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秦珉和他不过说了一盏茶功夫的话,但摄政王已经将其视为自己人了,虽然还不能完全信任,但此人猜中他所思所想和对时局的了解远超一般谋士。
秦珉:“段琪。”
平王心虚地扯了扯镶金缀玉的腰带,这腰带还是他出水榭时,段琪亲手系上去的,尤其段琪虽然身段模样都不及玉麒麟十分之一,但毕竟刚刚宠幸了一番,如今把人卖了,恐怕不好……吧。
娄长风呼吸微微急促。
摄政王不知道段琪是谁,但看到娄长风的反应就知道和他有关,想到快要到手的银子,只想快点了事,催促道:“皇叔,时辰也不早了。”
平王只得咬牙,“人交到秦王府本王自然放心。段琪年纪轻,行事有不周全的地方,还请侄儿担待一二,不要伤了他。”
秦珉似笑非笑:“王爷这话可不敢当,这话平王妃听了不知道会不会不高兴?”
平王几乎发怒:“你!”平时他养几个戏子,那母老虎也睁只眼闭只眼,但要是秦王着人去告状,那可就闹笑话了,后院不起火才怪呢。
秦珉笑眯眯道:“这等背后中伤之人,我就替王爷处置了,平王爷不必费心了,平王妃那边也就不必多操心了是不是?”
有梯子就赶紧下吧,段琪是保不住了。
平王囫囵答应了,仓皇告辞。
“四百万两银子,皇叔可别忘了。”摄政王不忘提醒一句。
段琪还是王琪不要紧,银子可是大事。
四百万两喜从天降,摄政王只觉得天也晴了,花也开了,笑眯眯地吩咐老蔡给秦珉和娄长风安排住处,“时辰不早了,吩咐厨房摆饭。”
还不忘叮嘱一句,“吃点好的。”他都有四百万两了,还不能吃点荤的?
老蔡对上摄政王的眼神,懂了,要荤的多放油!
“他嗓子不好,荤腥油腻就不必了。”秦珉好似接收到什么雷达信号一样,及时补充。
摄政王眼神跟刀子一样扫过来,你知道老子多长时间没吃肉了吗?
娄长风被人关心,心中暖暖的,同时怂怂地埋下头,不知道九哥怎么抵得住王爷的死亡视线的。
晚饭以凉拌苦菊、清蒸山药和不放辣的水煮肉片收尾。这个水煮肉片还是摄政王最后的坚持。
吃着晚饭,摄政王心里第N次提醒自己“礼贤下士”“人才难得”,才抑制住不掀桌的冲动。
特么的,这个狗王爷谁爱当谁当!
不当是不可能的了,晚饭后,秦珉就和摄政王一同去了书房,不知道秦珉和王爷说了什么,最后摄政王宣布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把王府捐了!
听说了这个消息,王府上下都炸了,捐王府?王爷疯了吗?这王府还是英宗皇帝在王爷成年时赏赐的,虽然当时王爷已经从军去了,王府也空了很多年,直到先皇登基,王爷从塞北回京,才住上。
可这也是御赐之物啊!
摄政王倒是接受良好,早朝后进宫一趟,和皇帝侄子说了住进宫里的愿望,小皇帝自然很高兴,表示很乐意和皇叔一起居住。不管他的高兴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总之他答应了。
回府后,摄政王吩咐全府上下从即日起开始清点府内账册,把王府所有的东西,包括银两、衣物、器皿等东西都搬进皇宫。
小皇帝起居都在神龙殿,摄政王则住在与其相隔不远的永泰殿,以示君臣、叔侄和睦。
宫里,神龙殿。
小皇帝身边的大伴冯太监不解地问:“陛下,您真的要摄政王住在永泰殿?那可是当年永王的住处,处处金碧辉煌也就罢了,‘永泰’二字还是英宗亲自取的,意头极好。”
小皇帝笑了笑,“大伴心疼了?”
“奴才是为陛下不值,摄政王处处不把陛下放在眼里,陛下何必让他住那么好的地方?”冯太监不由得露出愤愤的神色。
“他住在宫里,总比住在外头结交些朕不知道的人强。”小皇帝也不呵斥或者阻拦冯太监的不忿,这是大伴,大伴是为了他好。
小皇帝还是笑着道:“住在永泰殿,让朝臣们都知道,朕厚待皇叔,若是日后他做出什么,就怨不得朕了。”
小皇帝说这话时,还是一副笑容和蔼的样子,甚至明明已经十五岁,却脸盘圆圆的,笑起来有几分孩童的稚气。
可冯太监听了这话,却有点脊背发寒,不敢去想陛下背后的意思。
他还记得先皇托孤时,已经油尽灯枯了,还用力伸出枯瘦的手,拉着摄政王道:“稚儿以后就交给你了。”稚儿是皇帝的小名。
又拉着小皇帝的手,放在摄政王的手心里,才放心地松开了手。宫人拿点着的纸筒放在先皇鼻子底下,烧着的烟直直地向上飘去——先皇已经彻底没气儿了。
六宫嚎啕,小皇帝抱着先帝的尸体不撒手,谁劝都不听,还是摄政王把小皇帝抱去了偏殿休息。
一晃儿,这日子已经过了七年了。
“小心火烛——”
梆子声笃笃地敲着,巡更太监的声儿透过宫墙,传到守夜宫人耳朵里。
冯太监拨了拨蜡烛,把烛火弄得更亮些,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