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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核病是可以赚大钱的:问凯儒·维达·哈德森就知道。最富裕的国家如今随时都面临结核病爆发的危机,而岱魄拉瑟也将为公司赚进数十亿,这是所有股东梦寐以求的事。所谓的白色瘟疫、跟踪大师、模仿大师、死亡船长,再也不会将自己局限在地球上穷困的地方,而会重演一百年前的老戏码。结核病正高挂在西方世界的地平线,如同一团肮脏的污染云雾,只不过受害的人,仍然是这些国家的穷人。特莎打着计算机,边打边画线强调:

——全世界人口的三分之一感染结核杆菌,

——在美国,结核病例每七年增加两成……

——没有接受治疗的病例,平均每年传染给十到十五人……

——纽约市卫生当局已经获得许可,结核病人若拒绝隔离,将被监禁……

——所有已知的结核病例中,有百分之三十具有抗药性……

白色瘟疫并非从我们身上滋生出来的,贾斯丁读到,而是被强加在你我之间,途径有带菌的飞沫、肮脏的生活环境、落后的卫生条件、肮脏的水,以及令人不敢恭维的行政疏失。

富国痛恨结核病,是因为这表明管理不当;穷国痛恨结核病,是因为在很多国家结核病等同于艾滋病。有些国家根本完全拒绝承认有结核病的存在,宁愿当做没发生过,不愿正视这种耻辱的象征。

肯尼亚和其他非洲国家一样,自艾滋病毒出现以来,结核病例已经增加四倍。

阿诺德写了一封长电子邮件,列举出医院治疗结核病时面对的几项实际难题:

——诊断既麻烦又费时,病人必须连续几天验痰。

——实验室的检验不可或缺,但显微镜经常不是故障就是遭窃。

——没有染色剂来检测杆菌。染色剂被盗卖,被喝掉,使用完毕之后没有补货。

——疗程费时八个月。病人接受治疗一个月后感到有所起色,不是放弃治疗就是变卖药丸。结核病因此转变回具有抗药性的形态。

——结核药在非洲黑市被当做性病药物交易。世界卫生组织坚持,病人在服药时必须有人监视。结果:黑市上买卖的药丸有“湿”、“干”之别,依病人是否放进过嘴巴里而定。

不加修饰的后记继续写着:

死于结核病的母亲人数多于其他疾病病例。在非洲,总是女性付出代价。婉哲是小白鼠,也成了受害者。

整个村落的婉哲都是小白鼠。

自《国际先驱论坛报》四版摘录出的报道:

“西方国家提出警告,结核病株出现抗药性,西方也无法幸免于难”,《纽约时报》记者唐诺·G.迈克尼尔执笔。

有些部分由特莎画出重点。

[阿姆斯特丹报道]根据世界卫生组织与治疗结核病的团体发表的一份报告指出,具有抗药性、能致死的结核病株不仅在穷国有增加的趋势,富裕的西方国家也有危险。

该份报告主笔马寇思·艾斯平诺医生表示,“这是提醒大家注意,此事不容等闲视之,未来有可能发展为重大危机。”……

然而,国际医疗圈用来募款的最有力武器,是警告各界,第三世界爆发的病例如果不加以围堵,变异的菌种会演化成无可救药且具有高度传染性的疾病,有扑向西方世界之虞。

特莎加了注记,笔迹镇定得很诡异,仿佛她故意让自己不带感情:

阿诺德说,移民到美国的俄罗斯人,特别是直接从流民营来的移民,带有各种具有多重抗药性的结核菌变体——其实在俄罗斯的比率高于肯尼亚,因为在肯尼亚,多重抗药菌并不代表艾滋病毒。他的一个朋友正在布鲁克林区的湾岭治疗一个非常严重的病例,而他说,病例数已到了很吓人的地步。他说全美各地拥挤的都市弱势团体中,感染数字正在持续攀升。

或者以全世界都了解的股市术语来说,若结核病市场表现如预期,将有数百亿元的进账,而最大的功臣就是岱魄拉瑟,当然了,惟一的条件是该药品在非洲的初步测试过程中没有传出任何令人不安的副作用。

想到这里,贾斯丁不得不回头,事关紧急,回到内罗毕的乌护鲁医院。他赶紧回到数钱桌,再度翻看警方的档案,找出六张影印资料,内容是特莎发高烧时以潦草字迹写下来的东西,她当时拼命以儿童的语言来记录婉哲的病历。

婉哲是单亲妈妈。

她不识字,也不会写字。

第一次认识她,是在她的村子里,后来又在基贝拉的贫民窟碰见她。她被叔叔强暴怀孕,而叔叔辩称是被她勾引。这是她的第一胎。婉哲离开村子,希望不要再被叔叔强暴,也希望不要再被另一个男人性骚扰。

婉哲说她的村子有很多人都生了病,咳嗽得很厉害。村子里有很多男人都得了艾滋病,女人也是。最近有两个孕妇死了。她们和婉哲一样,都去五英里以外的一个医疗中心看病。婉哲不想再去同一家医疗中心。她很害怕他们给的药不好。这一点显示婉哲头脑很好,因为多数土著妇女对医生都有盲目的信心,只不过她们比较信任注射胜过药丸。

在基贝拉,有两个白人来看她,一男一女。他们身穿白色外套,所以她猜他们是大夫。他们知道她是从哪一个村子来的。他们给她一些药丸,和她现在在医院里吃的药一样。

婉哲说男的名叫罗贝而。我叫她再多讲几遍。洛贝而?罗必尔?娄贝尔?陪他一起来的女人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不过她为婉哲作了诊断,抽了一些血,取了尿样和痰样。

他们后来又去基贝拉看过她两次。他们对于同一间屋的其他人没有兴趣。他们告诉她,必须到医院生小孩,因为她生病了。婉哲觉得很不安。基贝拉很多孕妇都生病,却没人到医院去生孩子。

罗贝而说一切免费,所有的费用都会帮她支付。她并没有问是谁出钱。她说那一男一女非常担心。她不希望看他们那么担心。针对这一点她说了个笑话,不过他们并没有笑。

隔天有车子来接她。她已经接近预产期。这是她第一次坐轿车。两天之后,她弟弟酋可来医院陪她,他听说她住进了医院。酋可会读会写,非常聪明。姐弟非常相亲相爱。婉哲十五岁。酋可说,村子里还有一个孕妇快死了,同样穿白衣的一男一女也去看她,带走一些检体,和他们探望婉哲时一样。他们来到村子的时候,听说婉哲离家出走,跑到基贝拉了。酋可说他们对她非常好奇,还问他怎么样才找得到她,还把他指点的方向记在笔记簿上。两个白人就是这样才在基贝拉的贫民窟找到婉哲,将她软禁在乌护鲁观察。婉哲是只非洲小白鼠,是众多服用岱魄拉瑟后死亡的病例之一。

早餐时,特莎对着餐桌另一端的贾斯丁讲话。她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穆斯达法站在他总是坚持待的地方,就站在刚进厨房的地方,却凑着半开的门注意听,如此一来如需要多烤吐司或添茶时,就可以立刻行动。早晨是快乐时光,晚上也是。不过早上对话的时候最为轻松顺畅。

“贾斯丁。”

“特莎。”

“准备好了吗?”

“洗耳恭听。”

“如果我对你大喊一声罗贝尔,就像这样大声,你会对我说什么?”

“月桂。”

“还有呢?”

“月桂。皇冠。恺撒。皇帝。运动员。胜利者。”

“还有呢?”

“头上戴着——桂叶——月桂果——放在桂冠上——就是月桂,血战之后凯旋而归——你怎么没有笑出来?”

“是德国人喽?”她说。

“德国人。名词。阳性。”

“拼出来。”

他拼出来。

“会不会是荷兰人?”

“大概吧。差不多。不太一样,不过也很接近。你是迷上填字游戏还是什么?”

“已经不迷了。”她若有所思地回答。以身为律师的特莎来说,这样就够了。<b>跟我比起来,坟墓是个长舌妇</b>。

<b>没有J,没有G,没有A</b>,她的笔记继续写着。她的意思是:贾斯丁、吉妲和阿诺德都不在场。她独自在病房里,跟婉哲在一起。

十五时二十三分。走进来一个圆脸男人,还有一个高挑、像来自斯拉夫民族的女人,身穿白色外套,斯拉夫女人的衣服在颈部敞开。另外有三个男人在场。所有人都穿白色外套。口袋上有剽窃来的拿破仑蜜蜂。他们走到婉哲的床边,呆头呆脑地凝视着她。

我: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对她做什么?你们是医生吗?

他们不理我,看着婉哲,听着她的呼吸,检查心跳、脉搏、体温、眼睛,叫她“婉哲”。没有回应。

我:你是罗贝尔吗?你们是谁?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斯拉夫女人:不关你的事。

退场。

斯拉夫女人很难搞。头发染成黑色,长腿,走起路来扭臀,不由自主的。

贾斯丁如同犯下重罪被逮个正着,迅速将特莎的笔记塞进最靠近的一堆纸张下,一跃而起,转身面对油房的门,神情惊恐,不敢相信。有人在敲门,敲得非常用力。他看到门被敲打得随着节奏颤抖,在嘈杂的声音之外听见一个英国望族的嗓音,具有威吓意味,耳熟得让人心寒,方圆十英亩都听得见。

“贾斯丁!出来,老弟!别躲了!我们知道你在里面!两个好朋友带着礼物和安慰过来了!”贾斯丁僵住了,仍旧无法作出响应。

“你还躲,老弟!你是想学嘉宝急流勇退嘛!没有必要啦!是我们!贝丝和艾崔安!你的朋友!”贾斯丁从餐具架抓过钥匙,接着如同面临极刑的犯人,盲目走进日光中,面对贝丝和艾崔安·塔普,是他们那个年代最伟大的创作双人组,是闻名全球的托斯卡尼塔普夫妇。

“贝丝,艾崔安。太好了。”他大声说,用力关上身后的门。

艾崔安抓住他双肩,大幅降低音量。“好老弟,贾斯丁,天神爱的人。嗯?嗯?很有男人味。可惜的是啊,”他以唱诗的音调说着,字字带有哀悼同情的调调,“你落单了。别告诉我,你极为孤单。”贾斯丁任他拥抱,同时看见他深陷的两颗小眼睛很贪婪地搜寻着肩膀之后的东西。

“噢,贾斯丁,我们真的非常爱她。”贝丝嗓音如猫,小嘴向下弯曲表示惋惜,然后再拉直以便亲他。

“你们那个路易基到哪里去了?”艾崔安问。

“去那不勒斯了,跟他未婚妻。他们快结婚了,在六月。”贾斯丁没精打采地接着说。

“应该待在这里给你打气才对。现在这个时代啊,老弟。缺乏忠诚,下人没有下人的风范。”“大的是为亲爱的特莎追思,小的给可怜的加思,陪在她身边。”贝丝以微弱的声音解释。这样的声音不知为什么竟产生不了回音。“我在想,干脆以栽种来纪念他们,对不对啊,艾崔安?”

天井里停了他们的小卡车,后面装模作样地载了几根粗重的原木,为的是给艾崔安的读者看,让他们误以为是艾崔安自己砍下来的。绑在原木上的是两株小桃树,根部包着塑料袋。

“贝丝的第六感很灵的,”艾崔安大声说出心中话,“靠波长,老弟。一直都很灵的,对不对呀,亲爱的?‘我们非送他树不可。’她说。你看吧,她懂,她就是懂。”

“我们可以现在种,然后就没事了,对不对?”贝丝说。

“午餐过后吧。”艾崔安口气坚定。

简单的农人野餐——贝丝如此称呼她带来的体贴包,里面有一条面包,有橄榄和鳟鱼,都是从我们的熏制厂出炉的,就我们三个人,喝一瓶你们曼泽尼家族的好酒。

贾斯丁礼貌到底,带他们进别墅。

“总不能一直哀悼下去,老弟。犹太人就不会。七天就结束。七天之后,他们又重新站起来,准备前进。是他们的律令啊,亲爱的。”艾崔安解释,对着他妻子说,仿佛她是低能儿。他们坐在会客室,头顶是天使壁画,盘子放在大腿上享用鳟鱼,以满足贝丝野餐的情趣。“全为他们写清楚了。该怎么做,由谁来做,维持多久。七天之后,重回工作岗位。贾斯丁应该学着点。再闲晃下去也不是办法,贾斯丁。你绝对不能浪费生命。太消极了。”“噢,我不是在浪费生命。”贾斯丁反驳,一面咒骂自己打开第二瓶酒。

“那么你在做什么?”艾崔安问,小圆眼珠直往贾斯丁身上钻进去。

“这个嘛,特莎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贾斯丁解释得很蹩脚,“嗯,有她的财产,那还用说,还有她生前成立的慈善信托基金,另外还有零星的其他东西。”

“有计算机吗?”

被你看到了!贾斯丁心想,偷偷地吃惊。不可能吧!我动作比你快多了,我自己清楚!

“是印刷术问世以来最重要的发明,对不对,贝丝?没有秘书,没有老婆,什么都没有。你用的是什么?我们一开始就抗拒,对不对,贝丝?大错特错。”

“我们那时又不知道。”贝丝解释,仰头喝酒,对这么娇小的女人来说是非常大的一口酒。“噢,他们这里有什么,我就拿来将就点。”贾斯丁响应,恢复平衡感,“特莎的律师丢给我一大堆磁盘,我操作这里的机器,尽可能逐一处理。”

“这么说,你已经做完了。回家的时候到了,别耽搁了。走吧。你的国家需要你。”

“这个嘛,其实还不算完成,艾崔安。我还要再工作几天。”

“外交部知不知道你在这里?”

“大概吧。”贾斯丁说。艾崔安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抢走我的防御工事?强行进入我私人的地方,这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岂能束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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