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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重围 12 采石场(2 / 2)

我旁边的女人紧紧握住手中的剑柄。

“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要怎么做,”西蒙说,“不过,让我先听听你要说些什么。”他说着转过身去。“你最好到里面来。”

四周的卫兵停顿片刻,随后向后退去。他们慢吞吞地将兵器入鞘,好似并不情愿,发出剐蹭的动静。西蒙手里仍持着斧头,我们跟着他走进采石场里。

在人工挖成的矿坑最深处丛生着一片矮树林,中间搭着几个帐篷,正处于任何人从上面往下看都会被树木或石头挡住的位置。西蒙和他的卫兵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了,帐篷之间的黏土路已经被靴子踩出浅沟来。

西蒙领着我们走进他的帐篷。我注意到,门还没关上,卫兵们已经在门口按照警戒方位站定。

在里面,帐篷顶部垂了下来,派珀和佐伊不得不低垂着头。西蒙手中持斧,站在帐篷另一侧的油灯旁等候。

门刚关上,他就朝派珀冲去。我紧张地深吸一口气,佐伊持飞刀的手臂已经甩到身后。然而,派珀的笑声让我们都解除了警戒。西蒙正在拥抱他,他们两个胸对胸,互相大力拍着对方的后背。

“刚才的事我很抱歉,”西蒙说着用大拇指指了指外面,“不过你也看到了,大多数人对你的感受如何。如果我想保持权威,他们需要看到我并非一味铺好红毯来迎接你。”他又用力捏了捏派珀的肩头,“我早就希望你能回来。”

“这样你就能再给我脸上来一拳了?”派珀说着扬起一道眉毛。

“坐,”西蒙边说边招呼我们进到帐篷内侧,那里摆着一张桌子和几把长凳,都是用新伐的木头拼凑做成的,“吃点东西吧,看起来你们需要饱餐一顿。”

“我们不是来参加茶话会的。”佐伊说。

“那是你自己说的。”莎莉说道。她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伸手去拿食物,凳子发出吱嘎的响声。

西蒙不再说话,看着我们将桌子上的面饼和水吃喝完毕。我强迫自己吃了点东西,但我感觉太累了,脖子上的脑袋昏沉沉的,于是我在手心里洒了点水,拍到自己脸上。

西蒙坐在派珀旁边的凳子上。

“你知道我并不赞同你的所作所为。”

“直截了当说出来吧,”我插口道,“‘你的所作所为’,别拐弯抹角了,为什么你就不能直接说出来呢?要是你就会把我交给神甫,或者亲手把我杀了。”

西蒙直接盯着我的眼睛说道:“没错,要是我就会那么做。那就是我想让派珀做的。”

“你也知道那样做救不了自由岛,”派珀说道,“他们会抓走她,然后仍然会把其他人杀掉。”

“也许是这样,”西蒙身体往前倾,手肘放在膝盖上,用手抓了抓脸,“无论如何,有些人是这样想的,现在他们已经见识了太多议会的冷酷无情。如今你既然回来了,或许你能说服更多人相信你的想法。”

“关于人们怎么想,我们可以晚点儿再发愁,但是有些事你需要知道,议会对新霍巴特的阴谋,以及卡丝看到的事。”

“先知的事我现在可以撇开不谈,”西蒙说道,“如果看到我支持你,人们或许会接受你回来。还有,把莎莉带来是明智之举。但是,你们跑来这里,不仅带着卡丝,还有另一个先知,以及一个阿尔法人,这可没什么好处。毕竟发生了那么多事,人们需要感觉到你是我们中的一分子。”

“别跟我这么说,”派珀怒道,“佐伊为抵抗组织出的力,几乎比任何人都多。而且,先知也是欧米茄人,就跟你我一样。”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西蒙说道。他上下打量我的目光说明了一切。这种目光我非常熟悉,人们一旦意识到我带着烙印却没有任何可见的身体变异,就会用那种评判的眼神盯着我。从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刻意与我保持距离。

西蒙继续说道:“自从自由岛陷落后,他们有了更多的理由像害怕阿尔法人一样,畏惧先知。”他说着又看了我一眼。“告诉我发生过什么事。吉普是怎样杀死神甫的?”

我咽了下口水,深吸一口气,但什么都没说出来。派珀介入进来,向西蒙简要说明了在发射井里发生的事。

“我应该知道你跟这件事有关,”西蒙对派珀说道,“这对赢得人们的支持大有好处。他们都见过神甫对自由岛的所作所为,如果他们知道你也有份出力杀死他,肯定会原谅你以前做的事。甚至,他们可能会接受这个先知。”

“我们不想要他们的原谅。”佐伊说道。

当时她甚至都不在自由岛上,但我注意到,她将派珀的负罪和抗争都当成自己的一般。

“你可能不想要,”莎莉说道,“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不需要。这不是你保持自尊的时候,重要的是将抵抗组织重新团结起来。”

“这并没有什么区别,”派珀插嘴道,“我们不能到处宣扬自己参与了杀死神甫的行动。官方的口径是只有吉普在那里,如果议会将她的死联系到卡丝身上,他们可能会决定亲自干掉改造者,以便除掉她。”

西蒙叹了口气。“要想欢迎你回来,可还真不容易。”

“你接手这一职位时,曾以为会很轻松吗?”派珀反问道。

“我没有主动接手。你离开了,去追求你的先知,那些留下来的人选择了我来领导他们。这并非我自己的抉择。”他苦笑了下,伸出手去挠了挠脖子后面。“那首歌也是你们的杰作吗?一名侦察兵报告说,在长湖有个吟游诗人唱着关于避难所的歌,警告人们不要去。”

“一个盲人歌者?跟一名年轻女人在一起?”我问。

西蒙摇摇头。“是个年轻的歌者。我的侦察兵报告说,他是孤身一人。”

派珀和我相视一笑。这首歌已经开始散播流传了。

“我可不会为此而庆祝,”西蒙说,“每个传唱这首歌的吟游诗人,都是在把自己的脖子送到绞架上。”

“侦察兵报告说有吟游诗人因此而被抓的吗?”

“还没有,但那只是时间问题。这事已经传开了。”

“我们的目的就在于此。”我说。

“舰队的情况如何?”派珀问他。

“八艘船停泊在附近,于半岛外侧深水区抛锚。不过,议会增强了对海岸线的巡逻,因此我们不得不把舰队再往东移。另外,至少有四艘船在米勒河附近登陆不久就被议会俘获了。有报告说凯特琳号驶去了北方。有人在更北的地方见过朱丽叶号,但未经证实,可能是拉森和他的船员仍在航行中。其他船只仍下落不明。”

“至少那八艘船还算是好消息。不过我问的不是这个,往西方搜索的船有消息吗?”

“没有,”西蒙摇摇头,“这只是浪费时间,当时我也这么说了。”

“你亲眼见过莎莉的方舟密卷,”派珀说,“你很清楚方外之地是存在的。而且你的意见当时被否决了。”

“我们所知道的是,在大爆炸之前它是存在的,这在当下来说毫无意义,”西蒙说,“我被否决了,是因为议院当时都听你的指挥。”

“他们做了个决议。”

“议院的决议最后对你来说好像没多大用,不是吗?”

派珀并未理会话中的讽刺之意。“罗萨林德号和伊芙琳号还在大海上寻觅方外之地。”他说。

“关于这点我们并不能确认。我们所知道的只是它们还没回来。它们说不定在数月前就沉没了,或者被议会的舰队抓获了。”西蒙顿了顿,放低声音说道:“我确实派出了侦察兵。并不是因为我对方外之地抱有任何希望,而是我必须充分利用手下的每一艘船,更不要说操船的战士了。所以我派出了汉娜和两名侦察兵。他们在无望角等了三个星期,没有见到信号烟火,除了议会的巡逻船,其他什么都没见到。冬季风暴已经逼近了,如果到时候这两艘船还在海面上,那它们也毫无希望了。我需要战士们留在这里,而不是等候两艘鬼船。”

他的语音十分沉重。我很欣慰,至少他告诉我们这些时没有喜悦之意。

派珀闭上眼睛来消化这则讯息,不过只有几秒钟。现在他噘起了嘴唇,目光注视在面前的桌子上。他已经开始重新计算,合计接下来要去哪里。

“方外之地仍是唯一能带来真正改变的最后希望。”我说。我记起当我在方舟密卷中读到“同盟各国”时的心情,感觉整个世界都被延展拓宽了。我们所使用的地图尽头的空白区域,可能存在一片新天地,完全在议会的控制之外。在那里没有暴力循环,孪生兄弟姐妹不用互相对抗,最终同归于尽。

“我现在告诉你,”西蒙说道,“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就不会派出更多船去。在风平浪静的时代你或许会这样赌上一把,但现在不行,一切都如在地狱之中。”

“然而在这种时候我们不是更需要它吗?”我问。

“当你在专注于异想天开的念头时,我正忙着做一些脚踏实地的工作,让抵抗组织能够继续运转。我们一直在没日没夜地忙活,为从自由岛撤回来的人安排住所和口粮,重新建立通讯网络,寻找新的安全屋,现存的好多都被突袭了。还要统计哪些人被抓了,进而警告那些因此会面临危险的人。与此同时还得监视议会军队的动向,确定他们舰队的方位。我们已经在东南部找到一处地方,或许能安置一些难民,还派出一组人去那里建造住所,至少让最脆弱的人先度过这个冬天。”

“这还不够。”我说。

西蒙转向我,声音低沉但充满怒意:“你根本不清楚要将抵抗组织联合起来有多困难。”

“这些都是应该做的,”我说,“而且我毫不怀疑你做得很好。但这样还远远不够。目前在做的只是重建以前我们就有的东西,只不过意味着继续逃避躲藏。你想要建立另一个躲藏地,只不过这次是靠近死亡之地?接下来呢?只会引来议会另一次突袭,另一次攻击。如果我们只是在东躲西藏,不断逃亡,事情什么时候才会有转机?为什么不反攻呢?”

“怎么反攻?”西蒙挥舞着三只手说道,“在自由岛上我们损失了一半的军队。或许有一天我们能对议会发起反击,但不是现在。我们的战士人数已大幅减少,过半的平民都在东躲西藏,忍饥挨饿。”

“到那时就太晚了,”我说,“这正是议会指望的,让我们受尽蹂躏,无暇思考反抗的事。”

“要反击的话,你会怎么做?”西蒙问道。

“我会派更多战士去北方,再次寻找那两艘船。我会配备新舰艇,等春天一到就派出去。但这还不够。我会解放新霍巴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