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晓君阑真的喜欢他?
叶挽卿闭上了眼,萧不易的话回响在他耳边,无论是哪一种,人都懂得趋利避害。
破镜尚且难以重圆,何况他们的关系残缺又畸形。
他恨意难消,晓君阑做过的事同样难以泯灭。
他们从相识起,便是一种错误。
京州多雨,尤其此时入秋,叶挽卿处理完了姜郇那边,他整日在曦和宫待着。姜郇的事到底还是告诉了姜月姬,姜月姬这几天都在朝姜郇那边跑。
他一个人待在曦和宫,到雨天时便犯困。热症倒是少犯了,只是身体还是会不舒服。
这几天晓君阑都没有过来,安分了不少,倒是奉清酒日日过来,吵着要见他。
他偏偏不见,由奉清酒在外面淋着雨,秋日风寒,听说人回去便生了病。
奉清酒的事他也是后来才听闻,晓家二哥护主由功,用一条胳膊换了奉清酒提前从齐秽山回来,此事姜郇不得不答应。
他对于姜郇的决定不置可否,也知晓姜郇的难处。
好不容易安生了几天,晓君阑的侍卫却又找上曦和宫,在殿外跪了整整一日,求着要见他。
他等人跪了一天,不得不出去,那名侍卫跪在地上,先冲他磕了个头。
“世子,我家主子已经晕过去很多天。我是他的随从,知晓主子与世子身上连着邪咒,世子向来心善仁慈,恳请世子去看看主子……”
“他已经快撑不下去了,世子,求求您,哪怕去看他一眼也好……”
本来这些事不应该他们这些侍卫管,但是晓君阑现在已经脱离晓家,又不愿意见四公子,晓君阑的情况只有他们这些侍卫知道。
侍卫说着眼眶便红了起来,身躯弯着,在地上又朝叶挽卿磕头。
“求求世子……主子晕过去时喊的是世子的名字,属下罪该万死,今日是斗胆过来,原本打算世子若是不愿意见我,我便一直跪着……”
“世子……”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叶挽卿心情受天气影响不怎么好,他看着底下跪着的侍卫,对方额头已经磕破,说出来的话句句情真意切。
晓君阑人缘倒是不错,只是晕过去,这么多人都过来为他求情,这么多人惦记着他关心他。
有些奇怪,晕过去了不应该叫医师,为何要叫他?
因为他们身上连着邪咒。
晓君阑反倒成了他的责任。
他让跪在地上的侍卫起来,对上侍卫通红的双眼,心想他不应该心软,但是他也不想让侍卫这么跪下去。
“我去看你主子也只能解决一时,你主子的病我治不了,你若真的想救他,不如早些去打听清楚佞肆的下落。”
他说的委婉,实际上他觉得邪咒带来的痛症并不是主要问题,这邪咒不至于死人,晓君阑晕过去估计是另有原因。
晓君阑在是君遲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开始不好,那时候说是心疾,他后知后觉地回忆起来,他那时捅了晓君阑一刀,捅的是心口的位置。
回忆像是陈旧的墨,在他记忆深处渲染开来。他不愿意再去回想,无论如何,他都已经打定主意不去见晓君阑。
结果已经注定,过程又有什么重要的?
叶挽卿睡了过去,他这回做梦梦到了自己背上开出一株雪兰。
那株雪兰在他腰际缓缓地盛开,雪兰枝叶舒展,兰花吐出来细嫩的蕊丝,仿佛无形地将他打上标记。
梦的感觉太过于真实,叶挽卿醒来时下意识地脱自己的衣服,他对着铜镜去照自己的后背,后背光洁,什么都没有。
他拧了拧眉,觉得这梦有些诡异,没有注意到在他放下衣服的那一刻,一株雪兰从他腰处慢慢地舒展出枝叶。
接下来他又在宫中待了两日,萧不易早就已经到京州,他在晴日过去赴了约。
他们两人约在茶馆,京州多雪梅茶,朵朵梅花会在杯子里面绽开,香气扑面而来,仿佛闻到冬日的气息。
“马上便要入冬了。”
萧不易盯着茶碗,凤眸里敛着笑,“今年要结束了。”
“师弟,近来听闻你一直待在宫里,我约你都见不上面。”萧不易问他,“你那边如何了?”
叶挽卿:“你问的是哪方面。”
“你和晓君阑啊,我听闻他现在情况不太好,变成了病痨鬼,你和他最近没有见面?”
“没有。”叶挽卿说。
自从侍卫那日被他赶走后,之后没有侍卫再过来,晓君阑也变得识趣,没有再出现在他面前。
“哦,那你听说了城外最近瘟疫盛行,死了不少百姓?”
“晓君阑那里有药方,他是洛且渠的关门弟子,一定知道如何解决瘟疫……你在京州也是闲着,若是无事,不妨去他那里问问药方。”
叶挽卿一直在城里,京州城依旧是一派和平的景象,城外的状况未曾传过来,加上他最近没有打听,便不知道。
他这般想着,又看向萧不易,对上萧不易微微带笑的眼眸,有些看不明白。
“师弟,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也是心疼那些难民……让你去是因为你去最容易从他手里拿到药方。”
“你是他信任的人。”
药方自然不是随意给的,事关难民性命,何况还不知这瘟疫是否和邪神有关,或者是背后有人推波助澜……若是给错了人,这药方兴许不是用来救人的,而是用来害人的。
叶挽卿从萧不易那里回去,他回去的时候倒是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亲自去了一趟城门处,看到了那些聚集的难民。
城墙之下尽是尸体,一边依旧灯火通明,另一边受瘟疫侵染尸寒遍野。
他等了两日未曾听闻晓君阑那边的消息,便亲自去找了晓君阑。
晓君阑住在京州一处偏院。
他去的时候晓君阑是醒着的,晓君阑穿着雪白的里衣,看样子是刚醒,外面披着一件外袍。
“小挽。”
晓君阑出来迎他,眼里带着浅淡的情绪,那双幽潭般的双眼仿佛融了光,看见他像是回了血,脸色变得好看许多。
“我不知你会过来,我在京州不会待太久,没有置办府邸。”
晓君阑在他身旁跟着,领着他进去,嗓音沙哑,为他倒了茶水。
“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为你做些点心……”
“不必,我找你不是为了吃点心的。”
叶挽卿大致扫了一眼,晓君阑这里收拾的非常整洁,案几上有晓君阑写的字,殿里空荡荡的,兴许因为人少,显得冷清又空荡。
“前几日你的侍卫去了我宫里,他说你快死了。”叶挽卿说。
晓君阑闻言眼睫轻轻颤一瞬,指尖按在一旁的椅子扶手上,在上面按出来浅浅的印子。
“小挽不必担心我……我会好好活着,你还在,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
晓君阑嗓音温温和和的,叶挽卿听起来却没有那么顺心,他心里莫名非常不舒服,什么叫会一直守着他。
“我不需要你守着,你死了最好,我们的恩怨说不定能一了百了。”
他下意识地刺人,看着晓君阑苍白的脸色,他拧拧眉,心里有些烦躁,没有再提这件事。
“我过来找你,是来要解城外瘟疫的药方,你有没有?”
晓君阑:“我有……这是小挽听谁说的?”
这个问题叶挽卿没有回答,他不想给萧不易添麻烦。
他的所有尖锐和棱角都给了晓君阑,越是扎得晓君阑遍体鳞伤,他越是感到病态的快意。
“你不要打听是谁告诉我的,你直接说给不给?”叶挽卿嗓音淡了几分。
“是小挽来要,我自然会给,”晓君阑嗓音低了些许,茶盏还没有放凉,少年显然已经不耐烦,不愿意在他这里多待一刻。
“你能不能……在这里多待一会,小挽能不能多跟我说说话。”
叶挽卿没有丝毫的耐心,他看着晓君阑这般低声下气的模样,眼里带着几分冷漠,直接起了身。
“小挽……你别走,我现在给你写。”
看到人要走,晓君阑跟着站起身,他起身的动作有些急,心口处的伤被拉扯,疼痛顺着蔓延至四肢百骸,他身形略微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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