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同事看中的潜力选手就是唐昭昭，举办这个画展的主人。

慕晓姗姗来迟的时候，唐昭昭正在和我们谈着后续合作，她落落大方地向大家介绍：「我男朋友，慕晓，他是一名天才画师。」

慕晓满脸怒容因为这句话缓解许多，我没错过他看到我时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结束错身时，我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忽视掉多余的动作，我们脸上都是对彼此的漠然，仿佛从没认识过一般。

远远看去，他和唐昭昭甜蜜得像是模范情侣，却只有我才知道，他们并不像表面上的这么和谐。

画展还没开放前，唐昭昭和慕晓在厕所通道口大吵一架：

「你不是答应了我，今天在家陪我吗？为什么还来这里办画展！」慕晓的声音十分无措，含着被欺骗的愤怒。

面对质问的唐昭昭却十分冷静，她只是失望的看着眼前面目扭曲的男人，许久才叹了口气，一句话否决了慕晓，「我们在一起时发的誓言你还记得吗？“永远追求艺术，永远为艺术献身”，慕晓，“我们是同行之人，爱情只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的调味品”，这句话也是你说的。

「但你现在离我心里那个才华横溢的师哥越来越远了。」

「我变了？唐昭昭，你就没变吗？」他气笑了，「你成天在外抛头露面我也不拦着你，你要当女强人我也迁就你，为了你我收敛脾气，你体谅过我吗？」

慕晓顺风无阻地人生从来只在唐昭昭身上碰过壁，可偏偏他毫无办法，若说以前他会觉得唐昭昭有个性，可和我在一起地三年里，他早就被潜移默化地改变了。

忍不住的，他开始怀疑起自己抛弃江卿然找前任复合是不是做错了。

如果他没有和江卿然分手，是不是她不会离开，和唐昭昭也能依旧保持着紧密地联系，没有争吵？

见他视线发散，唐昭昭仿佛看透他心中所想，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幅度，她说话字字珠玑，对比对面情绪激动地男人就是两个极端，「后悔了？慕晓，世上从来就没有鱼和熊掌兼得地道理，在别人最爱你的时候不珍惜，现在和我在一起又怀念她的好，你把我们当什么了，又把我这个现女友放在那里了？」

「是我错了，昭昭，我们好好过，别提这些了好不好？」他缓下语气，又一次做出了退让。

每次争吵都像是一个轮回，次次都以慕晓得让步结束。

从画展之后我就再没见到过他们，反而是付思源时不时的造访我的房子。

我爸妈打电话过来让我带慕晓回家吃饭的时候，付思源在我旁边，他听见了我和父母坦白分手，更听见父母对我没“把握住”慕晓的指责。

我妈谈起慕晓时语气中的可惜让我感觉心沉沉的。

她真的很喜欢慕晓，喜欢到忍不住怀疑我这个亲生女儿是不是做错了事，「你说这么好的一个女婿，婚期都订好，亲戚都通知了，说取消就取消？小慕这么爱你，无缘无故的，是不是你对不起他了？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你以前可混蛋了，总和你的狐朋狗友出去打架被叫家长，要不是你成绩是年级第一，不然你妈我出去都被人戳着脸骂！」

她絮絮叨叨地念着，丝毫不给我开口的机会，可我打架是因为他们校园霸凌别人，交的朋友也从不是狐朋狗友，他们各有目标，现在更是事业有成。

我解释过很多次，只是她不相信我而已。

这种毫无理由地指责在我将事情说明白后才停止，我妈讪笑一声，「那是该取消哈......」

最后挂电话前我还听见我妈小声的嘟囔：「怎么就发生这种呢？其实要是装作不知道结婚也不是不行啊，人家小慕都开口说重新在一起了......」

连我至亲的家人都觉得我应该当慕晓胡来换取的狗，我只觉得我的人生有些悲哀。

付思源凝眉苦想许久，冷不丁开玩笑道，「既然都准备好了......哎，江卿然，要不哥勉强一下，当你的新郎官吧。」

玩笑话我并未在意，因为很快就有一个不速之客约我见了面——慕晓的发小。

也是因为他，我才知道慕晓和唐昭昭之间好几年的纠葛。

看见我时，他只是笑了笑，「慕晓让我替他向你道歉，他说他做错了。

「可在我看来，他没做错。他和昭昭在高中就是郎才女貌，当初分手也只是因为一个意外，双方都彼此留有遗憾，而你只是一个趁虚而入的小偷。

「他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不对吗？你迟早会发现真相，只是我推了一步让你发现得更早，你没踩入深坑，他们也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双赢。」

慕晓的发小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故事很长，带有他心中的美化色彩。

我以为我会很平静的听完，可结束时的心跳还是暴露了自己的想法，但也仅仅如此了。

过去的早就过去。

我又过上了日复一日的生活，只是慕晓的角色被付思源以强势的姿态所替代，而我的性格也渐渐变回了原来的肆意大胆。

皮肤也随着状态变好被养了回来，完全看不出曾经在慕晓身边时灰头土脸的模样。

我接了公司的外派任务，从广东跑到河南。

慕晓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在机场门口拦了我，看见我的状态时他显然一愣。

「卿卿，我分手了。」

男人早已经没了曾经的傲慢，青色的胡茬冒头，整个人尽显沧桑。

我看了眼手机，距离起飞时间还有两小时，时间上不算太赶。

「你那么爱我，我就算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可我现在也已经后悔了，我想及时止损，所以......卿卿，你可以别走吗？

「和唐昭昭在一起之后，我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深深爱上了你。卿卿，之前是我错了，看在我们三年的情分上，你给我个补救的机会，好不好？」

我听着他卑微地乞求，心中无动于衷，甚至有些恶寒，就像他曾经看着我沉迷爱恋一般。

可我脾气并不好，拳头来来回回握了又松，我还是忍不住拧紧拳头揍了上去，毕竟是从跆拳道馆出来的，我这不收力的一拳下去，慕晓就见了血。

「慕晓，承认你的不堪很难吗？

「你本身就是一个一无是处，卑劣又自私的冷血废物！

「三年里你能安心当你的天才画家，是我在背后照顾你，支撑你的颜料消费，三年后你义无反顾奔向唐昭昭，是我面对你的时候没有主见，所以你觉得我会在你施舍一丁点爱意就凑上来摇尾乞怜。

「你表面上深爱唐昭昭，可在高中你们谈恋爱时，因为她过于桀骜不被驯服，她没有断绝和异性的好友关系，你就觉得她背叛你们。

「于是你决然和她分手，完全不听她向你解释是因为画画接触，在她怒斥你不懂恋爱的时候，你又来招惹我要向她证明，一边又去找她，给她希望，和她暧昧，现在又因为她爱事业大过于你，觉得她不是你的良配。」

我冷笑一声，看慕晓的眼神仿佛看着肮脏的垃圾。

「慕晓，你真的很恶心。口口声声说着爱，但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爱的只是你自己罢了。」

「这样的你，又怎么配得上我回头？慕晓，你这一辈子根本就不配谈爱，你只配孤独终老！」

他唇瓣嗫嚅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最终只是颓败地垂下头喃喃自语，「我......真的很差劲吗......」

我冷冷地看他一眼，「没人比你更差劲了，别再缠着我，永别吧人渣！」

等他再抬头时，我早已经转身进了机场。

不出意外的话，后半生我不会再和他有见面的机会了。

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听说在我离开之后，慕晓一蹶不振了许久，还是唐昭昭看不下去，找到他骂了一顿才让他重新握住了画笔。

他画了生涯中的第一幅人像画，怀念的人从唐昭昭变成了我，在自怨自艾中度过余生。

后面的事情我并未多加关注，只因为来到河南后，有一个人紧随其后，叽叽喳喳地跟在我身边，却并没有让我感到厌烦，我一向对付思源进退有度的行为感到无奈。

我想，也许是因为他总在每天见缝插针地问我：「江卿然，今天同意和我谈恋爱了吗？不同意？那我明天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