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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过沙洲(2 / 2)

月下,姜慈依偎在闻人初怀中,满怀憧憬地问道。

刚来时她总是做噩梦,梦里全是皇姐火中那凄厉的诅咒,她害怕得不行,所幸闻人初整夜整夜地陪着她,安抚她,告诉她一定不会让诅咒应验。

她多幸运,前半生所有历经的磨难,像是只为换得后半生的与他相伴,可她却看不见此刻月下,他眸中那闪烁的泪光。

世事从来太多身不由己,是怎样的一份交易呢?闻人初只能称它为交易,他依母妃所愿娶了郭家小姐,便能将她留在府上,即使一辈子没名没份,至少她还在他身边,他还能给她一个家。

夜风飒飒,不知过了多久,姜慈才听到闻人初贴在她耳畔,似有哽咽,一字一句的承诺。

「阿慈,我答应你,等到你拆开纱布的那一天,你见到的第一个人一定会是我。」

7

闻人斐踏入别院的时候,闻人初正在前厅拜堂,府中上下热闹不已,唯独这里静悄悄的,只有院中轮椅上一道纤秀的背影。

这便是那「妖女」了吧?闻人斐轻手轻脚地上前。

似有所察,还不待他开口,那道背影已经转过身来,满脸欣喜。

「你终于来了吗?我等了你好久,还以为你不记得了呢,我今天可以拆纱布了……」

阳光下,那张脸纯净如雪,美得动人心魄,叫阅人无数的闻人斐都一时震住,久久失声。

姜慈转着轮椅上前,有些迟疑:「你,是你吗?为什么不说话?」

闻人斐这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却是才走近几步,便被姜慈一把拉住了手,她仰头,按捺不住激动般。

「你说过,等我拆开纱布的那一天,第一个见到的人一定会是你,你知道我有多期待么?」

闻人斐心跳如雷,被她拉住手时是从未有过的感受,他只愿将错就错,让这时刻能停留再久一些。

纱布一点点被拆开,闻人斐连呼吸都在发颤,当他终于为她拆尽,露出那双长睫如羽的眼睛后,他一颗心几乎跳到嗓子眼。

风掠长空,她睁眼的那一瞬,天地间仿佛都失去了颜色,草木尽成她的陪衬,而她望着他,久久对视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

「你真好看,和我在心里描绘的一模一样,我终于看见你了,阿初。」

温柔如水的语气,整个人在暖阳下仿佛发着光,她伸手,再自然不过地索抱,那唇边的笑容让他无法拒绝,也不愿拒绝。

闻人斐抱起姜慈,她亲昵地勾住他的脖颈,凑近他一寸寸抚摸他的五官,眸含痴恋。

本就是兄弟,闻人斐与闻人初生得极像,只是一者偏俊美,一者偏清逸,五官细细摩挲下来差别却不大。

闻人斐就那样站在阳光下,任姜慈从他的眉毛抚到唇角,一言不发,生怕惊扰了这如梦一般的场景。

但就在他情不自禁,俯身将要吻下去的时候,一声惊呼自门边遥遥传来——

「阿慈!」

梦境戛然而止,闻人斐回头,望见了气喘吁吁赶来,连喜服都还来不及脱下的闻人初。

正主……终于还是来了么?

对闻人初而言,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没法给姜慈名分,而是心中至爱暴于人前,日夜遭窥,处心以夺,他怕没法护她周全。

因为从小到大,没有一样东西,他是争赢过太子的。

所以在东宫又一次宴请,闻人斐于席间有意无意暗示时,他终于忍不住站起,按住佩剑冷声打断。

「三哥此话无需再提,阿慈于我,性命也不过如此,三哥是想夺去我的命吗?」

这话一出,满场皆惊,窗纸已然彻底捅破。

一片噤若寒蝉间,闻人斐轻转酒杯,微眯着眼打量闻人初,许久,竟是笑了。

「听说前不久,十五弟的皇妃又去姜姑娘的别院大闹了一场,十五弟赶去时,姜姑娘已被掌掴得双颊红肿,话都说不出来了……」

娓娓道来的细节中,闻人初脸色越来越白,而闻人斐却是笑着笑着,忽然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尔后猛地起身一把掷出酒杯。

「你既无力予她名分,又将她置于冷清别院,两头难顾,还好意思大言不惭说她是你的命?我怎么就不知,十五弟竟然命贱如斯?」

震慑全场的厉喝中,闻人初身子晃了晃,脸色一瞬间煞白如纸,而闻人斐却仍不打算放过他,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冷笑着一字一句。

「我若是你便会割爱,至少有件事我比你清楚,那就是——我东宫太子的命没那么贱!」

8

出征前的最后一夜,闻人初紧紧拥着姜慈,喉头哽咽。

「这是我向父皇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从前我不在乎这些功名,可现在不同了,母妃已经答应我了,我便是死也要给你杀出个名分来……」

风拍窗棂,帘幔飞扬,姜慈在闻人初怀里一声未吭,只泪水悄然漫过脸颊。

「我知道你被我伤透了心,可这回我绝不骗你,你再信我最后一次罢,我,我真的是……」

微凉的指尖轻覆住了闻人初的唇,他低头,对上了姜慈幽幽的双眸。

「我昨夜又梦见皇姐了,她在大火中叫得很惨,她说我不得好死,永生无侣无后无家……」

夜风飒飒,一室暖烟缭绕,两个身子明明贴得很紧,却同时都感受到了一股刻入骨髓的寒。

闻人初一个激灵,猛地打断了姜慈:「不,不会的,你别瞎想了……」

他拥住她的手更加紧了,在她还欲开口之际,忽然低头一把吻住了她的唇,将她压在了身下。

仿佛害怕一语成谶,灼热的吻铺天盖地地袭来,他含住她的耳垂,不断含糊地呢喃着:「我,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你会有夫有儿有家的,你等我回来,等我回来……」

翻来覆去的强调中,泪水渐渐模糊了姜慈的视线,她终于伸手,在无边黑暗中,一点点回抱住了那个温热的胸膛。

她说,像曾经在月下黄沙里坚信的一样,字字情深入骨。

「好,我等你,等你回来给我一个家。」

仗打了整整三个月,闻人初在秋叶落满山坡时启程,凯旋而归时天地间已是白雪皑皑。

他连一身铠甲都来不及换下,便风尘仆仆地闯入东宫,一脚踹开殿门,宫人们拦都拦不住。

风雪瞬间贯入,空荡荡的大殿中只有闻人斐一人,他手握书卷,气定神闲地坐在那,仿佛早有预料,抬头冲闻人初一笑。

闻人初却是血红了双眼,几大步上前,像是要将他撕裂。

「闻、人、斐,你把姜慈藏在哪里了?」

他打完仗回来才知道,原来就在他启程的第二天,皇妃便不顾他曾立下的警告,不仅踏入了姜慈的别院,还将她迷晕连夜送进了东宫。

他五脏俱焚,丧失理智下差点掐死皇妃,如今单枪匹马闯入东宫要人,已是不管不顾,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撕心裂肺的怒吼响彻殿中,闻人斐却安然不动,只是挥挥手,屏退宫人,在殿门紧闭后,随手将案几上一沓手札抛在闻人初脚下。

「十五弟稍安勿躁,先看看这样东西,再来决定是否要向我问人。」

摇曳的宫灯下,闻人斐的表情是那样漫不经心,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脸色越来越白的闻人初。

见他翻看的手愈发颤抖,闻人斐满意地笑了,终是轻咳一声,悠悠开口:

「怪只怪你母妃太心急,你在前线打仗,她便在后头结党,凭这些搜罗来的证据,我可以让她死上十回,你觉得呢?」

风雪呼啸,一下又一下拍打着殿门,闻人初终是抬头,眸欲滴血:「你,你想要挟我!」

闻人斐大笑摇头:「不不不,我只是想让你做个选择。」

他眸光不经意地望向一旁的屏风,那后面坐着一个人,一个此刻在轮椅上听得无比认真的人。

「你这回立了大功,你母妃的事情牵连不到你,你完全可以置她不顾,从我这带走姜慈——这是选择之一。

「那么选择之二你也该猜到了,若你想保住你母妃的命,那便不要再向我问姜慈了,她属于我了。

「你让你母妃去庵堂安心养老,从此再不要想不该想的东西,这是我给她最后的仁慈。

风拍窗棂,空旷的大殿里烛火摇曳,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有泪珠落在殿面,不知过了多久,那袭摇摇欲坠的铠甲才扑通一声,跪在了闻人斐面前。

「三哥,求你,求求你,把阿慈还给我……」

逼至绝境,毫无尊严的哀求下,闻人斐却依然面不改色,艳极的眉目微微一挑,笑如妖佛。

「十五弟莫要贪心,一句话,选你母妃,还是选姜慈?」

9

闻人初与其母妃前往豫州封地的那天,姜慈坐在轮椅上,于城楼最高处目送他们而去。

城楼上的风很大,吹起她的衣袂发梢,闻人斐站在她身旁,心疼地为她披上了自己的斗篷。

他伸手欲抚过她脸颊,她却侧过身,于是他只好叹息:「当日大殿之上,我可是给了他选择的,你从屏风后追出,不小心摔下轮椅时,那样在地上爬着哀求他,他也依然弃你而去,他根本没有能力保护你,拥有你,你还有什么好惦念的呢……」

风雪呼啸,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姜慈双目空洞,对闻人斐的话置若罔闻,只是耳畔又回荡起了那日大殿之上,闻人初泣不成声的诀别。

「阿慈,你,你等我,我一定会把你再夺回来的……」

她似乎总是在等他,从大漠到齐国,可是这一回,她怕是等不动了。

仰头望向长空,姜慈忽然幽幽说了一句:「今年的雪真大。」

身旁的闻人斐一愣,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随口道:「是啊,每年十二月皇城都会被大雪覆盖,万物萧瑟……」

他话还未说完,轮椅已然转动,她自顾自地转身,纤秀的背影在风中倍显伶仃。

有歌谣缈缈飘入飞雪中,她嘴里似乎在哼着家乡的小调,身上的斗篷不觉坠落,而她却头也未回,渐行渐远。

闻人斐在身后注视着她,目光绵长而苍凉。

「你第一眼看见的人便是我,我们才是注定的一对,纵然你恨我怨我,我也绝不会放开你……」

当夜,姜慈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中是一片无垠的大漠,闻人初揽她在怀里,月下长廊,他们十指紧扣,任夜风拂过衣袂发梢。

他教她唱岁历歌,哼出的旋律久久长长,每一个月份唱出来都是一口醉人芬芳,她学得痴迷不已,却独独不愿唱十二月。

她抬首,看不清他的模样,却抚上他的脸颊,认真地摇头,她说,十二月太哀伤,他们不要唱十二月。

他捉住她的手,笑着放在唇边轻吻,还是哼出了那段旋律,风里飘荡着——

十二月,岁更始,可长歌可醉饮,唯不可离去。

那时他们是所有人眼中的一对「丑八怪」,每日相守的身影只是皇姐们嘴中的笑话,可她却那么快活,卑微的生命因他的到来像有了一道光。

他对她描绘外面的世界,悄悄附在她耳边,说要带她逃出去。

她起初惶恐不安,无数遍地向他确认:「那出去后,驸马还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他握紧她的手,坚定地笑了:「当然。」

于是她便信以为真了,真的以为外面的世界美好无瑕,不会有任何离愁伤害。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帘幔飞扬,从梦魇中惊醒后,姜慈坐在黑暗中久久未动。

她扭头望向桌上的托盘,里面放着闻人斐命人送来的嫁衣,鲜红的光泽,长长的绸带,比她第一次见闻人初时穿的那套还要美丽。

她忽然笑了,捂住脸,幽幽道:「我已经纳过一个驸马,我对他说过,这辈子不会再要别人了……」

10

十二月最大的那场雪来临时,宫人推开房门,只见一双腿悬于半空,下一瞬,托盘坠地,尖叫响起。

闻人斐赶来时,姜慈已被救下,太医说还好发现得早,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闻人斐,附在他耳边轻声道:

「姜姑娘已有三个月的身孕,此次虽然有惊无险,大人孩子都无碍,可日后也需静心调养,再出不得半点差池……」

这一声不啻于雷霆乍起,叫闻人斐瞳孔骤缩,整个人震在了姜慈床边。

三个月,恰是闻人初与姜慈最后一别,出征打仗的日子,这个谁都不知道的孩子,竟在这样的时刻,悄悄而又恰巧地来临,令人措手不及,凛冽得避无可避。

一切仿佛彻底扭转。

苏醒之后的姜慈,在得知腹中孩儿的事情后,泪流满面,不仅打消了寻死的念头,还披头散发地长跪于地,苦苦哀求闻人斐:

「殿下,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了,求求殿下放过姜慈,放过这个孩子,我们会找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隐姓埋名地活下去,求求殿下了……」

人世一番浮沉,她谁也不想倚靠,谁也不想相信了,有个孩子在身边,守着回忆,一辈子眨眼也就过去了……

烛火摇曳,风拍窗棂,闻人斐盯着不住磕头的姜慈,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猛然俯身,一把按住姜慈的肩头,她颤抖地抬首,他攫住她的眼眸,一字一句,嘶哑而又痛苦地开口:

「若我说,我不介意……这个孩子呢?」

姜慈一颤,闻人斐双手按得更紧了,俊美的一张脸流露出臣服于命运的凄色,眼中已有泪光闪烁。

「孩子复姓闻人,谁也不会知道真相,我会视如己出,尽心抚养他长大,并且,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就此立誓,不再要任何孩子。」

这话一出,姜慈终于变了脸色,而闻人斐眸中的泪水也怆然落下,他跌跪于地,抵住她的额头,竟哽咽得像个孩子一般。

「我只想让你知道,十五弟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不就是一个家吗?只要你别离开我,我会给你,给这个孩子,给你们世上最好的家。」

泣不成声的承诺中,姜慈长睫微颤,过了好久才伸出手,一点点推开闻人斐。

烛火之下,她对上他难以置信的双眸,凄然一笑,泪水淌过嘴角,逐字逐句。

「吾心归处方是家,殿下,万事皆可挽留,唯情之一字不可勉强,若你仍是不愿放手,那姜慈便只好带着这个孩子一道下去了……」

夜风飒飒,轻拍窗棂,这个性子柔顺了一辈子的姜国公主,头一次昂首坚定,笑中含泪,以视死如归的眼神与气势,令面前的闻人斐心头一震,竟颤抖着身子,一时间不敢直视。

「万事皆可挽留,唯情之一字不可勉强……」

过堂风吹动宫灯,他呢喃着,闭上眼眸,终是长叹一声,泪坠地面。

马车驶向豫州,姜慈掀开车帘,闻人斐站在原地挥挥手,身影越来越小,直至再也看不见……

千里之外的豫州封地,闻人初将送来的美人画像通通撕毁,衣襟散乱,醉倒殿上,杯盘一片狼藉。

大风猎猎,山雪纷纷,天地间皓皓茫茫,寂寂无声。

他便那样晃着酒杯,两颊酡红,笑着笑着头一歪,酒杯猛地掷出,胸膛起伏地咳嗽着,咳到声声嘶哑,压抑入骨髓的痛。

「阿慈,阿慈……」

他一声又一声地喊着,捂住脸,泪水滑过指尖,氤氲了整颗心。

马车颠簸,长空下的官道上,车里的姜慈轻抚腹部,唇边含笑:「我们去找你爹,从此以后,一家人在一起,年年岁岁,再也不分开了……」

浮生一梦,一梦经年。

这场梦,跨过春夏秋冬,跨过大漠沙洲,跨过人世辗转,终是一路蜿蜒到了大雪的尽头。

十二月,岁更始,可长歌可醉饮,唯不可离去。

不会,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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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20-04-3017:47·禁止转载

凉夜时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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