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宾窃取他人的钱财并非是为了中饱私囊,满足个人的贪欲,而是为了救助那些终日劳苦奔波却总是食不果腹的穷苦大众。罗宾平生最憎恨的就是那些不仁不义之徒,而勤劳善良之辈则往往能博得他的同情和帮助。因此,他将自己窃取来的那些不义之财,统统捐赠给了穷苦的百姓。因此,说他是个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侠义之士一点儿也不为过。
更为可贵的是罗宾从来不行凶杀人。即便是那种穷凶极恶、罪无可恕的恶棍,罗宾也不会对其痛下杀手,而是竭尽所能地令其改过自新、弃恶从善。
多年以来,不知道有多少深陷于水火之中的穷苦百姓,在罗宾的帮助之下走出困境,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也就是说,罗宾与一般的鸡鸣狗盗之徒有很大的不同,他是穷苦人的希望所在,是每一位在困境中挣扎的人的救世主,除去上帝就要数他仁慈和强大了。
社会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把罗宾当成楷模甚至是万人敬仰的圣人。因此,罗宾深受百姓们爱戴,尤其是女士们的青睐。
在那些女士的心目当中,罗宾是一个风度翩翩、英俊潇洒而且善解人意的绅士。虽然很少有哪一位女士见过亚森·罗宾的庐山真面目,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成为女士们心目中崇拜的偶像。
然而,令贝德丽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偶像居然近在咫尺,所以她一时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你不要打编谎话来哄骗我的鬼主意,把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地讲给我听,我就不会难为你了。你要相信我,亚森·罗宾就是正义的化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一定会扶危济困的。请如实地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冒充你的妹妹伊沙波尔小姐?伊沙波尔小姐为什么不自己亲自来?根据我的推测,她肯定不是因为身体不适,那么,究竟是因为什么呢?你可一定要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啊!假如是什么人胁迫你这样做,指使你去冒充伊沙波尔小姐的话,你更应该把事情的真相说给我听,我会竭尽全力地把你从困境中解救出来的。”
尽管罗宾的这番话说得声色俱厉,但贝德丽思却觉得犹如有一股暖流注入了自己的心田一般。
接下来,贝德丽思低下了头,思索了片刻。终于,她好像痛下决心似的抬起头来说道:
“我冒充伊沙波尔来到这里,是因为……因为伊沙波尔……她早就不在人世了。”
“你说什么?”罗宾惊诧得高声叫了起来,这样的状况是他从未想到过的。
“她是怎么离开人世的?”
“四年前,在德军的一次轰炸中,我的妹妹不幸遇难。当时,伊沙波尔正同许多人在教堂做礼拜,德军的炮弹刚好落到教堂顶部,当场便炸死了很多人,而我妹妹正是其中的一个。我当时就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万幸没受到什么损伤。这一幕令我惊恐万分,因此我立刻跑回家把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讲给了我丈夫麦戴伊听。麦戴伊听后也惊慌失措,立刻开车带着我赶到了教堂。然而,教堂此时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死难者的尸体也被转移到了路旁的树下,而伊沙波尔的尸身正在其中,我便与麦戴伊一起将妹妹的尸身抬到了车上。
“在我们回家的路上,麦戴伊一边开着车,一边苦思冥想。突然,他把车停了下来,用低低的声调对我说道:‘我们假装伊沙波尔仍然活着吧!’
“‘为什么要这样做啊?’他的这个想法着实令我大吃一惊,于是我不解地问道。但他还是重复着刚才的那句话:‘我们假装她仍然活着吧!’
“接着,他表情凝重地对我说道:‘贝德丽思,你认真地想一下,如果伊沙波尔不在人世了,那就意味着你不得不和你的那些表哥们均分那份遗产。可是,如果伊沙波尔仍然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份遗产就不会与你的表哥们均分,而是会最终落到我们的手上。一旦有一天你的祖父与世长辞,就会召开协商遗产分割的会议,到那时你便冒充伊沙波尔前去参加会议,并代替她签署相关文件。’我的丈夫麦戴伊为了将伊沙波尔的遗产据为己有,便动了隐瞒我妹妹死亡真相的念头。”
“如此说来,你们连伊沙波尔小姐的葬礼都没有办喽?”
“我坚持要为伊沙波尔举办葬礼,可我丈夫麦戴伊却笑了笑说:‘在这战火纷飞的非常时期,我们哪里还顾得上举办葬礼?不过,等仗打完了,我们可以为她补办一个葬礼,这样一来,伊沙波尔在九泉之下也一定会满意的。’我丈夫麦戴伊就是这样一个工于心计、城府深沉的人。
“从表面上看来,我似乎过着幸福的生活,然而,对于自己嫁给了这样的一个人,我的内心其实是备受煎熬的。我是一个非常苦命的女人,经常受到麦戴伊的欺侮和虐待。他时常威胁我,假如我不按照他的旨意去做,他就会杀掉我。亚森·罗宾先生,求求你把我从这个痛苦的深渊中拯救出来吧,让我过上真正幸福快乐的生活吧!”
说完,贝德丽思拿出一条手帕,掩面而泣。
听完贝德丽思讲述的这一番话,罗宾不禁问道:
“那么,你们后来是怎么处理伊沙波尔小姐的尸体的呢?”
“麦戴伊对我说:‘巴黎的市郊有一座废弃的葡萄园,那里有一所房子。我们先将伊沙波尔的尸体送到那里去,然后对外宣称,轰炸使得伊沙波尔的脚受了伤,她已经无法动弹了,因此打算暂时先住在那所房子里。距离葡萄园不远处有一座小镇,镇上有一家蛋糕房,而葡萄园的房主委托蛋糕房的老板代为照管那所房子。我们首先从蛋糕房老板的手中租下了那所房子,然后每个星期都到葡萄园去,制造出伊沙波尔依然在世的假象。’
“我的丈夫一边对我说着这一番话,一边把车开到了郊外。他从蛋糕房老板那里租下了那所房子,然后把伊沙波尔抱了进去。”
说到这里,贝德丽思又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了,不过,你们又是怎样处理你妹妹的尸体的呢?”
“我的丈夫麦戴伊将伊沙波尔的尸体埋在了那座葡萄园的一处空地上。之后,我每个星期到葡萄园去的时候,都会到妹妹的坟前去悼念一番,随即再返回家中。不过,妹妹的坟前并没有墓碑,我只是将一块石头摆在坟前作为标记。”
贝德丽思又一次用手帕擦拭着从眼中滚滚流淌下来的泪水。
望着眼前的这个命途多舛的苦命女子,亚森·罗宾认为自己有义务拯救她脱离苦海。
“麦戴伊真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狂魔,他先是在火车上刺死了弗利桑少校,而少校的哥哥玛地雅思后来也死于非命,这也肯定是麦戴伊所为。这个杀人狂魔,早就将自己的行动计划一一制订好,他之所以要这样做,就是为了将贝德丽思祖父留下的巨额遗产据为己有。于是,他制订出将度利逊兄弟三人全部干掉的邪恶计划,并逐步实施,如此一来,他就能达成所愿了。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他本人也差一点被杀掉,只不过是子弹稍稍偏离了心脏一点点而已。于是,他便借着这个遭人开枪射伤的机会,伪造了一封恐吓信,在上面写着‘你第一个死’的字样。之后,当警察问他口供的时候,他便对警方谎称有这样一封恐吓信,并让警察从他的家中把这封恐吓信搜出来,以达到混淆视听的目的。不过,他的运气也真够好的,受了那么严重的枪伤居然大难不死。而如此严重的伤势也给了他绝好的掩人耳目的机会,从而使他一步步的杀人计划得以顺利实施,而没有任何人怀疑到他的头上。
“之后,他将一封内容大同小异的恐吓信送到弗利桑面前,然后将其残忍地杀害,此外,他在玛地雅思的浴缸里也放上了一份同样的恐吓信。不过,在这些行动进行的过程中,麦戴伊仍在住院治疗,因此这些行动肯定是他指使自己的手下做的。
“如此说来,这一切都是谁做的呢?难道是贝德丽思?是她这个对麦戴伊言听计从、俯首帖耳的女人做的吗?不可能,贝德丽思的心肠还没有毒辣到如此的地步。而且,她本身也不具备杀人越货的本事。如果真是她做的,她还能如此痛苦不堪,并且苦苦哀求我把她从火坑中拯救出来吗?假设那些事真是她做的,那她又怎么可能对我讲刚才那一番话呢?而且她还对我亲口吐露自己的丈夫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是的,肯定不会是她的,那么杀手是谁呢?我想那个红发男子的嫌疑一定很大。”
于是,罗宾作出了以上的推理,接下来,他又想到在列车凶杀案发生的时候,旅客之中也有一名红发男子。这样一想,罗宾便更加坚定了那名红发男子必定与这几起凶杀案有所关联的想法。
在罗宾想来,那名红发男子肯定在麦戴伊住院期间去看望过他。于是,麦戴伊就可以指使他先将恐吓信藏在家中的保险柜中,而他自然也从麦戴伊那里拿到了房门钥匙。因此,就在罗宾那天晚上偷偷潜入麦戴伊家中,将那张50法郎的钞票放回到原处时,红发男子也在那个时候进入了麦戴伊的家中。
罗宾当时并没有看清楚红发男子的长相,不过却在暗中看见他将那张50法郎的钞票取走了。
“他取走那50法郎做什么呢?”
罗宾百思不得其解。
在罗宾思考的过程中,贝德丽思始终睁着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罗宾,简直就如一尊雕塑一般。
“那个红发男子借着去医院看望麦戴伊的机会,向麦戴伊报告了他在列车上刺死弗利桑的事情。随后,麦戴伊又给他布置了新的任务,那就是干掉玛地雅思。于是,红发男子就冒充成麦戴伊的部下拜访了玛地雅思,当玛地雅思将他请进客厅的时候,他突然从背后发动了袭击,用钝物杀害了玛地雅思。之后,红发男子将尸体拖到浴缸中,又把事先准备好的恐吓信也丢进了浴缸,接着便溜之大吉了。可是后来,拉菲尔却因涉嫌谋杀而遭到警方逮捕。
“这个时候,麦戴伊仍住在医院中接受治疗,在知晓了红发男子向他报告的情况后,他立刻催促自己的夫人去参加那个遗产分割会议。贝德丽思被要求冒充成伊沙波尔前去开会,而她慑于麦戴伊的淫威,不得不对他言听计从。随后,贝德丽思见到了公证人,并在相关文件上签上了名字。
“从现在的形势来看,贝德丽思已经是坐拥亿万财富的大富豪了。在她的财产中,有一座古老气派的城堡,还有可供酿造葡萄美酒的地窖以及收成颇丰的大葡萄园。不过,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一切的财富就都会划归到麦戴伊的名下了。一段时间过后,贝德丽思会再次与公证人见面,把自己名下的那份财产收回来。”
想到这里,罗宾的思路中断了,他回到现实中来,朝着贝德丽思点点头,然后回到了自己刚才的座位。
没过多久,罗宾又坐回到贝德丽思对面的座位上。
“刚才听你讲,你丈夫麦戴伊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为了将数额庞大的财产据为己有,而也正是因此他才对外谎称伊沙波尔没有死。而且,他要求你每个星期都要去那所房子,装作去看望妹妹的样子。上一次,当邮差将弗利桑少校的信件送到的时候,那所房子里应该只有你一个人才对。如此说来,必定是你从信箱里把信取了出来,可是你刚一看完那封信,便尖叫一声跑回房间去,然后匆匆忙忙地赶去了火车站,那么,你当时为什么要尖叫呢?”
“事情是这样的,弗利桑的妻子过世之后,他始终过着孑然一身的生活;伊沙波尔未死之前,他们二人的感情很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信上有一段内容这样写道:‘……我打算再次结婚,有关详情,面谈……’看到这段文字后,我不由得大吃一惊,因为弗利桑根本就不知道伊沙波尔早已不在人世了。我想早一点见到他的面,所以才急匆匆地赶往火车站。可没想到弗利桑在火车上就被人杀害了,这件事情虽令我感到悲痛万分,但我同时也因为可以继续隐瞒我丈夫的做法而感到了一丝安心。”
“你丈夫麦戴伊是不想让伊沙波尔应得的那份遗产份额与三兄弟均分?”
“不错,我刚才说的正是这一点。”
“那么,你是否可以谈谈一些你祖父的事情?听说他老人家的脾气十分古怪,不好相处。”
“是的,他是一个非常固执、倔犟的人。我们的双亲过世之后,是他一手将我们姐妹两个养育成人的。
“平时,他总是对我们严加管教,让我们觉得生活是如此的枯燥乏味。我们姐妹二人连一个至交好友也没有,而圣诞节是我们一年当中最为企盼的日子。因为这一天,我们的三个表哥会来到城堡中与我们聚会,一起欢度佳节,这是一年中最为幸福,最有趣的时刻了。”
说到这里,贝德丽思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语调也震颤不已。当她将目光投向窗外闪过的风景时,她将自己的嘴唇咬得更紧了。
“你的祖父参过军吗?”
“是的,他当过很多年兵。普法战争[2]时期,他当过骑兵,而这段经历也影响了他很多。在他看来,有教养家庭的子女都应该练就顶尖的骑术,因此他特意聘请了一位马术教练来教我们。那位马术教练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当时只有22岁,名字叫作卢西奥·罗布里。没过多长时间,我便与他双双坠入情网。”
“这一点我完全能够理解,青年男女朝夕相处,怎能不产生感情?”
说着,罗宾向贝德丽思投去了理解的目光。
“一天,我问他要不要与我结婚,因为我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可是,他却以自己少不更事而一口回绝了我,这是年轻男人惯用的借口了。
“他的做法令我感到伤心欲绝,有好几次都打算结束自己的生命。就在这个时候,麦戴伊频频出入我的家中,多次向我求婚。我没有对他隐瞒,将自己已怀有身孕的事情清清楚楚地告诉给了他,他说自己不介意,愿意成为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
“一个男人能有如此广阔的胸襟,真的是十分难得。不过他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还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当然,他这样做是另有所图。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因为他可以趁机将你祖父的巨额遗产据为己有。你的祖父已经命不长久,对于这一点他心知肚明,倘若当时能与你确定婚姻关系,那么你应得的那一份巨额遗产不久就会划归到他的名下。不久之后,你便将求婚这件事告诉给了你的祖父?”
“不错,我祖父听后大为恼火,警告我能离他多远就离他多远。我祖父对麦戴伊的印象很差,从此不允许他再踏入城堡半步。因此,我们不得不来到这个地方居住,这所房子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产。然而,我的孩子出生不久之后,麦戴伊就强迫我将孩子送到了别人家寄养。”
“那个时候,麦戴伊靠什么维持生活?”
“我们靠着我手头上的一些积蓄过活,那是我从父母那里继承来的。”
“你们婚后,麦戴伊都做些什么生意?”
“虽然我不知道他究竟在干些什么,但有一点我十分清楚,那就是他在卖国。”
罗宾为了能够掌握更多麦戴伊里通外国的铁证,真可谓是煞费苦心。
“他具体的所作所为我并不十分了解,但我还是苦口婆心地劝告他,不要再做对不起祖国的事情了,不要再里通外国了。不料他听后却勃然大怒,用双手狠狠地扼住了我的喉咙,威胁我,在他的淫威之下,我没有任何办法,只得屈服于他。我是一个苦命的女子,我曾有过去做修女的打算,希望为穷苦百姓做些善事……”
说到这里,贝德丽思早已泣不成声了。
贝德丽思的话让罗宾怒火中烧,恨不得能立刻生吞活剥了麦戴伊。
“倘若我稍有对他不顺从的地方,他就会拿我的孩子来威胁我。”
“所以你才会对他如此言听计从,俯首帖耳,不敢流露出丝毫的不恭敬?”
“不错。”
“你怎么能忍受他如此的虐待,难道你没有对他进行过反抗吗?”
“不行,我无法做到。我爱我的孩子,为了孩子我只能默默地忍受麦戴伊对我的欺凌和侮辱,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的办法。”
贝德丽思无奈地说道,同时,她的眼泪又一次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可以阻挠你们母子见面,以此来破坏你与儿子之间的感情。”
“如果他这样做的话,我就会彻底失去我的雪思特。在法律名义上,麦戴伊是我儿子的父亲,因此他完全有这个能力。”
“你怎么能够允许他如此肆意妄为呢?莫非你怀疑我没有这个能力拯救你?要知道,我可是亚森·罗宾啊!”
“对于这一点我十分清楚,可是,就算你手眼通天,也是无法与我的丈夫麦戴伊相抗衡的。”
“此话怎讲?”
“他是一个恶魔!”
“我刚才已经清楚明白地说过,我要把你从痛苦的深渊中解救出来。可是,你一定要坚持下去,要相信我一定可以做到,正义必将战胜邪恶。”罗宾正气凛然地说道。
贝德丽思的眼中噙满了泪水,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罗宾,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是痛下决心似的说道:
“后来的一天,灾难终于到来了。我外出回家后,将大衣挂好,却忘记了衣服口袋里还放着一封极其重要的信件,是卢西奥写给我的。”
“是那个马术教练?”
“不错,就是他。他写了一封很长的信给我。”
“请把信的大致内容讲给我听。”
“战争刚开始没多久,卢西奥就成了德军的俘虏,他也很快被关进了集中营。慢慢地,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心中依旧深爱着我,他对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追悔莫及,因此写来信件乞求我的宽恕。”
“如此说来,他还是很爱你的。”
“是的。”
“那么你呢?你还爱着他吗?”
“我也依然爱他。”
“他知道你此时已经身为人妻了吗?”
“知道。他说他找我找得非常辛苦,并且对当初拒绝与我结婚的事情懊悔不已。按着信封上面的回信地址,我写了一封回信给他。在这封信中,我将自己这几年来所经历的悲惨遭遇,以及与麦戴伊的婚事原原本本地写了出来。此外,我还清楚明白地告诉他,我与他之间再谈婚论嫁是非常不现实的,因此这件事情请他以后务必不要再提起了。然而,他仍然接二连三地写信给我,而我也源源不断地给他回信;可以说,他的来信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减轻了我的痛苦,而我也很愿意回信给他……”
说着,贝德丽思又拿起手帕擦了擦眼中的泪水。
“我明白,我能理解你当时的感受,后来,麦戴伊发现了卢西奥的来信。”
“事实上比这还要糟!不单单是卢西奥的来信,就连我的回信也被麦戴伊截获了。这件事情真令人感到毛骨悚然。我丈夫麦戴伊以此事来要挟我,假如我今后还与卢西奥继续来往的话,他就会与我离婚。”
“对你来说,离婚不正是你求之不得的事情吗?”
“可是,他同时还威胁我说,离婚之后,我休想再见到雪思特,因此我不得不与这个家庭继续保持关系。雪思特就是我的全部,没有了他我就无法再活下去了。”
“信件被你丈夫发现的事情,你对卢西奥说了吗?”
“我告诉他了,我是通过信件通知他的,说我的丈夫麦戴伊严格控制我的行动自由,我与他之间再也不能有书信往来了,见面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等一等,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写信通知卢西奥的?根据我的推理,那肯定不是一封普通的信件,如果是的话,那肯定逃不掉你丈夫严密的监视。”
“是这样的,不管是什么信件,麦戴伊事先都会翻检查阅一番,甚至寄给我的信件,也是麦戴伊转交到我手上的。所以,我写给卢西奥的信肯定是不能够通过邮寄这条渠道的。我们采取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方式,那就是在墓地交换信件。”
“你说什么?”罗宾惊讶得叫出声来。他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了一件往事上。
有一回,罗宾在车上看到了贝德丽思的背影,然后便尾随在她的身后,打算一探究竟。
那次,贝德丽思去的地方正是贝秀公墓。这里是普法战争中死难者的长眠之地。
“她到这里来做什么?”
罗宾当时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他继续跟随在贝德丽思的身后。
“难道贝德丽思有什么亲友埋葬在这里,她到此处来祭奠一番?”
罗宾一边在心中思索着,一边悄悄地跟在贝德丽思的后面。
贝德丽思从主路走上了一旁的小路,然后又向左走了大约100米,来到了一条树木环绕的小路上。
深埋在土中的那些墓碑,一个个显得古香古色。
随后,贝德丽思在一座墓碑前跪倒下来,把带来的花束插在了花瓶中,并从里面取出来一个白色的纸团,接着又把一个白色的纸团放进了花瓶里。
这一情景,犹如昨日发生的事情一样一一浮现在罗宾的眼前,他这才恍然大悟,当时看到的白色纸团是信件。
“原先放在花瓶里的是卢西奥写给贝德丽思的信,后来放进去的是贝德丽思的回信。”
同时,罗宾也想到,那个红发男子也在一旁窥视着。
“原来那个红发男子是麦戴伊的眼线,他的任务就是监视贝德丽思与卢西奥的来往。”
罗宾一想及此处,立刻急切地向贝德丽思询问:“你以前是否见过一个红发男子?”
“我从来没有见过什么红发男子。我想说的是,就连我们这种非同寻常的通信方式,后来也被麦戴伊察觉了,之后我们就中断了通信。而且,麦戴伊还窃取了几封卢西奥写给我的信。”
“一共有几封?”
“共有4封,麦戴伊肯定将它们藏在房间里的某个地方了,可我就是无法找到。”
“假如是我的话,用不了一个小时就能够将它们找出来。”罗宾自信满满地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我请求你帮我这个忙。”
“好,那咱们就这样定下了。”
谈话进行到这里的时候,列车的速度减缓下来,它快要到站了。有些乘客已经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作着下车的准备。
“你的孩子被寄养在什么地方?”
“在巴蒙华村的玛丽·奥利弗夫人家中。”
“你常到那里去看他吗?”
“差不多每个星期去一次。”
“这个星期呢,你还没去?”
“是的,我还没去。”
“这样的话,你先不要回家,直接去你孩子那里吧!”
“可是,没有麦戴伊的允许,我是不能在外面留宿的……”
“一切都听我的安排好了,等会儿我就会去你的家中,与麦戴伊好好地谈一谈。你不在场,我们之间的谈话或许会更有效果。”
“我是想把那几封信要过来?”
“我是这样想的。”
“然后再把它们还给我?”
“是的。”
“那真是万分感谢了,拜托你了。”
贝德丽思站起身来,在罗宾的脸颊上轻轻地印上了一个吻,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不过,仅仅将那几封信要回来是远远不够的。麦戴伊将你的孩子当作人质来要挟你,只要你的孩子还在他的控制之下,自由对你来说就不啻于痴人说梦。所以,我们的下一步就是将你的孩子从他的手上夺过来,对于这一点,我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说完,罗宾把贝德丽思扶下了列车。
“你就放宽心好了,亚森·罗宾会守护着你的。”
罗宾在心中暗暗立下誓言。他注视着贝德丽思离开火车站,然后又回到了列车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一个小时之后,罗宾来到了麦戴伊的住所前。
“我是拉菲尔先生的指定律师诸蒂,有事情想要找麦戴伊先生谈。”
“请稍等一下。”仆人转身进去通报。
罗宾就站在大门口等待回信,没过多久,仆人就出来了。
“麦戴伊先生请您进去。”
于是,仆人带着罗宾,来到了麦戴伊的卧室。
“不好意思,让你等了那么长时间,不知道你找我来有何公干?”
麦戴伊一边说着,一边朝罗宾伸出了手。
罗宾握住麦戴伊的手,与他寒暄了几句。
“我这次是代表你夫人贝德丽思来的,她现在正和她的儿子雪思特在一起。是我吩咐她这样做的,我让她在那里等待我们此次会谈的结果。”
“这就让我听得一塌糊涂了,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贝德丽思打算跟你离婚。”
“你说什么?贝德丽思要跟我离婚?”
麦戴伊听后神情大变,面部肌肉变得十分僵硬,他紧握双拳,目不转睛地盯着罗宾。
“不错,是这样的。贝德丽思打算解除你们之间的婚姻关系。在贝德丽思女士的委托之下,我特来向你告知此事。”罗宾斩钉截铁地说这句话时,眼睛时刻不离那双紧握着的铁拳。
或许麦戴伊真的孔武有力,但罗宾这个柔道高手怎么会惧怕他呢?
“作为拉菲尔的指派律师,我如今已经掌握了很多铁证,可以证明拉菲尔是清白无辜的。”
“是吗?”
“拉菲尔一定会被法庭无罪释放,对于这一点,我有十足的把握。”罗宾信心十足地说道。
“你说什么?没有这么肯定吧?”
麦戴伊阴阳怪气地冷笑道,但罗宾依然胸有成竹地说道:
“我相信在我的努力之下,拉菲尔先生一定会重获清白的。”
两个人面对面坐了下来,全都虎视眈眈地瞪视着对方。
麦戴伊魁梧健壮,身材就如同一名拳击手一般。而罗宾呢,则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似乎一拳就会被击倒一样。
“我绝对不会同贝德丽思离婚,对于这一点,我可以准确无误地告诉你。”麦戴伊坚定不移地说道。
“如此说来,我们只好到法庭上去谈喽。”
“你能控告我什么?”
“我指控你侵犯你妻子贝德丽思的隐私权。你藏匿了你妻子的私人信件,干涉了她的通信自由权。”
罗宾的话令麦戴伊大惊失色,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我从来没有藏匿过贝德丽思的信件。”
“不,你有过,你把它们藏在这个房间里了。”
麦戴伊静静地想着什么,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地说道:
“这样吧,我四处找一找。”
一丝得意的笑容不禁从罗宾的脸上掠过,罗宾心里暗想麦戴伊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
对于自己如此不费吹灰之力便达到了目的,罗宾也着实有些出乎意料。在罗宾的意识里,像麦戴伊这样的无赖,是不会就这样随随便便地缴械投降的。
麦戴伊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后,刚才脸上的窘态一扫而空。只见他不怀好意地对罗宾讥讽道:
“我过会儿就来,你先看看报纸吧。”
说着,麦戴伊把一份当日的晚报递给罗宾,还特意地补上了一句:
“请看看社会新闻那一版。”
罗宾觉得有些蹊跷,便翻看起报纸来,看罢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上面一条醒目的标题如此写道:
谋杀兄弟二人的罪犯拉菲尔已畏罪自杀。
读到这则消息,罗宾惊诧万分。如果拉菲尔死了的话,他的律师应该最早得知这一消息。可是,拉菲尔的律师诸蒂此时在麦戴伊的家中,却对拉菲尔的死讯一无所知,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如今的形势已经很明朗了,麦戴伊已识破来到他家中的这位诸蒂律师是冒牌的了。而事实也正是这样,麦戴伊早就看出眼前的这个诸蒂律师是假扮的。
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讲,拉菲尔在狱中自杀身亡,他的律师此时正应该忙得不可开交,怎么可能出现在别人的家中干涉离婚问题?因此这位律师显而易见是乔装改扮的。
“前段时间,我因事外出,这才刚刚返回巴黎,因此对拉菲尔自杀一事并不知晓。”
罗宾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
“或许是这样的吧。我请你代为转告贝德丽思,我根本不会考虑她关于离婚的提议。你说的那些信件,我到处都找遍了,可是很遗憾,什么都没有找到。”
接着,麦戴伊朝罗宾点了点头,然后做出了送客的表示,并将他送出了自己的住所。
就这样,罗宾只身一人漫步在了大街上。饱受德军炮火摧残的巴黎,到处都是一片了无生气的景象,真可谓百废待兴。街上的人们都衣衫褴褛的,法国此时就是这样一副破败不堪的样子。
罗宾此时此刻的心情正如同这破败的城市一样惨淡,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十分轻松地把贝德丽思的信件要过来,可结果却事与愿违。
麦戴伊对贝德丽思的离婚要求不屑一顾,这说明他还没有利用完她,他还有着更大的企图。他的最终目的是攫取贝德丽思祖父的全部遗产,尤其是贝德丽思冒充伊沙波尔所签收的那一份,其中包括城堡、地窖和葡萄园。
从一开始,他便觊觎那片土地和城堡,那是他最渴望占有的东西。他为什么会疯狂地想要攫取这些呢?
其中的原因似乎不难想象,麦戴伊一定推断出蒙葛立在德国人进入巴黎之后,肯定将金银财宝藏匿在了城堡之中。正因为这个原因,麦戴伊才会如此对城堡求之若渴,并且让贝德丽思冒充早已去世的伊沙波尔,到公证人伯勒锡处参加会议,还签署了一些有关遗产继承问题的文件。
罗宾的头脑中不停地想着这些事情,不知不觉间居然走到了巴蒙华村。
罗宾告知贝德丽思自己未能将信索要过来,并对她表达了深深的歉意。
“你回家去吧,虽然麦戴伊断然拒绝了你关于离婚的要求,但他不会就此事迁怒于你,所以你只管放心大胆地回家去,不用害怕他。”
随后,罗宾又向贝德丽思打听起了关于她祖父的一些事情。
“你的祖父有收藏的爱好吗?”
“他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
“他是一个吝啬刻薄的人吗?”
“不,他并不把钱财看得怎么重要。”
“那座城堡里有什么密室吗?”
“没有。”
贝德丽思见罗宾问的问题越来越奇怪,于是向罗宾反问道:
“你为什么要打听这些呢?”
“你丈夫麦戴伊的心中所想不是你所能推测得出来的。不过,不管那是什么样的想法,一段时间之后都会大白于天下的。”
贝德丽思听罢点了点头,对罗宾的话表示认同,她此时真想帮罗宾做些什么。
在贝德丽思看来,只要罗宾在自己身边,自己就大可对一切事情放心。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只是默默地望着罗宾。
一个五岁的男孩在庭院中自己玩耍,他正是贝德丽思的孩子雪思特。罗宾走了过去,把男孩抱在怀中,亲了亲他那红扑扑的小脸蛋,这个孩子真是招人喜爱啊!
之后,罗宾独自回到了巴黎。
转天,罗宾骑着自行车前往蓝思森林,那里原本是一座林木茂盛的森林,现如今却变成了一片荒芜的草原,枯萎断裂的树木随处可见。
许多辆运送货物的卡车从罗宾的身旁驶过,扬起了一阵阵的尘土,每辆车上都是满载着货物的。罗宾不愿意与这些车辆同行,于是骑着自行车上了一条小路,并在这条小路的一头停了下来。
一个推着小车的农夫迎面朝罗宾走来,于是罗宾赶忙向他问路。
“打扰了,请问威尔奇村怎么走?”
“往那个方向走就是了。”农夫用手指了指对面。
“非常感谢!”罗宾又骑着自行车上路了。没过多久,罗宾便来到了一条废弃已久的战壕前。
看着眼前的这一番景象,一股心酸的滋味不由得涌上了罗宾的心头,似乎炮火的声音立刻就要在他的耳边响起。
随后,罗宾又骑着自行车继续前进,终于来到了一座破败不堪的小村庄。
一位妇女正在水井旁打水,罗宾骑着车来到了她的面前。
“夫人,打扰您一下,请问威尔奇·蒙葛立的城堡在什么地方?”
这位农妇一边用手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大声地回答道:
“你要找的城堡就在此处,这附近的土地都是属于城堡的。”
罗宾环视了一番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饱受战火洗礼的土地。
“那座城堡……难道在战争中付之一炬了?”
“不,没有,还幸存了一些。你再往前走一段路就可以看到了,那座城堡就坐落在山谷中。”
“它是被德国人毁掉的?”
“是的,而且毁坏得十分严重。”
“非常感谢!”
于是,罗宾又骑上自行车继续往前方走去。一路上随处可见战争遗留下来的痕迹,其形状之惨烈,令罗宾不禁触目伤怀。
麦戴伊费尽心思想要弄到手的城堡,现如今已经变成如此破败荒凉了,想必他一定要大失所望了吧!
罗宾用手推着自行车往山谷里面走去。过了一座小桥之后,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座荒芜废弃的古堡。
城堡的院子附近长满了杂草,不过城堡的保存状况却令罗宾甚感欣慰。
城堡的入口处此时正站立着一名法国军官。罗宾对他谎称说自己是市政府重建委员会的公务员,这次到这里来是想实地勘察一番城堡的情况。
于是,这位法国军官对他部下的士官命令道:
“你给这位先生带路。”
罗宾向这位军官表达了感激之情之后,在士官的引领下走进了城堡内部。
“在战争期间,这座城堡曾经是德军的总参谋部,因此也遭受过炮火的洗礼,所幸被破坏得还不是十分厉害。”
“还有什么人到这里来过吗?”
“有个红发男子曾来这里参观过。”
罗宾又一次听到了关于那个红发男子的信息,这不禁令他立刻警觉起来。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这个红发男子与麦戴伊是一伙的。
罗宾向士官表达完谢意后,便从城堡中走了出来,随后又回到了威尔奇村。
尽管这座小村庄离当时的战场很近,但破坏得并不怎么严重。因此待战争刚一结束,逃难的乡民又返回了故里。
罗宾信步来到村子里的一家小酒馆前,只见酒馆的吧台前正坐着几个客人,不知在吃些什么。
“可以在这里吃饭吗?”罗宾向老板询问道。
“可以,不过不要大声喧哗。”老板如此回答道,他又接着问罗宾,“来盘煎鸡蛋如何?”
“好的。”
罗宾在吧台前找了个座位坐下,又要了一大杯扎啤。
“一盘煎鸡蛋,一杯扎啤。”酒馆老板口中高声吆喝着罗宾所点的东西,好让后厨赶紧准备。
随后,罗宾开始与酒馆老板闲聊起来。
“我正在寻找我的一个老朋友,他是一个红头发的男子,他到你这里来过没有?”
“你要找的是布卢瑟尔!我和他非常相熟,不过我们也是久别重逢了。能见到他,真是一件让人感到无比高兴的事情。”
那个红发男子的真名叫布卢瑟尔,罗宾不费吹灰之力就套出了这一重要情报,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不过罗宾还是打心眼里感到愉快。
“原来如此,你们认识很长时间了吗?”
“那当然了!小时候,我们两个还一起在河边钓过鱼呢,当然也干过很多其他淘气的事情。”
“他还会来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他以前是做酒瓶商标买卖的,到这里来也是来做生意的。”
“他发财了吗?”
“据说收益颇丰,那些高级葡萄酒的标签都是由他负责经营的。”
“原来如此,那么,你知道他的住址吗?”
“很抱歉,我不知道。我们老友重逢,一见面就聊个不停,所以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了。”
罗宾用餐完毕后,就搭乘火车返回了巴黎。这次真是不虚此行,探听到了那个红发男子的真实姓名,只要找到了这个布卢瑟尔,就不愁弄不清楚麦戴伊的真实企图。
“好,就这样,我一定要从他的口中打听出我想知道的一切情况。”罗宾在心中如此想着。
下午6点钟的时候,罗宾在巴黎火车站下了车。刚一下车罗宾便用电话联系上了贝奈旦。
由于贝奈旦的那次鲁莽行事,致使罗宾气得不再让他当自己的部下;而这一次罗宾居然主动打电话给贝奈旦,着实让他感到欣喜若狂,因此立刻飞奔而至。
罗宾这一次交给贝奈旦的任务是跟着自己到所有印刷厂去查找一个叫布卢瑟尔的人,然而,最终的结果却令他们大失所望。他们二人找遍了每一家印刷厂,却始终一无所获,所有印刷厂的职工名单上都没有布卢瑟尔这个名字。
罗宾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回家。不过,第二天中午,就在罗宾灰心丧气的时候,贝奈旦却来到罗宾的住处,给他带来了好消息,他兴奋地对罗宾说:
“老板,我找到这个布卢瑟尔了!他所在的工厂叫作艾佩印刷厂,这间小型的印刷厂就在里尔街上。”
罗宾用手轻拍着贝奈旦的肩膀,赞许道:
“很好,你这次干得棒极了,我们这就去把他弄过来。”
“您打算把他抓来?”
“不错,先假装警察传讯,然后把他带到我这里来。”
罗宾他们到达里尔街的时候已经是2点5分了。在这条大街上确实有一家艾佩印刷厂,窗户上的玻璃脏兮兮的,门脸不大,里面似乎也不怎么大。
一条老狗卧在工厂的大门口,正在酣然沉睡,罗宾他们从狗身上跨过,走进了印刷厂。
一个衣衫褴褛,头戴一顶破帽的老者出现在他们面前。
“打扰一下,请问艾佩先生在这里吗?”
“我就是。”
“我们想找一下布卢瑟尔先生。”
老者蜷缩着脑袋回答道:
“那家伙不在工厂里。只要活儿一多,就看不见他的影儿了,真是让人头痛啊,我打算让他赶紧卷铺盖走人。”
“有一些文件需要他签字……”
罗宾还没有说完,这位老者又接着开口说道:
“你们到他家里去碰碰运气吧!他的家就在包嘉尔街32号,如果他不在家的话,那就一定在附近的小酒馆里。”
那条街离此处并不怎么远,所以罗宾他们先到那家小酒馆里瞧了瞧,发现那个红发男人并不在这里。于是他们向酒馆里的侍者打听情况,侍者告诉他们说:
“布卢瑟尔先生的家在旁边那栋公寓楼的四楼,靠左的那一家。”
他们二人穿过潮湿阴暗的楼道,通过楼梯来到了四楼。木质楼梯发出的吱吱的响声,一直伴随着他们来到了四楼靠左的这个房间。
贝奈旦按响了门铃,却没有任何人回应。
“再试一次。”罗宾吩咐道。
门铃声又一次响了起来,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过了一会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小孩子的啼哭声。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贝奈旦询问道。
“我们进去!”
说着,罗宾从口袋里掏出了万能钥匙,打开了房门。
他们二人穿过狭长的过道,径直来到餐厅。突然,罗宾在餐厅门口停了下来。
“我们好像又来迟了一步。”罗宾一边说着,一边摘下了头顶上的礼帽。
只见不远处的地板上躺倒着一名男子,正是布卢瑟尔。
“他死了吗?”
“应该是吧。”罗宾单膝跪倒在布卢瑟尔的身旁,轻轻地解开他的衣服。只见他的前胸赫然有一处刀伤,鲜血从衬衫的裂缝处涔涔渗出,他的脸已全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