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巴黎街头,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手拿一根竹杖,慢慢地向前走着。这位老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主人公——怪盗亚森·罗宾。而他的老部下贝奈旦正紧紧地跟随在他的身后。
时值早春三月的深夜,昏黄的月亮早已从万圣宫[1]上滑落。罗宾一行二人来到了位于巴黎市郊的一幢豪华气派的府邸前。这所宅子的主人是麦戴伊,他是一个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通过出卖国家而聚敛了亿万财富的卖国贼。
麦戴伊的原配夫人去世后,他又同贝德丽思结了婚。在与麦戴伊结婚之前,贝德丽思就育有一个5岁大的男孩。然而,在麦戴伊的干涉之下,母子二人无法生活在一起。贝德丽思无奈之下只好将这个孩子寄养在别人家中,只是在每周的周二才能见到孩子一面。
不能与自己的亲生骨肉生活在一起,给贝德丽思的生活平添了许多的忧愁和烦恼。由于她并不了解自己丈夫从前所做下的种种罪恶行径,因此,她像大多数人一样,觉得自己过的日子十分幸福美满。而她本人也依旧光彩照人,丝毫看不出她已是一个5岁孩子的母亲。
对于麦戴伊当年所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行,社会各界人士也并不知晓。然而,神通广大的罗宾却对麦戴伊的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了如指掌。
虽然罗宾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怪盗,但他却有着常人无法匹敌的爱国热忱。自从他知晓了麦戴伊犯有叛国罪的那一天起,他就命令自己的部下四处去搜集相关的证据,以便日后能够作为法庭上的证据,从而揭露麦戴伊的罪行,并最终将他送上断头台接受法律的制裁。
现如今,罗宾的手中已经掌握了大量麦戴伊卖国的确凿证据,所以他才率领部下赶到这里,目的就是想将麦戴伊的万贯家财席卷一空,从而用这笔钱来帮助那些穷困潦倒的老人和孤儿。
据自己部下所搜集到的情报表明,麦戴伊这一天有事外出,回到家应该是午夜一点钟左右了。与此同时,这所宅子的女主人贝德丽思也去探望她的孩子雪思特了,而且,府内的仆人也都获准回家休假了。
麦戴伊的宅子是一幢二层的小楼。楼外的防护措施做得还算严密,一楼的所有窗户外都安着铁护栏。
罗宾和他的部下贝奈旦从后门溜进院子当中,用万能钥匙将门锁打开之后,他们成功地进到了楼内。这两个人的手里都拿着手电筒,穿过餐厅、客厅和书房之后,径直来到了麦戴伊的卧室。
罗宾将卧室内办公桌的抽屉打开,在里面发现了几张1000元面值的法郎,点一点总共是4张。然后,罗宾把钱放回到原处,心中暗自思忖道:“显而易见,这个抽屉比正常的抽屉要短很多,莫非它的里面另有玄机?”
于是,罗宾将抽屉从书桌里抽了出来,又把手伸进去仔细地摸索。终于,在里面的一道缝隙里,他摸出来一张面值为50法郎的钞票。
罗宾一边掂量着这张钞票,一边苦思冥想着:“麦戴伊为什么要将这张钞票单独藏在这里呢?这不过是一张面值只有区区50法郎的小票子啊!难不成这是一张假币?这是否意味着还有很多假法郎藏在这里?”
罗宾的大脑在不停地高速运转着,随后,他想到,虽然第一次世界大战已经在四个月前宣告结束了,但德国人为了达到致使法国战后经济陷于通货膨胀的目的,开始大量地制造假法郎,并让麦戴伊负责储存起来。而这一张或许就是麦戴伊藏在这里的样票。如此说来,这张法郎一定是假币无疑了。
想通这一节后,罗宾对贝奈旦说道:“这张钱很有可能是张假币,我要找专家鉴定一下,看它究竟是不是。”
说完,罗宾将这张票子装进了衣服口袋里,然后又从自己的钱包中取出一张面值为50法郎的钞票放回到刚才那张钞票所在的缝隙中。
然而,就在他们打算到其他的房间中去搜查的时候,罗宾突然压低了嗓音对贝奈旦说道:“嘘!让我听一听……附近似乎有什么动静。”
此时已是午夜的12点钟了,两个人侧耳倾听,听到一阵说话声从麦戴伊的书房中传出。罗宾又听了一会儿,发现那个人正在用极低的声音打电话报警。
“情况不妙,麦戴伊仍在家中,他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行动,他报了警。”
罗宾连忙将手电筒关掉,然后蹑手蹑脚地朝着麦戴伊的书房走去,发现一个黑影站立在书房内电话机的旁边,罗宾见状立刻猛扑了上去。
这个黑影确是麦戴伊无疑,然而,他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壮汉,一扭身便将罗宾压倒在了地上。罗宾向来都是身手敏捷、拳脚无敌的,可此时被麦戴伊死死地压在身下动弹不得,空有一身本领却使不出来,一时间被弄得无计可施。
正当罗宾打算运用柔道技法将麦戴伊从身上推开的时候,只听得“砰”的一声枪响,麦戴伊身中一枪,栽倒在地上。罗宾的双手都被从麦戴伊胸前流出的鲜血染红了。
罗宾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十分愤怒地说道:“贝奈旦,你这个浑蛋,你怎么还拿着枪!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从来没有杀过人的!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是我的部下了!”
罗宾怒不可遏地训斥着贝奈旦。然而,当他察觉到电话听筒还放在一旁的时候,他连忙将听筒挂回到座机上。
“电话那边的警察听到枪响,会立刻马不停蹄地赶来的,我们赶快离开此处!”
经过方才的一番搏斗,罗宾的右脚脚踝扭伤了,然而,他此刻却推开了贝奈旦上前搀扶的手,然后一瘸一拐地从后门走了出去。
这次夜探麦戴伊的住所,本来是要将他从德国人那里得来的好处全部一卷而空的,可这个计划却没有能够实现。
“真是遗憾啊!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可煮熟的鸭子居然飞了。要不然就能将那一大笔钱分给巴黎的穷苦百姓了。”不仅没有拿到钱反而还负了伤的罗宾,不由得无可奈何地抱怨道。
第二天一大早,罗宾从报纸上看到了一则关于麦戴伊遭到枪击的报道,他这才了解到,击中麦戴伊的那颗子弹偏离了心脏,因此他侥幸保住了性命。目前,麦戴伊已经度过了危险期,正在附近的一家医院中接受治疗,而他的伤势也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看完这一条消息,罗宾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当天下午,罗宾派人去请来了一位钱币鉴定专家,请他鉴别一下那张从麦戴伊住所取来的50法郎的真伪。
最后,钱币鉴定专家给予了罗宾如下的结论:“这是一张真法郎。如果是德国人制造的假币的话,那么肯定会选取法国专用的造币纸。”
既然是真币,那么为什么要将这一张专门藏起来呢?这一点是最让罗宾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了。
罗宾躺在床上静养脚伤的时候,始终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他把那张50法郎拿在手中,不停地把玩。猛然之间,他发现钞票的一角有一处焦灼的地方。
“显而易见,这张钞票是被人用熨斗熨过的。如果是女子来做这样的事情,是肯定不会把它弄得焦灼的。那么,这便肯定是一名男子所为。”
因此,罗宾断定这张钞票对于麦戴伊有着十分特殊的意义。
“麦戴伊出院回到家中之后,肯定会急于查看这张钞票是否安然无恙,如果被他察觉到这张钞票被人调换了,肯定会提高警惕,那么以后就难再下手了。所以,我必须要将这张钞票放回到原处去。”
当天夜里,罗宾强忍着脚上的疼痛,又一次来到了麦戴伊的住所。由于贝奈旦上次私自携带手枪并击伤了麦戴伊,以至于罗宾大为恼火,所以他这回并没有带上贝奈旦。
抵达麦戴伊的住所之后,罗宾依然选择从后门进入庭院。径直来到麦戴伊的卧室后,他拉开了办公桌的抽屉,发现那天夜里自己放在这里的50法郎还在原处。
于是,罗宾将两张钞票调换了一番,又照原样放好。
“这下便万无一失了。”
然而,正当罗宾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阵细微的响动从外面传到了罗宾的耳中。罗宾立刻关闭了手电筒,藏身于窗帘之后,在这里静观其变。
“难道是贝德丽思听到了什么动静?可是,她应该是住在二楼的啊,关于这一点,我的部下早就证实过了。不是她,那又会是谁呢?”
罗宾躲在窗帘后静静地观察着,就在这个时候,一束手电筒的光芒从门口照射了进来,接着,一个红发男子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只见这名红发男子在办公桌前停下了脚步,然后蹲下身子,用左手举着手电筒,右手则慢慢地拉开了一个抽屉,这个抽屉正是罗宾刚刚放置50法郎的那一个。
随后,红发男子将那张50法郎放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恰巧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了进来。红发男子惊得打了一个寒战,他立刻手忙脚乱地关上了手电筒,也来到窗前,藏在了窗帘的后面。
这下子,可着实把罗宾吓了一大跳,因为这名红发男子的站立之处,与罗宾的距离尚不足两米;而红发男子如雕塑一般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他大概还在为自己的藏身之巧妙而沾沾自喜呢!
此时此刻,罗宾一动也不敢动,浑身上下仿佛凝固了一般。饶是胆大机智的罗宾,这会儿也不禁为红发男子随时可能发现自己的存在而担惊受怕。
红发男子一旦朝这边靠拢过来,发现罗宾是确定无疑的。如此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让惯常经过大风大浪的罗宾也渐渐地感觉到有些吃不消了。当时,罗宾内心中的紧张简直难以言表。
接着,脚步声在门口处停了下来,随后响起的便是门锁开动的声音。
片刻之后,卧室内突然灯火通明。躲在窗帘后的罗宾偷眼向外观瞧,发现进入房中的人正是麦戴伊的夫人贝德丽思。
对于卧室内的神秘来客,贝德丽思显然是毫无察觉的。只见她从书架上取下来一本相册,然后便全神贯注地看了起来,接着,她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捧着相册长吁短叹。
“对她来说,那张照片肯定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罗宾在心中暗自思忖道。
坐在沙发上的贝德丽思对着那张相片喃喃自语,没过多长时间,她便发出了阵阵鼾声。她每日里都到医院中去看望、照料身受重伤的丈夫,此时定然早已身心俱疲,因此刚刚坐上一会儿,她就进入了梦乡。
除了轻微的鼾声之外,屋子里面一片寂静。片刻之后,那张照片从麦戴伊夫人的手中滑落到了地上,照片是一张放大照,照的是一个天真活泼的男孩。男孩穿着水手服,戴着水手帽,看上去只有五六岁上下的年纪。这个孩子正是贝德丽思的儿子雪思特。
男孩系贝德丽思与她的前夫所生。她与麦戴伊结婚之后,迫于麦戴伊的压力,只好将自己的亲生骨肉寄人篱下。
“她只有在每周的星期二才能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而每当她思念牵挂儿子的时候,就把儿子的照片取出来仔细端详一番。现如今,丈夫的伤势又令她牵肠挂肚,真是让人同情啊!这一切都怪贝奈旦那个混账。”
罗宾十分同情地注视着贝德丽思的脸庞,只见她那美丽的容颜中多少渗透出了几许憔悴,脸颊上还残留着一滴泪水。这滴泪水代表着母亲对儿子真挚的思念之情。见到如此情景,罗宾不由得对这对母子的不幸遭遇起了怜悯之心。
“我罗宾要尽全力打探到这对母子的全部情况。”
正当罗宾在那里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红发男子不知何时已经飘然离去了。红发男子拥有如此矫健敏捷的身手,饶是见多识广的罗宾也不禁大吃一惊。
“真是让人无法理解啊,他为什么要单单窃走那张50法郎的钞票呢?”罗宾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这个疑团。
随后,罗宾小心翼翼地从窗帘后面走了出来,然后从后门溜走了。回到家中后,罗宾躺在床上全无睡意,于是又将贝德丽思母子以及红发男子的事情思来想去了一遍。
第二天一大早,贝奈旦前来拜访罗宾,打算顺便看望一下罗宾的伤势。然而,罗宾早已吩咐过仆人,如果贝奈旦找上门来,就把他打发回去。
“老爷叮嘱过我们,他并没有见你的打算。”仆人如实地对贝奈旦说。
“老板脚上的伤势现在如何了?”贝奈旦十分关切地询问道。
“脚伤还比较严重,据医生说,短时间内走路仍有困难。”
“那么……我想见他一面,哪怕只是一眼也好,我看完就走,这样可以吗?”
“贝奈旦先生,这样不行,你过几天再来吧!老爷这次似乎真的生气了,他特意叮嘱过我们不要放你进来。一定是你做错了事情,否则他是不会发这么大火的。不过也不必过于担心,老爷对下人一向是非常大度的,我估计,你再等几天,待他的怒火全消了,他就会见你了。”
“那好吧……过几天我再来。”贝奈旦只好怏怏离去。
把贝奈旦送走之后,仆人来到了罗宾的房中,只见罗宾将那只受伤的右脚搭在枕头上,很多张报纸散落在地上,估计他看了不少。
“刚才是谁来找我?”
“贝奈旦先生。”
“我再也不想要见到他了,今生今世都不想见他了,他已经不是我的部下了。”罗宾一脸严肃地对仆人说道。
转天的午后,多彼尔警官前来拜访罗宾。他也是罗宾的一个部下,被派往巴黎警察署担任内线。
多彼尔听说罗宾的右脚受伤之后,心中很是牵挂,于是便立刻赶来探视。见到罗宾并无大碍,多彼尔一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于是便坐下来与罗宾闲聊。
“麦戴伊的伤势现在如何了?”罗宾问道。
“目前仍在医院接受治疗。当警察去医院录口供的时候,他仍然是神志不清、不省人事的。不过今天他已经从昏迷状态中苏醒了过来。他刚清醒便有些近乎疯狂地喊道:‘恐吓信!恐吓信!’我们向他询问缘由,他说他收到过一封恐吓他的信件。于是,我们到他的家中去搜查了一番,最后在保险柜的最下面一栏发现了他所说的那封恐吓信。”
“信上写了些什么内容?”
“内容并不是很多,只有寥寥的几个字——‘你第一个死!’”
“信纸是什么样的?”
“不过是普通的信纸而已,并没有任何的特殊之处。”
罗宾开始揣测起那封恐吓信的含义来。从“你第一个死”这句话来看,杀人者要杀的应该不止一个人,而麦戴伊则是他的第一个目标。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他为什么要写这样的一封恐吓信呢?难道还有其他人知晓了麦戴伊里通外国的勾当,一时气愤便写下了这样的一封恐吓信,从而宣泄一下自己的爱国热情。在麦戴伊看来,对他开枪的人就是恐吓信的书写者。而他又怎能想得到是罗宾的部下对他开的那一枪呢!
或者就是真有人想要枪杀麦戴伊,那么这个人又是谁呢?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一切都像谜一样让人匪夷所思。
待多彼尔告辞之后,罗宾便在大脑中如此左思右想道。
三天之后,罗宾的脚伤已经完全康复了。于是,他尾随在麦戴伊夫人贝德丽思的身后,走在前往医院的路上。没过多长时间,贝德丽思便从麦戴伊的病房中走了出来,然后直奔火车站,买了一张往返车票,罗宾也买了同样的一张。
对于贝德丽思的遭遇,罗宾的内心充满了同情和理解。如此柔情貌美的女子居然是卖国贼的妻子,而她对此毫无所知,真是可悲可叹啊!
“贝德丽思究竟是一位怎样的女子呢?为什么偏偏要和麦戴伊结婚呢?而且还对他如此的言听计从。”
罗宾越是思索,心中就越是有探知贝德丽思底细的冲动,所以他才会跟随着贝德丽思一直来到了这里。
贝德丽思在一个名叫摩得格耶的小站下了车。对于这个地方,贝德丽思似乎十分熟悉,穿街过巷显得十分自如。随后,她走进了一家蛋糕房。片刻之后,她便拎着一个小包走了出来。
罗宾始终在后面紧紧地跟随着贝德丽思,最后,她走进了一栋位于葡萄园中的房子。
于是,罗宾又回到了刚才那家蛋糕房,向服务员打听起那栋房子的情况。
“那栋房子里面住的是伊沙波尔小姐,但房子的所有权并不属于她。她的姐姐常常到这里来看望她,就在几分钟之前,她姐姐还在我们店里买了一包蛋糕呢。说不定她们姐妹两个现在正吃得开心呢!”蛋糕房的服务员这样对罗宾说道。
这时,站在一旁的老板接过了话茬:“那栋房子里原先住着的是葡萄园的看护人。战争刚一爆发,他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德军轰炸巴黎之后,就有人租下了那栋房子。没过多长时间,一位年轻的小姐就搬进去住了。或许是她的家在战争中被炸毁了,因而才搬到这里来住的。
“房东住的地方离这里非常远,所以他才委托我代为照管。听说那位小姐曾在一次空袭中受了伤,而且伤势十分严重,以至于行动不便,所以只好每天待在家中。房子租出去之后,曾有一名男子来与我商量房租的事情。等到他与我商量好协议之后,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现如今,那栋房子里面住着的就只有伊沙波尔小姐一个人。她的姐姐刚才来了,她每周都会来看望伊沙波尔小姐一次。”
“谢谢你告诉了我这么多!”
离开蛋糕房之后,罗宾来到了那所房前。就在这个时候,一名邮递员前来送信,他将信件飞快地投入信箱之后,按响门铃便离开了。
片刻之后,一位年轻的女子从房中走了出来,从信箱中取出信件后就拆开信开始阅读起上面的文字来。
只见年轻女子读完信之后猛地一声大喊,然后便飞快地跑回了房中。
“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情让她如此惊慌失措呢?”罗宾暗自思索着。
之后,整栋房子又被一片寂静笼罩了,而女子的说话声也悄然消失了。
“从那个女人的尖叫声来判断,肯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那么,信里究竟写了怎样的内容呢?”
罗宾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朝房子后面走去,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后门。罗宾取出万能钥匙打开了门,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上了二楼,然后,房间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只见一封信摆放在桌子上,或许是由于事出匆忙,信的主人没有及时将信收好或者带走。邮戳所显示的发信地址是卢南市。收信人一栏上写着的是伊沙波尔·蒙葛立小姐;而寄信人一栏上的署名是弗利桑·度利逊少校;地址则写的是卢南市罕特立医院。
罗宾连忙拆开信来看上面的内容。虽然信上说到了很多事情,但最令罗宾感兴趣的一件事是弗利桑有要事相商,他将于15点39分在摩德派莱思车站下车,因而询问伊沙波尔小姐能否前去接站。
罗宾立刻打定了主意,他决定跟在伊沙波尔姐妹俩的后面前往摩德派莱思车站。罗宾看了看手表,如果在这里上车的话,肯定会错过信中所说的那个时间。不过,如果在蓝勃立站上车的话,时间应该就来得及了。
于是,罗宾赶紧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后吩咐司机能开多快就开多快,自己愿意出高价。在利益的驱使下,司机把车开得风驰电掣,毫不停留地朝着目的地驶去。罗宾抵达蓝勃立车站的时候,他要赶的那趟火车也刚好到站。情急之下的罗宾哪里还顾得上买车票,直接就从检票口跑到了站台上。
由于蓝勃立是个小车站,因此列车停留的时间较短。片刻之后,站长已经来到站台上了,只见他高高地举起一只手,同时吹响了口中的哨子,表示车快要启动了。
二等车厢真可以称得上是座无虚席,然而,头等车厢里面却只有一位乘客。因此,罗宾便迈步走进了头等车厢。直到这时,他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才总算落了地,终于没有错过这趟列车。
只见一位身着军大衣的年轻军官半躺在座椅上休息。于是,罗宾便在这个人旁边的座位上坐下,然后扭头与军官搭讪起来。
“请问您是度利逊少校吗?”
等了片刻,见对方并没有回答这句话的意思,罗宾开始仔细观察起这位军官来。只见他的军大衣敞开着,前胸不断地有血渗出来。他的脑袋随着火车的起伏摆动而左右摇晃。很显然,他已经死去多时了。
罗宾将他的大衣扒开,在他的前胸处赫然发现一处刀伤。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罗宾依然十分镇定。只见他极为迅速地将度利逊少校的随身物品翻检了一遍,结果在少校的钱夹里面发现了一张便笺,上面如此写道:
轮到你了!
罗宾心想,伊沙波尔姐妹俩想必已经在摩德派莱思车站等得心急如焚了,要是知道等来的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不知道她们会怎样想。
接着,罗宾迅速地从头等车厢转移到了二等车厢,随便找个座位坐了下来。很快,列车长便发现了度利逊少校的意外身亡,而这一消息也立时使得车厢内的乘客开始躁动不安起来。于是,列车立刻在距离最近的车站紧急停车,而车站方面也及时向蓝勃立警察局报了警。
迅速赶来的几名刑警立时将车厢完全封锁住了。警察开始逐一对乘客们进行排查,最后,他们圈定出几个最值得怀疑的人,并将这些人直接带到了站长办公室中,而罗宾也在疑犯之列。
在这些人当中,罗宾发现了一名红发男子。尽管罗宾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着成千上万的红发男子,而这个红发男子不一定就是他在麦戴伊住所里遇到的那一个,可是,罗宾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红发男子的一举一动。就在这个时候,罗宾感觉自己的肩膀突然被人按住,于是立刻将身子扭转过来,只见身旁站着一名警察。
“先生,请您跟我来一下。”
说完,罗宾便被他从站长办公室带到了外面,来到一棵大树下,只见警察局长、车站站长、列车长以及两名刑警早已等候在这里了。列车长刚一见到罗宾,便指证道:
“我亲眼看见他从头等车厢转到了二等车厢。”
警察局长一边睁大眼睛上下打量着罗宾,一边向列车长询问道:
“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列车驶离蓝勃立车站后不久。”
站在两旁的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并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罗宾。
没过多长时间,火车便载着其他乘客开走了,只将罗宾一人扔在了站台上。
随后,度利逊少校的尸体被那列火车带到了摩德派莱思车站。等候在车站站台上的贝德丽思见到此情此景后,伤心得用手帕捂住了沾满泪水的脸庞。不过,她的妹妹伊沙波尔小姐却并未与她在一起。几个小时后,度利逊的哥哥玛地雅思认领了少校的尸体,并确定无疑地指认那具尸体正是度利逊少校本人。
而罗宾则被警方逮捕了,可是,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便是此次谋杀案的真凶。因此,蓝勃立警察局只好将罗宾移交至巴黎警方。
在巴黎警察局里,罗宾接受了极为严格的审讯,不过,他自始至终都坚称自己是清白无罪的。然而,巴黎警方却将罗宾列为本案的头号嫌疑人,并将他拘留在看守所里,还到处搜寻能够证明罗宾有罪的证据。
几天后,趁着看守所警力疏忽大意的绝佳时机,罗宾成功地越狱了。之后,他逃到了自己在韦伯拔儿街的住所。这个地方也是罗宾的一个秘密藏身之处。
躺在卧室中的大床上,罗宾终于能放松地舒展身体了,他在这里美美地睡上了一觉。
转天,罗宾的部下多彼尔警官便来秘密拜见他了。
“老板,您可真是身手敏捷啊,没费什么力气便从看守所里面跑了出来。当我们得知您被捕的消息后,还着实为您担心了好一阵子呢。您究竟是用什么方法从戒备森严的看守所里面逃脱出来的呢?听到您越狱成功的喜讯,我们真是欢呼雀跃、欣喜若狂!”
“想从那个看守所里面逃出来,实在是一件无比简单的事情。在那个鬼地方,我的脚伤又复发了,因此决定在此处先休养一番。你给咱们的人捎个口信,没什么大不了的,让大家不必担忧牵挂了。另外,警察局的情况如何?”
“巴黎警局已经闹得天昏地暗了,就连乌佩局长也被他的上司骂得狗血淋头了。现如今,上方限令我们务必要在一个星期之内破案,将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负责侦破本案的警察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了,精神都已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
“如此说来,他们已经认定我就是杀人凶手了?”
“是这样的,而且乌佩局长已经查知您的真实身份就是罗宾。为了能够将您缉拿归案,他已经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了。”
“这样啊,那你可要将警察局的消息常常通报给我。”
“那是自然了,我一定会将好消息带给您的!”多彼尔笑着回答道。
“要是每次都是这样糟糕的消息可不行啊!哈哈,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带来好消息的。”罗宾也笑了起来。
几天之后,衣着简朴的罗宾前去拜访惨遭杀害的度利逊少校的兄长玛地雅思。在他的面前,罗宾自我介绍的身份是巴黎警察局的佛北警探。
“对于令弟所遭遇的不幸,我表示衷心的哀悼。不知道对于这起凶杀案,你还知道不知道其他的信息和情况。”
“不知道,我对此毫无所知……”
说着,玛地雅思用手帕擦拭起脸上的泪水。显而易见,弟弟弗利桑的意外身亡,给他的精神带来了很大的刺激。
“非常抱歉!”
罗宾一时间沉默不语了,片刻之后,待玛地雅思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罗宾才继续对他说道:“只有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是的,女管家会在白天的时候过来。”
“目前,警方正在全力以赴地对本案进行侦破,而我也相信我们一定会早日将杀人凶手绳之以法的。不过,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因此为了尽可能多地掌握相关情况,我们恳请你把所知道的全部内情都讲出来吧!”
“好的,我会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对你和盘托出。”
“那么,你是否知道令弟在被杀害前曾接到恐吓信的事情?”
“不,我对此毫不知情。他在被害的四天前向我辞行,说要离开巴黎一段时间,丝毫没有提起恐吓信的事情。”
“那么,据你所知,令弟有什么仇家吗?”
“据我所知没有。我弟弟一向待人和善,而且总是与世无争,试想,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什么仇家呢?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也始终是十分融洽的,这一点尽人皆知。只不过是与一些亲戚的关系不够和睦,我们的父母与表妹的父母之间经常会发生一些争吵。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只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争吵不休,到后来甚至断绝来往了。”
“如此说来,贝德丽思与你们兄弟的关系是怎样的?”
“我们是表兄妹。”
“后来,贝德丽思成了麦戴伊的夫人。对于麦戴伊这个人,你有了解吗?”
“麦戴伊这个人在工作上一向是踏实肯干的,不过,几年之间他便积累起了万贯家财,他吸金的速度之快令人咂舌,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凭借着何种手段聚敛起如此大的一笔财富的。而且,在与贝德丽思结婚之后,他资产的膨胀速度依然没有丝毫减慢的意思,毫不夸张地说他现在已经富可敌国了。
“跟他相比,我们兄弟则可以用穷途末路来形容了,不仅如此,有时候甚至到了断炊的地步。我们的祖父名叫威尔奇·蒙葛立,他在乡下拥有着大片的田产和一座豪华气派的城堡。他过世之前曾表示过,他去世之后,要将遗产分给我们表兄妹。于是,我们这些穷困潦倒的人都在指望着祖父的遗产,而祖父生前十分疼爱伊沙波尔姐妹,这也就意味着她们姐妹两个一定会得到大笔的遗产。”
说完,玛地雅思自我挖苦似的笑了笑。而罗宾则陷入了冥思苦想之中。
“这表兄妹四人都有继承祖父遗产的资格,而且,这笔遗产的数目肯定也不小。那么,有人在打这份遗产的主意也就不足为怪了。先前,度利逊少校已经在火车里被谋害了,而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就是眼前的这位玛地雅思,只不过他还没有收到恐吓信罢了。
“度利逊的确收到过一封恐吓信,上面写着‘轮到你了’的言语。本案的真凶究竟是谁,有没有可能是这兄妹几人中的一个呢?”
在回家的路上,罗宾的头脑中还在思索着这件案子的种种疑点。
“度利逊少校的死十分可疑,麦戴伊也每天都在提心吊胆自己会被暗杀。事实上麦戴伊确实受了很严重的枪伤,但那只不过是贝奈旦的鲁莽所为。那么,杀害度利逊少校的究竟是谁呢?我一定要将这件案子的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在这件案子中,他们表兄妹在自相残杀的可能性相当大。刚刚经过一场大战,国家的经济变得十分萧条,人们度日艰难。不过,有的人坚持不住了,于是便想铤而走险,将这笔数额巨大的遗产据为己有。据说,他们的祖父威尔奇·蒙葛立不久前才刚刚去世,因此,将遗产的继承手续办理完毕尚需要一段时间。或许是表兄妹四人中的一个心生邪念,想要将其他的继承人一一除去,然后自己就可以独享这笔巨额遗产了。”
就在罗宾假扮警察拜访玛地雅思的第二天早上,玛地雅思的女管家像往常一样来到雇主家上班。然而,她走进餐厅后却看到早餐还原封不动地摆在餐桌上,完全没有动过的痕迹。
主人不吃早餐这件事情,使得女管家不由得担心起来,于是,她便去敲响了主人卧室的门。
“玛地雅思先生,您是不是生病了?”
卧室里面毫无反应,女管家情急之下便推门而入,然而,这间房子里面空无一人!急得焦头烂额的女管家连忙四处寻找,终于,她发现浴室的门是敞开着的,因此便走进去查看。只见身着便服的玛地雅思浸泡在浴缸里,人已死去多时。
女管家立时被这恐怖的景象吓得大惊失色,于是立刻打电话报了警。
没过多长时间,一名警长便带着三个刑警和法医赶到了案发现场。只见围观的人们早已将公寓楼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家的嘴巴都在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议论的话题当然离不开刚刚发生的这起凶杀案。而女管家则待在一旁默默流泪。
警察们驱散了围观的人群,法医这才得以来到浴缸前对玛地雅思进行尸检。
“死者已死去多时,死因系头部遭受钝器猛击。”法医如是说道。
浴缸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张纸片,那名警长连忙将纸片捞了起来。纸片上面写着一行字,虽然它已经在水中泡了很长时间了,但上面的字迹仍然依稀可辨,只见上面写道:
你们全都得死!
毋庸置疑,这又是一封恐吓信。
随后,警察局长乌佩也赶到了现场,他听完警长关于本案的报告之后,心中暗想,这已经是第三个人遭到暗杀了。第一个是麦戴伊(尽管这是罗宾的部下贝奈旦开枪打伤的,但警方对此一无所知),第二个是在火车上被杀害的弗利桑·度利逊少校,第三个则是少校的兄长玛地雅思。
乌佩局长合上双眼,苦苦思索了良久,终于开口对手下的警员说道:“去把那个女管家带来,我要问她话。”
被带来的女管家手中握着捏成一团的手帕,不停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是你发现玛地雅思被人杀死在浴缸里的吗?”
“是的……”女管家又开始抽泣了起来。
“昨天晚上有人来过玛地雅思的家吗?”
“有人来过,是他的哥哥拉菲尔。”
“那个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下班离开的时候,他还没有走。”
“这也就是说,对于他离开的确切时间,你也不知道了?”
“是这样的。”
“他哥哥拉菲尔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也不知道这个该说不该说……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我也只好实话实说了。拉菲尔的神经有些问题,有的时候会突发精神病,所以,他目前正在巴黎市郊的一所精神病医院里面接受治疗。”
“非常感谢,你现在可以走了。”
女管家离开之后,乌佩局长对警长说:“根据我的判断,拉菲尔的嫌疑非常大。”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很有可能是拉菲尔精神病突然发作后误杀了自己的兄弟。”警长如是说道。
“希望这件案子非他所为,我们回到警局之后要立刻打电话到精神病医院,对相关情况进行更深层次的了解。”
乌佩局长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他一返回警察局就立刻给拉菲尔所在的那家精神病医院打电话,并且让医院的院长亲自来接听。
“请问贵院的病人中是否有一个名叫拉菲尔的人?”
“是的,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他并不是我们这里的病人,而是医院里不拿薪水的员工。他的病发作的时候,就在我们的医院中接受治疗;而他正常的时候,则与其他的员工一起工作一起生活,因此,他所做的工作是不计报酬的。”
“那他有什么亲人吗?”
“据说他还有个兄弟,但他的兄弟从来没有到医院来看望过他。在我们医院里,拉菲尔的行动自由是不受任何限制的,而且他还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当他精神病不发作的时候,他与常人无异,而且还是个十分随和的人,在工作上也总是任劳任怨的。”
“他是什么时候患上精神病的?又是什么原因导致他患病的?”
“这件事情说起来话就长了,必须要从泰坦尼克号讲起。”精神病院长如是说道。
泰坦尼克号是英国B宇公司建造的一艘豪华巨轮,1911年建成,总排水量为4.6万吨,时速可达每小时22海里。这艘巨轮处女航行的线路是从南安普顿到纽约,而这次航行也吸引来了当时无数的社会名流和达官显贵搭乘此船。
1912年4月14日的夜晚,泰坦尼克号航行至北太平洋纽芬兰岛时,与一座冰山相撞而沉入大海,船上2300余名乘客中共有1513人遇难。而这场灾难也成为世界航海史上伤亡最为惨重的一次海难。
“就在泰坦尼克号行将沉没的时候,乘客们纷纷逃上救生船。然而,一艘载有拉菲尔妻子和孩子的救生船却不幸地沉入了大海,拉菲尔的妻子和孩子最终未能生还。而拉菲尔亲眼目睹了这一人间惨剧的全过程,眼睁睁地看着那艘救生船慢慢下沉直至最后完全被大海吞没。这一幕惨剧给拉菲尔带来了强烈的刺激和沉重的打击,从此之后,他便患上了精神病。”
“据我所知,他的病情已经好转了很多,只是偶尔才会突发精神病,是这样的吗?”
“不错,正是这样,当他精神病不发作的时候,他是一个待人和善、与世无争的人。”
“这也就是说,他与那些行动自由受到严格限制的精神病人是有区别的。”
“不错,拉菲尔的行动自由不受任何人的监控。”
“那么,今天早上有人见过他吗?”
“请稍等,我去问一下其他人。”
“看吧,”乌佩局长压低了声音对身旁的警长说道,“他有充足的时间作案,然后返回医院。”
“喂!”这个时候,精神病院长的说话声从电话听筒的另一端传了过来。
“非常抱歉,让您等候了这么长的时间,今天早上没有人见过拉菲尔。不过,中午时分,他与医院的一名员工共进了午餐。”
“确切的时间呢?”
“应该是12点30分左右的时候。难道是他的精神病又发作了,干出什么蠢事了吗?”
“感谢你对我介绍了这么多的情况,具体的事情我以后再告诉你。”说完,乌佩局长便挂断了电话。
没过多久,拉菲尔便被带到了警察局问话。然而,面对审讯警官声色俱厉的审问,拉菲尔始终默不作声。警官问他昨天晚上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仍然一语不发。然而,警方没有掌握任何的证据能够证明拉菲尔就是杀害玛地雅思的凶手。随后,拉菲尔被关押在看守所之中,继续接受审讯。
最后,法庭要开庭审理拉菲尔了,为此,法庭请来了诸蒂作为拉菲尔的辩护律师。诸蒂律师使出浑身解数为拉菲尔进行辩护,可他不管怎么努力还是无法搜集到拉菲尔在两次谋杀案案发时的不在场证明。而精神病医院的员工们也说法不一,对于弗利桑少校被谋杀当日拉菲尔身处的地方,有的人说他当时待在医院中,而有的人则说他没在医院。
而且,最令人感到头痛的是,原被告双方的证人都无法确定自己所说的证词就是事实真相。另外,在拉菲尔的住所并没有找到凶手作案时所用的手枪,同时也没有发现凶器之一的利刃。当然,凶器很有可能在他作案行凶之后被丢弃在什么地方了。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军方曾经借用过这家精神病医院,因此,拉菲尔很有可能在这里找到一些伤兵留下来的枪支和刀具。
然而,拉菲尔的辩护律师诸蒂却认为这样的说法只不过是一些人不切实际的推测而已,完全不能作为有力的证据。精神病医院里面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枪支,况且拉菲尔所患的精神病并不怎么严重,只是偶尔才会发作,而且每次发作的时间非常短,很快就完好如初了。
此外,在弗利桑少校被谋杀的那列火车上曾经发现过重要的嫌疑犯,而那个人正是怪盗亚森·罗宾,只不过后来让他从看守所中逃脱了。
基于以上几点,诸蒂律师认为,杀害弗利桑少校的真凶是亚森·罗宾,而并非拉菲尔。这样的指证是十分锐利的。然而,众所周知,罗宾是从来不杀人的。而且就连法庭上的法官们也相信这一点,因此,诸蒂律师的这个观点也就不被法庭重视了。
如此一来,这次庭审毫无结果,而法官们也丝毫没有打算结束的意思,因而审判只好无休无止地拖延下去。没过多长时间,诸蒂律师的观点就被报纸刊登了出来。罗宾看过报纸之后,心中不由得暗自思忖道:
“诸蒂律师的这个观点也不无道理,况且就连我也不清楚究竟谁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对于这一点,我真的是毫无头绪。不过,这两桩谋杀案并不一定就是拉菲尔所为。尽管拉菲尔患有精神病,可那也不至于让他对自己的亲兄弟痛下杀手啊!如此看来,本案的真凶一定另有其人。那么,杀人凶手究竟是谁呢?他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呢?”
就在罗宾苦苦思索着这两桩谋杀案的时候,他的一位十分精明强干的部下来找他了。
“老板,我有重要的情况要对你讲。”
“什么情况?是关于那两桩谋杀案的吗?”
“不是,是关于伊沙波尔两姐妹要见面的事情。”
“她们两姐妹不是经常见面吗?”
“不错,可是她们的这次见面是为了商量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两姐妹一共有三个表兄……”
“这个我知道,他们分别是弗利桑少校、玛地雅思和拉菲尔。”
“弗利桑少校在列车上被谋杀了,玛地雅思被人杀死在浴室中,而拉菲尔则被怀疑为亲手杀害自己亲兄弟的犯罪嫌疑人,目前正被关押在看守所中。现如今,这两姐妹正为了商量重要事情而见面。”
“那么,她们要商量的重要事情究竟是什么呢?”
“听说是要协商遗产继承问题,现在距她们的祖父威尔奇·蒙葛立去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由于接连发生谋杀案,她们无暇顾及此事,现如今,她们便要开始协商遗产继承的问题了。”
“她们二人选择在什么地方见面呢?”
“听说是在公证人伯勒锡的家里。”
神通广大的罗宾早就建立起了一个范围广阔的情报网,因此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的部下们立刻就能将情报送到他的手上。
这一次,罗宾听到这样的情报,他再也坐不住了,决定要立刻采取行动。首先,他要乔装改扮一番。
“既然她们是要商量遗产继承的问题,那我何不假扮成她们的表哥拉菲尔的委托律师,如此一来,我就可以代表拉菲尔参与她们的会面,这样就可以打探到我想知道的情况了。”
罗宾的手上有一本肖像册,凡是上层社会名流的头像图片,这里面都有存档。于是,罗宾从这里边找到诸蒂律师的照片,按着照片里的肖像对自己进行装扮。
罗宾先是将头型梳成了中分,又在嘴唇上加了一抹小胡子,本就高挺的鼻梁变得更加笔直了,脑门上也霎时间多了几条皱纹。就这样,罗宾将自己改头换面,扮成了诸蒂律师的样子。对于他这个化装大师来说,这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主持遗产分割的人应该是乡下的公证人,那么,他想必是个非常和善不难相处并且做起事来干净利落的人。因此,这个人要分辨出我是假扮的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第二天,罗宾便来到了公证人伯勒锡在克定堡的家中,为此他还特意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个小时。
正如罗宾预先所料想的那样,公证人伯勒锡是一个非常容易相处的人。
“我叫诸蒂,是拉菲尔先生的委托律师。对于我接下来要对你说的,你或许已经有所了解,拉菲尔先生涉嫌两桩谋杀案,现在正在接受审讯,故此他委托我全权代表他协商遗产继承的相关事宜。”
罗宾的这段自我介绍,丝毫没有引起公证人伯勒锡的怀疑,因此他也没有要求罗宾出示能够证明身份的相关证件。当然,假如他要求罗宾出示证件的话,罗宾也早就准备好了伪造的身份证明。
伯勒锡这个人身材瘦小,待人十分和善,从他的外表一眼就能够看出来他是个和事佬。他的脑袋上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或许是为了遮盖自己的光头;此外,他身着一袭黑色的西装,表现出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
“哦,您便是拉菲尔先生的委托人吗?幸会幸会,请坐吧!”
伯勒锡招呼罗宾落座后,自己也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之后,他以一种十分缓慢的声调开始了两个人之间的对话。
“事实上,这件事情着实令我头疼。在我所邀请的遗产继承人中,两个人被谋杀了,一个因涉嫌谋杀而遭到拘禁。在我这么多年的公证人生涯当中,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
“这实在是令人费解……”罗宾在一旁说道。
“不错,正是如此。具有遗产继承资格的人共有五位,分别是度利逊兄弟和伊沙波尔姐妹。现如今,度利逊兄弟三人都无法参加此次协商会议了,其中的原因你也知道。就在刚才,贝德丽思·麦戴伊夫人还打电话过来,说她身体有些不适,因此不能够过来了。尽管你现在作为拉菲尔先生的委托人来到了此处,但你与伊沙波尔小姐也没有什么好谈的,如果是贝德丽思来的话,你倒是能够与她协商一番。”
说着,公证人伯勒锡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情。罗宾顿感大失所望,他此行的目的原本就是想了解遗产究竟是如何分配的,每个人能够分得多少,尤其是想要弄清楚贝德丽思夫人在这次遗产继承中所得如何。
罗宾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的挂钟的同时,大脑也在不停地运转着。公证人伯勒锡觉得与罗宾如此对坐十分无聊,便与他谈天说地起来。
“我与这些遗产继承人并没有很深的交往,因此并不怎么了解他们,即便是对遗产的主人威尔奇·蒙葛立先生也没有什么了解。不过,家父在挪思那个地方担任公证人的时候,与蒙葛立老先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我的学生时代一直是在巴黎度过的,而每当我回乡探亲的时候,父亲总会与我谈起蒙葛立老先生,可以说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了解这个倔老头的。
“学生时代结束的时候,我顺利地拿到了毕业证,之后与克定堡的一位小姐相爱并结婚,而我也因此留在克定堡当了一名公证人。
“家父过世之后,我就一直没有回过家乡挪思。然而,1914年2月的一天,令我印象十分深刻,因为蒙葛立老先生突然登门造访。他之所以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他立一份遗嘱。
“可是,令我大为不解的是,挪思当地也不是没有公证人,他为何要不辞劳苦地跑到我这里来。我想原因可能在于他与家父之间有着十分深厚的友谊,由于对家父的信赖,所以他放心地将订立遗嘱一事托付给莫逆之交的儿子。因此,从这件事情上也能够看出,蒙葛立老先生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他那爱憎分明的倔犟性格,不得不令人佩服。
“因此,那些遭到他厌恶的人,就显得十分可悲了。拉菲尔、弗利桑、玛地雅思这三兄弟,蒙葛立老先生便对他们没有什么好感。尽管他们都是老人家的外孙,也就是伊沙波尔姐妹的表兄,但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他们就是无法讨得蒙葛立老先生的欢喜,尽管他们都具有遗产继承的资格。
“从前,贝德丽思一直是蒙葛立老先生最为疼爱的掌上明珠。可是她后来与麦戴伊的结合,却令老人家大为恼火。盛怒之下的他便将贝德丽思的遗产份额大幅削减,只留给她很少的一部分;而伊沙波尔小姐尚未婚配,因此老人家便将城堡作为她结婚时的陪嫁。那座城堡富丽堂皇,不仅有广阔别致的院子,还有用以贮藏葡萄酒的院子。”
“如此的话,贝德丽思的那三位表哥,又能分到多少遗产呢?”
“蒙葛立老先生将有价证券留给了他们,还有一部分现金和珠宝也将由他们三兄弟继承。假如你的授权人拉菲尔先生被法庭无罪释放的话,那么他两个已死去的兄弟应继承的遗产份额也将由他一并继承,三份遗产加在一起可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
正说到此处,一阵敲门声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
片刻之后,仆人走进来报告说:“伊沙波尔·蒙葛立小姐来了。”
“快请她进来。”伯勒锡公证人立刻吩咐道。
出于礼貌,罗宾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没过多久,一位身穿孝服的女士来到了门口。她走进屋中,伸出手来与公证人握了握手。然而,这却令罗宾大吃一惊,如果不是抓住了沙发的靠背,他说不定会就此跌倒在地。
从外面走进来的这位女士并不是她所自称的伊沙波尔小姐,而是贝德丽思!
“我来为你们作一下介绍,这位是伊沙波尔小姐;这位是诸蒂律师,是你表哥拉菲尔先生全权委托的代理人。”
由于伯勒锡公证人此前并不认识伊沙波尔姐妹,所以他也就不知道面前的这位女士是贝德丽思,所以才会这样对罗宾介绍。
就这样,罗宾和这位所谓的“伊沙波尔小姐”握了握手。
“伊沙波尔小姐,见到您非常高兴。”嘴里虽然这样说着,但罗宾心中却暗自觉得十分可笑,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如此称呼贝德丽思。
贝德丽思当然无从知晓面前的这位诸蒂律师是罗宾乔装改扮的,于是她落落大方地与罗宾打了个招呼。
“诸蒂律师,非常荣幸能够见到您。”
罗宾短时间内还无法想出贝德丽思假冒妹妹伊沙波尔的真实用意。
这时,公证人伯勒锡走到办公桌的后面,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然后用一种一本正经的口吻说道:
“大家都是为了让您祖父蒙葛立老先生的遗嘱生效才来到此处的,然而,令人感到十分遗憾的是,伊沙波尔小姐,您的姐姐贝德丽思因身体不适今天不能过来。”
贝德丽思也适时地表现出一副非常难过的神情。
“姐姐不能过来,我的心中也感到十分难受。实际上,这段时间以来,对于接二连三发生的惨剧,姐姐心中万分悲痛。她闭门不出,终日将自己锁在房中,今天早上我去看望她的时候,她说让我来代替她出席会议,因此我身负双重身份来参加此次遗产继承协商会议。”
“真是一个说谎话都不眨眼睛的女人啊!”罗宾在心中暗自想道。
突然,罗宾发现眼前的这位贝德丽思,比自己心目中的那个贝德丽思要歹毒数倍。然而公证人伯勒锡却不清楚这其中的秘密,因此彬彬有礼地说道:
“祝愿贝德丽思早日恢复健康。”
伯勒锡口中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从文件柜里面取出来一封信。
“我原本打算在下次会议的时候再将您祖父的遗嘱公布出来,但现在既然你们都到场了,我也就没有必要再将此事往后拖延了。况且,你们姐妹两个早已了解了遗嘱的大致内容,再延期公布遗嘱,就显得没什么意思了,现在只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这样一来,你们就可以早一些获得自己应得的那份遗产了。”
公证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把眼镜向上推了推,又清了清嗓音,这才开始宣读那份遗嘱的内容。
“立嘱人威尔奇·蒙葛立在订立此份遗嘱的时候,神志清醒,身心健康,特此授权公证人伯勒锡拟定此份遗嘱……”
对于遗嘱开头这种公文式的内容,罗宾才没有什么兴趣去听,他的头脑中此刻正想着比遗嘱更重要的事情。
“为什么贝德丽思要冒充妹妹伊沙波尔来到此处?难道伊沙波尔果真同意贝德丽思如此代理自己吗?或许是伊沙波尔被阻止来参加此次会议,而不得不由贝德丽思冒充?”
罗宾在心中默默地盘算着。
正当罗宾苦思冥想的时候,伯勒锡公证人将遗嘱念完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办理一些例行的手续。最后,几人商议后决定由拉菲尔一并继承自己两个死去的弟弟的遗产份额。不过,如果拉菲尔被法院判定谋杀罪成立的话,那么他所继承的全部遗产将收归公有。
原本应由贝德丽思继承的那一份遗产,由于她与麦戴伊的结合,致使威尔奇·蒙葛立一怒之下将其取消。老人家在当时就曾明确表示过:
“你如果嫁给那个恶棍,我就绝对不让你继承我的遗产。”
因此,贝德丽思只能得到法律上所限定的最少份额,也就是位于罗特的房产和葡萄园,只不过那里早已破败不堪,值不了几个钱了。
拉菲尔应当继承的遗产份额,便由罗宾乔装改扮成的诸蒂律师代替签了字。而伊沙波尔的那份也由她“自己”签上了大名,只不过公证人伯勒锡并不知道她是贝德丽思冒充的。
就这样,他们一起将遗产继承手续都一一办好了,伯勒锡将文件全部收好,之后三个人又闲聊了几句。
没过多久,贝德丽思便起身告辞,罗宾也站起身来告辞离去。
他们二人从伯勒锡家走出来之后,贝德丽思朝火车站的方向走去,罗宾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罗宾与贝德丽思买了同样的车票,又坐在同一个头等车厢中,车厢之中没有什么其他的乘客。刚开始的时候,罗宾还坐在距离贝德丽思较远的座位上,不过片刻之后他就坐到了贝德丽思的对面,主动与她攀谈起来。
罗宾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根本就不是什么伊沙波尔小姐,贝德丽思·麦戴伊夫人才是你的真实身份。”
罗宾的这句话立时把贝德丽思吓得面无人色。
“你……你凭什么这样说……”贝德丽思说话时的语调已经有些发颤了。
罗宾非常自负地笑着回答道:“因为我是亚森·罗宾。”
如此一来,贝德丽思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了,她惊吓得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贝德丽思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情,那是一种意外惊喜与难以置信交织在一起的复杂表情。
当时,罗宾在社会上赫赫有名,提起他的大名没有几个人不知道,虽然罗宾是一个江洋大盗,但他与那些臭名昭著的窃贼有很大的不同。罗宾为人行侠仗义,以惩恶扬善为己任,他总是将那些从为富不仁的奸商手中窃取的钱财拿去扶危救困,因此可以说他是一个真正的侠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