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忙了一下午,
我赔礼道歉送走亲戚朋友。
毫无意外,今后我将沦为所有人酒桌上的谈资笑话。
但旁人的目光是可怜也罢,嘲讽也好。
我都觉得如释重负。
斟满了一杯喜酒咽下,辣味刺激着每一寸胸腔。
终于等酒店灯光全暗下时,沈鱼这才气喘吁吁跑回来。
她的裙摆脏兮兮,妆也花了大半,眼神闪烁慌乱:
“子文,我——”
“我路上出了些事,客人都去哪里了,司仪呢,你怎么和我爸妈说的?”
知道做得太过分,她此刻像个闯了祸的孩子一样无措。
可被欺骗得太久,我连兴师问罪的念头都没有。
有些嘲笑看向她:
“你的手机是摆设吗,几百个电话打爆了就是不接,是忙着和哪个小情人约会呢?”
沈鱼立马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着急。
“你又乱吃醋什么?婚礼还想不想办了!”
“我不就迟到了几个小时,你让他们等等我不行吗?”
她着急撒谎的样子真的很可笑。
我翻出手机里的视频,轻声道:
“可你初恋都发给我了。”
沈鱼怔怔望向我,张了张嘴,却始终发不出声来。
5.
天台上,许巍抱着闷酒一瓶瓶灌着自己。
沈鱼提着婚纱跑上去,心疼得当时就分寸大乱。
“那太危险了,你快下来!”
男人灌了一口烈酒,眼尾通红:
“丽丽,别管我了,当初是我不够勇敢,才害你被毁了清白,也是我不敢面对往事,如今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
他砸了酒瓶,像是乞求原谅一般步步后退:
“是我害我们一再错过,如果有下辈子,换我娶你好不好——”
“不——”
沈鱼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危,直接冲上去将人死死抱住。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下巴抵在男人额头上,像对失而复得的宝物一样小心翼翼:
“我不怪你的,许巍。”
“我心属于你,一直都只有你,我爱你。”
这些话,在最情浓她也没有对我说过。
接着两人目光交织缠绕在一起,暧昧的热气仿佛能融化一切。
视频戛然而止。
沈鱼瞬间面如土色,颤抖着向我凑近了几步。
我似笑非笑看着她,
“然后呢?还有什么话说吗。”
“我是怕闹出人命才去的,我可以解释——”
她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
我牙关咬得极紧,有一瞬间的恍惚与无措,可马上恢复平静。
自嘲一笑:
“你说我该不该庆幸,和你初恋打赌没输,是因为对你太没信心呀。”
她僵住了几秒怔怔道,“你说什么?”
我播放了段录音,她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越来越崩溃。
终于带着哭腔摇了摇头,拽紧我的袖子拼命解释:
“不是的,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是真的想要安稳有个家,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会错过婚礼啊!”
我也分不清她是愧疚还是后悔。
只是缓慢而决绝得抽出胳膊:
“沈鱼,我还你自由吧。”
我总是心疼她受过委屈,哪怕打碎牙咽肚子里也包容她的所有任性。
但被爱的太久,就忘了爱人要多辛苦。
沈鱼从没想过我会提分手,彻底慌了分寸:
“你发过誓永远不会丢下我的!”
可我漠然看向远处:
“那你就当我爱上别人了吧,像你一样。”
沈鱼似乎被抽干了全身了力气,像断线木偶一样呆呆重复。
“不是这样的,我什么都改,我们好好过。”
我掏出那枚不合适的戒指放在桌上,一字一句无比坚决:
“来不及了。”
说罢就要转身离开。
最后一秒,沈鱼在黑暗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问道:
“苏子文,你还爱我吗?”
我心里瞬间酸得难受。
曾经她最脆弱的时候,也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躲在我的怀里。
红着眼反反复复问这句话,
我恨不得将她揉进骨髓里,声音低哑说你可以确认一万遍。
可物是人非,我摇了摇头:
“不了。”
6.
我连夜搬进了单位的公寓。
专心忙起来,才发现曾经的自己有多蠢。
曾经她一句想吃什么,我翘了重要会议也得在网红店排长队。
为了留在她身边,放弃了调去总部的机会,留在这座三线城市当小职员。
恋爱脑上头时,什么理想追求纷纷抛之脑后。
如今心里的重担子卸下来,我终于能够忙好事业。
可沈鱼却没有死心。
我刚刚见完客户回来,一路上同事们都投来羡慕的目光。
而我工位上坐着的,
正是沈鱼。
她贴心布置好便当盒,朝我温柔一笑:
“累坏了吧,这都是我亲手做的,快点趁热吃。”
同事们纷纷出言揶揄:
“啧啧啧,嫂子好贤惠啊,咱哥真是艳福不浅。”
“这么多好吃的,我都馋坏了,不知道能不能尝尝嫂子的手艺呀?”
在旁人眼里,我们还是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我随意点了点头,将食物推到一边,淡淡道:
“我不想吃,你们分了吧。”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同事们都以为说错了话连忙找补。
我摇了摇头安慰:
“没事,我真没胃口,不想吃就帮忙丢垃圾桶里吧。”
沈鱼眼眶立马泛起来泪水,不可置信望向我。
可我不想再多解释,连眼神都懒得多分,自顾自忙起来工作。
她不知道站了多久,
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委屈边哭边跑。
我扫了眼已经放凉的饭菜。
苦涩一笑。
七年了,她还能忘记我海鲜过敏。
7.
下班时闷雷阵阵。
我最后一个出公司时,沈鱼已经等在雨里。
她浑身浇得湿透,薄薄的衣衫贴在肌肤上,发丝上还丝丝掉着水珠。
一见我就委屈得泣不成声:
“所有人都在怪我骂我,好像我杀人放火了一样坏。”
“你从前那么包容我,这次怎么因为点小事就非要闹分手?”
“我真的不明白。”
我被问得发笑,难不成她还觉得是我不够大度?
非得交换对戒的最后一秒。
她当众拉着初恋的手离开才算过分吗?
她爸妈很中意我,那天婚礼办不成也难过。
沈父气得差点高血压,砸着桌子说要和她断绝关系。
婚姻不是儿戏,是关乎两个家庭的头等大事。
可她一走了之的时候,
从来没想过父母的脸面往哪里搁,
也不在乎我忙前忙后这么久会全部打了水漂。
好像不抛弃全世界都不叫真爱。
她看似哭得悔恨,可心里却不觉得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我打开雨伞,看了眼腕表,神情冷漠:
“说完了吗?没什么事就回去吧,免得你爸妈担心。”
可她却不依不饶:
“你难道让放心我一个人回去?”
受侵犯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沈鱼都很怕黑夜和下雨。
哪怕是隔着半个城区,只要天气预报一不好,我就匆匆赶去接她下班。
只为能及时出现在她身边保护她。
想起这些年的付出,我觉得自己又傻又固执。
“那我该以什么身份送你?舔狗吗?”
她也被说得受伤,哭得颤抖追问:
“你就不怕我再遇到危险了吗?”
我直接翻出许巍的电话:
“你缠着我干什么,有事不应该找他吗?”
可沈鱼却痛苦闭上眼睛,声嘶力竭捂住耳朵:
“你够了!”
我被凶得摸不着头脑,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耻笑道:
“哦,你是怕他遇到危险还会丢下你不管啊。”
“呵呵。”
看她打了个冷颤,我却下意识心头一紧。
可依旧没有将伞倾斜。
沉重开口:
“沈鱼,是我给你的爱太多,让你觉得可以随便犯错,反正你一掉眼泪我就会心软是吗?”
她乞求般望向我,卑微开口:
“难倒我就冲动了这一次,代价就是永远失去你吗?”
一次?
我不由笑出声来。
指着商业街边的旋转木马。
“你还记得那吗,去年七夕夜,你怎么丢下我的。”
那段时间我的伤口反复发炎溃烂。
厚厚的纱布都渗出血来。
调皮的小孩边吹口哨起外号大喊:“夜叉来了!”
童言无忌,我难过一下也就忘了。
可她呢,不仅没在乎我情绪是否低落,反而嫌丢人自己先走了。
“无论你面对什么问题,抛弃我都是最轻易的选择。”
我同样有些哽咽:
“我什么都没有忘,我只是不想和你计较。”
“不是因为我软弱,而是因为我爱你!可你呢,为我考虑过什么?”
我不动声色退了半步,轻声道:
“沈鱼,我们没有以后了!”
她猛得站起来,双手胡乱抹着脸上的泪,可泪水却像断线的珠子,怎么也擦不干净。
嘴唇颤抖说不出话。
然后当着我的面拨通了许巍的电话:
“好!那你永远都别后悔!”
8.
半个月过去,我的状态越来越好。
晨跑锻炼,下厨做饭,下班后再痛痛快快看一场足球赛。
就在我准备洗漱睡觉时,门铃响了。
沈鱼的父母等在门外。
才一个月不见,两位老人家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沈鱼的逃婚对他的打击同样不小。
一把年纪还要承受风言风语力,大病小痛也就跟着来了。
我把人请了进来。
沈阿姨抹着眼泪诉哭诉:
“叔叔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小伙,踏实上进,对鱼儿也是好得没话说,心里一直拿你当女婿对待。”
“逃婚的事,是我们家对不住你。”
我有些不忍心安慰回去,
“您也别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很多事还是随遇而安吧。”
沈叔叔随即掏出来张病历单,是三甲医院的精神科,唉声叹气递给我:
“鱼儿的精神状态也很差,现在又有了抑郁倾向,怎么也不肯吃药治疗。”
“我和她爸也一把年纪了,不知道还能守着她多久。”
我心里一揪,沈鱼是有过病情发作自残的前科。
“不是还有许巍吗,他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