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两语将责任推得干净,让薛宝钗头疼。
“哥哥这话说的糊涂,天下行商有几个敢得罪漕帮的?既然不认识,就不应该上前去搭话。”
“不管是因为什么,怕是得罪了,还要好好打探清楚缘由解决,便是看在我和妈妈的份上,也该缓和着。”
薛蟠换了两三个丫头,才终于上好药,捂着红肿的腮帮子,说话都不大清楚。
“这你不用操心,我早问过,说是漕帮总舵那边的人,回头我去赔个礼就是了。”
“还有个柳湘莲,也有不少好友,大不了出钱办个酒席,请他们帮我说几句好话,没有不成的。”
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薛宝钗才微微放心,又忍不住发愁。
“这二三年里,咱们已经关了十来间铺子,我总担忧坐吃山空。”
“且看为着元春姐姐每月往宫里送多少钱,遑论我前程未定,我只求你给我留下二三千两做嫁妆便罢。”
薛蟠听不得这话,翻身从踏上下来。
“你这不是胡说,我的妹妹自然是最好的,几万两银子做嫁妆都不算多。”
“好妹妹你别伤心,是我的不是,以后再不胡闹。”
连忙到桌边哄着妹妹,见她低头垂泪,急的作揖。
“我的错我的错,是我错还不成?”
好一会等她擦了眼泪,才嘿嘿笑。
“我答应了你准做到,快别伤心,时候不早回去睡吧。”
薛姨妈搀扶起薛宝钗,看看自家儿子,没忍住啐一口。
“你要是说了算,太阳都从西边出来。”
“早说请你姨妈帮忙捉了那柳湘莲,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薛蟠糊涂,她也不精明。
薛宝钗揉着额头。
“妈妈快别说,若是吃几个亏改好,反倒强。”
赶紧推妈妈回去休息,又嘱咐丫鬟好生守着薛蟠,回到自己屋里,格外精神。
莺儿端着茶来。
“姑娘忙了半日,喝碗安神茶休息吧。”
薛宝钗接过茶,盯着出神半晌,突然问道。
“前儿我叫你问外面的账本,可要来了?”
莺儿走到柜前,从里面取出个匣子。
“昨儿就送来了,姑娘忙着跟其他姑娘们过重阳节,就没拿出来,是两间当铺的账。”
“还有几家,说是节下有大生意,下个月再送来请姑娘过目。”
这样的说辞,能糊弄莺儿,却不能糊弄薛宝钗。
“哼,什么大生意,不过是弄了鬼怕我发现,赶著作假。”
“赶明儿你叫人去传话,三天内必定要把账本送来,不然就等着哥哥上门吧。”
薛家没有正经掌权的人,下面掌柜越发糊弄,偏薛蟠是个呆子,被欺瞒了也不知道。
薛宝钗越发烦躁没了睡意,叫莺儿出去歇息,自己对着烛火看起账本。
如今形式,能保住几分产业都是侥幸。
灯影重重,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如今已然是薛家的半个掌权人。
说起掌权,最忙的还是王熙凤。
大观园的建设已经接近尾声,剩下装饰,不同于那些木材石料只能购买,偌大的宁荣两府,搬些东西摆设进去就是不小的排场。
终于有个轻松活计,王熙凤难得躺在屋里。
“可算是快结束,剩下的交给爷们儿去忙吧,这大半年下来,我可是将府上的人得罪完了。”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平儿给她捶着腿,笑道。
“奶奶知道我辛苦,就不算是辛苦,咱们这根弦也松松。”
“不是我说,奶奶实在是太严苛,都有婆子闲话说到我跟前,得罪了她们,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也该想着自己些,总没有亏吃。”
屋子没有旁人,她们说着体己话,没有隐瞒。
王熙凤长叹一声,难得露出几分疲态。
“账上紧能有什么办法?我知道你是为我,等这件大事过了,我就略微松松。”
“旁的都准备差不多,省亲当天是十五,还有灯烛彩纸,回头划出银子来,就松快了。”
两人对视一笑,说起轻松的闲话。
不多时,贾琏进来。
“你们还在这里躲闲,快给我五百两银子,宫里来人了。”
王熙凤立时坐起。
“中秋才来过,刚过半个月又来,你别框我。”
不仅她觉得烦,贾琏也头疼。
“我骗你做什么,人就在二老爷屋里呢,太太特意打发我回来拿钱。”
“快着些,若是让人恼了,就不是五百两的事。”
他话说的真实,王熙凤不敢耽误,忙叫平儿跟他去取钱。
“奇怪,怎么来的越发勤了?”
嘀咕两句,总觉得不对劲,悄悄跟去,见果然是宫里人,只好又回来。
等平儿回来收好对牌,就见她愣神。
“奶奶想什么出神?”
“这宫里的人好气派,不过十来岁小太监,竟坐在二老爷上首,瞅着跟个大官似的。”
随口说笑,却不防王熙凤如临大敌。
“你说什么,小太监?”
平儿吓一跳。
“是啊,倒是个生面孔,二爷也说没见过。”
“不过宫里那么多太监,咱们也不可能都认识,想来没有什么奇怪。”
王熙凤攥着桌角,心中的不安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