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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编织死亡之袜的三个老妇人(2 / 2)

他们转过头去继续聊天,就好像我从没存在过一样。

唯一一位我极不想说再见的人就是格洛弗了,但好在最后我并不需要这样做。他预订了一张去曼哈顿的车票,和我是同一辆“灰狗”公交车,所以我们又能坐在一起,朝着城里进发了。

在公交车行驶的途中,格洛弗一直紧张而神经质地盯着两排席位间的过道,看着其他的乘客。这让我想起当我们离开扬西的时候,他总是表现得紧张兮兮、烦躁不安,就好像他已经预料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在从前,我总是以为他这是在担心被别人欺负,但在这辆灰狗上不可能有人去欺负他啊。

最后我再也忍不了了。

我说:“在找‘仁慈女神’?”

格洛弗差点儿就从座位上蹦起来了。“什——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对他坦白了考试前那个晚上偷听到他与布伦纳先生的谈话。

格洛弗的眼睛一阵抽搐:“你实际上听到了多少?”

“哦……其实不是特别多。什么是夏至日的截止日期?”

他畏缩了一下。“看,波西……我只是很担心你而已,明白吗?我的意思是说,你产生的那些关于恶魔数学老师的幻觉……”

“格洛弗——”

“然后我就和布伦纳先生说,也许你是因为压力太大了或者别的什么,根本就没有多兹夫人这个人,而且……”

“格洛弗,你真是一个非常、非常差劲的撒谎者。”

他的耳朵变成了粉红色。

他从衬衫口袋里慢慢翻出一张脏兮兮的名片。“拿着这个,好吗?如果这个夏天你需要我的话。”

名片上印的是花体字,对于我那有阅读障碍的眼睛来说十分要命,不过最后我还是辨认出了如下的内容:

格洛弗·安德伍德

守护人

混血者之丘

长岛,纽约

(800)009-0009

“什么是混——”

“别大声说出来!”他大吼道,“那是我的,呃……夏天避暑时的地址。”

我感觉心情沮丧。格洛弗有一幢避暑别墅。我从没想过他的家庭也会和扬西学院里其他人一样富得流油。

“好吧,”我愁眉苦脸地说,“所以,就是说,如果我想去你家的宅子参观的时候,可以去找你。”

他点点头:“或者……或者在你需要我的时候。”

“为什么我会需要你呢?”

这句话听起来比我本想表达的意思更加刺耳。

格洛弗已经从耳朵红到了喉结。“你看,波西,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我……我有点儿觉得必须去保护你。”

我瞪着他看。

整整一年里,我总是在跟人打架,才能让那些欺软怕硬的家伙们离他远一点。我整夜失眠,担心下一学年我不在的时候他会被人暴打。而现在他在这儿居然假装自己才是那个保护我的人。

“格洛弗,”我说,“说实在的,你到底要从什么人那儿保护我呢?”

我们的脚下传来了一阵巨大的摩擦声。一股黑烟从汽车的仪表盘下面冒出来,整辆公交车弥漫着一股臭鸡蛋的味道。司机一边咒骂着一边把这辆灰狗颠簸着停到了公路的路边。

在引擎室里叮叮当当鼓捣了几分钟以后,司机宣布所有乘客都得下车一趟。我和格洛弗与其他人一起挨个走下了车。

我们正位于乡间公路的一条支线上——如果不是在这里抛锚的话,没人会注意到这个地方。在我们停车的这一侧路上,除了一些枫树和从路过的车里扔下的垃圾以外,什么都没有。在另一侧是一个老式的水果摊,中间隔着的四条柏油车道在下午的高热下微微闪着光。

水果摊上的货物看起来真是不错:堆得很高的箱子上有血红色的樱桃、苹果,还有核桃和杏子,一壶壶的苹果汁放在一个满是冰的高脚木桶里。那边现在没有什么顾客,在一棵枫树的树荫下面,只有三个老妇人正坐在摇椅里,编织着我平生见过的最大号的袜子。

我估计那些袜子得有普通毛衣那么大,但它们的确是袜子。坐在右边的老妇人正在编织其中一只,左边的那位正织着另一只。中间那位老妇人则捧着一大筐靛蓝色的丝线。

三位老妇人看起来都很古怪,有着苍白的脸色,皱纹多得像是皱缩了的水果的表皮,银色的头发用一条白色的大手帕束在背后,瘦骨嶙峋的双臂露在退色了的棉布外衣外面。

最最古怪的地方在于,她们好像正直直地看着我。

我转过头去,想跟格洛弗说说这件事,却看到他脸上血色全无。他的鼻子也在抽动个不停。

“格洛弗?”我问道,“嘿,伙计——”

“告诉我她们并没有在看你。她们一直在看,不是吗?”

“是的。很奇怪吧,啊?你觉得那些大袜子适合我吗?”

“这可不好笑,波西。一点也不好笑。”

中间的那位老妇人拿出一把巨大无比的剪刀——金银相间,刀刃很长,就好像切割锯。我听到格洛弗重重地倒吸了一口气。

“我们赶紧上车吧。”他对我说,“来吧。”

“什么?”我说道,“那车里的温度得有一千度呢。”

“快来!”他扳开了车门爬了进去,但我待在外面还没有动。

在马路对面,那几个老妇人仍然在盯着我看。中间那位剪断了丝线,而我发誓隔着四条交通车道,我都能听到那剪刀的咔嚓声。她的两个同伴卷起了那些靛蓝色的大袜子,我继续猜测着这些袜子到底是织给什么人的——传说中的北美大脚野人,还是哥斯拉?

在公共汽车的后部,司机用扳手从引擎室里拧下了一大块冒着烟的金属。汽车开始启动,引擎咆哮着重获新生。

旅客们欢呼起来。

“好嘞!”司机大叫着,用帽子拍打着汽车,“大家都回到车上来!”

当我们又开始上路的时候,我开始感到一阵焦躁发热,就好像我得了流感一样。

格洛弗看起来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不停地发抖,牙齿也在上下打战。

“格洛弗?”

“怎么?”

“你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吗?”

他用衬衫袖子轻轻地擦着自己的前额。“波西,你在那个水果摊后面看到了什么?”

“你是说那些老妇人?伙计,这和她们有什么关系?她们并不像……多兹夫人那样子,不是吗?”

他的表情很难让人看懂,但我有种感觉,关于这些水果摊的老妇人的隐情,比起多兹夫人的还要更加、更加糟糕。他随后说道:“先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中间的那个拿出了一把剪刀,剪断了丝线。”

格洛弗闭上了眼睛,用手指做了个动作,感觉像是在为自己交叉手指祈祷,但又不尽然。这手势好像有着其他的意义,而且更加古老。

他说:“你看到她剪断了丝线。”

“是的。所以能怎样?”但即使我嘴上这么说,我也知道事情好像很严重了。

“这不会发生的,”格洛弗喃喃道,他开始咬自己的大拇指,“我可不想又跟上次一样。”

“什么上一次?”

“总是在六年级的时候。他们全都没能扛过六年级。”

“格洛弗,”我说道,他这样子真的开始吓到我了,“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到了公交车站以后让我陪你走回家吧,答应我。”

这对我来说真是个奇怪的请求,但我还是答应了他。

“这是某种迷信习俗或是别的什么吗?”我问道。

没有回答。

“格洛弗——剪断丝线的那一下,是不是就意味着有什么人将要死掉?”

他悲哀地看着我,那神情就好像已经在我的坟墓前放上了一束我最爱的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