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笛苏醒后,便感到冻得瑟瑟发抖。
她仿佛做了一个最可怕的噩梦。梦中,一个长着驴耳朵的老头对她穷追不舍,嘴里还大喊着:“休想跑!”
“噢,神啊。”小笛的牙齿咯咯打架,“他把我变成了金子!”
“现在没事了。”伊阿宋给她裹上一条厚厚的毛毯。
小笛茫然地看看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石洞里,旁边点了一堆篝火。石洞外,寒风怒吼,把雪花吹得漫天狂舞。天空乌云压顶,阳光被遮蔽得严严实实,分不清白天黑夜。
“雷……雷……雷奥呢?”小笛问。
“还活着哪。”雷奥瓮声瓮气地说,他也裹了一条毛毯,面色比小笛更憔悴,“我也享受了一次金手指,只是不知为什么,我恢复得比较快。你一直没有醒,我们只得把你泡在河里洗净点金的魔力。”
“你的体温迟迟不能回升,”伊阿宋说,“我们甚至冒险给你服用了超量的神食。海治教练还施加了一点自然魔法——”
“那是运动魔药。”教练丑陋的面孔凑了过来,“你服下之后的几天里,呼吸就像野蘑菇一样清新。看你的样子只怕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了。”
“谢谢。”小笛的声音很虚弱,“你是怎么打败迈达斯的?”
伊阿宋简单说了一下,把自己的胜利主要归结在运气上。
教练嗤之以鼻:“这小家伙太过谦虚。你们没有看见当时的景象,电闪雷鸣的,可热闹了。”
“教练,你当时也不在场啊。”伊阿宋说,“你不是在外面啃草皮吗?”
海治立刻跳起来:“但我后来不是进去了嘛。后来,我对他说:‘小子,你还真够厉害的!如果你能一直使用上肢的力量——’”
“教练。”伊阿宋制止说。
海治一瞪眼:“怎么啦?”
“闭嘴。”
“好吧,好吧。”海治教练无奈地坐在火边,啃他的木棍。
伊阿宋伸手探了下小笛的额头:“雷奥,你能让火再旺些吗?”
“没问题。”雷奥召唤出一团足球大小的火焰,将其投入篝火中。
“我有那么弱吗?”小笛声音颤抖地说。
“是我冷,行不行?”伊阿宋说。
“你可真善于说谎。”小笛说,“我们在哪里?”
“科罗拉多州的派克斯峰。”伊阿宋说。
“什么,我们现在距离奥马巴市有五百英里了?”
伊阿宋说:“差不多吧。我逼着风暴精灵们带着我们飞。不过他们似乎脾气挺大——飞得比我料想的快了那么一点点,差点撞到山上。幸亏我及时把他们又吸回到背包里。下次我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为什么来这里?”
雷奥没好气地说:“刚才我也正问他呢!”
伊阿宋若有所思地望着天空:“还记得昨天我们看见的那道闪亮的蒸汽痕迹吗?从迈达斯那里出来后,我看见它还在天上,只不过稀薄了些。于是我就跟着它走,来到这里后,蒸汽痕迹就消失了。说实话,我也不能确定为什么来这里,只不过觉得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吧。”
“当然是了。”海治教练吐出嘴里的木头渣子,“埃俄罗斯的漂浮宫就停泊在这座山峰上。这里是他最喜欢的地点之一。”
“也许是这个原因吧。”伊阿宋拧紧眉头,“但我总感觉还有别的事。”
“据迈达斯说,狩猎者们向西去了。”小笛回忆说,“你认为他们会在附近吗?”
伊阿宋揉着小臂上的文身,似乎心中有所烦扰:“现在山上风暴正凶,贸然出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虽说过了今晚就是冬至日,时间已经迫在眉睫,但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风暴停息了再说。况且,你也需要点时间恢复元气。”
小笛看着石洞外鬼哭狼嚎的风暴,忍不住打起寒战。
“你需要热量。”说着,伊阿宋有些尴尬地张开怀抱,“呃,你不介意……”
“不介意。”小笛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伊阿宋将她搂进怀里,往火堆前又凑了凑。海治教练只顾埋头啃他的木棒,时不时把木头渣子吐进火里。
雷奥取出干粮,在火上架起一个平底锅,放进馅饼煎炸。“反正大家也没什么事……我有些话想对你们说。在去奥马巴的路上,我做了个梦。这个梦刚做了一半,然后就被幸运转盘打断——”
“幸运转盘?”小笛原以为雷奥在开玩笑,谁知他的样子却非常严肃。
“我想说的是,”他说,“我父亲赫菲斯托斯托梦给我了。”
雷奥缓缓诉说着梦里的情形。洞外的风啸声和洞内掩映的火光,为他的故事增添了几分诡异。
小笛越听越感到毛骨悚然,竭力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些好的事情上:伊阿宋温暖的怀抱。但最后终于忍不住说:“既然神灵和半神需要联手铲除巨人族,那为什么众神要保持沉默呢?如果他们需要我们——”
海治教练哼了一声,说:“众神拉不下面子呗。他们一贯凌驾在人类之上,怎么可能低头向人类求援呢?如果宙斯迟迟不愿承认关闭奥林匹斯山是个错误决定的话,局面将会难以收拾。”
小笛说:“教练,你的话很有智慧嘛。”
海治气呼呼地说:“什么?我有智慧!你们这些小浑蛋自然没听说过巨人族战争的故事。众神都刻意回避那段历史,还不是因为他们是在凡人的帮助下才击败敌人的?”
伊阿宋说:“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原因。在梦里,赫拉曾说宙斯表现十分异常,像个妄想狂。而且,赫拉——她说她之所以前往那座废墟,是因为有个声音不断地在她的脑子里催促她那么做。我怀疑是不是有人能影响神灵的神志,就像美狄亚操控我们一样。”
小笛顿时心里一惊,因为她也有类似的想法——怀疑这一切的幕后是有某种势力操纵的结果。或许就是这股势力在把他们的行踪透露给恩克拉多斯,令范斯塔从空中坠落。是雷奥见过的那个土地女人吗?还是她别的手下……
雷奥说:“是啊,赫菲斯托斯也说过类似的话,比如宙斯的行为比往常更古怪。但最令我困惑的是我父亲没有明说的那些信息。他说了许多关于半神的事,其中透露的意思似乎是将最厉害的半神团结在一起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好像赫拉曾尝试过,但效果并不理想。具体的隐情赫菲斯托斯并不想说。”
小笛感觉到伊阿宋的手臂一僵。
“喀戎在营地里也是这么说的。”伊阿宋说,“他说大家都发誓不能谈论某件事。教练,你知道那是什么事吗?”
“不知道。我只是微不足道的半羊人罢了。他们根本不会让我们了解那些最隐秘的事情。尤其是对一个老——”海治顿住了口。
“一个老头,例如你吗?”小笛接口问,“但其实你并没有那么老,是吗?”
“六百零六。”教练嘟囔说。
雷奥剧烈咳嗽起来:“你说多少?”
“小心呛着,瓦尔迪兹。那不过相当于人类的五十三岁罢了。我在偶蹄族元老会里有几个对头,所以就被踢出来当保护者了。他们还散布谣言,说什么我变得喜怒无常,行为暴力等等。你们相信这种鬼话吗?”
“哇噢,”小笛强忍住没去看她的两位朋友,“打死我都不信。”
教练怒气冲冲道:“是啊,随后,我们和泰坦巨人们恶狠狠地打了一场战争,当时他们让我到前线打仗了吗?不!他们把我发配到边远地区——加拿大。战争之后,他们派我到荒野学校去喝西北风。哼,好像就因为我喜欢唱唱反调,就成了老不中用的了。元老会里那些华而不实的家伙们竟然还说什么自然。”
“半羊人不是喜欢自然吗?”小笛问。
“非常正确,我热爱自然。”海治骄傲地说,“自然意味着弱肉强食!像我这种英勇无畏、孔武有力的半羊人,才真正符合自然之道!不说这些题外话了。瓦尔迪兹,你做点素的,我不吃荤腥。”
“好啊,教练。快别啃木棒了,我给你做了豆腐馅饼。小笛也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