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约我出来见面，还是第一次。

那年我被乔烟带回乔家时，她就对我很好，没有把我当成下人。

乔父当时就发现了不对劲，在乔烟不在时，暗暗提醒过我几句，让我看清自己的身份，不要逾越。

如今过去七八年了，我至今时刻记得乔父的话，不管乔烟对我再好，我也没有对她有过任何非分之想。

只想着赚钱，还钱。

在学业之外，做好一切。

这次见面，乔父也知道是乔烟不肯放我离开，无奈的同时，再一次提醒我：“你和烟烟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没吃过苦，不懂事，但你不一样，你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我笑了笑，不卑不亢道：“我知道，也明白。乔总，乔烟救过我，我也很感谢她，当年我把钱还给她后就离开了，没想过再回来打扰她。”

乔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过了半晌才开口：“你陪烟烟一起长大，她习惯了你的存在。就算你再离开一次，她还是会满世界找你。你要是真心为她好，就让她去见见张凯。”

张家的继承人，就是两年前我离开乔家时，乔烟差点被乔父骗去见的相亲对象。

就算我如今可以赚到两百万，对于张家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于是我答应了。

我配不上乔烟，她该得到更好的。

等我回到公寓时，乔烟也已经回来了，一个缩在沙发的角落里生气，也没有问我去哪儿了。

她没有开灯，客厅光线昏暗，显得她的身影更加落寞孤独。

我的心猛地抽痛起来，想哄她，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冷冰冰的一句：“乔总让我叫你回去一趟，张凯在乔家等你。”

她猛地抬头看向我，看了很久很久，眼圈一点点红了起来。

最后，她像是气到了极点，起身就走，丢下一个字：“好。”

9

乔烟回乔家见了张凯。

听说那天宾主尽欢，张凯离开时，脚步都是飘的，胸有成竹，觉得自己一定能娶到乔烟。

过了几天，张凯特意在乔烟开会时，来了一趟公司，点名要我陪他参观一下集团。

他还带了几个朋友，笑着向他们介绍我：“他是乔家的下人，对乔家最了解了，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

他还说，他马上要和乔烟结婚了，正好问问我这个下人，乔烟喜欢什么。

我说了，可他明显没听进去，眼神嘲讽。

“不愧是下人，这么了解主人的喜好。”

张凯在集团逛了一圈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上车前忽然转头看向我，似笑非笑道：“宋衡，我知道乔烟一直都喜欢你，但我不在乎。像你这种下等人，永远配不上她......我和她，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还说：“如果你想离开就来找我......我可以保证，乔烟这次绝对找不到你的踪迹。”

我没说话，看着他离开。

张凯的车消失在视野里后，我的身形才动了动。

之前我就跟乔烟说过，我要是真的想离开，她是拦不住我的。

不需要别人帮忙，我自己就能做到。

我想，现在也是时候离开了，作为一个宠物，一直待在乔烟身边，真的会影响她。

当天晚上，乔烟仍然住在乔家，没有回公寓。而保镖也要休息，换成了24小时的监控。

我黑进了监控网，抹掉自己的出行记录，再一次离开了北城。

我回到了当初的乡下，继续当起了小网吧的网管，日子简单又轻松。

但我没想到，回来没几天，就有媒婆找上了门，非要给我介绍对象。

我答应了。

找一个普通的对象，过普通人的生活，一直是我的梦想。

10

媒婆给我介绍的女生是县城的老师，我还认识，叫做白玲。

她用来备课的电脑坏了，专卖店的人折腾了一个月都没复原，最后是我修好的。

看到白玲时，我愣了一下，实在没想到第一个相亲对象竟然会是熟人。

而她只是微微红了脸，表情并没有意外：“宋哥。”

“你早就知道来相亲的人是我？”

白玲清秀的脸更红了，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知道......是、是我主动找到媒婆，问她能不能帮我们牵个线......”

我差点没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白玲继续说：“宋哥，其实我很早就喜欢你了，但是不知道怎么接近你，所以才这样，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小。

我呆呆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想的却是乔烟那张脸，下意识拒绝了她：“对不起，我们不太合适。”

我跟乔烟说过，我想找一个普通的女孩，跟她结婚生子，过普通人的生活。

白玲和我家世差不多，小镇女孩，像百合花一样温柔安静。

如果我要结婚，她是最合适的类型。

可是，我为什么会一直想到乔烟？还拒绝了白玲？

而白玲被我拒绝后，咬了咬嘴唇，想露出一个笑，可眼里全是泪花。

可能是怕失态，她擦掉眼泪后，说自己还有事，起身急匆匆地离开了。

我本来想追上去安慰她，但身后却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女声：“呦，没想到你前脚刚跑，后脚就来相亲了？胆子还挺大。”

我一转头就看到了夏宁，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找到你之前工作的酒店，总经理有你的地址。”夏宁叹了口气，继续说了下去，“你这么一走，北城又闹翻天了。乔烟和她爸大吵了一架，还知道张凯曾经私下找过你，前几天直接收购了张家的公司......张家现在是彻底凉了。”

说道最后，她还笑了起来：“乔烟是真的很喜欢你。”

“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目的？”我看着夏宁。

她眼眸弯弯，在相亲对象的位置上坐下，笑意盈盈地说：“你看不出来吗？我挺喜欢你的。一开始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是什么宝贝，乔烟居然藏着掖着不让人靠近，生怕你被别人抢走。后来又听了一些你的传闻，觉得你这人挺有意思的，居然能在不借助乔家背景的前提下赚两百万，还都给了乔烟，想方设法都要逃——”

我打断了夏宁的话：“乔烟不是喜欢我。”

夏宁表情微愣：“不是喜欢？那你觉得是什么？”

她只是把我当宠物。

见我沉默，夏宁尴尬了一会儿，缓和气氛道：“你完了，乔烟找你都找疯了，而你竟然跟别的女人相亲，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狠狠揍你一顿。”

事实证明，乔烟没有揍我，而是差点和夏宁动起了手。

我第二次离开北城后，她派人跟踪夏宁，得知她飞来沿海城市后，她也跟了过来，因此找到了我。

她没听见我们的对话，误以为是夏宁带走的我。

刚进奶茶店，她带的人就冲上前把夏宁扣住了。

我赶紧跟乔烟解释：“跟她没关系，是我自己要走的。”

“宋衡，你是不是真的要走？如果是，我成全你，这辈子如果你不主动回来，我一定不会再找你。”

乔烟看着我，眼圈慢慢红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这么脆弱的表情。

可我没有犹豫，还是说道：“我申请去英国的签证下来了，我打算去外面进修几年......如果能做出成绩，我就回来。”

之前之所以会跟乔烟回北城，也是因为我在申请签证，想在出国前，再陪她一段时间。

我不想再当一个宠物了。

我知道乔烟一定会答应，她有时候虽然很爱撒娇、很缠人，但同时也一直都很尊重我。

那天，她掉下了眼泪。

我安慰了她很久很久，然后坐上了前去英国的飞机。

在国外的三年，我像疯了一样地学习，没有一刻停歇，还和朋友开了个创业公司，主攻互联网。

可是，我想乔烟的次数却越来越多。

而且不停地在想夏宁说过的那句话：乔烟是真的很喜欢你。

每天晚上我都在想乔烟，想她拉着我，像小猫一样跟我撒娇。

明明对外冰冷得像是霜雪，但私下面对我时，爱闹又爱笑。

我好想......知道自己拒绝白玲的原因了。

因为我喜欢上了乔烟。

我一直都喜欢她，但由于自卑，不敢承认。

于是公司开始盈利，并且月入近千万时，我回国了。

回国前，我打开了许久没用的旧手机，找到夏宁的联系方式，拨打了过去。

当年走得急，我有句话一直没有问她。

“我手腕上的纹身，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宁笑了又笑：“这么久没联系，打我电话就是为了问这个？我还以为你终于想通，打算跟我在一起了呢。”

“别开玩笑。”

夏宁这才正经起来：“你真不知道那个纹身是什么意思？这代表你是她的人，这辈子，她认定你了。”

我沉默了很久。

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下人的标记，意味着我这辈子都只是乔烟的宠物。

而夏宁还说：“这几年你不在北城，乔烟过得也挺辛苦的......听说她和她爸打了个赌，如果她能让公司顺利上市，她爸就得同意你们在一起，不能插手。”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乔烟对我的喜欢有多深。

11

回北城的第二天，我以国外公司首席技术官的身份受邀参加了乔家牵头举办的宴会。

我站在角落里，看着乔烟站在大厅中央，有不少男士上前搭讪，眼里满是欣赏。

但答案无一例外都是拒绝。

我脑子里不断地想起我和她的从前。

乔烟似乎是心有所感，忽然抬头朝我的方向看了过来。

我穿过人群，大步走了过去，停在她面前。

两道声音撞在了一起。

“看我看呆了？”

“你怎么回来了？”

周围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我看着乔烟，笑了起来：“我说过，等我做出成绩了，就会回来。”

“回来做什么？”

“回来找你。”

乔烟愣住了。

在国外的这三年，我想了很多。

我知道自己的家世比不上乔家，但这不代表我比乔烟低贱，也不代表，我可以就这样不管不顾地站在乔烟身边。

我要和她相配。

回过神来后，乔烟扑进我的怀里，问道：“......那之后你还会走吗？”

我想起很早的时候，她被隔壁邻居家养的狗追了一路，最后扑进我的怀里，就像现在这样。

我说：“不走了。”

她故作生气：“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走了，我就把你抓回来，绑在家里！”

“行啊。”我摸了摸她的头。

在我面前，她从来没有什么大小姐的跋扈，有的只是小鸟依人。

这天过后，全北城的人都知道乔家千金的白月光回来了，而且进军国外市场，当上了首席技术官。

我没有忘记乔烟和乔父的赌约，也想证明给乔父看，我现在事业有成，虽然仍旧比不上乔家几代人的积累，但我相信，我能给乔烟更好的生活。

为了帮乔烟的公司更快上市，我利用在国外的人脉，帮她拉各种项目。

最忙的时候，我陪乔烟一起通宵加班，审阅合同、分析每一步的利弊。

好在这些付出都没有白费。

公司正式上市后，乔父再次约我见了一面。

几年不见，他逐渐有了白头发，在我的印象里，他一直都是威严十足的生意人，此刻的气场竟然有些温和。

看到我后，他的第一句话是：“当年是我不好，非要拆散你们。也是我看走了眼，没想到你能有今天这样的成绩。”

他平时忙于生意，都是由乔母照顾乔烟，父女间的感情其实不是很好。

“你不在北城的这几年，烟烟一直在忙工作，胃都饿坏了......”

“她妈心疼坏了，经常怪我为什么要拆散你们。”

“你之后要好好对待烟烟。”

我说：“一定。”

我从小就是孤儿，童年不幸，还被卖到了黑市。

但同时我又是幸运的，因为乔烟治愈了我。

和乔烟结婚后，我从来没让她做过任何家务，也从未让她受过半点委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