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一下锅,要及时搅拌。”
“这时加入芝麻和核桃最合适了。要是加上柚子,则更是别具风味了。”
等等、等等、等等……
好聪明的狗獾啊,只是连连点头,也不用做笔记,就掌握了制作要领。到最后,它吃了一盘做好的酱五香菜串,说:“是这样,是这样,我明白了。”
狗獾又把酱五香菜串的制作顺序背了一遍。
“回家再去练习。”
我和丈夫被狗猪感动了。连狗獾经营着一家饭店的事,也不觉得是在撒谎了。
狗獾临走时,留下这样一句话:“找个日子,来我的饭店做客吧。请你们品尝油炸雪之下。”
原来如此,我想。
我终于懂了。原来,“雪之下饭店”的名字,是从植物来的啊。雪之下,就是虎耳草的别名啊。那种长满带绒毛圆叶子的地方,是必定住着狗獾的啊……
狗獾还是那副得意的面孔在继续说着:“油炸虎耳草好吃极了。特别是我们那一带,都是一等货。不光草长得漂亮,也有营养。另外,现在这个季节,蒲公英也好吃极了。蒲公英花的色拉,蒲公英叶子的凉拌……另外,油炸葱木,炒吊钟人参,另外……”
“这么说,你是打算招待我们吃一顿野菜啦。”我说。
其实,我对野菜是很有兴趣的。我早就考虑过,利用山里自然生长的蕨菜、土当时呀、牛尾菜呀什么的做成菜,成为茶馆的招牌菜。可是,到底自一个都市里长大的人啊。茶馆总算是开了四年,但其间又生了孩子,背上背着婴儿一天到晚地忙着接待客人,根本就腾不出手来。刚才狗獾所说的这些野菜,不正好可以写进茂平茶屋的菜谱里去吗?
我情不自禁地探出身去:“喂喂,蒲公英怎么做菜啊,苦不苦啊?”我问。
狗獾回答得十分干脆:“好好煮一煮。”
我点点头。
狗獾接着讲道:“稍微加一点点灰,多放点热水煮透。怎么说呢,百闻不如一见,有机会还是来饭店品尝一次吧。地点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
我还记得它上次在山谷里说的道路。
“是过了吊桥,往右,再往右吧?”
“是的。下一个有月亮的夜晚,请来做客吧。”
去不去呢,我看着茂平的脸。茂平一脸的为难,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下一个月夜到来了。
对同狗獾定下的约定,我们是一半觉得好笑,一半又觉得兴奋。
“喂,去不去啊?”
听到我问,茂平回答道:“就当做散散步吧。”
于是,我们早早关了店,带着太郎出了门。
这是一个暖和而美丽的夜晚。远处飘来淡淡的一股花香。太郎骑在爸爸的肩上,欢快地嚷着:“高高……”
我拎起装着一个小小钱包的手提包,从后面追了上来。我学着太郎的腔调叫道“高、高……”一边喊,一边两腿轮换地跳跃着。胸口怦怦地直跳。
我们过吊桥。过了吊桥往右拐。其实就是沿着一条狭窄的山间小道一直住右面走。然后,再慢慢地往右面拐去。在月光的照射下,山林泛着青光。
途中,标有箭头方向的木板映人了眼帘。上面写着一行黑字:雪之下饭店。
真细心啊,还竖着路标。
我们沿着路标指引的方向前进着。在一棵大树旁,我们又看到了同样的路标:雪之下饭店。
路标一块接着一块,有点多得让人眼花缘乱了。雪之下饭店。雪之下饭店。雪之下饭店……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饭店呢?我在想。
说到饭店,不过也就是欧洲风格的建筑呗。或许是一幢白色的一层楼、小而整齐的房子吧。推开门,是一个叫人开怀的餐厅,铺着雪白桌布的桌子。
桌子上,插着一束紫花地丁。坐下去,莫扎特的音乐就会流淌开来……
真是的。我为自己的幻想而笑出了声。就算是狗獾魔法无边,也到不了这个程度啊。
但奇怪的是,路标渐渐地大了起来。起先,只有一块门牌号般大小,然后是一张图画纸大小,渐渐地变得和报纸一样大了。再然后是一张翻开的报纸大小,到了最后竟和一片榻榻米差不多了,顶天立地地竖在面前。
最后一块路标上没画箭头,只写着一行黑字:雪之下饭店欢迎您。我们知道到达目的地了。这是崇山峻岭上的一片空地。四周丛林怀抱,安静极了。但却没有类似饭店的建筑。只是在一片长满雪之下即虎耳草的地面上,铺着一块四四方方的白布。
啊,上次那块桌布……
我不由得叫了起来。
是啊,就是上次狗獾在山谷里洗的那块桌布啊。
桌布上,摆着三个大盘子和三只玻璃酒杯。看上去相当的别致,我一下来了兴致,大声地叫道:“对不起——”
就听到对面矮竹的叶片一阵摇曳,狗獾跳了出来。
“欢迎你们来做客。”狗獾说。
月光下看上去,狗獾比平日要显得苍老而沉稳一些。
“就是这里吧。”我问。
“是啊是啊,这里就是我简陋的饭店啊。”这次它谦逊地说。
丈夫把孩子放到地上,说:“哎哟,相当有情调的饭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