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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千歌听着手机被挂断,医院冷清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她站在窗前,随手理了理被风吹散的发丝,澄澈透明的玻璃上映有一道浅浅的倒影,她望着玻璃上的苍白阴郁的女孩,唇角缓缓勾勒出清浅的微笑。
看来冒牌货似乎…翻车了。
她提着刚刚从楼下水果店买回来的苹果,转身回了病房,推开门,安栀正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发呆,女孩脸上不见往日总是乐呵呵的笑容,病号服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衬得脸色有些苍白。
“小栀,身体好点儿了吗?”
安栀抬起小脸,黝黑的眸子亮了亮,嘴唇微微翕合,“没事儿,好多了,只是发烧而已。”
“那…喝点热水。”
“谢谢。”
夏千歌在床前坐下,从花篮里挑了个红润的苹果,用自带的水果刀给苹果削皮,红彤彤的果皮一圈连着一圈脱落,露出白润甜腻的果肉。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什么好消息?”安栀抱着水杯,低头舔了舔温度恰好的温水,水分润湿了干裂苍白的唇,渗出淡淡的粉色,整个人看起来终于有了点精气神。
“苏语等会回过来。”
“苏…苏语?”安栀心里咯噔一跳,她把水杯放在桌上,语气陡然变得急促,“他不是回老家了吗?”
“应该是已经回来了吧,感觉这几天他还挺忙的。”
夏千歌蹙着眉想了想,笑着回答道。
“那我…我…”
安栀几乎快要跃到嗓子眼的冲动忽然失了力气,又重重地掉落下去,沉积了这么久的勇气似乎根本不太够,可对方已经要来了…在路上了。
“怎么了?”夏千歌弯了弯眼尾,轻柔地安抚女孩骤然躁动起来的情绪,“如果不太敢可以先等等,没必要…”
“我只是想问问他怎么想的,姐姐你说他和我到底有没有可能,一点点也好。”
“这个啊…”夏千歌低头把苹果最后一圈削掉,一圈接一圈的苹果皮跟着掉进了垃圾桶里,她不可置否地笑笑,“谁知道呢,不过可怜一点儿的小姑娘总会有人心疼的,想来你生病了,他也不会说什么重话吧。”
“姐姐这些天和我说的那些…我都不会,我也不想骗人装可怜。”
安栀顿了几秒,陷入了犹豫,但还是摇了摇头,不愿意用谎言去骗取什么本来就不属于她的东西。
“我只是说说,毕竟苏语人挺好的,我怕以后别的女孩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看见小栀你太难过。”
“可不要太犹豫了,算了…你自己的事情,我就不多嘴了,给…”
夏千歌抬起了头,把削好的苹果递了过去,嘴角微微扬起,仿佛把她和刚刚那个低着头轻柔劝导的话语撇的干干净净,仿佛根本不是从她嘴里说的来的。
安栀愣愣地接过苹果,不吭声…轻轻地咬了一小口,水分很足的果肉落到嘴里,被牙齿压榨出鲜香的果甜,生涩了许久的味蕾醒了过来,她留恋于这样酸甜的味道,却没有剥开隔阂的勇气。
装可怜夺取男孩的目光,可到底需要做到怎样的程度呢?她怕…怕自己分不清界限,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苏语快到了,我下去接他上来,小栀如果还是没有的话,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没关系的。”
“不过把自己打扮的漂亮点准没错。”夏千歌看了眼手机,缓缓起身,她笑着理了理女孩额前蓬乱的发丝,“我先走了。”
她在安栀的注视下离开了病房,那把水果刀没有收回刀鞘,明晃晃地躺在桌面上,几点酸甜的果汁沿着锋利的刀刃轻轻滑落,泛着银质刺眼的光芒。
第二十一章 蔑视
女孩还是以前那副干净利落的打扮,浅蓝色的妮子衬衣,微微泛白的牛仔裤,小白鞋洗出来像是新的,站在医院冷白色调的走廊里,找不出半点违和感。
可苏语偏偏知道女孩私下里的妩媚,仿佛是画师在干净的白纸上留下寥寥几笔艳红的色彩,勾勒出一朵花束的娇软,细细轻嗅,能闻见馥郁醉人的芬芳。
“你来啦…”
苏语依着房间号上了楼,在楼道风拐角恰恰和夏千歌撞上,对方朝他招了招手,眼角眉梢处处都漾着他熟悉的温柔。
“嗯…搭车过来的。”
夏千歌挽着垂落在肩膀上的头发,整体的归束在耳后,露出莹白泛粉的耳廓,她弯着眼眉笑了笑,“这样啊,安栀就在里面,可能状态不太好,让着她点儿好了,可别斗嘴。”
“好,知道了。”
两人离得近了,女孩身上那股子栀子花香扑在他的面上,勾动着他的嗅觉,他刚抽身于一场荒诞怪异的梦境,平淡乏味的现实反而让他找到了实感。
苏语把手搭在门把上,又回过头看着夏千歌,“那个,刚刚电话里说的事情,我其实没打算和你…”
“好啦,先去和安栀聊聊吧,我们的事情等会儿说,我一直在在外面呢。”夏千歌出声打断了他,笑了两声,开玩笑说道,“我又不会跑,而且我还真有点事情和你聊呢。”
“那好,等会聊也行。”
苏语本就没找好合适的措辞,索性把握在掌心里的把手按了下去,病房里没了外面刺鼻的消毒水,空气里弥漫着舒缓青涩的果香,他一眼和女孩对上视线,窗帘被风带着散开,光猛然透了进来,在眼前一晃,女孩别开了目光。
“好久没见啊。”
“嗯,好久不见。”
只是失联了五天,苏语却感觉像是错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什么都开始变得陌生,安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默来着…他想不明白,唯一没变的,似乎反倒成了此刻待在病房外的夏千歌,他忽然意识到这个残酷的现实。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尝试着一点点找回遗失的熟悉感,他强撑着勾起嘴角,和以前那样逗了逗女孩“怎么发烧了?以前某人不是说很会照顾自己么?我才不在五天,就住到医院里来了。”
可似乎是他与世隔绝太久,说的话也对不上这个时代的电波了,安栀并没有笑,也没有和以前那样蹙着细长的眉毛瞪他,反倒是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