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母后半程没再说话,她直接撂脸子要回自己的房间。
临走前还要加一句,“都说后妈难做,老公,你看看他啊!”
时父拧着眉头看向时韧,“注意用词。”
早逝的原配妻子对他来说是人生污点,他尤其不想提起,连带着时韧这个儿子,都是他曾经妥协给家族的证据。
他为当时年轻不经事的自己心存不甘,为哪怕他娶了心爱之人也依旧摆脱不掉原配母子阴影而饱含怨恨。
他刻意不提起早逝的原配,特意在她的忌日赢取了蒋母,把蒋年带回了这个家。
他放任蒋母把年幼的时韧安置在最角落的房间,他充耳不闻冷眼旁观,好像这样做就能掩盖他曾经为了家业软弱妥协的事实。
可时韧一句“我只有一个妈”犹如一记狠辣的巴掌,带着经年的怨恨和冷漠的疾风,狠狠地扇在他的脸上。
耳边是蒋母嘤嘤啼啼的碎语,旁边还有蒋年不懂眼色的吵闹。
始作俑者却依旧在优哉游哉地享受早餐,时父一阵心梗,“你这个不懂礼数没人管教的野种!”
时韧抬眸,“我是野种?”
他冷冷一声,复又浅浅一笑,“也是,说不定谁是畜生。”
时父被时韧的改变惊得说不出话,他呼吸急促地摔了碗筷,一片杂乱中,时韧吃好了早餐。
他拿过书包等在沙发上,时韧跟蒋年在同一所私立高中,一个在火箭班,一个一幢图书馆换来的平行班。
“要迟到了。”时韧催促蒋年,“你还没吃饱吗?”
另外三人早饭吃得胃疼,尤其是蒋母和蒋年,没吃饱也要气饱了。
蒋年偷奸耍滑惯了,迟到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今早上的时韧反常太多,时父蒋母相互搀扶着回了房间,蒋年思来想去还是三两口噎了个包子便结束了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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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家的私家车很宽敞,时韧跟蒋年并排坐着,他仰着头闭眼小憩,昨晚上睡得并不安稳。
“你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太有心机了。”蒋年愤愤道:“你嫉妒我人缘好,想要用这招跟我攀上关系,让学校的人都知道你跟我有关系,让他们也巴结你,是吗?”
蒋年也不需要时韧对他的话做出什么反应,继续自己的脑补,“上了车你就把最好的位置占了,竟然不去后面坐着,不就是想让别人看着你和我从同一排下车吗?这下所有人都要知道你是时家的儿子了,你要靠时家的名声给自己贴金,还想要踩着我作陪衬!你太狡猾了!”
时韧抬眸瞥向他,满脸的莫名其妙,“我需要你陪衬吗?”
蒋年没听懂,“什么意思?”
时韧转过头去,轻声道:“红花虽要绿叶衬,但烂菜叶是不行的。”
蒋年:“……操时韧你特么敢骂我!”
时韧抬手挡住了蒋年要扇下来的巴掌。
他握住蒋年的小臂,毫不费力地把人怼回座位上。
“坐好。”
蒋年还要挣扎,被时韧一记眼刀钉在位子上。
手臂上还残留时韧捏他的痛感,蒋年不可置信地看向时韧,可时韧又闭上了眼睛,拿他当空气了。
蒋年:“……”啊啊啊啊要气死了!!!
司机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被卷入风暴。
两人到校,距离上早课还有十分钟。
“别跟着我,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我可不想跟你装作兄友弟恭。”蒋年唰地拉上车门,头也不回地往校门口走。
他步子大,但平日两分钟的路如今却寸步难行。
返校期学生扎堆,众人看着时韧从蒋年的车上下来,一时叽喳不停,路就这么被堵上了。
“卧槽卧槽我看到了什么?”
“你没看错!时韧和蒋年从一辆车上下来!”
“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蒋年这是又收了个跟班?时韧能干啥?给蒋年点烟吗?”
……
低语声不绝于耳,蒋年浑身不自在,时韧却面不改色地穿过人群。
他落在蒋年身后几步,此刻更显得对比强烈。
冬季校服外套拉锁没拉严实,露出里面的撞色衬衫。他下身还穿着浅色破洞牛仔裤,露出一截透着粉白的膝盖。
还没到早春,时韧却没了料峭的阴郁感。
他一米七八的个头在校园里不算矮,他不再瑟缩着肩膀,便又显得挺拔许多。
时韧扬起清冷的脸蛋对上一道道窥探的目光,他摆了摆手,像是走过一场记者见面会,步伐从容地登上教学楼的台阶。
高二一班在二楼最边上,时韧进班级的时候班里已经快坐满了人。
距离早课铃声不剩几分钟,旁人也没在意时韧的出现,他们虽然同班快两年,但时韧是个闷头学习的书呆子,平时又远离人群,一开始的好奇消散之后,同学也不再靠近他。
时韧的座位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他放下书包拿出早课要自学的课本,就听见班主任踩着高跟到了班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