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想和您谈谈关于您看见天上出现光的那件事情。”
神箭手脸色一变。他感到惊讶。他还以为是找他谈用好导弹的经验呢。
“那是一道光——是的,一道奇怪的光。象流星,但它是向上而不是向下的。”他样细描述他看到的情景,提供了时间、他所在地点、光的方向和划过天空的方式。
“您看见它打中什么了吗?您看见空中还有别的东西吗?”
“打中?我不明白。那是一道光。”
来客中另一个人说:“听说您当过数学教师,您知道什么是激光吗?”
听到这新思想,他的脸色一变,“是的,我在大学里读过。我……”神箭手从杯子里啜了一口果汁,“我对激光知道得很少。激光是一个光束,主要用于计量和观测。我只在书本上读到的,从未见过。”
“您看见的便是一次激光武器的试验。”
“它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不知道。您看见的试验,是用激光系统去摧毁一颗正在轨道上的卫星。那意味着……”
“我知道卫星。激光能用于这个目的。”
“我们国家也在造类似的东西,好象是俄国人跑到前面去了。”
神箭手对此很感惊讶。美国不是世界技术的领袖吗?“毒刺”不是已经证明了吗?为什么这几个人飞行一万二千英里,仅仅是为了他看见了天空中的一道光芒?
“您们害怕这种激光?”
“我们有很大兴趣。”那高级官员回答说:“您发现的那些文件给我们关于那个发射场的情况,这些资料我们还没有掌握,为此我们加倍地感谢您。”
“现在我也感兴趣了。您带着文件了吗?”
“埃米利奥?”高级官员向奥蒂兹做手势,奥蒂兹拿出出一张地图和一张图示。
“这个发射场从一九八三年起就开始建设了。我们吃惊的是,俄国人修建的这个重要设施这么靠近阿富汗边境。”
“一九八三年,他们还以为能打赢呢。”神箭手心情阴郁地说道。他们的这种看法,他听起来感到屈辱。他注意到地图上的位置,那山头几乎被瓦喀什河的一道大弯团团围住。他马上看出为什么要设在那里。努列克水电站离它只有几公里。种箭手知道的比他承认的要多一些。他知道什么是激光,还知道一点他们的工作原理。他知道这种光是危险的,它能打瞎……
它摧毁一个卫星?几百公里高空,比飞机能飞到的地方还高……它对地面上的人能怎么样呢……他们修建得离他的国家这样近,可能还有别的原因……
“那您只看见这个光?没有听说过那个地方,没听说过天空出现了奇怪的光?”
神箭手摇头说:“没有,就这一次。”他看见客人们互相交换失望的眼光。
“噢,那没有关系。我被受权代表政府向您表示感谢。三卡车武器正在运往您的小队。如果您还需要什么别的东西,我们将努力为您搞到。”
神箭手严肃地点头。他本来希望移交苏联军官能得到一笔大奖赏,后来那人死了,他很感失望。然而这些人不是为这事来拜访他,全是为了那文件和那个光线——难道这个地方是如此重要,使那个俄国人的死变得那么微不足道?难道美国人真的怕那个东西?
如果他们害怕,他该怎么感觉?
“不,阿瑟,我不喜欢这个,”总统犹豫地说。穆尔法官力劝采取主动。
“总统先生,我们了解纳尔莫诺夫的政治困境。我们的代理人的失踪,不会比他被克格勃逮捕影响更大,可能还会小些。毕竟,克格勃要是让他溜走了,倒不能掀起太大的争论。”中央情报局局长指出。
“那还是大冒险了。”杰弗里·佩尔特说道:“我们千载难逢遇到纳尔莫诺夫,他真正想在他们的制度中作一些根本性的改革——该死的,你手下竟是这样一帮人,作出这样的评估。”
从前在肯尼迪政府的时候,我们有过这样的机会又让它吹掉了。穆尔心想。赫鲁晚夫下台后,二十年来都是一些党棍子。现在可能是另一个机会。你怕我们再也得不到这样好的机会。那好,那确是看这问题的一种方法。他对自己承认。
“杰夫,把我们的人弄出来,不会比被抓进去更影响他的地位……”
“他们要是看透了他,为什么还不把他抓起来?”佩尔特质问道:“你要是反应过敏了呢?”
“这个人已经为我们工作了三十多年——三十年!你知道他为我们经历了多少危险,我们得到他多少情报吗?你能体会到我们不听他的忠告时他感到的挫伤吗?你能想象得到在三十年死亡徒刑中过日子是什么滋味吗?这样的人我们扔掉不管,这个国家还成什么样子?”穆尔说话温和但决心很大。总统是这样一个人,你说话在理,他就听从你的。
“要是在这过程中我们把纳尔莫诺夫搞垮了呢?”佩尔特又质问,“要是阿列克山德罗夫集团取而代之,又完全回到以往的坏日子——更紧张的局势,更多的军备竟赛,那又怎么办呢?我们为了一个人的性命而牺牲这么多好时机,又该如何向美国人民作解释呢?”
“首先,除非有人泄漏,他们决不会知道。”中央情报局局长冷冷地说:“你也知道,俄国人是不会把这事公诸于众的。再者,把这个人象用过的克里内克斯〔Kleenex,美国的一种清洁纸名牌贷,用于饭后擦嘴、擦脸,或擤鼻涕。——译者〕擤鼻涕纸一样扔掉,我们又该作何解释呢?”
“同样,他们是不会知道这件事的,除非有人泄露它。”佩尔特以同样的冷淡声调作答。
总统激动了。他的第一直觉本来是暂不采取转移行动。他怎么能解释清楚这种行动呢?不管是主张行动还是不主张行动,他们都是在研讨最好的办法,以防止发生对美国主要敌人不利的事件。可是你连这点也不能公开去讲。总统考虑如果你大声说出俄国是我们的敌人,报界就合激起一片紧张。苏联有数以千计的核弹头对准我们,我们不能冒险去得罪他们……
他回想起他同那个人——苏联共产党总书记安德烈·伊里奇·纳尔莫诺夫的两次面对面会谈。总统记得,他比较年轻些。在最初的几次谈话中,双方都很谨慎,试探着对方,既寻找弱点,也寻找共同点,寻求优势和妥协。那是一个有使命感的人,一个或许真想改变事物的人,总统想——那是一件好事情码?要是他把他们的集中经济分散,引进市场力量并给它们一点自由(当然不要很多,只要让经济能够运行就行了),又该怎么办呢?有不少人在警告他,有这种可能性:假想一个国家,有苏联人那样的政治愿望,又有能提供民用和军用优质产品的经济作后盾。那会不会使苏联人重新相信他们的制度?会不会使他们在三十年代的那种使命感复活起来?我们将面对一个前所未有的更危险的敌人。
另一方面,有人对他说,根本没有“一点自由”那样的东西——你可以去问问海地的杜瓦利埃,菲律宾的马科斯,或者伊朗的穆罕默德·礼萨·巴列维国王的鬼魂。事态发展的势头可能把苏联带出黑暗年代而进入政治思想的二十世纪。这可能需要一代人;也许两代,只要这个国家开始演化接近于一个自由国家,那有什么不好?历史还有另一个教训:自由民主国家不会互相打仗。
可真难作出选择,总统暗自思付。我被人们回想起来,可能是个要把冷战恢复到你死我活程度的退化的白痴;也可能是那个希望豹子改变主意的波利安娜〔相当于我国的东郭先生,源于Eleanor Porter的小说。——译者〕,结果只是发现它的牙齿长得更大更尖了。我主耶稣,他眼睛看着那对话的双方,在心里对自己说,我考虑的根本不是成功,而只是失败的后果。
美苏两国的历史只有在一个领域里是平行发展的——我们的战后各届政府从来没有实现过人民的愿望,不是吗?我是总统,我应当懂得什么是正确的东西。为这个人民才选我,为此他们才拿钱雇我。上帝呀,要是他们知道我们都是一伙骗子。我们不是在讨论怎样去取得胜利。我们是在谈论谁会泄漏政策失败的原因。就在这椭圆形办公室里,我们在。讨论如果某件尚未决定的事情出了毛病,该谁去承担罪责。
“哪些人知道这件事?”
穆尔法官伸出双手,“在局里,有海军上将格里尔,鲍勃·里塔和我。几个外勤人员知道这个拟议中的行动——我们不得不发出警戒的信号——但他们不知道后果,永远不会知道。他们用不着知道。除此之外,只有情报局的我们三个知道全部情况。加上你,阁下,还有佩尔特博士,一共五人。”
“我们已经谈到了泄漏!让它见鬼去吧!”总统以令人吃惊的激动骂了一句,“我们怎么搞得这么糟糕!”
大家肃然。没有什么能象总统的咒骂使人平静下来。他看着穆尔和佩尔特,他的总情报顾问和国家安全顾问。一方是为一个人的生命辩护,这人忠实为美国服务,而现在有性命之忧;另一方对“现实政治”采取长远和冷静观点,看到比个人生命更重要的一个历史时机。
“阿瑟,你是说这个代理人——我连他的名字也不想知道——三十年来一直给我提供重要情报,包括俄国人在进行的激光计划!你说他可能正陷入危难,是冒险把他救出来的时候,我们有道义责任这样做。”
“是的,总统先生。”
“而你,杰夫,你说这样做时机不好,他们政府中这么高级的一个泄密案公布出来,会在政治上危及纳尔莫诺夫,使他的领导地位垮台,代之而起的政府将不再使我们那么感兴趣。”
“是的,总统先生。”
“那么,如果这个人因为没有我们的帮助而丧命呢?”
“我们会丧失重要情报,”穆尔说道:“它对纳尔莫诺夫的影响并无明显的区别。而我们就要辜负一个为我们忠诚、出色地服务了三十年的人对我们的信任。”
“杰夫,你能接受这种看法吗?”总统问他的国家安全顾问。
“是的,阁下,我能接受。我不喜欢它,但可以接受。我们同纳尔莫诺夫已经就中程核武器达成协议,我们还可以就战略武装力量达成一个。”
象是在当一个法官。我这里有两个鼓吹者,他们充分相信自己的立场。要是他们处在我的地位,得作出决断,我不知道他们的原则是否还合那么坚定。
但是他们并没有去竟选总统。
从我还是一个初级公诉人、在夜间法庭处理妓女的时候开始,这个代理人就一直在为美国服务了。
自从上帝才知道的什么时候以来,纳尔莫诺夫算是我们争取世界和平的最好机会了。
总统站起来,向他桌子后面的窗户踱去。窗子很厚,保护他不被持枪人所害,但不能保护他不被公务苦恼。他望着南面的草坪,得不到答案。他转身回来。
“我没有想清楚。阿瑟,你可以将一切准备就绪,但要你保证,没有我的批准,不得发生任何事情。没有我的决断,不能出错,不能自作主张,不能采取行动。对这件事我需要时间。我们还有时间,是吗?”
“是的,阁下,在把一切布置妥当之前,我们还有几天功夫。”
“我作出决定后就通知你。”他同两人握手,看着他们离去。总统在下一个约见之前,还有五分多钟,他利用这个肘间到连接着办公室的洗澡间去。他不知道,这是为了在洗手的动作中能得到潜在的符号主义的东西?还是为了找一个借口,好在镜子里看看自己的模样?你就是那个应该对一切通晚操蛋答案的人呀!镜子里的形象对他说。你连为什么要到洗澡间来都不知道!总统想到这里,笑了。这真可笑,这种可笑是很少有人能够理解的。
“那么,我对弗利该他妈的怎么说呀?”二十分钟之后,里塔气冲冲地说。
“收起来,鲍勃,”穆尔提醒他,“他正在考虑。我们也不需要马上作决定,一个‘可能’比一个‘不行’总要强得多。”
“对不起,阿瑟。刚才不过是——真该死,我早就想把他弄出来的。我们不能让这个人被整垮了。”
“我肯定,除非我找机会跟他再谈一次,他是不会作出最后决定的。目前,告诉弗利继续进行该项任务。我还想再看看纳尔莫诺夫的政治弱点。我有个印象:阿列克山德罗夫可能要退出政治局,他年纪太大,不能接现在这个人的班;经过几年前死亡行军之后,政治局不会容许一个年老的人去取代一个相对年轻的。那么这权力交给推呢?”
“格拉西莫夫。”里塔马上说:“可能还有两个竟争者,但他是最有野心的一个。冷酷无情,但非常、非常圆滑。党的官僚机构喜欢他,是因为他在对付持不同政见者的工作中有成绩。如果他想升迁,那必然会很快。武器协定假如达成,纳尔莫诺夫的威信将有很大提高,政治影响也会随之扩大。阿列克山德罗夫要是不小心,将完全失去机会,自己也会调出政治局,那样一来,纳尔莫诺夫可以在他的宝座上稳坐许多年。”
“那至少得用五年时间才能完成。”海军上将格里尔第一次发言,“他可能没有五年时间。我们确实有迹象说明阿列克山德罗夫可能要被调出政治局。这如果不是谣言,可能迫使他采取行动。”
穆尔法官望着天花板,“如果他们行事有可预见的方式的肯定这些杂种就好对付了。”当然,我们是掌握了他们的方式的,而他们不能预见我们的行功。
“别灰心,阿瑟。”格里尔说:“如果这个世界有公道的话,我们都得找老老实实的工作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