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希说也对,何必纠结这些呢,哪怕下了很大的雨,外面也都是撑着伞,跨过泥泞、水坑把日子过好的人。
可这话只能让别人安心,却安慰不了她自己,她这个人…远没有看上去那么无所谓的。
所有为了让事情向好的一面发展所做出的退让,都只是因为她长大了。
可曾经的她并不是这样洒脱而理智的人,小时候的她没经历过苦难与困苦,所以对什么都憧憬,不会太轻易地放手她珍爱的东西,尤其是关于他的。
浴室里挑着暖黄色的灯,浴缸里的水是他替她放好的,晶莹剔透的水珠跳动着细致漂亮的曲线跃入水中,白花花的水雾氤氲着色彩,透着温度的心安。
失去他音信的那段日子很不好受,日复一日看不见希望的等待让她疯执,行为过激,做事不择手段。
哪怕现实告诉她一切都好了,可往事依旧时常如附骨之蛆般缠绕上来,那些黑与白的老旧电影般的色块,儿时狭窄的小屋,歇斯底里的争吵与吼叫…
太多太多次,看见希望后的失望,让她敏感,脆弱,不自信。
她一直渴望得到一次肯定,郑重告诉她,属于她的那缕光,失而复得。
……
苏希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轻声进了书房,吊带内衣,肩骨单薄,微微起了沟壑诱人。
上了大学以后她的穿衣品味时髦了不少,舍友笑话她白白浪费一张漂亮脸蛋,穿衣都是过时了十来年的品味。虽然听出对方是好心,但那会儿心里面还是涩了下。
说到底,她骨子里还是自卑的,不争不抢,其实是不敢,这是从小到大的经历使然。
“还不睡呀?”,苏希看着伏案敲打键盘的苏语,随口问了句。
“等会就睡,有项目,最近工作忙…”
“夏千歌呢?”
话说出口的时候,手已经搭上了身后的门把,准备走了,关系还没磨合到那个地步,她不想让他难做。
“睡了。”
她的手又落了下去,走到桌前,替他揉了揉肩。
“你又偷偷起来弄这些啊,不怕她知道了生闷气?”
“那你别和她说不就好了。”,苏语笑了笑,说道:“你不是快毕业了,总不能还住学校,现在这房子…小了点。”
“你知道我快毕业了?”,她忽然心跳快了一拍。
“当然记得啊…”,苏语停下动作,把书桌上的杂物推开,想了想,“下周?记不清了。”
苏希点点头,坐在他腿上,“嗯,是下周…”
“头发都没擦干净。”
他拿过她手里的毛巾,柔软的布料轻轻地在她发间摩擦,暗香浮动鼻腔,“听安栀说,会有个毕业舞会,她还抱怨要出差去不了。”
“这样啊…”
苏希咬着唇,他的呼吸从头顶洒落,温热的撩过她的后颈,锁骨刀削般深长,肩头圆润有力,她吞了吞喉咙,突然说:“苏语,你陪我参加舞会吧,没人愿意找我做舞伴。”
他在后面,清晰地看见她颈侧随着心跳加快而微微绷紧的青白筋线,一口答应了,“好啊,我还记得一点点来着。”
苏希愣了神,没想到会这么果断,摇了摇头,笑着说,“骗你的啦,你工作忙嘛,我让慕青和千歌陪我去就好。”
“苏希。”
她心一紧,脊背绷直,像是被教官训罚的学生,“怎…怎么了?我说的是真的,没骗你。”
苏语放下毛巾,低下眼,抱着她,“对不起。”
“啊?为…为什么要道歉?”,布料贴在身上轻轻摩擦,在耳边窸窣作响。
“磨合需要一个过程,要因为适应彼此而改变,可是…那个要退让的人,不一定非得是你…”
“所以…就当我补偿你,行吗?”
苏希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她失去过,所以深知这样的幸福来之不易,比起这些,她可以变得成熟,可偶尔有关爱意的表达,依旧让她心头酸麻。
她伸出小他一号的手,抬起他的手,贴在脸颊上,重重地点了点头。
……
“希希,今天的晚会你要参加的吧,找好舞伴了吗?我这边…好几个人找我问你话呢。”
“谁知道呢…”,苏希惦着步子,故作思考想了会,灿烂的笑容出卖了心思,“反正…都替我回绝了。”
毕业答辩的最后一场今天结束,舞会在晚上开始,他们出了大楼,同班的人围在一起打闹,意气风发,言语间不舍。
苏希走下长梯,身后是栋栋联排的教学楼,她回过头深深地看了眼,想着要说再见,这里从终点再次成为了未来的起点。
天沉沉的发暗,人群汹涌,说话声在耳边虚虚实实,她低头看了眼手机,依旧没有回消息,明明说要来接她的,盯着屏幕良久,有了点小郁闷。
他…会不会不来了。
苏希乱着心思跟着几个女同学往校门口走,身后有几个男生追上来,说同班同学想约着聚餐,舍友有些人来疯,立马拉着她连声答应。
为首的男人挺帅,很阳光,摸着脖子,在她面前支吾了几句,问她晚会舞伴的事。
“我有舞伴了,聚餐…我今天有事。”
她摇摇头,拒绝了。
“你傻呀,这…”,舍友瞪着眼,以为她在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