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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女出走风波(2 / 2)

「过年。」

「好耶!还有一二三……」

他掰着指头数了起来。

「还有五个月咱们就团聚啦。」

「嗯。我走了,你们好好的。」

「姐,你要快点回来。」

「嗯。」

出了病房,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三天后,我回到公司,递交了辞职信。

5

「你要辞职?」

延齐问我。

「是的延总,谢谢公司多年的栽培,我……」

「为什么?」

「原因信里有写。」

他把信扔在一边。

「我要听真实原因。」

「我现在这个职位,无数优秀的人才会抢破头来争,您没必要发这么大火。」

我看到延齐笑了一下,他这种压着火的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心里不由紧了紧。

「许轶,你不是想做捞女吗?」

捞女?

我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是和温知夏吃饭那次,我气温知夏的话又被他听了去。

他朝我走过来,目光幽深。

「那为什么不试着捞捞我?」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惊讶地看着他。

他深吸了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上前缓缓抱住了我。

冷冽的声音传入耳中。

「许轶,我的心思,你是欲擒故纵还是真没看出来?」

我心里苦笑,又想流泪,我又不是木头,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我轻轻推开了他。

「延齐,我有精神病。」

我真的有病。

我患上了抑郁症,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我以为这病没大碍,现代人谁还没点病,所以一直坚持工作,直到开始丢三落四,注意力不集中,精力不够用得厉害,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

直到这次回家,才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有多么不容乐观。我现在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时常大悲大喜,殃及身边的人。

想了几天,再不安心养病,可能真的会忍不住自我了结,我放不下我家那两口人,虽然挣钱要紧,但要想好起来,只能先辞职。

而此刻我根本没力气想感情的事。况且,谁愿意和一个精神病人在一起,我都自身难保了,没必要拖累别人。

可没想到延齐在听到我坦白后,竟然说:「我知道。」

他告诉我,很久之前他发现我在吃氟西汀,再结合我的日常行为,就猜到我可能患了抑郁症,但因为我一直保密,他才装作并不知情。

延齐:「是助理的工作太辛苦,让你太累了吗?」

我无奈摇头:「不是的。完全是我自己的问题。」

6

辞职后,我去看心理医生。

医生姓徐,是个喜欢穿靛蓝色袜子配棕色凉鞋的老头,他慢条斯理告诉我,你要先知道为什么会抑郁才能治好抑郁。

「我他妈花钱是来听你说废话的?」

我蹭一下站起来。

「你们的投诉部在哪?我要投诉你,你个庸医。」

延齐在候诊室等我,看我生气地冲出来,连忙一把抱住我。

「怎么了,许轶?你先冷静一下。」

我试图挣脱他。

「我要投诉!看心理医生根本没用,谁都治不好我!我死了算了!」

两分钟后,我冷静下来,转而哭了起来。

我回到门诊室跟刚刚的医生道歉:「对不起徐医生,我刚刚情绪突然激动了,对不起,希望您见谅。」

徐医生笑眯眯的,没跟我一般见识,估计是干这行多年,见过太多我这样的。

看完医生,我和延齐去吃饭。路上,他跟我念叨哪里的什么菜好吃。

我怼他:「延齐你烦不烦?活着就这点追求了是吧?」

他愣住。

我对着他一顿输出:「你这表情什么意思?不好意思,我辞职了,再也不用看你丫脸色了,你就是想发火也得给我憋着!」

延齐彻底哑声了。

车到了地方,我又捂着脸哭了。

「许轶?怎么了?」

我边哭边说:「你陪了我一上午,我竟然因为你啰嗦了几句就把你骂了一顿,延齐,你离我远远儿的吧,我疯了,我会伤害你的。」

他俯身过来,轻轻用指腹抹去我的眼泪。

「我才是疯了,看你这样还觉得挺可爱。」

我握过他的手,抽噎着道:「下次去见徐医生的时候,你也跟着吧……治治恋爱脑。」

延齐:「……」

之后我又陆陆续续去见了几次徐医生,虽然没之前严重了,但也没太大进展。

延齐:「要不然换个医生吧,这老头好像不管用。」

我:「不要,我跟他聊得来。」

其实是因为我爸活着的时候,也喜欢袜子配凉鞋,我看着徐医生,亲切。

一想起我爸,我就想到我哥了。

之前上班一直没时间,现在终于闲下来了,想回去看看他们。

延齐非要跟着,还在后备箱带了大包小包不知道什么,说是给许立和许律的见面礼。

「延总怎么亲自开车,司机呢?」

我坐副驾上揶揄。

他理直气壮:「我为什么要带一个电灯泡?」

我的脸红了红,眼睛看向窗外。

一想到上次见面,跟许立是吵架结尾的,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去水果铺找他们的时候,许律远远看见了我,发出一声惊呼:「哥!你快看,我姐带了个男的回来!母单开花啦!」

我:「……闭嘴!」

男的:「作为一个霸总,这样朴实无华的形容,已经很久没听到了。」

许立听见许律的喊叫,趿拉着鞋就从铺子里钻出来瞧热闹。

「我靠。真是男的?」

我哥这人平时相当沉着,能让他发出惊呼的事儿,已经不多了。

晚上许立做了很大一桌饭,多到桌子都显得有点局促。

我脸抽抽两下:「许立先生,咱会不会太夸张了?」

许立义正言辞:「既然来了客人,咱们许家就要好好招待。」

趁延齐不注意偷偷跟我耳语:「小延是做什么的?怎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

又瞄了一眼客厅里堆了一地的礼物:「还挺能摆谱。」

与许立相反,许律这小胖子显然已被糖衣炮弹收买。

「哇,这个高达好棒!我好喜欢!谢谢姐夫!姐夫真好!」

「乖,你喜欢我就再给你买一百个。」

「姐夫万岁!」

我看向延齐,他已经在一声声「姐夫」中迷失了自己,一脸的受用。

我:「……」

因为我家空间小,四个人晚上怎么睡的问题把许立愁了一下,最后决定让延齐和许律睡大卧室,我睡小卧室,他睡沙发。

我:「哥,延齐不在这住。他在这边有房子。市中心那个新楼盘,知道吧。」

许立从柜子里费力搬出一床被子:「哦,小延在那买房啦。这小伙……老伙计可以啊。」

「也不是买,那一片都他盖的。」

许立手一滑,被子砸地上了。

7

半夜,许立起夜,打开灯看见我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披头散发坐在客厅,吓得整个人「嗷」一嗓子。

我顶着俩黑眼圈幽怨地看着他:「吓死我了你。」

许立捂着心口问我:「你是不是有病?」

我张口就否认:「没。」

他叹了口气:「我说真的,你现在去演裘千尺都不用化妆的。」

我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

我确实很久没好好照过镜子了,这么丑了吗?

「你是不是辞职了?是因为生病了吗?」

我想告诉他实情,但是除了让他担心还有什么意义,还是不说了。

延齐因为公事,第二天必须回去。

走之前他拥抱我:「许轶,我忙完就过来接你。」

他身上特有的味道钻进鼻息。

我回抱他:「延齐,谢谢你陪我。」

他语气温柔:「那就快点好起来。」

在老家住了几天,每天凌晨跟着许立进货,运货,送货,卖货,看孩子,体会他日复一日的生活。

店里的冷藏柜用了十来年,总是发出「嗞嗞」的漏电声,制冷功能也不行了,每晚都要扔很多坏掉的水果。

「像梨、番石榴、樱桃这些水果害怕水分流失,但它们也需要呼吸,所以用纸包起来,然后放塑料袋里……」

许立灵巧地把塑料袋口微微打了个活结。

「像这样,保持透气性,又不会闷坏水果。长知识了吧?」

他冲我挑挑眉。

「我出去抽根烟。」

我站起来,疾步朝门口走去。

「诶,什么时候学会抽的……」

身后传来许立的声音。

走出铺子,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蹲在地上,没忍住大哭起来。

我一直觉得是我偷走了许立的人生。

我是个可耻的小偷,吸血虫。

凭什么许立要牺牲自己来养弟弟妹妹,他当年也不过20来岁,人这辈子就那么几年好光景,可是他在干什么?为了多赚几十块辛苦钱起早贪黑。

他本该在大学里念书的,我怎么心安理得的?

还有许律,为什么他会得病,死不了又不能好好活,对这个家没有一点贡献,只能像个无底洞一样不停花钱,花钱!

我恨他,如果没有他,可能许立不用过现在这样庸碌的生活,我也不会为了赚点钱把自己搞得不人不鬼,一次又一次想死。

「阿轶!你干什么!」

许立朝我跑了过来,一把夺过我手中的水果刀。

胳膊上传来的痛感让我清醒了几分。

我低头一看,是刚刚亲手划出的刀痕,狰狞着向外淌血。

许立一把从地上揪起我:「你到底怎么了!」

我哭得视线一片模糊,试图抢过许立手里的刀:「让我死了吧!哥,求求你,求求你……」

他把刀扔地上,一脚踢远,从隔壁小卖铺拿了瓶冰水,拧开盖子,一滴不落浇在我的头上。

我冷得打了几个激灵,终于镇静下来。

他把空瓶子扔地上,气喘吁吁:「不发疯了?啊?」

我被他连拖带拽回店里,他扔给我一块毛巾:「自己擦!」

我拿起毛巾,失了魂一样,机械地擦着头发。

许立把门从里一带,拿出了当哥的架势:「今天你要不告诉我怎么了,就别想出这门!咱们就这么耗着!看谁耗不死谁。」

8

那天,我说了很多话,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因为我实在理不清头绪,到底是哪一件事把我变成现在这样。

也许就像多米诺骨牌,一张推倒另一张,如此恶性循环,把人逼上绝境。

许立只在一旁沉默地听,什么都没有说,只在我流泪的时候,不时递上纸巾。

那天过后,生活如常,我和许立都没有再提过。

我给水果铺买了个新的冷藏柜,许立抱着新柜子又摸又擦,恨不得睡觉也搂着。

许律又被邻居家的孩子们欺负了,我带着他,一家一家敲门。

「我手里有监控备份,也有伤情鉴定报告,赔钱还是赔礼道歉,你们选。」

于是这些孩子轮流给许律道歉。

许律在终于赢回自尊心之后,竟然难得地哭了,又笑了。

他说,姐,住咱们楼上的小朋友终于跟我说话了,我好高兴啊。

延齐几次说要来找我,都被我搪塞过去。他又气又委屈,最后只能无奈叹气:「许轶,我多希望你能像我想你一样想我。」

我笑笑,把话题岔了过去。

该安顿的事都安顿好了,终于可以启程了。

徐医生建议我离开故居一段时间,出去走走,用这种方式自我治疗。我打算信他一次。

出发前,我给了许立一张储蓄卡,里面放着这些年没日没夜打工赚的钱,大概三十五万,在我的家乡付首付足够了,再留一部分负担许律的医药费。可许立坚决不要。

我也道德绑架他一回:「你要是希望我快点好就收下,你快点定下婚事来,我想有个大嫂。」

但他这次却是我从未见过的坚决。

「阿轶,人一生的意义并不建立在结婚生子,买房,文凭这些事上,有固然好,但绝对不是什么终点,也不是证明自己的凭证。那都是别人定义的幸福,不是真的幸福。」

我有些怔忪。

他小心翼翼摸摸我的头,一如小时候。

「家人是整体,但谁也不是谁的附属品,我们是要抱团取暖,而不是相互拖累。以后为你自己好好活。」

我一路南下,慢慢适应了背包客的新身份,边工作边旅行。

我走遍世界各地,去看日出冲出海平面,感受碧水渺云天,浪涌沙岸,看白帆渔火伴着远处红霞,去看极光璀璨,瀑布壮观,在辽阔的草原上和牧民歌唱,雄鹰相伴,在街角楼宇找历史,和沙发主畅聊,融入每一个到访过的文明。

我不再赶着透支生命和健康,而是学着慢下来,经过漫长艰难的自我疗愈,逐渐和曾经那个紧绷压抑的许轶告别。

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遇见过各种各样萍水相逢的人生,这才真真切切领悟了许立当初话里的意思。

所谓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但早已不是从前的山和水了。

五年后,许立结婚,我回到家乡参加婚礼。

9

「姐!姐!」

远远有人喊了几声,我顺着声音望去,是五年不见已经变高变壮的许律,正冲我张牙舞爪地招手。

出站口的行人纷纷侧目。

他快步跑到我跟前,接过我身上的大背包:「姐,你怎么这么黑啦?」

「……你还胖了呢我说你了吗?」

许律挠挠头,费力回忆:「我瘦过吗?」

我摸着他肉嘟嘟的脸:「律宝,别开玩笑。」

回到家,许立正拿着锅铲炒菜,看到我一声惊呼:「我靠阿轶,你怎么这么黑了?」

我:「……能不能换句词儿?」

这时从厨房钻出一个穿着鹅黄色小鸭子围裙的女孩,一张圆圆的小脸,留着平刘海儿,还带个浅浅的小梨涡,笑眯眯冲我招手:「你好许轶,我叫余歌。」

许立这只老牛,深藏不露啊。

「你好,嫂子。」

余歌被我这声嫂子搞了个大红脸,声音细若蚊蝇回了一句:「你好,小姑子。」

天杀的,被可爱到了。

婚礼事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我跟许立核对宾客名单时,一眼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许立说,延齐在我走之后来找过我好多次,后来可能是觉得我不会回来了,就没再来过,延齐知道许立要结婚后,还帮忙联系好了酒店,但人一直没再出现。

「对了阿轶,延齐知道你回来了吗?」

我没说话。自从五年前出走,就刻意跟他断了联系。

许立看我表情不对劲,拍拍我的肩膀,宽慰道:「这才是我妹,有些事明知不可能,所以选择不开始,真清醒啊。」

我看着一脸真诚的许立,打掉他的手:「那你可是看错我了,我现在很后悔,很是后悔。」

婚礼当天宾客云集,许立一身白色西装,利落又儒雅,配着身着一袭白纱显得圣洁肃穆的余歌,远远看去,实在登对又养眼。

新人念誓词的时候,他们俩在台上哭成泪人,台下也跟着响起窸窸窣窣的啜泣。

他们没有新房子,只有一辆破货车,但在场没人觉得他们会不幸福。

我见过太多讲道理比谁都会,但做起来又是另一套的。知行合一的人太少,许立做到了。

一张纸巾忽然递在我面前,我愣怔一下,顺着那只修长的手一看。

竟然是延齐。

刚刚观礼太入迷,竟然没察觉。

我舔舔发干的嘴唇,僵直着接过,攥在手里。

他在我身边落座,盯着我看了许久,没说话,眼中像含着百种情绪。

我也看着他,不知不觉眼框就绪满了泪。

「你……」

「诶,女士小心……」

我酝酿着正要讲话,却被传菜员撒了一身汤水。

「嘶——」

因为今天穿了件香槟色抹胸礼服,滚热的汤汁贴着皮肤泼上来,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被烫过的地方肉眼可见红了起来。

「对不起女士,对不起……」

延齐蹙眉,简单擦了一下我身上的秽物,拉着我的手就向外走。

「去哪儿?」

我终于说了一句。

「给伤口降温。」

到了卫生间,延齐打开水龙头,引导我弯下身,用双手接过水快速冲在烫伤处。

几分钟后,我感觉没那么痛了,延齐才停下来。

衣服让淋了个七零八落,我看着镜子里狼狈的样子,调侃:「遇水则发,我这是要发了。」

延齐:「本性难移。」

他脱下身上的外套,递给我。

「先披着。」

回到现场时,一个亲戚急吼吼拉我:「你去哪啦,还等你领着新人敬酒呢。」

她看了眼延齐,招呼他:「你是许轶男朋友吧,你也来,帮他们挡挡酒。」

为了不让他俩喝多,我和延齐轮番帮着喝,等到最后一桌完事,我已经有点晕了。

延齐酒量比我好很多,当年在公司,每回应酬完我都有点站不稳了,延齐还能保持清醒,直到有一次,他在我之前倒了。我费力把他抬上车,他却借着醉意吻了我,我趁他人事不省时,毫无顾忌配合。

我那时已经抑郁缠身,不想和他牵扯,第二天上班假装无事发生。

我曾经问过他,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我又有什么值得,他说,一开始是容貌,与众不同的性格,后面就说不清了,你的那些臭脾气、贪财、自负、敏感、清高我全部看在眼里,竟然也觉得可爱,真是无解。

宾客陆陆续续散场,我被扶着坐在不知道谁的位置。

「延齐。」

我垂着头,叫了他一声。

他站在我面前,耐心等着我。

「如果我说,我想试着……」

延齐的手机声响了,是一首可爱的童谣,他之前从未用过的风格。

「爸爸,爸……」

对面出现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大概是刚学会说话,一边吮着手指,一边含糊叫着。

延齐一脸温柔:「小宝醒啦,吃饭饭了吗?」

「小宝一起来就说要找爸爸,真是个小人精。」

对面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我听出是温知夏的。

他们二人互相问候着诸如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这些寻常夫妻之间的话题。我在一边,不知怎么感到周围一阵失真。

过了不知多久,延齐挂断了视频。

「许轶,你刚刚说什么?」

我笑笑:「你要走了吗?我送送你。」

延齐似乎欲言又止,但最后只说了一句:「走吧。」

我把外套脱下递给他,他犹豫了一下,接过。

目送他的车开出一段距离,我拨通了延齐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嘟嘟」几声忙音,像是过了几个世纪。

「许轶?」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稳的语调,说出憋在心里震耳欲聋的话。

「我为五年前的不辞而别向你道歉,对不起,这是我做过最自私的事,也为此付出了失去你的代价。是的延齐,如你所想,我从很多年前就爱你,至今依然如此,但你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

我该放下过往,去走下一段路了。

「再见了。祝你永远幸福。」

10

和往事道别后,我又和家人说了再见。

我是真的要开启下一段旅程了。

「姐,我能和你一起走吗?」

许律看着我,满眼期待。

我犹豫一下,最后点头。

「臭小子,不准打扰我和男人约会。」

两天后,我带着这辈子囿于疾病,还没出过县城的许律,坐上了火车。

火车驶向乡村,小镇,森林,山川,湖泊,带我踏上我所憧憬的,走过我曾迷失的,又回到混沌初开时,如此周而复始。

以后去的每个地方都只有一个名字。

春天。

我们终将驶入春天。

作者:久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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