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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是真(2 / 2)

「你还记得我娘亲吗?她常常同我说,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活下去是摆在第一位的。只有活下去,才会有无限可能。江菁,你答应我,不管结果如何,你要好好活着。」

江菁拿出帕子细细地将阿楚脸上的血污擦干净,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渐渐都冷静下来。

「小江子,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遇见你我很高兴。」林楚想或许自己真的死罪难逃,她是真心真意对待她的朋友的,她很开心江菁在这时候还能来看她。

江菁迟迟没有应声,她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将手中帕子狠狠地往地上一掷:「谁要跟你做朋友,我江菁根本就不缺朋友!」

江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睛又开始泛红:「林楚你给我听好了,我根本没有拿你当过朋友!因为……因为我喜欢的是你,就是那种你想的喜欢。所以我不会袖手旁观看着你死的,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她一口气说完,定定地看了阿楚一会儿,便走了。林楚还在震惊中缓不过神来。

她虽平日里与江菁亲昵,可她从未向这方面想过。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江菁,只呆呆地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直到她走了。

她又细细回想了方才江菁看她的眼神,那的确是充满爱意的眼神,从前她只当是江菁依赖她,不曾想过其他。她靠在墙上,一时间心里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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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已是乱作一团,赵烨伤势过重,失血过多陷入昏迷,御医更是战战兢兢,太子的左肩伤口过深,只怕即便是穷尽整个太医院的医术,也只得保住殿下的左手日后正常摆动,正常的端握拎举还要看以后,不能保证完全康复。御医都聚在一起,生怕惹得龙颜大怒。

皇后听闻赵烨为她顶撞了圣上,在冷宫服毒自尽。

三天后,赵烨醒了过来。

圣上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他第一时间过来,带来了一壶酒与一颗丹药。

「你母后已经自尽。朕现在给你个选择,这颗丹药是前几年才炼制出来的,名为浮梦丹。大梦三生,人服下便可忘记一切,包括仇恨。」

赵烨静静地听着,他有些拿捏不准皇帝此刻要做什么。

「烨儿,朕知道,你自小便不想做这太子。只是你是嫡长子,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身为帝王,注定是孤独的。这也是朕这么多年才悟出的道理。你喜欢思宁,朕能明白你的感受。只是,你与她之间,隔着这么多人与事。新仇旧恨,如今废后已死,你们之间便算两清。你若真心喜欢思宁,朕便给你这个选择。这丹药你可自行选择要不要给她服下。」

赵烨听闻浮梦丹时心中吃惊竟还有此等秘药,他一时有些拿捏不准皇帝的意思。他除了丹药,还带来一壶酒,却又只字不提酒的事情。

他没敢吭声。

阿楚已经知道了一切,他与阿楚之间已经绝无可能。只是若这世上真有浮梦丹这样的药,说他内心不想那是假的。他知道自己卑鄙无耻,只是他一想到阿楚会离开他,他内心实在无法割舍。

短短一瞬,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内心有多挣扎。

一念起,缘起。一念落,缘灭。

他心里突然一片清明,父皇根本就是在试探他。

父皇已经给出了暗示,帝王之路,注定孤独。

他还是要他做这个太子,坐这个位置。只是真的穿上这身龙袍,又怎可如此儿女情长。浮梦丹,这世上又怎会有这种稀奇古怪的药物,怕只怕,他若真的选了,不保的才是阿楚的小命。

只是他的心底里,却隐隐地有一丝期望,他真想这世上有这种药,让他和阿楚都一起忘了吧。

他当然不愿意阿楚离开他。只是在军营他与阿楚朝夕相伴,每多一点相处,他内心的负疚感便重上一分。他无数次地劝慰自己,百年之后他去黄泉路上赔罪,这辈子他会拿自己的性命保护好阿楚,让她一生幸福快乐。他每天都这样说服自己,因为和阿楚在一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才是他曾经渴望活出的样子。

赵烨认命地闭了闭眼,父皇已经起了杀心。他不会允许一个女人影响太子的理智与判断,这对于帝王来说是大忌。

闭眼的瞬间,他便做了决定。

「儿臣听到父皇教诲,从前的确是儿臣太过荒唐。这浮梦丹儿臣就不要了,谢父皇赏赐。至于其他的事,儿臣自会了结,请父皇放心。」

「你知道便好。」

皇帝带着浮梦丹走了,却把酒壶留在了桌上。

「童忠,你去替我办一件事。」

「殿下,刚刚国公府的小姐在宫门口递了话,说是带了国公府的老参给太子疗养的。殿下要见吗?」

「宣她进来吧。」

童忠出门却没有找到江菁的身影,宫人说她放下东西后早早地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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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菁一直候在殿外等待觐见,等得急了她便寻了个时机打扮成小宫女进入了主殿,她从未来过太子殿中,外面忽传皇帝驾到,她吓得便躲在了屏风后。

她听到了圣上与殿下的对话。虽是寥寥几句,她却听得心惊肉跳。

她听到太子喜欢阿楚时内心是极其震撼的,她一直以为阿楚是圣上在民间的女儿,如今看来却不是。她虽不明白他们之间有什么样的仇,却也能猜得出来。后面她越听越心惊,太子与圣上的意思分明是要置阿楚于死地。她本是想过来求太子网开一面饶了阿楚的,如今看来已经彻底完了。

她回去的路上万念俱灰。

从她记事模模糊糊有男女分别的时候起,她就觉得自己有点不太一样。具体如何,她自己也不明白。后来到了情事启蒙之时,她看过许多的话本子,她一向不喜欢公子小姐最后成婚生子的故事,她很爱书里的小姐,却很讨厌书里的公子。再大一些,在一起的姑娘们也曾私下讨论谁家的公子哥模样好,谁家的公子才华好,她却一概没兴趣。她更喜欢看这些身娇肉贵的小姐们坐在一起叽叽喳喳的模样。她后来有点明白,她就是天生的爱女人,比爱男人多得多。

她仿佛是个怪胎,不喜欢男人,只喜欢女人。她当然懂男女之情,她就是喜欢女人。她母亲早逝,父亲有好几房小妾,只有祖父护着她。她其实活泼好动,只是为了祖父,她出入场合均温婉典雅,姿态娉婷。她不想别人说国公府出了个任性刁蛮的大小姐。她也怕,怕自己这个秘密有天会被发现。于是她让自己成为刚刚好的那一个。她既不出众,也不丢了国公府的脸面。她温吞如水,叫人很快就会将她遗忘。

那次她与陈家的小姑娘拌嘴,那小姑娘喜欢贺朗,也不知是知道了什么来找她的茬,她淡淡地说了句没兴趣激怒了她,用力一推她便落了水。

那次是阿楚救的她。她明白,只一眼,她就喜欢了。

她最喜欢男装的阿楚。她的个子高于一般的女子,大约是常年习武的关系,身姿挺拔。她眉眼清冷,不笑的时候便有些疏离。她站在远处瞧着她,她心里便如同春风吹过,开出一朵又一朵的鲜花。

阿楚也不喜欢宫内的生活,便常常溜出来找她。

她救过她,背过她,拉过她的手,与她一同骑过一匹马。

她知道,于阿楚而言,这不过是闺中密友在一起的玩耍。可于她而言,在她心里,那是一场又一场,自己心仪的爱恋。

阿楚第一次拉她的手,是在赌坊,她犹豫不决不知该下哪个,她靠过来,执着她的手,一把押定,她已经不记得她说了什么,只记得她当时脸红了。阿楚以为她是兴奋的,其实她是害羞了。

她当然不会痴心妄想阿楚会与她在一起,只是这样的日子久些,再久些,让她觉得自己很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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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菁又来到狱中,两人四目相对,一时相顾无言。林楚不知江菁用了什么法子,那牢头竟打开了牢门,只是嘱咐她们要叙旧便赶快,不要耽搁时间,便走了。

江菁什么也不说,只要阿楚立刻跟她换衣服。林楚瞬间就明白了她要做什么。她要用自己来换林楚逃出去!

林楚不肯,江菁无法,只好将自己听到的如实告知。「阿楚,我不能看着你死在我面前。你就听我这一次,将我们的衣服换了,你先逃出去,你不是说了吗,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我若逃走,你怎么办?他们既然已经要杀我,你这样做只会白白连累你自己与国公府。小江子,我很感谢你的情谊与真心,只是我不能这样做。」

「阿楚,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拦住你进宫,现在才会变成这样……」江菁说着两行泪落得无声无息,「你现在留在这里必死无疑,你不要再犟了,你听我的,算我求你了。」

「江菁,你冷静点听我说,」林楚拭去她的两行泪,指间有些薄薄的茧擦得江菁的脸有些疼,「你看,他们并没有明面上说要杀我,或许是你会错意。又或者,他们改变了心意也未可知……」说着手劲带风,一掌劈晕了江菁。

她搂着江菁,看她一滴泪从闭着的双眼中滑出,她亲了亲江菁的泪,自己也落了泪,掉在江菁的脸上。

她吩咐牢头将江菁送出大牢,她想等江菁醒来,一切或许都已有定局。

她心里很开心,至少江菁是真心真意地待她,虽然她回馈不了任何。

她又想起叶照,她想叶照早就死了,死在了她在柿子林等他的那一天。她的叶照是不会骗她不会杀她的,叶照只是那个布匹庄的少爷,赵烨却是她的仇人。

她静静地等着赵烨前来找她,却没想到来的是皇帝。

「狗皇帝,你来做什么?」

「朕来看看你。」说着叫众人摆上桌子,菜肴一应俱全。

「哼,莫不是要送我上断头台,来给我饯行?」

皇帝挥了挥手,众人都退了下去。「朕与你玩个游戏如何?这是戒盈杯,你我轮流倒酒,它只能装七分满,谁将酒溢出来了,谁就输了。」

「赌注是什么?」

「你若赢了,朕便放你走。」

林楚根本不信他会放她走。她注意到了,狗皇帝这时候与她说话都自称朕了,往常却从不这样。她心里开始琢磨,如何将皇帝打昏自己逃走,又或者用武器挟持他逃走?

她需要时间思考,便应了这戒盈杯的赌。她与狗皇帝一人执一壶,开始轮流向杯中倒酒。

「桌子上的菜肴不喜欢吗,也未见你动分毫?若是离了宫中,以后可再也吃不到这好吃的了。」

「狗皇帝,难道你不知道,我娘就是被这宫里的食物给害死的吗?」

林楚说起娘亲,内心愤恨无比,这一刻,仇恨已经凌驾于一切之上。她将一切拋诸脑后,仇恨如同熊熊燃烧的大火,吞没了她所有的理智。

「思宁,此事朕已经做了处置。皇后已经自尽,此事已算了结。」皇帝听及此,执着酒壶的手微微一顿,眉头微不可闻地蹙起,愣了一刻才说了这么一句冠冕堂皇的话。

「了结?呵,如此便算了结?那赵烨呢?」林楚说到赵烨情绪更加翻涌,她捏着酒壶的手紧了又紧,强行克制住自己,她必须要保持冷静,她不能辜负娘亲,她要活着,即使艰难,即使忍辱负重。她几乎快要捏碎了酒壶的柄,才能勉强克制住自己,只是力气使得过大,她整条胳膊都在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朕既然处置此事,必然已经查明。太子在这件事中充其量不过算是个知情者……」

「你不过是想包庇他罢了!因为他是你儿子!你处置皇后不过是因为她背后的陈家,你以为我会蠢到相信你是为了我娘报仇?你一开始就知道对不对?说到底我娘只是一颗棋子!」林楚粗暴地打断他,说到最后已经一字一句咬着牙挤出来,呼吸都变得重起来。

这世上已经再没有任何一句话可以形容她的愤恨。她盯着皇帝,看着他那副高高在上又道貌岸然的样子,她咬着牙太过用力,映着头都开始隐隐作痛,太阳穴处也突突跳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她做不到了。

她做不到娘亲要求她的要想方设法地活下去。她想如果是娘亲,娘亲或许可以做到虚与委蛇,再寻求机会逃生,不逞这一口之气。可是她做不到,或许她真的是一根筋,又直又犟。

她此刻无比厌恶赵承泽这副伪君子的做派。明明已经想她死,却还假情假意地来用这赌局做借口。她越想越觉得恶心,夹杂着仇恨与愤怒,她将手中的酒壶猛地掷到地上摔得粉碎,一脚踢翻了这方小矮桌,管他什么戒盈杯贪盈杯,此刻也是摔在地上一片狼藉。

「你不要叫我思宁!你也不配提我娘!我娘是你们一起害死的!你以为我娘她记得你?我根本就不叫朱珠,我娘连我的真名字都不愿意告诉你!我娘也从未在我面前提过你!如果不是你寻来,我娘根本就不会惹来这样的祸事!说到底,是你们!你们一家三口害了我娘,害了我。」

门外的侍卫听到里面声响,齐刷刷地冲进来护驾。

林楚讥笑道:「狗皇帝,原来你这么怕死,我娘没有选你真是她的好眼光。你如今因为我杀赵烨而要来杀我……」她嘴角嘲弄地一笑,她突然看明白了,狗皇帝天天说爱她娘亲,却是排在了很多很多的后面。她娘亲比不过江山,也比不过他儿子,或许连皇家颜面都排在前面。帝王家,帝王家又怎么会有真情……

她又暗自猜测,难道她娘亲身上揣有什么机密才致使皇帝一直找寻她?只是如今已经无从得知。

她与娘亲是无辜的。只是无辜却不意味着顺遂,命运当真半点不由人。她闭了闭眼,深深吐了一口气,她是从战场上回来的人,死又有何惧?

他如今非杀她不可。她在宫内公然行刺太子,她与赵烨名义上是兄妹,中间隔着杀母之仇,却生出男女之情。赵烨是他的儿子,他当然要除去她,保全他,保全皇家颜面。保全了赵烨也就是保全了天下。

「你要杀便杀!我断然不会求饶一声!」

她对着赵承泽嘲讽地笑了,她的眸子又亮又清澈,盛着洞悉一切的机敏与不屑。赵承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只是他必须这么做。他内心是赞赏思宁的,思宁虽然不是他的女儿,他却生出如父亲一般的骄傲。

她干脆利落,性子直来直往,胸襟格局开阔,不拘泥小节,也不似一般女子娇纵。她的手,既写得出一手好字,也能耍得棍棒刀枪。她是小女儿家,封为公主却也没有被金碧辉煌迷了眼,然而她贵为公主却上过战场,吃苦时也未曾有一句抱怨。她见识胆识没有哪样输给男子,她当真是最特别的公主。

如果没有宁昭这件事横亘在她与赵烨之间,他想,他会成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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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折落于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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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有幽愁暗恨生

晚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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