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最后来到一个“四面环水”的房间里。地面上有一个大水池,水流从盘绕在墙上的破水管里落进水池里。水池很深,即使用手电筒照也看不到池底。
布莱尔瑞斯背靠墙壁瘫坐在地上,伸出十几只手从水池里掬起清水泼在脸上,嘴里喃喃说:“这个水池直通地狱深渊。我干脆跳进去得了,省得你们操心。”
“别胡说,”安娜贝丝对他说,“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到混血营,帮助我们对抗泰坦巨人。若论这方面的经验,你比任何人都丰富。”
布莱尔瑞斯说:“我失去了所有的东西,已经没什么可以效劳的了。”
泰森问:“你的两个哥哥呢?他们仍旧顶天立地,像大山一样伟大啊!我们能带你去找他们。”
布莱尔瑞斯的表情变得更加悲伤,这是他沉痛型的面容。“那都是过去的事。如今他们已经衰亡了。”
水哗哗地流着。泰森凝视着水池,默默地滴眼泪。
我问:“你刚才说的‘衰亡’是指什么?我以为魔兽和神灵们一样,都是长生不老啊。”
格洛弗黯然说:“波西,即使神仙也有活到尽头的那一天。有时……有时魔兽们会忘记自己是谁,从而丧失活下去的意志。”
我看着格洛弗的脸,怀疑他是否联想起了潘神。我记得美杜莎曾经说过:她那两个同为蛇发女怪的姐姐是如何死去的,只留下她孤零零地活在世上。我还记得阿波罗谈起过老太阳神赫利俄斯失踪的事,把太阳神的职责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我以前并没有对这方面考虑过多,可是现在看着布莱尔瑞斯,我忽然意识到长生不老似乎也不是原先想象的那般美好——亲人离去,形单影只。
布莱尔瑞斯说:“我必须走了。”
“克洛诺斯的军队就要攻打营地,”泰森急切地说,“我们需要帮助啊。”
布莱尔瑞斯苦恼地抱住头:“我做不到,独眼巨人。”
“你有着无穷的力量,怎么会做不到呢?”
“那是以前。”布莱尔瑞斯站起身。
“嗨。”我抓住他的一只胳膊,将他拉到一边,利用哗哗的流水声遮蔽住我们的谈话,“布莱尔瑞斯,我们需要你。可能你没有注意到,泰森对你可是毫无保留地信任啊。为了你,他甚至愿意牺牲生命。”
我告诉了他近来发生的许多事情——卢克入侵营地的计划,魔幻迷宫在营地里的入口,代达洛斯的工作室以及克洛诺斯的金棺等等。
布莱尔瑞斯只是不停地摇头。“我做不到,混血者。我不可能仅凭着一把手指枪去赢得这场比赛。”为了更加形象,他用一百只手比画出了一百把手枪。
我说:“或许这就是魔兽们衰亡的原因吧,因为你们自己都自暴自弃了。”
他的脸上显出羞愧的神情,转身朝走廊内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黑暗中。
泰森哭了起来。
“别难过。”格洛弗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泰森的肩膀。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才好。
安娜贝丝站起身,背上背包说:“走吧,哥儿几个。这里怪瘆人的。咱们去找个好点儿的地方夜宿吧。”
我们在大理石通道里安顿下来。火把铜座斜插在墙壁上,就像在希腊古墓里看到的那样。估计这里属于迷宫中比较古老的部分,反正安娜贝丝觉得好。
“代达洛斯的工作室肯定就在附近。”她说,“大家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接着赶路。”
格洛弗问:“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到早晨了?”
“睡你的觉吧。”
格洛弗不敢再倔,随手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干草来,往嘴里胡乱塞了一些咽进肚内,剩余的摊成一个枕头,躺倒便睡,不一会儿鼾声就起来了。泰森一时间也睡不着,手里把玩着几个金属零件,装了拆,拆了又装,表现得十分烦躁。
我对他说:“抱歉,我把盾牌给扔了。为了修复它,你花了不少心思呢。”
泰森抬起头,眼睛里仍带着哭泣后的血丝。“别过意不去,哥哥。你是为了救我呀。唉,如果布莱尔瑞斯肯出手相助,事情就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
我说:“他只是胆怯罢了。我相信他会振作起来的。”
“他现在落魄得很。”泰森说,“根本不像当年那样威风八面。”
说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合上双眼。过了半晌,他也发出了鼾声,手里的零件滑落在地。
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起刚才被一个拿着剧毒弯刀的龙女追赶,就不由得心惊肉跳。躺了一会儿,我干脆站起来,把床铺拖到安娜贝丝坐着的地方,坐下来陪着她一起守夜。
“你怎么还不去睡觉?”安娜贝丝说。
“睡不着啊。你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领导探秘行动的第一天就这么精彩,很难得啊!”
我说:“放宽心,我们会赶在卢克之前找到工作室的。”
她将耳边的鬓发掠在耳后。看着她略带污渍的脸蛋儿,我能想象得出当年她小时候和塔莉亚、卢克流浪街头的情景。她曾经将塔莉亚和卢克从一个邪恶的独眼巨人的老巢里救出来,那时她才仅仅七岁啊。即使在她惊慌失措的时候,心中仍保持着不屈不挠的斗志。
“我只希望这次探秘行动不要显得这么不着边际。”她抱怨说,“我是说,我们在这里乱闯瞎逛,根本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你说说,一天之内,我们竟然从纽约走到了旧金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在魔幻迷宫里,空间概念和我们平时认识的不一样。”
“我懂,我懂,只是……”她迟疑了一下,“波西,我其实就是在自欺欺人。作了一整套的计划,查阅了那么多的资料,到头来我连该往哪儿走都不知道。”
“你已经表现得很好了。况且,我们一直不都这么迷迷糊糊过来的吗,而且事情的结局都还不错,还记得瑟茜岛吗?”
安娜贝丝扑哧笑了。“你被变成了一只可爱的荷兰猪。”
“还有在沃特兰德,你是怎么把我们扔下去的?”
“我把你们扔下去的?你倒会恶人先告状啊,那全都怪你!”
“看到了吧?最后我们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她抿嘴笑了,可还没等我松口气,那点微笑就像雪见阳光一样立刻消失了。
“波西,赫拉说你知道迷宫里的路,究竟怎么回事?”
我耸耸肩膀。“老实说,我也是一头雾水。”
“如果你知道,会告诉我吗?”
“那还用说。或许……”
“或许什么?”
“或许预言的最后一句,对我会有些启发。”
安娜贝丝身子颤抖了一下。“不行,我不能在这儿说。这里太黑了。”
“好吧,那么两面神提到的那个选择又是怎么回事?赫拉说……”
“住口。”安娜贝丝怒喝道,她颤颤悠悠地吸了口气,“对不起,波西。我现在压力很大,但我不……让我好好想想吧。”
我们默默地坐着,听着迷宫里不知从哪儿传来的诡异的吱嘎声和呻吟声。由于经过通道的几番弯曲周折,那些声音变得十分空旷。眼前的黑暗令我想起那天晚上我看见尼克时的情景,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原来尼克是在这里啊。”我说,“怪不得他无缘无故地就从营地里消失了呢。他发现了魔幻迷宫,然后又找到了一条通往地狱的路。可如今他为了追杀我,现在又回来了。”
安娜贝丝沉默良久,然后说:“波西,但愿你是错的。可万一被你说中了……”她凝视着手电筒照在墙壁上形成的光圈。我隐隐觉得她此刻正在想那个预言,因为我从没见过她如此疲惫不堪。
“让我来值第一班岗吧。”我说,“如果有什么动静,我会叫醒你的。”
安娜贝丝不情愿地点点头,躺下后合上双眼。
梦中,我又回到了迷宫内那位老年男子的牢房。
屋内经过整理后,已经具有了几分工作室的味道。桌子上摆放着各种测量仪器,屋角的匠炉烧得火红。上次在梦里见到的那个小孩儿如今的身材已长高了许多,看上去大约和我的年龄相仿,此时正努力拉风箱往匠炉里鼓风。匠炉的烟囱连着一根奇特的管子,炉内产生的热气和烟尘都沿着这根管子排入地道。
这间牢房并没有屋顶,抬头便可看见碧蓝的天空。在这个曲径通幽、错综复杂的地下迷宫里,居然还有这么个露天场所,我心里不由得暗暗称奇。
那个老人形销骨立、一脸病容,常年的劳作在他的一对手掌上留下了厚厚的老趼。长长的白发遮住眼帘,外衣上油渍斑斑。此时,他正俯身在工作台上,将许多金属片拼凑起来,貌似一副锁子甲。
他拿起一根精巧打造的青铜弹簧镶嵌在里面之后,欣慰地说:“好啦,终于搞定了。”
他拎住那件美丽的作品,抖展开来。我的心怦地一跳,原来他竟然用成千上万个铜片嵌合成了巨大的翅膀。这种翅膀一共有两副,除了他手中的一副之外,另一副摆在工作台上。代达洛斯将翅膀完全展开,足足有二十英尺宽。在我看来,想让这么沉重的东西飞起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排除实用性不说,这件手工作品的确制作精良。无数片金属羽毛交相辉映,流光溢彩。
大汗淋漓的男孩儿放下手中的风箱,也凑上前看,开心的笑容绽放在污秽的小脸上:“父亲,您真是天才啊!”
老人自得地笑道:“还用你说,伊卡罗斯。我们得加快进度了,穿上这对翅膀至少要花一个小时时间。干活吧。”
伊卡罗斯说:“您先穿。”
老人怎么可能答应,但伊卡罗斯非常坚持。“父亲,这两对翅膀是您亲手制作的。为表示敬意,理应由您先穿上。”
说着,伊卡罗斯拿起一片甲胄盖在父亲的胸口,将从手腕至肩膀连接过来的皮带系紧。然后,他用热胶枪一样的圆筒挤出黏稠的液体,将铜片之间的缝隙粘牢。
“我用蜡制作的这种胶水应该能撑上几个小时。”代达洛斯紧张地说,“飞行中要保持适当高度,既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太低的话海水会浸湿蜡胶……”
“太高的话太阳会烤化蜡胶。”伊卡罗斯完成了手中的活计,“知道啦,父亲,我听得耳朵都生出趼子来啦!”
“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我对您的发明倒是信心十足哪,父亲!您是有史以来最聪明的人。”
老人喜得眼睛发亮,显然,这个宝贝儿子是他的心头肉啊。“让我帮你穿上翅膀吧。”
老人的手哆哆嗦嗦,缓慢地系紧皮带。粘固铜片的时候,他干得非常吃力。他本来年纪就大了,再穿上这么一件沉重的金属翅膀,无形中增加了许多负担。
老人焦急地喃喃说:“进度太慢了,我干得太慢了。”
伊卡罗斯说:“别着急,父亲。守卫上班的时间还……”
砰!
工作室大门剧烈震动。虽然代达洛斯特意在大门后加装了一个门闩,但连接大门与门框的铰链却经不住如此强烈的撞击。
“快点儿!”伊卡罗斯催促说。
砰!砰!
某个重物狠狠撞在大门上,顿时砸出了数条裂纹。
慌乱中,代达洛斯不小心将热蜡喷在了伊卡罗斯的肩膀上,伊卡罗斯被烫得缩了一下,强忍住没有叫出声来。加固完了左翼,代达洛斯开始加固右翼。
“时间不够啊,”代达洛斯喃喃说,“他们来得太早了!”
“别紧张。”伊卡罗斯安慰说,“帮我挪开井盖……”
咔嚓!大门裂开一个窟窿,一根铜棍伸进来。两个守卫用斧头将大门彻底劈开后,冲进工作室。国王在两人的护卫下,走了进来。
“哼哼,”国王狞笑着说,“这是想去哪儿啊?”
代达洛斯父子俩惊呆了。
“我们要离开这里,迈诺斯。”老人说。
迈诺斯国王嘿嘿笑道:“我一直想知道你最终能发明出什么样的精巧玩意儿。说真的,你的表现非常不错。”
他打量这一对父子,讥笑说:“你们看起来活像铁公鸡。或许我们该把你们投进锅里,煮一锅鸡汤喝。”
国王的两个守卫呵呵傻笑。
其中一个凑趣地说:“铁公鸡,呵呵,鸡汤。”
“闭嘴。”国王喝道,然后他对代达洛斯说,“老家伙,就是因为你,我的女儿跑了,我的妻子也疯了。你杀了我的魔兽,让全地中海的人都看我的笑话!”
伊卡罗斯忽然抓住热胶枪,朝国王脸上喷去。国王急忙后退。他的守卫们抢上前,但都被喷了一脸的热蜡。
“打开排气口!”伊卡罗斯冲他的父亲喊道。
“抓住他们!”国王雷霆大怒。
老人和儿子合力撬开井盖,一股蒸汽顿时喷涌而出,形成汽柱。代达洛斯父子俩在这股蒸汽的帮助下,展开翅膀飞上天空。国王目瞪口呆,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放箭,快放箭!”国王终于回过神来了。但两个守卫并没有随身携带弓箭。其中一个比较机灵,一甩手将手上的剑扔了出去。可惜代达洛斯父子两个已经飞远了。他们在迷宫上空盘旋了一圈,然后飞过城市,飞过克里特岛的海岸。
伊卡罗斯开怀大笑:“自由啦,父亲!您成功了。”
他展开翅膀,迎着海风飞翔而去。
“别着急!当心啊!”代达洛斯大喊。
然而,伊卡罗斯已飞至海面上,他被好运冲昏了头脑,兴高采烈地往北方飞去。他忽而盘旋高飞,将一只飞行中的老鹰吓得闪躲不及;忽而俯冲坠落,擦着海面转折复起,显示出非凡的飞行天赋。
“别闹啦!”代达洛斯高喊。但喊声很快被海风吹散了,而他的儿子依旧沉浸在初获自由的兴奋中。
老人年纪大了,用尽了力气才勉强跟上儿子的速度,但滑翔姿态已显得吃力笨拙。
转眼间,两人已飞出了数里,伊卡罗斯一扭头,看见父亲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由得笑道:“别担心,父亲!您真是个天才!我对您的手艺充满信心……”
忽然,一片金属羽毛从他的翅膀上脱落下来,随风飘去。接着又掉了一片。伊卡罗斯开始在空中摇晃。大量的金属羽毛猛地脱落飘走,犹如一群受惊的鸟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伊卡罗斯!”代达洛斯惊叫道,“快展开双翼,尽可能保持姿态稳定!”
但伊卡罗斯却竭力地挥舞双臂。
左侧翅膀的缚带首先绷断了。
“父亲!”伊卡罗斯惊叫道。右侧的翅膀终于也掉落了,身上只余登山马甲和白色束胸衣的伊卡罗斯拼命伸长双臂,想维持滑翔,但终究无济于事。
忽然,我感觉从空中跌落的仿佛是我自己一般,猛地从梦中醒来。廊内漆黑一片。从魔幻迷宫内发出的嗡鸣声里,我恍恍惚惚似乎听到代达洛斯眼睁睁看着儿子从数百米高空直线坠落入大海时所发出的那种撕心裂肺的呼唤。
迷宫内分不清早晚,不过大家醒来后照例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直到大家重新上路,我都没有讲起昨晚的梦。梦里的内容把我吓坏了,我不想让别人和我一道担惊受怕。
古旧的石道走到尽头是一片金灿灿的沙粉,有点金矿的感觉。
安娜贝丝憋了一肚子火,气呼呼地说:“怪了,石头都被鬼吃了。”
这里是一个石窟,洞顶悬挂着钟乳石,地面中央有一个长方形、状如墓穴的深坑。
格洛弗胆战心惊地说:“我怎么觉得这里瘆得慌啊。”
我眼一瞥看见深坑边有一点亮光,是一个箔纸包裹。我拿手电筒往坑里晃了一下,看见棕黑色的污水上漂浮着半个被啃过的乳酪三明治。
我说:“是尼克。他又在召唤亡灵了。”
泰森立刻被吓哭了。“鬼魂来过这里,我讨厌鬼魂。”
“我们得抓紧找到他。”也不知为什么,站在深坑边,我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紧迫感。我能感觉得到,尼克就在附近。我不能让他整天在死人堆里厮混。于是我跑了起来。
“波西!”安娜贝丝叫我。
我一头钻进了一条巷道,看到前方隐隐有亮光透出。等安娜贝丝、格洛弗和泰森赶来的时候,看见我正仰头瞅着头顶上方的一个铁栅栏。透过栅栏,我可以看见绿树和蓝天。
“这是哪儿啊?”我好奇地问。
这时,栅栏上方出现了一个牛头。看模样它倒是很普通,只是颜色挺古怪,鲜艳的红色,活像熟透的草莓。原来牛还可以是这种颜色的啊。
那头牛哞哞叫着,抬起一只蹄子碰了碰栅栏,赶紧后退开。
格洛弗说:“这是个牛守卫。”
“什么?”我没听明白。
“它们被用来守住牧场的大门,以防牧场里的牛外逃。”
“你是怎么知道的?”
格洛弗气鼓鼓地哼哼道:“凡是长了蹄子的动物,没有不知道牛守卫的。我一看见它们就恼火!”
我问安娜贝丝:“赫拉提到过牧场吗?尼克可能就在上面,我们需要去查查看。”
安娜贝丝迟疑地说:“好吧,可是我们怎么出去呢?”
这个问题是由泰森来解决的。就听当的一声大响,接着听见一声惨痛的“哞”,那只牛守卫夹着尾巴,一溜烟逃得无影无踪。
泰森在后面红着脸大声喊着:“对不住了,牛牛!”
我们踩着他的肩膀钻出了地道。
没错,这里正是一片牧场。连绵的群山延展至天际,橡树、仙人掌和巨石零落点缀。牧场四周用带钩的篱笆围了起来。鲜红色的牛们徜徉其中,啃食着多汁的嫩草。
安娜贝丝说:“原来是红牛啊。它们是太阳之牛。”
我问:“什么?”
“它们是用来祭祀太阳神阿波罗的。”
“那它们是圣牛喽?”
“正是这样。可是它们在干什么……”
“嘘,”格洛弗忽然说,“你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