什么情况传出吗?」穆澜忽然问着夏荷。
夏荷楞了一下,摇摇头:「并没任何消息。如果小姐想知道什么的话,奴婢去通知穆丞相来一趟。」
「不用。」穆澜阻止了。
确实,穆战骁没来,就意味着一切是风平浪静的,御龙殿内并没任何的异常,但是穆澜却又始终想不出来,反倒是让自己的脑子一阵阵的抽疼。
「你先下去吧。」穆澜不再多想。
夏荷也没停留,很快朝着寝宫外走去,穆澜安静的坐了下来,又重新拿起绣花针,不想让自己继续再想这件事。
结果穆澜也没绣几针,夏荷却忽然匆匆折返了回来,手里还拿这一个东西,穆澜拧眉:「出了什么事?」
夏荷安静了下:「这个东西,是被人放在屋外的,奴婢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所以才拿进来给小姐看看。」
若是普通的东西,夏荷必然就处理掉了,但是这东西从盒子都可以看出,绝非是普通之物,这才让夏荷不敢迟疑,拿了进来。
穆澜拧眉看着。
那是一个上号的檀木盒子,民间很难看见,但是这却不是宫内之物,而这檀木,更多是出自利州,利州盛产檀木。
想到这些,穆澜忽然一惊。
她记起来了,戴家就是从利州发家的,到现在利州的檀木大部分还都在戴家的手中,如果这是的话——
穆澜沉了沉,立刻站起身:「你把东西拿来给我看看。」
「是。」夏荷立刻把东西递了过来,但是还是有些紧张,「小姐,如果这里面——」
「应该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穆澜说的直接。
夏荷还是紧张,穆澜已经把东西接了过来,再拿到檀木盒子,她仔细的看过,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是出自戴家的檀木盒子,那也证明,这东西自然不可能是戴芷嫆送来的,戴芷嫆无需送自己任何东西。
送来的人就只有一个,那是李时厉。
穆澜安静了下,李时厉送来,又何必这么丢在门口就走,以李时厉的性格,大可大大方方的。
所有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拧眉,最终还是打开了檀木盒子。
很快,穆澜看见了檀木盒子里的东西,那是一瓶精致的香氛,穆澜自然记得这是什么,这是十年前自己一手创立的商铺里面的香氛。只是这个香氛是当年刚开业时候的限量,从此之后就没再有过。
因为这是紫藤花为底而形成的香氛,但是香氛极少用到紫藤,那是当年穆澜的心情,为爱而生,而爱而死,也是紫藤花的话语,这件事,边上无任何人知道,只是穆澜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一丝的小心思。
但是李时厉却知道,那是一次极为无意的聊天,穆澜提及了,但也只是一下,没想到李时厉记住了。
在当年那样的情况下,李时厉从来都知道穆澜和李时裕的事情,只是李时厉选择了不说。
但是这样的情况下,这个香氛是李时厉何时买的,那穆澜就不得而知了,这个香氛当年若是穆澜没记错的话,她一共就只做了几瓶,对外的大概就只有李时厉手中的这一瓶。
这意味着什么,这人还专门把这个香氛送到了自己的面前,最重要这还是十年前的东西。
所以李时厉是根本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吗?
还是送这香氛里,别有意思?
穆澜一时半会猜不透陆时沥的想法,那眉头就这么始终拧着,在这样的时候,穆澜看见自己当年留下的东西,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穆澜的脸色也跟着微微沉了沉。
「小姐,这是?」夏荷也跟着紧张了一下,就这么盯着穆澜,「这不是香氛吗?是谁专程给您送了这个来。」
穆澜回过神,表情倒是淡定了:「夏荷,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提及,不管是谁,听见了吗?」
「奴婢知道了。」夏荷应声。
穆澜点点头,而后就把香氛收好,夏荷倒是也没说什么,穆澜很快就已经敛下情绪,若无其事的继续低头刺绣,就好似从来不曾收过这个东西一般。
凤鸾宫内,又是安安静静的。
……
翌日。
穆澜照例陪在容莲的边上,两人聊着天,容莲说的都是寺庙里的事,穆澜也很认真的听着。
各宫的人一样来请安,容莲也没留人,很快就把人打发了。
下早朝的时候,外面的太监通传,说是李时厉来了,穆澜不动声色的看向了入口的方向,容莲好似也习惯了李时厉来请安:「传吧。」
李时厉走了进来。
穆澜没说什么,仍旧安静的站在穆澜的边上,而今日的李时厉,穿着一起藏青色的长袍,边上镶嵌着金边,长袍上的刺绣就是五爪的盘龙。
这样的装扮也并没任何的异常,但是穆澜看见的时候,眉头微拧,就只是看着,很久并没多说一句话,而李时厉也就只是给容莲请安,甚至没看穆澜一眼。
但是穆澜却知道,李时厉的眼神若有若无的还是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但也只是瞬间,就一闪而过。
穆澜自然不可能开口问些什么,也不可能主动打招呼,她始终安静的站着。
但是拧起的眉头却始终没舒展开。
一直到李时厉起身告辞,容莲这才看向了穆澜:「澜儿怎么了?你在想什么?哀家看你一直都心神不宁的样子。」
「没什么。」穆澜摇摇头。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晃眼了,刚才在李时厉出去的瞬间,穆澜竟然在李时厉的长袍上,看见那五爪的盘龙变成了正龙,要知道,那正龙是帝王才能用的象征,那绣法就是典型的李家的双面绣,穆澜走后,能绣出这么精致绣法的绣娘,李艳带出了几个。
那手法和自己不一样,但是在寻常人眼中也已经足够惊艳了,但是穆澜却不敢肯定,因为李时厉走过的速度太快,一晃眼的时候,就感觉像是如此,穆澜无法仔细看清,自然也不敢私下下定论。
容莲见穆澜否认,倒也没说什么,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但是穆澜的心思却不在容莲这,脑子里想的都是李时厉的事情,容莲也好似感觉到穆澜的心不在焉,也没拦着穆澜,直接放穆澜离开了,穆澜也没迟疑,请了安后,就快速的离开了。
甚至,穆澜的步伐很快,夏荷跟着都有些吃力。
一直回到厢房,穆澜的脸色才变了变:「糟了。」
夏荷看向了穆澜:「小姐,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糟了?」
穆澜的手心渐渐的攥成了拳头。
李时厉今日的穿着打扮就并非是他平日的喜好,这人素来低调,就连穿着上都显得低调的多,只是让人知道自己是厉王爷就好,就像当年,大家知道他是九皇子,但是李时厉却不会多穿任何张扬的衣服。
和那些皇子不同,恨不得人三扣九拜,恨不得人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李时厉是截然相反。
而今日的李时厉却显得如此的高调,这才是穆澜惊讶的原因。
「御龙殿那边是什么情况?」穆澜问着夏荷。
夏荷倒是也没觉得什么异常的地方,毕竟这是穆澜每日都问的事,不能亲自去御龙殿,就只能通过夏荷来询问。
夏荷应声:「那边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皇上几乎不曾醒来,御医来来去去的,就连懿王爷都一直在御龙殿就没离开过。」
穆澜点点头,这意味着中毒到了最后的阶段,几乎是无药可救了。
「小姐,怎么忽然问及御龙殿的事情了。」夏荷就这么看向了穆澜。
穆澜没说话,面色严肃,就在这个时候,凤鸾宫内的小太监忽然来报:
「小姐,厉王求见。」
李时厉亲自来了?
穆澜安静了下,点点头,而后就朝着厢房外走去,李时厉倒是从来不曾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现在——
「小姐——」夏荷有些紧张。
穆澜安抚的看向了夏荷,毕竟这是凤鸾宫,李时厉也不敢在凤鸾宫内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这是穆澜想的,夏荷显然也已经意识到了,她点点头,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而穆澜已经走了出去。
一出厢房,就看见了李时厉负手而立站在厢房之外,穿的仍然是之前的一身衣服,李时厉是静止的状态,穆澜看不见双面立体绣的图案,就只能看见那五爪的盘龙。
「你在看本王的衣服?」李时厉问的直接。
穆澜回过神,倒也淡定:「只是极少见厉王爷穿这样的衣服,所以才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李时厉就只是笑笑,没说什么,而穆澜也没应声,就只是这么站着,但是穆澜的眼神也并没回避李时厉。
穆澜见李时厉不说话,而后才淡淡开口:「厉王爷找奴婢有事?」
「东西拿到了?」李时厉忽然应声。
穆澜嗯了声,没否认,李时厉却又继续说道:」知道本王为何送你这个吗?」
穆澜摇头。
李时厉就这么看着穆澜,眼神忽然就沉了下来,看着穆澜的时候更是一瞬不瞬的:「你当初弄紫藤花的香氛时想的是什么?」
穆澜拧眉:「奴婢不知道厉王爷在说什么。」
那表情看起来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脸的无辜,李时厉听着,笑了笑,也并没动怒,仍然就只是安静的看着。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摸不透李时厉的想法,自然也不可能承认自己的身份,装傻是唯一的出路。
「当年这个香氛,是本王意外所来。」李时厉忽然却开始解释这个紫藤香氛的来源,「本王在京都的商铺一眼就喜欢上了,但是那时候已经有主了,本王费了一点心思,才拿到手中。这显然是这个香氛的主人一时兴起做的,并不是真的要对外售卖的。」
当时确确实实就是如此,穆澜也只是摆在商铺之中,并没真的想卖。后来是被谁买走了,穆澜也没多问。
安静了下,穆澜看向了李时厉,也并没打破李时厉的声音。
「本王那时候才知道这紫藤花的涵义,爱而不得。那是紫藤花的主人当时最明显的感觉。」李时厉的声音缓缓传来。
穆澜拧眉直接打断了李时厉的话:「厉王爷,奴婢不明白您和奴婢说这些有何意义?」
「不明白吗?」李时厉笑,修长的手指却忽然捏住了穆澜的下巴,穆澜并没任何反抗的能力,就只能这么被动靠近了李时厉。
「跟着本王如何?」李时厉忽然开口。
穆澜惊愕了一下,是怎么都没想到李时厉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的眉头拧的更紧,完全擦不透李时厉的想法。
而李时厉的态度却仍然温和:「人都是聪明的人,懂得择木而息,你在本王心中也一直都是聪明之人,懂得在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选择。」
这话意有所指。
穆澜的眉头拧着,更是不曾舒展开。
李时厉继续说道:「爱而不得的人,不仅仅是当年紫藤花的主人。」
说着,李时厉安静了下,而穆澜的眉头拧的更紧了,那种错愕,也是越发的明显起来,就只能这么被动的看着李时厉,但偏偏,李时厉的话音到此就已经停了下来,却没在继续说下去。
这句话没说完,穆澜知道。
「本王若是想要你,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机会,一个凤鸾宫的奴才,本王想太后不至于这么不给面子,不愿意割爱。」李时厉转回到了先前的问题。
穆澜拧眉。
但是李时厉也没松开穆澜的意思,那指腹微微用力,就这么摩挲了起来。
穆澜倒是镇定:「厉王爷,奴婢并没想离开凤鸾宫的意思。」
「是吗?」李时厉低头看着穆澜,眸光一瞬不瞬的,「那御龙殿呢?」
穆澜一怔。
而李时厉却似笑非笑的:「帝后之位呢?」
穆澜的脸色微变,而李时厉却已经松开了自己的手:「不要让本王失望。」
李时厉的眼神却没任何变化,而后他转身朝着厢房外走去,穆澜没跟上去,常在宽袖中的手紧了紧,也不曾离开。一直到李时厉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却忽然回头,看向了穆澜。
穆澜被李时厉的眼神看的有些慌乱,只是表面她不动声色,就好似不管多少年来,她也从来就不曾了解过李时厉。
但李时厉也就只是看着穆澜,忽然就这么收回了自己的眼神,缓缓朝着宫外走去。
穆澜的眼神越来越沉,而后,穆澜忽然惊呼一声:「糟了。」
夏荷快速的朝着穆澜走来:「小姐。」
暗处的影卫也立刻出来:「小姐,出了什么事。」
「李时厉,快,阻止他。」穆澜快速的开口。
这一次,她是真的看见了李时厉身上的盘龙变成了正龙,那是当今帝王才能穿的,若是群臣穿了,那是有了谋反之心。
就好似当年的李时元在逼宫的时候,就是这么光明正大的穿着龙袍出现在李长天的面前。
李时厉的性格就会内敛的多,这样的事,他做不出来,所以他会用很隐晦的方式表达。而这是在凤鸾宫,若是之前,在凤鸾宫中,李时厉见到穆澜都是人为制造的巧合,而非是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
穆澜当时就只是觉得意外,并没多想。而现在想来,这就是李时厉已经明晃晃的在提示了,若不是蓄谋要做什么,李时厉又何必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因为着急,穆澜想也不想的就往外走。
夏荷拉住了穆澜:「小姐——」
影卫已经走了出去。
但是渐渐的,穆澜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包括自己和夏荷,好似一下子就陷入了绵软无力,而在昏迷之前,她闻见了紫藤花香氛的味道。
那是故意的。
包括昨天送来的紫藤花的香氛,十年的时间不在自己的手中,那香氛早就成了问题。
李时厉的心思太深沉,是穆澜忽略了李时厉的阴沉,所以才会导致现在的情况出现。昨天在夏荷把黑色的檀木盒子拿进来的时候,穆澜猜到这是和李时厉有关系时,就不应该打开这个檀木盒子。
是好奇心杀死了猫,历来沉稳的穆澜没想到这些,特别是看见木盒里面的香氛的时候更是多想。
而这十年里,这香氛虽然还在,但是香氛内早就已经被加入了无色无味的毒素,经过这一天多时间的发酵,只要是穆澜边上的人,无疑可以幸免,包括哪些在暗处的影卫,在无声无息的吸入后,大家几乎是被掐着动弹不得。
才会出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们完全的陷入了被动。
穆澜已经没了武功,夏荷也亦是如此,加上这个香氛无色无味,自然不可能发现什么。那些在暗处的影卫,对穆澜自然不会有任何的防备,何况,李时厉这人的心思甚密,这些能想到的事情,李时厉肯定也是想到了。
他的时间点掐的很好,中毒后,才会在现在发作。
让这个影卫无力反抗,而穆澜也已经陷入昏迷,李时厉才可以无声无息的把人带走,而把自己带走,穆澜陷入昏迷的时候也已经明白了,是要用自己来要挟李时裕。
李时厉早就认出穆澜的身份了,只是李时厉不说,但是李时厉的字里行间里也是在试探穆澜,或者说,李时厉从来都知道凤清宫的这一位是假冒的,因为这根本就是李时厉准备的人。
所以在李时裕对穆澜的态度有些异常后,李时厉可以轻易的觉察出来,最初或许李时厉还显得小心翼翼的,觉得这是一个陷阱,但是随着你来我往,李时厉就可以第一时间的肯定穆澜的身份。
若不然的话,那香氛也不会被送来。
就算李时厉真的只是试探,或者觉得李时裕对穆澜的态度不一样,就算这是一个陷阱,李时厉也并不担心,他已经在香氛里面下了无色无味的毒,而穆澜和这些影卫都不会觉察,李时厉一样可以无声无息的带走穆澜。
穆澜若不是,李时厉也不用担心,利落的处理了穆澜便是。
然而穆澜想到这些,已经晚了。
那无声无息进入凤鸾宫的人,处理好昏迷在地上的影卫和奴才,就直接把穆澜快速的带走了,凤鸾宫内并没有任何的动静,就好似从来不曾有人来过一般。
安安静静的。
……
御龙殿内。
御龙殿内看起来倒是和如常一般,并没太大的区别,仍旧是来来去去的御医,和在外面等待消息的群臣,随着李时裕很长一段时间不上早朝,群臣心里的紧张和惶恐也显而易见起来。
自然御龙殿外聚集的人也跟着多了起来,谁都想第一时间知道李时裕的情况,也好似知道李时裕的情况才知道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可能。
「穆丞相,皇上的情况到底如何?」有人忍不住问着迎面而来的穆战骁。
穆战骁的神色凝重,步履匆匆,面对这样的问题时,穆战骁并没多解释,而是快速的朝着御龙殿内走去,没一会身影就消失不见在群臣的面前。
大家面面相觑。
「这——」谁都不敢开口,但是在穆战骁这样的态度里,又已经好似知道了什么,打一时之间,大家变得有些慌乱起来,但也只是慌乱,除此之外,好似也并无其他的办法。
仍旧只能在原地等着。
忽然,群臣跟着安静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了不远处走来的人,那是李时厉,李时厉看起来和寻常一样,但是他的眼神里又带了一丝的凌厉,说不出这样的感觉,但是却又可以轻易的让人觉察到李时厉和平日不一样的地方。
少了温润和之前的彬彬有礼,多了一丝的凌厉,而这样的画面,让当年参与了夺嫡的人,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大家的脸色微微一变,更是一动不敢动的站在原地。
更快的,大家觉察到了,周围的人好似已经被控制住了,就连平日在门口的禁卫军,对于这样的画面也没了任何的反应,没人来阻止李时厉,这下,这些群臣更是紧张万分,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每个人的脸色里,都带着一丝的诡异,你看我,我看你,更是没人敢捅破这样的气氛。
一直到门口,程得柱才迎面而来:「厉王爷这是?」
毕竟现在御龙殿已经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这个任何人里面,自然也包括了李时厉,而现在李时厉却如同无人之地一样,来去太过于目中无人了。
李时厉只是看着程得柱:「本王要见皇上。」
「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入内。」程得柱的态度并没因为李时厉的声音阴沉,而发生任何的变化。
李时厉冷笑一声,程得柱没来得及再拦着李时厉,人已经被扣了下来,他的脸色变了变,素来冷静的程得柱也难得出现了惊慌失措。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快,快,把厉王爷拦下来!」程得柱冷声命令一旁的禁卫军。
但是显然并没任何用处,禁卫军的神色冷静,对于程得柱的话完全无声无息的,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如同寻常一样,一动不动的站着,眸光直视前方。
「你们这是要造反了吗?」程得柱惊慌失措了起来。
很快,一旁的禁卫军倒是把程得柱给拦了下来,程得柱的脸色瞬间煞白了起来。
李时厉看都没看程得柱一眼,而后就快速的朝着御龙殿内走去,这下,群臣更是大气不敢喘,面对这样的情况,大家都在看着彼此,好似想知道他们应该如何反应。
很快,李时厉的身影没入了御龙殿,从众人面前消失不见,而御龙殿的大门紧紧的被关上,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
同一时间,厉王府。
戴芷嫆就这么来回在王府内走动,素来冷静的戴芷嫆此刻看起来却显得较早不宜,而一旁跟着戴芷嫆的老嬷嬷也有些紧张,但是仍然在安抚着戴芷嫆。
「娘娘,您不用担心,厉王爷做事历来都有分寸,何况现在宫内的情况,您不是也知道的,皇上重病,已经无力回天了,厉王爷现在去才是刚刚好。」老嬷嬷的声音倒是冷静的多。
戴芷嫆的眉头并没因为老嬷嬷的话而舒展开,那种紧张的感觉说不上来,显而易见的慌乱。
说不出为什么,她太心神不宁了。
李时裕久经风浪才坐到这个帝王位上,戴芷嫆总觉得一切太容易了,李时裕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倒下了,毕竟当年的李时裕九死一生,李时元都没能的手,而现在的李时厉就能这么轻易得手吗?
最重要的是,李时厉忽然被官复原职,这也一直都是戴芷嫆觉得怀疑的地方,但是却又找不到任何的证据。
要知道,越是天衣无缝的事,越是让人难以揣测和捉摸。
这也是戴芷嫆到现在,看起来都显得心神不宁的原因。
「娘娘——」老嬷嬷知道戴芷嫆的心思,「您就在这厉王府内静观其变。王爷也不是简单之人,何况这宫内不是早就部署了多年,您又何必担心呢。」
话虽然没错,但是戴芷嫆压不下这样的慌乱,就始终让她无法镇定。
厉王府内,更是显得一片死寂。
……
帝宫,御龙殿。
李时厉已经无人之地一般进入了御龙殿内,御龙殿内的人看见李时厉的时候,好似有些微楞,一时半会无法从这样的情况里回过神。
「厉王?」李长懿的眉头拧了起来。
而李时厉根本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直接朝着龙床的方向走去,在这样的动作里,大家面面相觑,好似完全从这样的情况回过神。
「来人,把皇上请下来。」李时厉的声音冷静的传来。
然后,李时厉的脸色忽然就这么骤变,他以为自己准备好的一切,却在忽然之间发生了让他完全错愕的事情,一切都超出了李时厉的想象,瞬间让人有些难以接受起来。
李时厉被人控制住了。
他在被控制的瞬间,穆战骁无声无息的出来,手中的长剑就这么抵靠在李时厉的脖颈上。
而原本在床榻上的李时裕却忽然起身,眸光锐利的看向了李时厉。
李时厉更是错愕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李时裕明明已经陷入了昏迷,这样的情况得到了太医的证明,何况,李时厉也并非是没来过,自然知道情况属实,而现在——
李时厉想反抗,但是李时厉很清楚,自己根本没不是穆战骁的对手,更何况,李时裕安然无恙,龙邵云显然也在暗处,若是自己动手,怕是当场就会人头落地,所以李时厉并没反抗。
不反抗不意味着妥协,那低敛下的眉眼,藏起了深意,又好似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之中,对于这个帝王之位,李时厉是极有把握,不会出现任何的差池。
李时裕看着李时厉,不知道是不意外李时厉的态度还是别的,倒是没动怒,就只是那眼神越发的沉了起来,一瞬不瞬的盯着,就好似在打量着什么,李时厉并没说一句话,就只是这么看着。
一直到李时裕一步步的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在李时厉的面前站定:「朕素来对戴家不薄,但是也算是小看了戴家和你潜藏的野心,这才让你一步步的得寸进尺。」
李时厉冷笑一声,也就只是这么看着,始终没看开口说话。
李时裕的眼神微眯,好似在思考什么,但是李时厉却始终显得坦荡荡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裕的眉头拧了一下,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但是却始终抓不到最为关键的。
但是李时裕表面也始终不动声色。
两人就这么站着,僵持着。
一直到李时裕扬手,一旁的容九和容寺才利落的走上前,直接扣住了李时厉,压着李时厉朝宫门外走去,李时厉全程意外的没反抗,这样的动作也让寝宫内的人微眯起眼。
「皇上,不觉得李时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穆战骁拧眉问着李时裕。
李时裕没说话,就只是这么看着李时厉离开的身影,一言不发,负手而立的站着,那紧锁的眉头也没舒展开。
就连平日寡淡的龙邵云都忍不住开口:「表面看来并没任何不一样的地方,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主动权是在我们手里,这宫内,不管李时厉做什么,是翻不出任何的水花的。」
这话也是笃定的,李时裕早就部署好了一切,请君入瓮,所以李时厉不管做什么,都不可能逃得出李时裕的五指山。
这样的话里,让在场的人,微拧的眉头跟着放松了些。
一行人快速的朝着寝宫走去,快到寝宫口的时候,忽然李时裕问道:
「凤鸾宫那边什么情况?」
「凤鸾宫有影卫,也有禁卫军,按理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穆战骁快速应声。
这些影卫和禁卫军都是。李时裕亲自安排的,和御龙殿比起来,并不会有任何的逊色,何况,李时厉直捣黄龙,拿下帝王之位,这些后宫的女眷根本就不是在意的重点,所以,倒是没必要太过于关注。
最重要的是,穆澜的身份知道的人极少,这张脸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再说李时裕从来没戳穿过凤清宫的假穆澜,就算戳穿,怀疑到穆澜身上的人也是少之又少,毕竟穆澜入宫后,若是在太医院内,也极少离开太医院,就算后来在凤鸾宫,穆澜也几乎足不出宫。
所以按理并不会有太多的问题、
只是李时裕开口了,穆战骁的眉眼沉了沉:「微臣去看看。」
「先去御龙殿。」李时澈沉沉开口,「让程得柱带着人去看看。」
「是。」穆战骁应声。
很快,穆战骁转身安排,而禁卫军已经压着李时厉朝着大殿走去,外面一直在等候消息的文武百官看见这个画面的时候,惊愕的一句话说不出来,好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大家面面相觑。
而那些潜藏在暗处很久的官员,看见这样的画面更是震惊的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自己下一秒被无辜牵连了。
全程,李时裕一句话没说,就这么快的朝着大殿走去,身后的官员回过神,急色匆匆的跟了上去。
有些心虚无比的人,脚步都跟着放慢了下来,好似在思考什么,更是显得心思重重的。
很快,一旁的禁卫军已经走了出来,直接把这些人给利落的扣了起来,他们吓得冷汗涔涔,跪地求饶:「皇上明鉴,微臣是被冤枉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李时裕都没回头多说一句,这些人已经被禁卫军直接扣走,送入天牢。
原本就安静的御龙殿,现在更是安静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
大殿之内——
李时裕坐在龙椅上,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始终一言不发的李时厉,李时厉倒是没回避李时裕的眼神,显得越发的冷静,两人的眸光对视。
「说。」李时裕的口气阴沉,全程就只开口说了这么一个字。
李时厉忽然就这么轻笑一声,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你以为你就赢了吗?」
一句话,让李时裕的眼神微眯,越发显得锐利了起来,就这么看向了李时厉。
而穆战骁的眉眼都跟着微眯了起来,那眼神就好似在思考什么。
一直到李时裕看了过来,瞬间,他的眼神微眯,立刻站起身,快速的朝着李时厉的方向走来,而一旁的大臣更显得紧张不已,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大家面面相觑,就怕下一秒这火就烧到了自己的头上。
而后,李时裕站在了李时厉的面前,直接伸手扣住了李时厉的衣服:「你不是李时厉。」
李时厉没吭声,周围的大臣更是惊愕,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还有现在这个混乱的画面。
「说,李时厉在哪里?」李时裕的眼神越发显得锐利,带着一丝的杀机。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站在李时裕面前的却忽然发出了诡异的笑声,而后牙根一个用力,鲜血就这么从嘴里流了出来,快速的在李时裕的面前倒了下来,直挺挺的,脸色瞬间就发黑了。
这是中毒的迹象。
完完全全不留任何的余地,这都是像极了李时厉的作风,不会给对方留一丝一毫的机会,下手快准狠。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战骁仍然镇定的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二话没说,就朝着御龙殿外走去,那种不安的预感也跟着明显了起来。
「四哥着急什么?」忽然,一道熟悉的温润声音传来,好似完全不受现在的影响。
殿中的大臣更是震惊,完全不敢相信这眼前看见的一幕。
明明之前李时厉在他们面前已经死了,为什么现在李时厉却有生龙活虎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如果面前的人是李时厉,那么死掉的这一个是谁。
这样的一幕,完全让在场的人彻底的反应不过来,大家面面相觑,最终所有的人还是保持了沉默。
大殿上安安静静的,也好似就只留下了之前李时厉那淡淡的问候声。
而李时裕瞬间回过神,他明白了为什么。
李时厉能找到和穆澜一模一样的人,再加以培训,那么自然李时厉也可以找到自己的替身,何况,自古帝王皆有替身,在影卫里面,也有和李时裕相似的人,所以这样的做法也并非是奇怪的。
这些替身几乎是耳濡目染的跟着,只要不是面对面长期的相处,很难能发现其中的端倪,想骗过周围的人,会不会有多难,就好比现在的假穆澜,除去极为亲近的人,当年也每日接触,若不然的话,到现在宫内都没有发现假穆澜有任何的异样,很自然的认为那就是穆澜。
李时裕和李时厉僵持,两人谁都没再开口说话。
打破沉默的人是穆战骁:「李时厉,皇上素来对戴家不薄,戴家倒好,这是倒打一耙。」
李时厉这才淡淡的看向了穆战骁:「倒是没想到,当年的御前侍卫,现在就变成了一国丞相,而当年的穆战天,却已经死无全尸了。果然这是要站对边,难道穆丞相不怕重蹈当年穆战天的覆辙吗?」
李时厉的态度仍然是不紧不慢的,那口气都是狂妄的,对于自己要做的一切好似早就胸有成足。
穆战骁的眼神微眯,而李时厉拍拍手,这才再一次的看向了李时裕:「四哥,我要回的不过就是本来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那眼神落在了不远处的皇位上。
那才是李时厉所想要的。
李时裕没说话,而大殿内的大臣更是大气不敢喘。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也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所有的人都回过神来,李时裕是下套给李时厉,那是请君入瓮,之前前朝公主的事情,也都是出自李时厉之手,这是所有人都没想都的,也让所有人都觉得震惊不已的事情。
一个人,能藏着多少年,甚至一手帮着李时裕上了帝王之位,那是因为知道自己当年想登基,只会把自己毁的一无所有,所以隐藏了实力,在一步步的布局,就连现在,临门一脚,都是精心策划的。
李时裕可以装作病入膏肓,所有的人都以为李时裕已经必死无疑了,而李时厉却可以冷静的找一个自己的替身来试探李时裕,就算李时裕没事,那么出事的也是自己的替身,而非是自己。
这一个心思能甚密到什么地步的人,才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
也难怪这十年来,从来没人可以把这前朝公主的诡异事给破了案,就连抓到线索,顺藤摸瓜找到何家,何家已经毁了,这幕后的人却仍然安然无恙。
大殿内的人是倒吸一口冷气。
而李时裕表面却始终不动声色。
一直到龙邵云忽然惊呼一声:「糟了。」
在话音落下,很快穆澜被人带了进来,穆澜被扣着,李时厉的手已经控住住了穆澜,想从李时厉的手中把穆澜强制带下来并不是不可能,但是强制带下来的结果,就是穆澜死无全尸。
所以这样的风险,谁都不敢冒。
李时裕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那眼神震惊的落在了李时厉的身上,要知道跟在穆澜边上的影卫都是精心派去的,不可能叛变,就算是李时厉本人,都不可能从这些影卫的手里近身,而现在——
一切就好似重重迷雾,表面看起来极为的简单,但是深究下来,你却找不到任何的关键,几乎是让人彻底的陷入了被动之中。
「四哥怎么不对外公开下她的身份吗?」李时厉忽然笑了,「怕什么,怕大家知道了她的身份,会让她灰飞烟灭吗?怕几年前的历史重演吗?」
这个话,更是让大殿内人震惊不已,这意味着什么,每个人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当年的事情,在这个大殿内的人就都参与了,自然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这下,他们看着穆澜的眼神都震惊了,怎么都不敢相信面前的人是穆澜,要知道,当年的穆澜是在他们的面前魂飞魄散的,而现在——
大家面面相觑,是完完全全说不出话了。
而穆澜仍然被控制在李时厉的手中,看起来仍然是摇摇欲坠,好似完全没清醒一般。
李时裕表现镇定,但是内心却显得慌乱无比。
只要是涉及到穆澜的事情,李时裕几乎是没道理可讲的,但是在前车之鉴下,李时裕却不敢慌乱,毕竟李时厉的诡计层出不穷,根本就防不胜防,遇见穆澜的事,他就势必小心翼翼。
「怎么,皇上怀疑这是假的吗?」李时厉冷笑一声。
而在一旁的假穆澜早就瑟瑟发抖了,这意味着什么,她也再清楚不过,她的身份早就瞒不住了,被人彻底的揭穿,只是李时裕从来都不曾开口,甚至假穆澜不敢想,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人揭穿的。
她的呼吸都跟着忍不住急促了起来,脸色更是煞白。
李时裕在李时厉的挑衅里,始终淡定,他的眼神落在穆澜的身上,但是李时裕这一次却没任何的怀疑,因为他认出了穆澜身上的衣料,那是绝无仅有的,只有这么一块,让李家绣房的人制成衣裳,他亲自送到穆澜这里的。
除此之外,别的地方,不可能再有,所以这只可能是穆澜。
就在这个时候,前去凤鸾宫打探消息的程得柱也已经带着影卫匆匆而来,程得柱的脸色苍白,显然受了不小的惊吓:「皇上,小姐不见了。」
话音落下,程得柱就看见了被李时厉控住的穆澜,这下,程得柱的脸色更是苍白,但是那话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影卫和禁卫军都昏迷了,夏荷也昏迷了,小姐——」
现在真相昭告天下。
但是却没人知道李时厉是如何完成的这一切。
「把人放开。」李时裕微眯起眼,冷静的警告着李时厉,「李时厉,垂死挣扎并没任何用处,这么多人,你不可能得逞。何况,你就算可以肆意妄为,难道你可以对戴家不管不顾,对你母妃不管不顾吗?」
李时裕是在威胁李时厉。
李时厉造反,戴家这些人窝藏的祸心,必然是要株连九族的,而李时厉一人在这里,是绝无可能的,何况李时裕早就已经布好局了,李时厉是插翅难逃。
而李时厉不可能不顾忌戴芷嫆,李时厉和戴芷嫆的一直都很亲近,更不用说,戴芷嫆是全心全意的护着李时厉的,戴家所有的一切,戴芷嫆都是无条件给了自己的儿子。
就算当年李长天在世的时候,戴芷嫆也是为李时厉一步步的铺路,李时厉虽然不曾参与到这些争斗之中,但是李时厉该有的东西从来都不曾少过,甚至是大周最早被封王的皇子,除去少了太子的头衔,李时厉的一切都是和太子所匹配的。
当年若不是李时裕横生枝节,也许在当年的时候,帝王之位就是李时厉了。
这里的厉害关系,李时厉不可能不计较的。
但是面对李时裕的警告,李时厉却也始终镇定:「是吗?」他倒是笑了笑,胸有成足,「有穆澜在,我又何须怕,我就算败了,我拖着穆澜一起下去,李时裕,你这日日夜夜难道不会做噩梦吗?」
李时厉就这么阴沉的开口,那眼神凌厉的看向了李时裕:「穆澜跟着你有什么好?穆澜为了你的帝王位,是用自己的性命来换的,你呢,你对得起他妈?你从来不曾,她为了你饱受李时元的凌辱,你却怀疑她腹中的孩儿不是你的。」
说着,李时厉的声音都跟着激动了起来,抑扬顿挫的:「为了你,和黑山之神交换了健康,美貌和声音,但是却从来没认出她。穆战骁和龙邵云都能第一眼,你太失败了。」
这样的口气,让殿中的人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李时裕没说话。
只是在李时厉的话里,好似每个人都隐隐听出了不一样的情绪,说不出那样的感觉,就好像李时厉对穆澜的情感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起码不是单纯的把穆澜当成一个工具人来威胁李时裕。
这样的质问里,是对李时裕的不满,更多的是像为穆澜鸣不平。
「而你就算认出她,却可以逼着她承认她的身份,最终在你的面前灰飞烟灭,这就是你对她的爱,爱入骨髓,而后把她送入地府吗?」李时厉的声音越发显得阴沉,字字句句都是在质问李时裕。
李时裕没说话,因为李时厉的质问,李时裕无法回答。
「李时裕,你从来都不配拥有她。若是没她,这个帝王位你连想都不用想,是绝无可能的!」李时厉的声音也来越高。
大殿内更是一片死寂。
但是每一个人也注意到了,李时厉虽然扣着穆澜当了人质,但是对于穆澜,李时厉却格外的温柔,就连那手,都是只是给穆澜支撑,绝非是对待一个人质的方式。
好像在这样的态度里,在场的人也忽然明白了什么。
李时厉这么阴沉的一个人,为什么能做到这么的温柔如水,除去对穆澜的爱,再也想不到第二种理由,而李时厉对于穆澜的爱,竟然这么多年,没人发现,反倒是不像当年的李时元赤裸裸的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在外面,而是极为的内敛。
也是因为这样的内敛,才让所有的人忽略了李时厉的存在,也自然不会注意到李时厉对于穆澜的爱。
自然这样的情况下说出口的时候,才让所有的人震惊不已。
而一直在半昏迷状态里的穆澜,也已经缓缓的醒来了,看着面前的情况,一时半会有些回不过神。
反倒是李时厉就这么低头看向了穆澜:「你醒了。」
那口气几乎是在瞬间转变的,温柔如水,和面对李时裕时候的质疑不一样,就连看着穆澜的时候,那眼神都带着一丝的缱绻。
穆澜也注意到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一下子就回过神来,在看着现在的情况,穆澜更是明白了,而李时裕的眼神也落在了穆澜的身上,一瞬不瞬,这样的眼神里,透着一丝的紧张。
所有人都不知情,但是李时裕却知情,穆澜是怀孕的,她禁不起这样的折腾,若是出了任何的差池,李时裕不会原谅自己。
穆澜倒是镇定:「厉王爷,放开我,我们凡事都好商量。」
「穆澜,你我都是聪明之人,你认为我会放开你吗?」李时厉淡笑一声,反问穆澜。
穆澜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就这么被动的看着李时厉,李时厉的一只手扣着穆澜的腰身,而另外一只手就这么轻轻摩挲了穆澜的脸颊。
穆澜的眉头拧了起来,但是也没在这样的时候激怒李时厉。
不管李时厉对自己是什么感情,但是穆澜很清楚,现在的李时厉,情绪并没那么稳定,不知道是被现在的情况刺激的,还是别的原因,若是穆澜轻易的激怒李时厉,不一定讨的了好。
最重要的是,穆澜现在怀孕,她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而现在的穆澜并不会武功,自然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的挣脱出来,一来一去,最终倒霉的人还是穆澜。
「有你,李时裕什么都不敢动,就算这大周的江山他也会拱手相让,因为这是他欠你的。」李时厉倒是看的清明。
穆澜淡定的看着李时厉:「你就确定一定如此?若是如此的话,当年李时裕为何又一手把我送出去了呢?」
这话,让李时厉微眯起眼,就这么看着穆澜。
穆澜冷淡的笑了笑:「你为什么不认为,当年李时裕是为了自己能活命,所以把我亲手送到了李时元的边上呢?为什么不认为黑山之神的事情,是李时裕为了能续命,拿我去交换的呢?你确定你得到的情报就是真的吗?」
李时厉被穆澜的话反问的眉眼一拧。
而穆澜好似并没注意到李时厉的眼神,她无声的看向了周围的环境,好似在找着最为合适的切入点,她的眼神不着痕迹的和李时裕对视了一眼,但也只是一下,穆澜就松开了。
而后她无声的看向了穆战骁,穆战骁没说话。
那是多年来的默契,并不需要言语,彼此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穆澜在拖延时间,也在分散李时厉的注意力,只要穆澜能顺利脱困,那么一切就不是任何的问题,大殿内的气氛也跟着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千方百计的回来?」李时厉问的直接。
穆澜淡淡的笑了笑:「儿行千里母担忧,厉王爷在这里,难道戴妃娘娘不担心吗?自然,傲风是我的亲生儿子,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对傲风的担心胜于一切,我回来并不是多奇怪的理由,不是吗?」
李时厉默了默,没说话。
「而傲风是当今太子,想要回到傲风的边上,我必然就要在李时裕的边上,难道不是吗?不然的话,我又岂能见到傲风?」穆澜反问李时厉。
她的声音始终淡定,并没因为现在的气氛而变得紧张起来,那眼神也好似并没分散,专注的看着李时厉。
李时厉捏着穆澜下巴的手也不曾松开,就这么淡定的看着穆澜:「既然如此,我留下傲风,可好?」
「时厉。」忽然,穆澜轻轻柔柔的叫着李时厉的名字,「你想要我跟着你是吗?你爱我什么?」
甚至,穆澜的手也已经反手抚摸上了李时厉的脸颊,那样的温柔,也是以前从来不曾有过的,以前的穆澜和李时厉,从来都合乎情理,绝不会靠近一步,就连眼神交流里面都不会带一丝的情绪。
而现在的穆澜,看着李时厉的时候却有好似深情款款。
李时厉的警惕仍然还在,但是面对这样的穆澜,也偶尔有些精神恍惚起来,好似不敢相信,又好似在深思什么。
穆澜也不在意,那手仍然贴在李时厉的身上:「你有无数的机会可以和我说,但是你却从来没说过。」
李时厉薄唇抿着,眸光落在了穆澜的身上,扣着穆澜腰身的手紧了紧:「要做什么?」
只是这口气,听起来仍然缱绻,也带着试探。
穆澜就这么看向了李时厉,很轻的笑了笑:「我什么也不做。还在等你的回答。」
李时厉好似被穆澜的话问的有些分心了,两人看起来仍然像连体婴儿一样再一起,好似从来就不曾分开,也好似他们一直都是如此。
穆澜的眉眼里,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所以你拿了紫藤花的香氛送给我,紫藤花的话语是爱而不得,你对我爱而不得。我若是没记错的话,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望香楼内。」
那时候的穆澜并没注意到李时厉,甚至在那样的情况下,穆澜就算觉察到李时厉的眼神,也很难深入的再想什么。
那时候,逃命才是上上之策。
李时厉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吗?
但是顺着线索想下来,好像确实是如此,从望香楼开始,李时厉几乎都可以在出其不意的时候出现,帮了自己,这样的情况下,若不是时时刻刻盯着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凑巧的。
只是那时候的穆澜,陷入自身难保的时候,是很难想到这么多,最重要的是,就算穆澜冷静下来,想李时厉的问题,李时厉也并没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李时厉藏的太深,不然的话,不会让人这么长的时间,都无法反应过来。
就只让人觉得好奇,不明白李时厉为什么次次帮着自己,这样的动机也好似怎么都找不到。
而现在,一切就豁朗开朗起来。
李时厉就连这样的感情都能内敛,更何况别的事情。
而李时厉也好似因为穆澜的话,陷入了回忆,安静的看着穆澜,好似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那时候的你,虽然浓妆艳抹,还故作神秘,但是你的眼神却清透的能让人看见星辰,大概一眼就记住了。」
在李时厉开口的时候,那眼神也落在穆澜的身上。
穆澜认真的听着,李时厉倒是不避讳,字里行间里说的都是对穆澜的喜欢,一字一句都显得再认真不过,御龙殿内,更是大气不敢喘。
穆澜眼角的余光看向了穆战骁,微微颔首,穆战骁明白穆澜的意思,穆澜的身形开始一步步后退,但是却又显得不着痕迹。
但是穆澜没因为这样的动作,而让自己的思维有任何的偏差,看着穆战骁的眼神也一样并不曾挪开,
好似在安静的听着。
「时厉,我从来不喜欢在帝王位上的男人。」穆澜的声音甚至是带着一丝的蛊惑,「我喜欢是一个陪着我可以游山玩水的男人,而不是背负着江山社稷,有诸多的无可奈何。」
那声音轻轻柔柔的,眸光更是温柔无比:「不要执念帝王之位,我跟你走好不好?」
大殿内,只剩下穆澜轻柔的声音,所有的人不自觉的跟着穆澜走的,好像穆澜的话,就轻易的能蛊惑人心,让人不由自主的跟着穆澜走。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也已经悄然无声的让自己一点点的从李时厉的禁锢里退了出去。
穆战骁也跟着穆澜的一举一动,神经极为的紧张。
一直到穆澜退到安全的距离,正准备转身快跑的时候,李时厉忽然扣住了穆澜的手:「做什么?」
穆澜并没迟疑,就是这微妙的时间差,就足够改变一切了。
穆战骁第一时间冲了上来吗,李时厉扣住了穆澜的手,但是穆澜的速度很快,一个闪身,李时裕已经走上前,微微用力就要把穆澜带到自己的怀中。
禁卫军的速度也快了起来,配合穆战骁,团团围住了李时厉。
李时厉并不能一剑毙命,那些在暗处的同党,自然要李时厉一并清理干净,而李时厉也已经彻底的回过神,看着穆澜,那眼神里带着一丝的复杂,但是李时厉又被穆战骁架着,完全动弹不得。
「澜儿,不管李时裕怎么对你,你爱的人就只有他,是吗?」李时厉在问着穆澜。
穆澜低敛下眉眼:「有时候,只是先来后到而已。」
这话,淡淡的,不知道是在安抚李时厉,还是在说一件极为简单的事实。她当年重生,只是先遇见了李时裕,最初和李时裕也并非是爱,而是互相利用,李时裕在试探自己,而自己在借用李时裕的人脉和资源。
所以穆澜现在问自己,如果当时见到的是李时厉,现在是否又不一样了。
对于当时的穆澜而言,和李时裕是一步步走来,日久生情,要真的说第一个爱上的,反倒是李时元。
想到这些,穆澜忍不住自嘲的笑出声。
她不经意里,陷入了李家三个兄弟的周旋里,她无辜吗?她也并不无辜,每个人都是踩着人血,走到今天的。
呵呵——
「若是我先来,那你是否会爱上我?」李时厉就算被禁锢着,但是那字里行间却仍然带着执着,问着穆澜。
穆澜很是安静,不知道是在安抚李时厉,还是别的:「或许会,或许不会。先来后到外,总有契机。」
在穆澜的话音落下的瞬间,李时裕的声音平静的传来:「带下去,关入天牢,戴家的同党,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禁卫军齐齐应声。
要知道,李时裕能意识到这是李时厉所为,在两人这么长时间的较量里,李时裕自然也已经部署好了一切,厉王府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是在厉王府外早就是李时裕的人层层围绕,就等一声令下,整个厉王府的人都无处藏身。
穆战骁随同禁卫军一起去。
而大殿上的群臣仍然大气不敢喘息。
禁卫军几乎是最快的速度,在群臣里把一部分人给羁押走了,这些人被禁卫军扣住的时候,几乎都在大声求饶,但是李时裕却始终面色冷淡,甚至没看一眼。
剩下的人更是惊愕的说不出一句话。
那种紧绷的情绪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上一次是在李时裕逼宫的时候,在这样的情况下,生怕自己就这么被牵连了进去。
一直到大殿内的人被陆续带走,剩下的人才常舒了口气。
李时裕没说话,淡淡看了一眼:「你们下去吧。」
「是。」群臣应声,一刻都不敢停留,这大殿内的气氛几乎是阴沉到了极点。
没一会,大殿内就没剩下多少人了。
而一旁的假穆澜早就已经瘫软在了地上,但是下一瞬,几乎是让人没能想到,她忽然拔地而起,就这么快速的从自己的头上取下簪子,直接冲着穆澜来的。
那模样是嫉妒。
好似穆澜夺走了她的一切,她要杀了穆澜,才可以平复自己的怒意和不满,也好似在这个帝后的位置上,假穆澜也已经习惯了,自然而然的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穆澜,不能接受有人出来挑衅自己的权威。
而没人注意到假穆澜的反应,加上穆澜在之前的推搡里,手臂或多或少被利剑划破,自然并没那么敏捷。
就连李时裕都错愕了一下。
那簪子已经对准了穆澜的胸口,千钧一发。
「有毒。」李时厉的声音忽然传来。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面前忽然发生的事情给惊了一跳,唯独李时厉不顾一切的挣脱了穆战骁,穆战骁立刻回过神,还没来得及扣住李时厉,李时厉已经推开了穆澜。
那簪子直接刺入了李时厉的胸口。
现场的气氛忽然安静了下来。
假穆澜已经被禁卫军扣住,她好似也震惊了,但是最终,假穆澜就这么笑出声,凄厉而悲凉:「奴婢不知道恨了你多久,奴婢从十二岁开始就被主子带在身边,灌输了关于穆澜的记忆,饱受了多少艰辛,奴婢想过无数次要杀了你,但是奴婢被主子下了毒,除了服从并没第二条路。而现在,你竟然死在奴婢的手里。」
「秦香,你……」李时厉整个人软了下来。
秦香的发簪上的毒是从何而来,李时厉当然清楚,这是最后的时候给李时裕致命一击用的,这个毒不可能让人有生还的余地,只是李时厉没想到,最终这个簪子竟然是在自己的胸口上。
「主子,原来你能把一个人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你深爱这这个人。但是很可惜,就算你深爱这个人,你也无能为力。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你无能为力的事情。」秦香疯狂的大笑。
不甘心,又悲凉,就这么被禁卫军禁锢着,拼命的摇着头。
秦香说了无数,那是控诉对李时厉的不满,是控诉现在的一切对于自己的不公,但是这又如何,根本不可能改变秦香的命运。
秦香到最后,已经没了任何力气,就这么看着李时厉:「主子,奴婢就算死,拖着你下地府,奴婢也不枉这一生了。」
话音落下,秦香直接咬舌自尽。
而李时厉的毒发的极快,穆澜挣脱开李时裕,朝着李时厉的方向走去,李时裕就这么扣着穆澜的手。
穆澜冷静的看着李时裕:「现在他不能死。皇叔不可能现在赶到,除了我,没有其他的办法。」
穆澜一字一句说的再直接不过,李时裕的手这才缓缓的松开,他扣住穆澜,是担心穆澜,但是现在的情况,确确实实必须留着李时厉。
「我保证,我会安然无恙。」穆澜给了李时裕肯定的答案,「何况他现在,根本就拿我没任何办法。再说,他不会杀了我,他有无数次的机会,从来没下过手。」
话音落下,穆澜颔首示意,而后快速的朝着李时厉的方向走去。
李时裕也跟着,不敢有丝毫怠慢,就怕出现什么意外。
而穆澜已经走到了李时厉的面前,半蹲了下来,仔细的查看李时厉的情况,很快,穆澜的眉头彻底的拧了起来,眼底的严肃,显而易见。
「不……用……不用看了……」李时厉的声音结结巴巴的。
穆澜没说话,已经抓起李时厉的手把脉,快速的把药丸喂到了李时厉的嘴里,这是能暂时稳定李时厉毒素的药,但是并不是解药,最多也就是在一个时辰内,若是没能找到合适的解药,那么结果也是一样的。
李时厉见穆澜如此,最终笑了笑,那声音还是断断续续的:「你这样……这样不……过……不过就是……是……让我告诉你……你们还有……还有谁……参与……」
穆澜没否认,认真的看着李时厉,李时厉面容里的自嘲更为明显,他知道自己猜对了,但很快,李时厉就这么看向了穆澜,穆澜并没回避李时厉的眼神。
「没……没用的——」李时厉嘴角溢着鲜血,「这个毒……无药可医……」
穆澜安静了下,其实也并没觉得奇怪,这最后一招棋,其实是被迫走的,所以自然不可能有任何的余地,若是走到这一步,怕是也已经很凶险了,只是李时厉没想到的是,这个毒最终是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大概一向小心谨慎的李时厉,从来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这件事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才会步步错,一直到现在无可挽回的地步。
这件事他怪不得任何人,只能怪自己。
怪自己蛰伏了十几年,到现在却着急慌乱,才导致这样的情况出现,若是能听劝,若是能多注意点,或许今日就不会走到现在。
而穆澜听着李时厉的话,也没觉得奇怪,她安静的看着李时厉,李时厉的性格怎么可能说出这些,这里牵扯的人太多了。
「这件事……事……就是我……我一个人……人所为……和……和任何……人人……都……都没关系。」李时厉继续说着,忽然反手就扣住了穆澜的手。
边上的人瞬间紧张了起来。
穆澜的眼神倒是带着安抚的作用,就这么看着李时厉,也就凭着李时厉抓着自己,并没任何挣扎的意思。
李时厉低头轻笑,眉眼里的笑意越发跟着明显了起来,抓着穆澜的手不曾松开:「放……放过……剩下……下的人……放过……过……戴……戴家……」
穆澜摇头:「你知道,不可能的。」
李时厉又笑,是无奈和自嘲,他自然知道是不可能的,这么多年来,如果就凭李时厉一人,没戴家在背后支持,不可能走到现在的,而李时厉出事,这种事从来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是若是这人失败,那就是株连九族。
自古帝王都不可能留下这样保留祸心的人。
好似在穆澜的否认里,李时厉也没意外,早就知道了这样的结果,平静的看着穆澜。
「你如果说的话,也许还有机会。」穆澜忽然开口。
李时厉摇头。
穆澜的目的是什么,李时厉一样清楚,又岂能轻易的中了穆澜的圈套,把所有的人一五一十的和穆澜招了。说了,就只会死的更彻底而已。
穆澜也没勉强。
而李时厉忽然就这么把手探入了胸口,穆澜拧眉,李时厉的动作微微颤颤的,看的出毒素又已经开始发作了,之前的镇定药丸并没太大的用处,这样的发作,几乎是要瞬间把李时厉逼到了极限。
但是李时厉手中的动作并没停下,仍然在胸口拿着什么,穆澜没阻止。
一直到李时厉从胸口拿出了一枚玉镯,就这么颤抖的放到了穆澜的手中,穆澜拧眉,不太明白,而李时厉的笑容却跟着灿烂了起来。
这样的灿烂,就好似在和穆澜在道别。
穆澜还没来及开口,李时厉已经艰难的说道:「收……收好。我就……就没……没任何……何遗憾了。」
话音落下,李时厉的呼吸开始越发的局促起来,很快,他剧烈的咳嗽,一口乌黑的血吐了出来,没一会,这样的血一口接一口的来,把穆澜的衣服都给彻底的弄脏了,地面更显得触目惊心的多。
「好好的……」李时厉的呼吸更艰难了,「我……我不能……再……再守着……守着你了。」
话音落下,李时厉就彻底的没了气息。
周围的人更是静谧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李时厉的最后,几乎没一句话都是对着穆澜说的,一字一句都显得再认真不过,也好似完全不介意现在的情况,更清楚自己的命运,所以就这么肆意的把自己心底的话说了出口。
而穆澜听着,那脸色变了又变,说不出的感觉。
「他死了。」等了一阵,好似穆澜回过神,探了探李时厉的鼻息,这才平静的说着。
李时裕已经走到了穆澜的边上,穆澜站起身,李时裕快速的扶住了穆澜,示意一旁的御医上前。
御医从惊愕里回过神,一刻都不敢怠慢,立刻走上前,处理了穆澜的情况。
穆澜倒是安静,没任何的反抗。她的手里抓着李时厉递给自己的玉镯,眼神落在李时厉的身上,并没挪开,一直到李时厉被人拖走,御龙殿的地面也彻底的被收拾干净,穆澜的视线才挪了回来。
而手中的玉镯,穆澜也没松开过。
御医更是大气不敢喘息,就这么快速的给穆澜处理了之前不小心碰到的伤口。
穆战骁和龙少,容寺和容九留在御龙殿内,剩下的人早就退了下去,厉王府里的每一个都已经被控制了。
而和李时厉有往来的人,李时裕早就第一时间得到确切的名单,自然也是被控制着,这个前朝公主的事遗留了十年的光景,在这一刻彻底的落下了帷幕。或者说,前朝公主从穆知画被人换脸开始,就已经存在了。
一个人的心思能有多深沉,才可以一步步的让事情演变到今天。
若不是情字相困,或许李时厉的性格真的可以拿下帝王之位。而现在去判断谁是一个明君,谁是一个暴君,好像也变得不合时宜了。每个人在当下所做的事情都不会一样,也许有朝一日,若是位置调换,李时裕也是如此。
千古帝王之位,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不仅仅是寇,还要把性命交代出去。
穆澜无声自嘲的发笑。
而周围的人安静的一言不发,就连李时裕的眼神都跟着沉了下来,一言不发的看着穆澜,最终,李时裕的眼神是落在了穆澜手中的玉镯上。
除去穆澜,大概宫内的人都很清楚这个玉镯的来历。
这是太皇太后在戴芷嫆进宫的时候,亲自给戴芷嫆的,而戴芷嫆很早就说过,这个玉镯是要给未来李时厉的皇妃的。而一直到现在,李时厉虽然侧妃无数,但是却从来没立过正妃,正妃之位一直空悬。
不管李长天在的时候怎么指婚,李时厉都无任何的兴趣,戴芷嫆不管怎么不高兴,李时厉也不曾妥协过,这厉王妃的位置一直空悬,从来没有一个着落。
到现在,好似忽然就明白了。
李时厉不立妃,是因为他从来都把这个厉王妃的位置留给了穆澜,大概从穆澜嫁入东宫的那一刻开始,李时厉的心思和李时裕是一样的,只是李时厉更善于隐藏,才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而这样的爱,埋藏了无数年,爱的多深,才可以如此。
「我先送你回宫。」李时裕很久,才打破了这样的沉默。
穆澜点点头,没拒绝,站起身,李时裕主动牵着穆澜的手,直接朝着御龙殿的寝宫走去,事到如今,并没任何好隐瞒的,穆澜的身份没被承认,但是人人都知道,不承认的原因,只要是经历过几年前的事情,都众所皆知。
很快,两人的身影没入了寝宫。
穆战骁和龙邵云彼此对视一眼,最终两人谁都没开口说话,容九和容寺也是微微的惊讶后,就跟着安静了下来,也没再开口。
御龙殿内,也静谧的可怕。
……
而寝宫之中。
夏荷已经被人叫来了御龙殿,快速的给穆澜换了衣服,只是穆澜的手一直抓着镯子不曾松开,夏荷想开口,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换衣服的速度慢了一些。
李时裕也没催促,就这么在屏风外等着,一直到穆澜换好衣服,李时裕的眸光才落在了穆澜的身上,自然也注意到了穆澜一直拿在手心里的镯子,李时裕的薄唇微动,但也并没第一时间就开口。
很久,李时裕才说道:「这个镯子是厉王妃的象征。」
穆澜到现在,其实猜到了,她低敛下眉眼,没说什么,指腹就这么轻轻摩挲着这个镯子,而后才安静的看向了李时裕。
李时裕并没说话。
「我是不是祸害了挺多人?」穆澜忽然就这么开口问了一句。
李时裕安静了下:「何来祸害之说。」
穆澜笑了笑,倒是也没说什么。
从龙邵云到李时元,再到李时裕和李时厉——
或许有些人是罪有应得,但是若不是牵扯到穆澜,也许都不会走到现在,她上一世重生之后,始终觉得一切都是重新来过的,但是老天爷一直都是公平的,这些恩怨纠葛,一刻都没停止过,每个人仍然都还在纠缠不清,只是换了不同的方式。
只是李时厉,穆澜从来没想到。
她的脑海里一遍遍的再回忆和李时厉相处每一次,他们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所以这些记忆梳理起来并不太困难。
穆澜仍然记得最后的时候,李时厉死前说的话,他说不能再守护自己了,那是说给所有人听的,而最后,在李时厉闭眼之前,是用唇语和穆澜说的【我爱你】。虽然没了任何声音,但是你却可以感觉的到李时厉的情深义重。
甚至在李时厉闭眼的时候,看着穆澜的眼神是放松的,就好似把多年来的夙愿都已经说完了,死在了穆澜的面前,也死而无憾了。
而那一句,我不能再守护你了,到现在都让穆澜记得清清楚楚的。
而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画面,而后,穆澜就瞬间明白了。
无数次的凶险,为什么李时厉能第一时间出现,因为穆澜的一切都在李时厉的注意里,就好似穆澜完全改变了容颜回来,但是李时厉还能知道,没有为什么,也许是因为穆澜和穆战骁在一起,也许是因为第一眼的直觉。
而那时候住在京郊外的房子里,几乎是顺遂的,不仅仅是因为穆战骁派了人,或多或少这里也有李时厉的原因在,所以穆澜在京郊的时候,并没任何不适的地方,甚至在自己住的地方边上,还有不少穆澜喜欢吃的东西。
那些都不是以前有的,而是后来才来的,现在想来,这都是李时厉要求的。
而自古都是对于生的好看的人,格外的眷顾和友好,像是穆澜之前的长相,虽然不至于被抨击,但是出去的话,也一样会让人侧目多看几眼,和议论纷纷。而穆战骁不可能随时随地都能顾忌的到。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但是总有人第一时间来帮穆澜,这些必然不是穆战骁所安排的,而是李时厉。
而在先前,他们在塞外的时候,很多不便之处,后来忽然变得顺遂了起来,这里怕是也有李时厉的功劳。
那时候,穆澜觉得是老天爷站在自己这边,现在想来,并不是老天爷,而真的是李时厉一直在守护自己。
大概从望香楼后,这样的守护就变成了理所当然,不管是何时何地,李时厉都在用另外一种方式陪伴在穆澜的身边。也好似穆澜的出现,第一时间李时厉就能感觉的到。
就连现在,在最终夺嫡的时候,李时厉完全没胜算吗?
不是的。
就算李时裕控制了一切,李时厉只要能心狠,那么这个帝王之位还是他的,因为李时裕对穆澜的愧疚,李时厉如果真的拿穆澜的性命相逼,李时裕会选择让步,结果,李时厉并没想对穆澜下手,也才一步步的把自己逼死了。
甚至在最终,戴家有免死金牌,就算只能保一个人,不用想,戴芷嫆保的也是李时厉,李时厉不可能死。但是李时厉却为了救自己,死在了秦香的簪子里,最终毒发身亡。
这一幕幕,让穆澜最终闭眼,手心的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
而李时裕好似也感觉的到穆澜的情绪,他走上前,很轻的从身后搂住了穆澜,低头就这么在穆澜的发丝上亲了亲:「过去了,不要再想了。爱恨原本就在一线之间,爱一个人,也不需要任何理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劫数,这一切和你并没任何关系。」
李时裕是在安抚穆澜,穆澜没说话,就这么回抱住了李时裕,眼眶好似有些微微的红。
「别多想了。」李时裕哄着穆澜,「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
「不用。」穆澜快速的否认了。
在第一时间,穆澜就知道李时裕的想法,李时裕是想放过戴家,来安抚自己的心思,但是穆澜知道,这种事开不得任何的玩笑,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找到了幕后之人,若是不能处理,那么势必以后就会重蹈覆辙。
这样的事情,穆澜不可能让她发生。
何况,这样的事情对于穆澜而言,也太儿戏了,而穆澜从来就不是儿戏之人。
很久,穆澜无声的叹息,才看着李时裕:「让他厚葬了吧。起码我不想愧对于他。」
「好。」李时裕没说什么。
穆澜也没再开口,李时裕就这么陪着穆澜,而后才继续说道:「早点休息,你还怀着身孕,不能这么折腾,我让姬医女进来给你看看情况。」
「好。」穆澜应声。
很快,李时裕传令下来,姬医女的身影出现在寝宫之内,也好似对于穆澜的身份并不惊讶,早就在穆战骁亲自来交代的时候,在李时裕频繁出入在太医院的时候,姬长今或多或少就能猜到,就只是姬长今从来不说而已,
姬长今仔细的给穆澜把脉,而后才平静开口:「启禀皇上,娘娘。」姬长今的称呼都已经改变了,「娘娘大概是情绪起伏太大,有些胎像不稳,只要稍作休息,就不会有大碍,微臣给娘娘开一点安胎的药便可。」
「有劳了。」穆澜应声。
「娘娘客气了。」姬长今应声。
而后,姬长今快速的开了药方,让夏荷一起去取,很快就恭敬的退了下去。
穆澜这才看向了李时裕:「你肯定也有很多事要忙,不用管我,我休息一会。」
李时裕的眉眼里带着担心,但是知道穆澜的脾气,所以李时裕也没在这里多加停留,安静了片刻,这才起身朝着寝宫外走去,确确实实他要处理的事情很多,而穆澜看着李时裕离开的身影,也并没多说什么。
夏荷这才走了上来,大气不敢喘,扶着穆澜上了软塌,穆澜也并没睡着,就只是闭目养神。
越是精疲力尽,也好似越是睡不着,脑海里走马观花都是各种各样的画面,最终穆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入睡的,那种头疼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口,压着穆澜好似都有些无法呼吸了。
很久,穆澜精疲力尽。
就连闭上的眉眼,都紧锁着。
寝宫内安安静静的,没了任何的声响。
……
彼时的厉王府。
戴芷嫆看见闯入厉王府的禁卫军和影卫的时候,脸色瞬间煞白,压在心头的不安跟着爆发了出来,一下子就明白了,李时厉是失败了,若不然的话,这些禁卫军不可能出现在厉王府内。
而厉王府的人已经被控制了,根本也不可能有人来救戴芷嫆。
戴芷嫆没说话,就这么安静的站着,老嬷嬷更是胆战心惊,这么长时间来,她跟着戴芷嫆,就算是最为混乱的时期,都没出现过这样的场面,更不用说是现在了。
「你们要做什么,这是戴妃娘娘,是先皇的妃子!」老嬷嬷在呵斥影卫。
禁卫军也并没理会老嬷嬷,很快就把老嬷嬷架走了,老嬷嬷拼命的挣扎:「娘娘,娘娘您快走啊。」
戴芷嫆一动不动的站着,就这么平静的看着禁卫军:「把嬷嬷放了,她跟了本宫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早就年老了,想做什么也是不可能的了。本宫想,皇上这个面子总归是会卖给本宫的。何况,厉王都已经在皇上手中了,皇上还惧怕什么吗?」
戴芷嫆的口气是镇定的,看着禁卫军的眼神也一瞬不瞬的,并不容禁卫军拒绝。
只是禁卫军并没理会戴芷嫆的话:「戴妃娘娘,一切都要等皇上定夺,奴才并没任何权利。」
而后,老嬷嬷还是被人带走了,戴芷嫆的手心就这么攥成了拳头,但最终也没多说一句话。
没一会,禁卫军走上前,押着戴芷嫆带出了厉王府,但是对待戴芷嫆,禁卫军还算客气。而厉王府内的人全都跪在了大堂之中,再没了任何反抗的权利,那些企图反抗的人,第一时间就已经人头落地了。
昔日热闹的厉王府,现在是哀嚎声一片。
很快,厉王府的人被带着关押了起来,而厉王府被贴上了封条,门口有禁卫军把手,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在京都的百姓都安静的看着这一幕,谁都不敢再开口,生怕被牵连其中,一直到现在,大家也都不敢想,这前朝公主的事,竟然和素来低调的戴家有关系,更没想到,李时厉会去宫中逼宫,要知道,在所有人的记忆里,李时厉都是一个对帝王之位没任何兴趣的人。
也是因为如此,李时厉才能一路走到现在。而现在这样的画面,不免让人不胜唏嘘。
一直到禁卫军把人带走,周围的百姓才开始低头议论了起来。
宫内的事,虽然不曾昭告天下,但是或多或少有风声传出,那议论着到了最后,就变成了穆澜的话题。
好似穆澜在大周,也已经是一个传奇一般的存在,不管什么样的事发生在穆澜的身上,都显得理所当然的,并没任何的奇怪之处。
渐渐的,市集的人群散开了,夕阳渐下,厉王府也越发显得冷清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暗处的走出了一个身形纤细的姑娘,面色平庸,她的眸光就这么落在了不远处的厉王府的牌匾上,那眼神渐渐的黯淡了下来,再扬眉的时候,是带着复杂和缱绻。
很久,她才转身,悄然无声的没入了人群之中,就好似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般。
……
——
彼时——
帝宫,御龙殿。
穆澜恍恍惚惚的,好似陷入了梦魇之中,额头汗涔涔的,一直到穆澜的手心被人抓住,穆澜这才缓缓醒来,看见面前的人时,穆澜的心渐渐的安定了下来。
「你来了。」穆澜淡淡开口。
她坐了起来,就这么很主动的贴着李时裕的胸口,听着这人的心跳声,双手环住了李时裕的腰身。
李时裕嗯了声,低头亲了亲穆澜的额头:「我让御膳房给你做了点炖品,按照你以前喜欢的口味做的。」
「好。」穆澜点头。
「傲风一会会来。」李时裕继续说道,「玲珑也跟着一起来了。」
穆澜嗯了声,低敛下眉眼,并没说什么,那心思重重的模样,也并没放下,李时裕倒是了解穆澜,看了一眼,就知道穆澜在想些什么。
他安静了下,这才开口:「还在想先前的事情?」
穆澜没否认,也没承认,李时裕的手就这么轻轻摩挲着穆澜的脊梁,安静了片刻,薄唇微动:「有些事,不要多想,和你并没任何关系。」
这些道理,穆澜知道,只是很多时候,并不是知道道理就可以缓和的过来,缓和都需要时间。何况,现在穆澜更清楚,自己因为怀孕,所以情绪也有些不稳定,容易胡思乱想,久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想写什么。
「好。」穆澜很久才应声。
「还在想什么?」李时裕低头,声音温柔的不能再温柔了。
穆澜因为李时裕的话,安静了片刻,而后,她才抬头看向了李时裕,思考下才开口:「不知道不是怀有身孕的关系,我自己有时候都控制不了我的情绪,我怕我这样下去,有朝一日指不定也能把你伤了。」
「不会。」李时裕淡淡开口,「有我在。」
那声音低沉有力,好似给了穆澜极大的安抚,穆澜嗯了声,没说什么,安静的贴在李时裕的胸口,就听着他的心跳声,人才跟着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李时裕就这么抚摸着穆澜的发丝,缓缓说道:「喜服已经在准备了,绣娘们都在刺绣,你现在不适宜再亲自做这些了,但是你想要什么可以和李艳说,你动嘴,他们动手就好,有事就吩咐。」
这话,让穆澜一怔。
「我欠你的大婚,十年前就欠下了,五年前也不能偿还,甚至还一错再错,庆幸老天爷让你回到我身边,不然的话,我怕是终生愧疚。」李时裕无声的叹息,伸手捧住的穆澜的脸,那眸光缱绻无比。
穆澜没说什么,就只是认真的听着。
「我允诺你的十里红妆,也会兑现。等过几日你稳定后,战骁会接你回到穆王府,我会亲自到穆王府迎亲,把你娶回宫中。」李时裕平静开口,「我的身边只会有你。」
「你是我唯一的后。」李时裕的每一个字都说的再认真不过,「宫内的这些嫔妃,也已经无路可退了,她们无法回到娘家,但是从之前的那件事后,这些人,我就没再碰过。之前的妃子,愿意出宫的,都已经让她们出宫了。若是你不喜欢的话,我会让她们去寺庙里守着青灯。」
那也是最后帝王的妃子的归宿,若不是太后,在帝王上位的时候,你膝下又无任何的子嗣,那么最终的结果就是去寺院守着青灯,只是时间提前了而已。
穆澜嗯了声,没说什么。
她的眼中确实容不下一粒沙,只是很多的无可奈何,让穆澜不能主动说,李时裕愿意开口,穆澜自然是开心的,但是穆澜也不会再干涉李时裕要怎么做,这件事,说是一回事,但是做起来并不是这么容易的。
盘根错节,牵连的人太多了。这些能最终留在宫中的妃子,也并非等闲之辈,背后都有一个娘家在撑腰的,李时裕是可以一刀切,但是也会让人有异心,何必给自己添堵呢。
所以,最终也就只能等着时间流逝,让这些妃子主动提出,而非是李时裕主动。
「所以你现在是把自己养好,在穆王府等着我迎娶你。」李时裕把话题带回到了穆澜的身上。
穆澜抬头,笑着看着李时裕:「这一次会不会再有意外。」
「绝不会。」李时裕的口气是笃定的,「就连玄空长老都说过,我们三世情缘,这已经是第三世了,我们必然也会修成正果。」
「好。」穆澜轻笑。
李时裕的手仍然牵着穆澜的手,声音温柔的不能再温柔了:「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吩咐玲珑和夏荷去做,我把玲珑送回到你身边,这样你也习惯些。」
「……」
「凤清宫等收拾干净了,会按照你的喜好再重新换新的,裕王府内属于你的东西,我也会让奴才给送回来。等大婚后,你就可以回到凤清宫了。」李时裕继续说着。
把能交代的,李时裕都仔仔细细的交代过了。
穆澜安静的听着,也并没打断李时裕的话。
「再等几年,傲风成年了,我就可以退位,让傲风继承帝王之位,我带着你走遍大周的大江南北,看遍这大周的大好河山,你不是喜欢塞外吗?在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可以去那住上几个月,那边的别院也一直有人在打理。」
……
李时裕说的都是曾经对穆澜的允诺,只是那时候,一切看起来都显得缥缈和不现实的多,而现在,一切变得再真实不过了,也近在咫尺。
穆澜听着,忽然就这么轻笑出声:「所以傲风很小的时候,你就有这样的打算,你才拼了命的折磨傲风是吗?」
李时裕很大方的嗯了声,并没否认穆澜的猜测。
穆澜无奈的摇头:「你不怕傲风把你恨上了吗?」
「已经恨上了。」李时裕也很直接。
「傲风是成年了,这个还没成年,难道要他就这么从小看不见爹娘,还是带着他四处走呢?」穆澜又问。
好似也从来不曾这样和李时裕聊过这些,他们之间的话题都显得艰涩而严肃的多,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被动的说着国事,就连在塞外的那一年,他们聊的也都不是这些家长里短。
而这样的生活,是穆澜以前期盼的,现在却忽然实现了,穆澜不免也有些感慨。
李时裕听着穆澜的问题,倒是回答的镇定:「如果还是一个皇子的话,那么就留在宫中,傲风自然会调教。如果是个公主,那就是我的掌上明珠,我们去哪里,就带到哪里,看遍世间的风景,以后不容易被人骗走,她如果以后不想成婚,那就留在我们的身边陪着我们,也挺好的。」
李时裕倒是已经想的稳妥了。
穆澜笑着摇摇头,这自古儿孙自有儿孙福,很多事又岂是自己能控制的,她没接话,空气之中也隐匿着一丝甜蜜的味道。
「傲风好像不是按照李家的族谱顺序来取的名字。」穆澜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个孩子,你想叫什么?」
「是个姑娘的话,叫相思。」李时裕好似早就想好了。
「那若是皇子呢?」穆澜歪头问着。
「还没想好。」李时裕倒也直接。
穆澜是气笑了:「自古帝王不是应该多子嗣?」
「傲风这样的,一个就够了,再多了,怕我招架不住。」李时裕拧眉,倒是一本正经,「他都能讽刺我是枯木逢春了,再来一个,联手起来,我不是给气死?连逼宫都不用了。」
穆澜:「……」
还真是没想到啊。
以前的小傲风看见李时裕的时候是胆战心惊的。
李时裕一个眼神看过来,傲风就能立刻变得规规矩矩的,不管上一秒怎么作,下一秒就是一个有体统的太子殿下。
自然是不敢怼李时裕的。
所以穆澜是完全没想到,现在的傲风竟然还能怼李时裕的,但是想着傲风的话,穆澜忍不住低头笑出声。
见穆澜笑,李时裕就这么低头,捏着穆澜的下巴,半强迫的让穆澜看着自己,那声音压得很低:「我枯木逢春,你难道不知道什么意思吗?」
这话,让穆澜的脸颊微红,有些嗔怒的看着这人,捶打下这人的胸口,最终又不吭声了。
而李时裕倒是笑了笑,有些情不自禁的低头亲了亲穆澜,穆澜没拒绝。
两人如胶似漆的。
一直到程得柱匆匆走了进来,穆澜这才推开了李时裕,李时裕眉头拧了下,倒是也没说什么,程得柱跟着自己多年,很清楚什么时候可以进来,什么时候不可以进。
所以这样匆匆而来,必然是有原因的。
「出了何事?」李时裕问的直接。
穆澜并没开口,就只是看向了程得柱,现在的事,怕是也就只有戴家的事情了,而程得柱的表情有些谨慎和说不出的犹豫,李时裕和穆澜都没催促,等着程得柱把话说完。
程得柱这才硬着头皮开口:「启禀皇上,戴妃娘娘要见皇后娘娘。」
程得柱也已经改变了称呼,这皇后娘娘指的自然就是穆澜,这话一出,让李时裕的眉头跟着拧了起来,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裕不会让穆澜见任何和戴家有关系的人,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还留了后手,更不用手,这还牵扯到穆澜。
安静了下,李时裕还没来得及反对,穆澜就已经淡淡开口:「在天牢吗?」
「是。」程得柱恭敬应声。
「我去看看。」穆澜倒是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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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间,情字最痛(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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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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