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雨迟迟不至,乌云在上空一层又一层地堆积,赌场内空气炙热又沉闷,屋子里摆着十几张长桌,每一张长桌前都围满了人。
有一张长桌前尤其地热闹。
“压大还是压小?”刀疤脸晃了晃手中的骰子,问。
玉麒麟脸色苍白,“大。”
刀疤脸打开骰子,三个三。
“猜错了,脱。”
人群响起一片哄闹声。
“脱啊。”
“哦吼,婊子还装什么清高?”
“快点脱,林爷让你脱是你的福气。”
人群里淫词浪语不绝于耳,一声比一声响亮,每一声不等话音落下就带起一阵阵剧烈的哄笑。
刀疤脸油腻的手掌在玉麒麟身上好似毒蛇一样滑动,声音里带着恶意的嬉笑,“还当你是玉麒麟呢?呸,以后你就是爷养的狗。来,给爷叫一声。”
玉麒麟裹着身上的衣裳,只觉得喘不上气来,扭头避开刀疤脸的手,声音沙哑道:“恶心。”
刀疤脸脸色一下子变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恶心、下流。你就是平王爷养的一条狗,给平王舔鞋底还不配,平王拉的屎你都要吃一口说香。”玉麒麟也是拼了,几乎嘶吼出来。
落在这样的人手里,人不人鬼不鬼的,还不如一死了之。
人群不知道谁噗嗤一下笑出来,带起一片笑声。
刀疤脸气得脸色涨红,粗糙的大手掐住玉麒麟纤细修长的脖颈,“你再说一遍。”
玉麒麟被掐的喘不上气,脸色逐渐变青,几乎一字一顿道:“再说十遍,你也是狗。”
“老子杀了你!”刀疤脸的脸色几乎和玉麒麟一样青,脸上的刀疤也红的狰狞的发紫。
“咣——”
一个破碗打在刀疤脸头上,额头上血如涌泉一样咕嘟咕嘟冒出来。
“谁打老子?”刀疤脸捂住脑袋,怒吼。
玉麒麟只觉得眼前一阵旋风刮过,带走了夏日赌坊的闷热。
“谢了兄弟,碗回头还你。”秦珉抱起娄长风冲出赌坊,还不忘朝路边贡献了一个破碗的乞丐道谢。
玉麒麟被一双结实的手臂抱在怀里,下意识环住那人的脖颈,仿佛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动作,仿佛他做过很多次……
两旁的房屋在极速倒退,如同走马观灯。
“他们追上来了。”玉麒麟清醒了一点,看了看后面,吓得魂儿都快丢了,“他们是平王府的人,你惹不起,你放下我,快点跑。”
“他妈的,该死的地府。”秦珉骂了句脏话。
他前一刻还在草原上和娄长风幸福相拥,唇齿相依,下一刻就穿回了他原本的古代世界,孤零零一个人。
巨大的落差让他差点萎了,愤怒地点开地府发来的资料,他居然变成了一个货郎,身边还只有一个空空如也的扁担,和家徒四壁的屋子,米缸里一粒米也没有,再一看资料,货郎年纪轻轻,身体健康,怎么死的?
饿死的。
真是离谱又透着合理。
要不是惦记着娄长风,他非要摆烂不可。
“什么?”玉麒麟懵了一下,听说过骂老天爷的,没听过骂地府的。但细品又有一丝合理,原来“怨天怨地”的“地”指的是地府啊,是他孤陋寡闻了。
秦珉抱着娄长风一路疾驰,来到一座府邸前,硕大的石狮子长着大口,五间三启大红朱漆门宽阔巍峨,红色灯笼高高挂起,上映着“秦王府”三个大字。
刀疤脸捂着流血的伤口,带着人一路从鱼儿胡同口追到这里,匆匆忙忙刹住脚,手下差点撞上刀疤脸的后背,手下的人指着秦珉和怀里的娄长风:“林哥,他们就在前面!”
“闭嘴!”刀疤脸脸色难堪,“老子没瞎,我还不知道他们在前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摄政王府。”
手下的人有些慌乱,“怎么办?林哥,他们不会是摄政王的人?”
刀疤脸嗤笑一声,“他们也配?他们是什么东西……”
“他们进去了!”手下的人惊呼,“林哥,你看!”
刀疤脸脸色难堪,一个巴掌打在手下人脸上,“喊什么,他们还能一辈子待在王府?等王府把他们撵出来,有他们好果子吃。”
可是等啊等,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刀疤脸带着十几个人,个个手里拿着棍子,显眼得很。
看热闹的人不敢上前,远远地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等啊等,迟迟没见到两人从王府出来,刀疤脸脸色越发难看,手下的人不确定地小声问:“他们该不会认识王府的人?”
刀疤脸咬咬牙,“去找王爷。”
“找王爷?这怎么行?王爷会管这事儿?”手下吓了一跳。
“玉麒麟还欠着赌坊的账呢,王爷是秦王的亲叔叔,就算他俩本事再大,认识王府里的人,还能大过平王爷去?”刀疤脸说了一通,也不知道是说服小弟,还是说服自己。
手下还在犹豫,刀疤脸已经转头往平王府去了,丢下一句“看着这里,别让他俩跑了。”玉麒麟他惦记了这么久,那个混蛋把他打成这样,他还能让他俩跑了?
王府门前,秦珉高喊一声:“四十万两,见王爷一面。”
门房打开朱漆的小门,语气凌厉:“什么人?敢在王府门前喧哗?”门房是行伍出身,在战场上受了伤,才被摄政王安置在王府当差,目光中自带战场上的凶杀之气,一般人见了恐怕腿都软了。
秦珉脸色不变,重复一遍:“四十万两,见王爷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