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靳年就像感觉不到痛楚一样，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俯下身签字的林曼身上，他的手掌缝了好几针，骨裂也需要静养，暂时变成了一个没什么行动力的废人。

林曼没好气地说：“就知道给我添麻烦。”

自从她说出那句话开始，傅靳年就知道自己赢了，肉体上的痛楚不过小事一桩，连日来林曼显而易见的厌恶与疏远已经让他的心脏，痛到无法继续运行了。

他急需一个突破口，赌一把林曼对他还余有旧情。

他赢了。

林曼递交请辞职申请时，林父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只用意味深长的神色看着女儿，而她毫不胆怯心虚，目光安定地看了回去。

“自己要做好所有事情的打算，”林父淡淡地说，“这么大了，爸爸不会再给你料理后事了，知道了吗？”

“嗯。”

林曼选择在家照顾傅靳年，这简直让他受宠若惊，女孩再不见从前那么锋锐的模样，神色都温柔了几分。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傅靳年问过林曼很多次这个问题，林曼却只说：“你是乐乐的爸爸，我不照顾你照顾谁呢？”

这一世就像个美梦，林曼不再计较上辈子他所做的错事，回到了恋爱最开始时的模样，而林父也不再追究他们的相爱。

傅靳年喜欢上了掐痛自己的感觉，好梦易醒，眼前一切却都是真实的。

这让他无比感激。

只是林曼偶尔会坐在窗前走神，她的眉眼生得漂亮，茫然时带着淡淡的愁思，这种时候傅靳年看着她，总觉得她好像马上就要离开了。

在傅靳年的伤势好了些后，他开始给林曼做饭。

太长时间没有下厨，他被油溅到好多次，但只要看到林曼安静地吃下他所做的食物，傅靳年心中就会无比满足。他希望这样的日子长一些，再长一些。

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满了三个月后，林曼说什么也要离开了吧。

那一瞬间，傅靳年竟然生出了再次把自己骨头敲断的想法。

林曼回了公司，傅靳年买回来了很多酒。

他倚在桌前喝了一瓶又一瓶，心中那不确定的虚无感越来越强烈，不知道为什么，那要失去林曼的预感总是萦绕在心头。

可他已经失去了在林家实习的机会，甚至连看见她的可能性都没有。

傅靳年收拾好酒瓶，等林曼下班回来，他做好了一桌菜，从天亮到天黑，却始终不见人影。

“曼曼，什么时候回家？”

发出去的短信就像石沉大海，他心中慌乱，正要起身去找人，林曼却推门进来。

她一眼也没看到桌上丰盛的饭菜，径自回了房间，这狭小陈旧的屋子与她那身精致的职业装出入极大，不知为何，傅靳年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身上有着油点的围裙。

他突然愣了愣。

追上去询问了一句，林曼却疲惫地说：“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傅靳年静了一瞬，点了点头，倒掉了饭菜。

他们之间的距离如同鸿沟，傅靳年心中早就深埋着这个裂隙，所以上一世他刚出狱，就用尽了所有方法让自己爬上去。

可现在一切都打回了原型。

傅靳年洗过了澡，坐在床边看林曼处理文件的背影，低声道：“我……我是不是该回学校了？”

那羞耻感突然涌上心头，林曼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靳年，凭你的才干，现在不去学校完全没问题，你现在伤还没好而已。”

“等你好全了，我会跟我爸说让你继续进公司的。”

从林曼手中漏出来的一点沙砾，能成为这个时候傅靳年口袋中沉甸甸的粮仓。他愈发抬不起头，唇边却落下温柔的亲吻。

“怎么这个表情？”

他愣住了，呆呆立在原地，林曼的脸被他盯得慢慢红了起来，最后撇过头，恼道：“干什么？”

傅靳年只觉得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