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尽头的另一扇门忽然打开,烟斗女人怀抱一个熟睡的小孩走进来。她把孩子放在门边的婴儿床上,细心地给他盖好毯子。然后,她走到妮娜旁边的门口,扭头示意我们跟在身后。到了院子里,她低声嘱咐妮娜几句,于是妮娜回到宿舍里,而这个弓形腿的女人把我们领回厨房。
“那么,这里是一家孤儿院?”吉普问道。女人正忙着搅拌炉火上的两口大锅。我代替她答道:“他们不是孤儿。”
女人点点头。“没错,他们是欧米茄孩子。这些孩子的父母没办法给他们找到更好的地方。我们这里是一家收养院。”
“他们是怎么被送到这儿来的?”吉普问。
“以前欧米茄小孩会直接被送到欧米茄定居地,直接交到离村子最近的定居地去,或者,阿尔法人常常会和他们的双胞胎有联系,当时机成熟时,就把自己的欧米茄孩子送给他们照顾。这样一来,这些孩子会被他们的姑姑或者叔叔养大。但是近些年来,越来越多的阿尔法人不再靠近定居地,也不接纳他们的双胞胎,更别说和他们保持联系了。定居地也在议会的强迫下越迁越远,搬到更贫瘠的地方去。再加上负税也越来越高,这样一来,欧米茄人只能勉强糊口,没办法再收养孩子了。从前有些阿尔法家庭还会抚养他们的欧米茄孩子,直到他们能照顾自己为止,而现在再没人这么做了。”她环视着这间厨房,敞开的架子上,层层叠叠的碗堆得老高,“所以,他们只能来这儿。”
“阿尔法人就直接把他们扔在这里不管?”
“倒不至于那么恶劣,小伙子。他们肯定不能让这些孩子受到伤害,因此通常会留下足够多的钱,确保我们能照顾好他们。只不过,以前人们用来照顾欧米茄孩子的关系网,像亲戚、邻居甚至朋友,现在都弱化了。大干旱那些年是个转折点,我常常说,没有什么能像饥饿一样让人们互相对抗。现在,议会一直在宣传什么污染、隔离,这导致近段时间以来,阿尔法人很不愿意跟欧米茄人交流,所以当他们需要交出欧米茄孩子时,能选择的就只剩我们了。”
“那这些欧米茄孩子,他们会一直待在这儿吗?”我问道。
“不会,只有少数几个没别人愿意领养的,你明天会见到他们。但绝大多数情况下,我们都能找到肯认领的欧米茄家庭。我们只是做了阿尔法父母以前自己做的事。阿尔法人一直在谈论所谓的污染,只不过这批议会里的新人看起来要彻底执行隔离政策而已。”
她看着我们,目光中充满品评的意味。“如果你们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的话,那一定是从遥远的东部乡下来的。”
我不想吐露我们的来历,因此说道:“我叫爱丽丝,这是吉普。”看到女人没有回应,我补充道:“你是?你还没告诉我们你的名字。”
“我希望你们足够机灵,没有告诉我真名。我是艾尔莎。现在,让我给你们找两张床睡觉。明天一早我还需要你们在厨房里帮忙。”
她点着一根蜡烛,把烛台递给我,然后领着我们穿过院子,进到后面一间小屋子里,里面有四张空床并排靠在墙边。“床有点小,都是儿童床,不过我想,这跟你们近些日子吃的苦比起来,应该算不了什么。”
吉普向她道谢,我把蜡烛放到地板上。艾尔莎走到门口,忽然回头低声说道:“这间屋子的窗户比外面房子的屋顶就矮一点点,从那儿一个人可以轻松逃到后面街上去,在着火的时候,或者说,有阿尔法朋友来造访的时候,你们可能会用得着。”在我们回应之前,她已经关门出去了。
我让吉普帮我解开手臂,他问:“要是她晚上进来怎么办?”
“不会的。”我说道,“就算她半夜进来,我觉得她看到我多了一条胳膊也不会有多吃惊的。无论如何,绑成这样我没法睡觉,白天我已经受够了。”
衬衫袖子绑在我身上,结打得很紧,我们俩花了一分钟才把它解开。我终得解脱,伸展了一下身体,享受这难得的活动时刻。突然我发现,吉普在盯着我看。
“怎么了?”我爬到近门的床上,盖上毯子。
“没什么。”他躺到旁边的床上,说道,“只不过……你的手臂……今天在厨房一起干活时,感觉我们俩是一样的。不是说我希望你这样,你知道的。但现在看到你解开另一条手臂……这提醒了我,我是不可能这样的。就这些。”
烛光虽然昏暗,我还是能看到他在盯着屋顶。艾尔莎说得对,这些床确实很小,我不得不斜躺着,即便这样我的脚还是紧紧抵着床尾的护栏。吉普的脚已经穿出护栏,卡在缝里。不过,床垫舒适柔软,床单干净整洁,这种感觉已经久违了。我舔了舔拇指和食指,伸出手去把两张床中间的蜡烛掐灭。
逃亡数周以来,我们每晚都在灌木丛、小山洞或者断树下紧靠着入眠,对这种身体上的亲密接触,此前我并未特别注意,但突然间两人共处一室,这一切变得显眼起来。在这间整洁但陌生的屋子里,我们呆板地躺在不同的床上,沉默不语。
最终我忍不住开口了:“我能过去你那边吗?”
他叹了口气。“是因为我的床还不够小吗?”我听见他把毯子掀开。“过来吧。”
我爬过去,躺在他身旁。他仰面躺着,我侧靠在他左边,面朝着他,左臂放在他身上。他的右手与我左手紧握,一同放在他肚皮上。我能闻到彼此身上的肥皂味。窗外,有鸽子轻轻咕了一声,听起来昏昏欲睡。吉普温暖而有节奏的呼吸吹着我的额头,他已经快睡着了。
*
一大早,鸽子们在房顶叫醒了我们。我们迅速绑上我的手臂,然后穿过院子到厨房去。妮娜心不在焉地向我们点头致意,然后让我去搅拌锅里的燕麦,派吉普去洗刷一堆铜锅。
孩子们出现在院子里时,突然爆发出一阵吵闹声。在其间我们能听到艾尔莎叫孩子们安静和发号施令的声音,接着一阵脚步声从厨房门口经过。妮娜和我得抬着装满粥的大锅经过走廊,进到饭厅里。大约三十个孩子紧挨着坐在两条长桌旁的凳子上,桌旁摆着汤匙和锡碗。孩子们都吃得不错,衣服也很干净,不过在日光下看起来要更年幼一些。他们并排坐在长凳上,大多数都腿脚悬空乱摆,一些大点的孩子抱着最小的几个。有几个人看起来还没完全睡醒,一个女孩迷迷糊糊地舔着汤匙,等着粥饭端上来。
艾尔莎让吉普帮她去宿舍里喂那些婴儿,妮娜和我留下来添粥。对于我的出现,孩子们并不吃惊,我猜他们肯定习惯了人来人往。他们在我面前排成一队,我往每个递上来的碗里盛上一勺黏稠的粥,妮娜拿着一把梳子,沿队伍挨个检查孩子仪容。我注意到,在用梳子给他们梳理几下头发时,她会在每个孩子额头吻一下,或者拍拍他们的肩膀。孩子们也很有礼貌,他们尽管还有些睡眼惺忪,但都会向我道谢。两个孩子似乎是哑巴,在收到粥时向我点头致谢。一个女孩没有双腿,坐在一辆有轮子的小车里,被一个大点的男孩子拉着,还有一个女孩端着两只碗,其中一个是给旁边没有胳膊的男孩盛的。还有一个女孩,个子高高的但没有眼睛,自信地扶着墙壁给自己引路。我默默揣测,这里面谁是没人想要的孩子?
大锅现在轻多了,我独自一人端着它回到厨房里。遵照妮娜的指示,我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在炉火旁慢慢吃起来。这种有规律进食的新节奏让我感到困倦。吉普回到厨房时我正坐在长凳上,脑袋和肩膀靠着石墙睡得迷迷糊糊。他坐到我身旁时我轻轻挪动了一下,感受到他的体温,听到他吃粥时汤匙在碗里刮擦的声音。但直到妮娜端着一堆哗啦作响的碗走进来,我才完全醒来。
整个上午我们都在厨房里忙活,不过里面很暖和,妮娜也跟我们随意聊着天。她没有问任何问题,各色各样的孩子持续不断来了又走,她很可能已经听了足够多的故事。而对我们来说,则非常渴望了解这个世界的新鲜事。妮娜的新闻总是跟来到这里的孩子,以及送孩子来的家庭有关:婴儿还没断奶就被送来这里;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夜里被扔在门口,被发现时都快被脖子上挂着的一袋银币勒死了;孩子的数量每年都在增长,越来越多。“以前艾尔莎自己一个人经营这里时,同一时间只有十到十五个孩子,”妮娜说道,“但我到这里工作的这三年来,很少有低于三十个孩子的时候。而且,我们还不是新霍巴特地区唯一的收养院,在西部边境还有一个,不过没有这么大。”
然而,她跟我们分享的这些小故事,仍然透露出外围世界的一些情况。欧米茄家庭越来越无力收养孩子了,她说道,因为不断增长的税收压力,还有对于土地、交易和旅行的限制,欧米茄人谋生越来越困难。议会的法令持续侵扰着欧米茄人的生活。在我被囚禁之前就认识的一些名称,比如法官,显然跟我还是小孩子时一样,仍在统治着议会。我之前还听说过将军,妮娜确认说,她仍是议会中较为激烈的反欧米茄分子之一。妮娜说,逼迫欧米茄人迁到更贫瘠土地的新法令,以及剥夺所有河边或海边的定居地,都出自将军的主意。“我们曾经以为,不可能有比将军更坏的人了,”她继续说道,“但最近几年,议会里又多了几个年轻人。年轻的总是最坏的,”她边说边使劲擦着一口锅,“这些新人包括主事人,还有改造者,他们比任何人都要坏。”
她可能没注意到,当她说到扎克的名字时,我手中的抹布忽然掉了。他把我关在看护室时,为什么还没放弃那个假装的名字?不过,我还从没听说有哪个议员使用真名字的。这不仅仅是为了掩饰真实身份,它还是显示自我气势的一部分,这类名字能引发人们的恐惧。
她递给我另一只碗让我擦干,然后继续往下讲:“这两个人和将军一起,干的坏事比法官要多得多。我说的不仅仅是当众鞭打的刑罚增多了,还有其他一些事。所有欧米茄人现在都要登记,不仅包括名字,出生地点,同胞是谁,如果你要旅行甚至搬家的话,都要通知议会。每次我们给一个孩子找到新家,都要去议会办公室登记。在某些地区,人们还在讨论针对欧米茄人的宵禁。此外,有一些欧米茄定居地被封禁了,议会士兵接管了那里,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她顿了一下,看了看门口,然后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还有一些其他的故事。人们不断失踪,在晚上被带走了。”
我没有信心开口,只是点了点头,但吉普插了进来:
“在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
妮娜摇摇头。“没有人知道。总之,这只是传言。不管你在干什么,都别讨论这事,这样只会吓到孩子们。”然而她看起来才像是受了惊吓,迅速转到别的话题。
我们和孩子一起吃了午饭,之后艾尔莎把我们叫到宿舍里,她正用奶瓶给婴儿们喂食,都快喂完了。她把一个哭闹的婴儿抱在肩上,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一边打量着我们。
“我猜,你们俩下午可能想去房间里休息一下。”
我抗议说,我们很乐意干活,或者只是陪孩子们玩玩,但艾尔莎对我说道:“下午我们对参观者开放,人们会过来看看是否收养个孩子,阿尔法家庭会来把孩子扔在这儿。所以我觉得,你们两个会想回房间休息一下。把对着院子的百叶窗关上。”
我清了清嗓子。“谢谢你。我们……我们不想在这里给你带来任何麻烦。”
艾尔莎大声笑起来,把怀里的婴儿再次放下。“我是个弓形腿的女人,丈夫死了,照顾着三十个孩子,这个数目每天还在增加。你觉得我还没习惯麻烦吗?现在赶紧去吧,我会在参观者离开,关好门之后叫你们的。”她说着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把大剪刀,“还有,带着这个,你们互相给对方剪一下头发。你们头发乱成这样,我可不能让你们留在这间房子里。这会招惹虱子的。而且,人们可能会误把你们当成一对偷马贼。”
回到我们的房间里,我把手臂解开,让吉普坐下,在他脖子上包了块毛巾,然后站在他身后。他的头发在水缸里时就很长,现在更加长了,已经垂到肩膀下面。我攥起一绺头发,往上拉直了,接着尽可能沿头皮将它剪掉。剪刀的锋刃很钝,不时扯到头发,疼得他不断畏缩。
“你知道怎么剪头发吗?”
“在村子里最后那几年,我曾经给扎克剪过头发。”
“然后他就变成了大人物。”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我仍能回想起,妮娜提到关于改造者的传言时脸上恐惧的表情。我很难把我记忆中的扎克——我那谨慎警觉的孪生哥哥——跟这个恐怖的化身联系起来。我知道他不仅需要为吉普在水缸里的遭遇负责,还干了很多妮娜提到的坏事,更糟的是,我清楚他之所以造成这么大的伤害,我得负部分责任。我现在就能阻止他,我想到这里,低头看着剪刀。如果我用这把钝剪刀在手腕上割一下,那么温德姆所有的议会士兵都没办法保护他活下去。如果我有这个勇气的话。
吉普转头仰面看着我。
“你停顿了这么长时间,可搞得我心里没什么底。你确定不会毁了我年轻俊朗的外表吗?”
我笑了,伸手去拿另一绺头发。他的头发贴在脖子上,手摸上去暖暖的。我握了几秒钟,然后才开始继续剪。
他的头发太长了,我花了好长时间才剪完,虽然剪得不怎么齐整,但最终地板上多了一堆棕色头发,而他的脑袋上只剩一簇簇的发楂。这让我想起村子旁边的玉米地在收割之后的样子。
不顾吉普的抗议,我坚持自己剪自己的头发,只让他帮忙剪脑后的部分。我并未充分意识到头发已长了多久,当剪到下巴的长度时,我不停摇晃脑袋,很不适应这种轻飘飘的感觉。我们把地上的头发打扫干净,从后窗倒出去,然后抖了抖毛巾。我们并肩站在窗口,望着一簇簇发丝飘落到下面的街上。
吉普不停用手摸着自己新剪的头,说道:“头发长到这么长,要用好几年,对吧?”
我背靠着他说:“通常是这样。但有很多事我们都不知道。”
他扬了扬眉毛。“对我而言,这是保守的说法。”
“我的意思是,我们对于水缸的了解非常少。它们的原理是什么,东西在里面是否还会生长?或者说,当你被扔进去时头发有多长,他们会不会帮你剪头发?”
“我了解。”他继续抚摸着自己的脑袋,“我知道这都只是猜测,也清楚自己很可能找不到什么答案。但我很难不去揣摩。”
*
我们原本打算只待一两天,等到攒足了力气就离开,但艾尔莎从不问我们问题,貌似对我们的额外帮忙也很感激,所以我们就这么留了下来,日子一天天过去,到第三个星期的时候,我们已经陷入一种舒适安逸的日常生活中。我们每天上午和晚上工作,下午躲在自己房间里,让我有机会把手臂松开,自由活动几个钟头。有那么几次,我们的好奇心战胜了谨慎心理,我绑着手臂,在下午冒险到城镇里去。经过长时间在看护室的禁闭生活,我在人群中仍感到失去方向感。然而,吉普却喜欢人潮汹涌的感觉。尽管我们身无分文,但他对市场里拥挤的人群、烤坚果和香料酒的香气,以及人们的喧哗声却非常着迷。每次出去一个小时,我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只是普通人,没有人在追捕我们。但即便在一个欧米茄镇子里,偶尔也会有阿尔法人出现,像税收官,士兵,还有经过的商人。少数几次,我们一发现没有烙印的面孔,或者是议会的鲜红色制服,就会立刻转身,走到最近的小巷里,然后沿僻静的街道一路走回家。
有一天上午,我们快到集市广场时,看到一群人聚集在中央水井旁,有两个议会士兵站在凸起的平台上,我们不由得后退。但是,即便站在人群外围,半躲在一车甜瓜后面,我们仍能看到正在发生的事。一个比我大上十岁左右的男人被绑在柱子上,一个士兵正在用鞭子抽打他裸露的脊背。每抽一下,被打的男人都要痛喊一声,但鞭子发出的声音更加可怕:划过空气时的呼啸声,击中血肉时的冲击声。第二名士兵站在几尺外,大声读着一张纸上的罪状。他必须大声呼喊,才能盖过鞭子的声音,以及囚犯的哭叫声。
“……因这项罪行,鞭打十次。还有,因非法移动议会信息布告而被捕后,我们还发现,这名欧米茄犯人没有在议会登记住址的变动。因这项罪行,再鞭打十次,迁入新住址的三个月内,没有缴纳赋税,再追加鞭打五次。”
士兵念完了他的公告,鞭刑仍在继续。人群非常安静,但鞭子每抽一次,我们前面人们的肩膀就要颤抖一下。一开始这名犯人的后背上还有一条条的鞭痕,鲜血从中渗出,现在已变成血糊糊一团,难以辨认出明显的痕迹。他裤子的腰带上流满鲜血,已经变成黑色。
我拉着吉普离开了,但就算退到小巷里,我们仍能听到最后的几下鞭打。
“他的阿尔法孪生妹妹会怎么样?”我们急匆匆赶回收养院时,吉普说道,“她肯定能感觉到。”
“我的想法是,议会根本不在乎。”我说,“这是他们很乐意付出的代价,远处的某个女人会为此尖叫上几个钟头,但他们已经在几百人面前用她的孪生哥哥立威,杀鸡儆猴。而且,议会在隔离双胞胎这件事上做得干净利落,她很可能永远不会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疼痛。议会对此不会在意的。”
“但是,如果她真知道了,阿尔法人还会支持这样吗?自己的议会这样伤害无辜的人,他们会因此而愤怒吗?”
我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他。“那个被鞭打的男人,你真的认为他不比他的阿尔法姐妹无辜吗?因为他扯掉一张布告,或者交不起税?”
“当然不是。我和你一样清楚那些都是编造的鬼话。但如果像这样严厉地鞭打欧米茄人,他们的阿尔法双胞胎肯定能感受到,这不会在阿尔法自己人中间引起麻烦吗?这些阿尔法人难道不气愤?”
“他们会很气愤,但不是对议会。我觉得他们如果发现了事实,只会更加怨恨他们的欧米茄双胞胎,所谓的‘罪犯’。如果他们接受议会的说法,就会认为欧米茄人是罪有应得。同样地,他们认为,欧米茄人忍饥挨饿是因为我们太懒或者太蠢,不知道怎么好好种地,而不是因为越来越多的税收和越来越贫瘠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